第四百三十九章 选择
见沈然还真扎好了那条麻绳，赫拉又惊讶，随后内心暗道，
“看来他果然不是真心做一个命运学者。”
多年前的一战，命运学者们展开山海网，击毙来犯之敌，令一尊至强巅峰的伟大生灵喋血，震惊各大族裔。
此后，山海界彻底奠定了绝强的地位。
命运学者得以在相对安逸的环境中研究技法。
到了今天，学徒数量日渐增加，流派众多，堪称百家争鸣的盛景。
但也有诸多生灵，对命运学者们不屑一顾。认为他们是只能一辈子窝在山海界里。
“呼~”
沈然呼了口气。
力量，
自己感受到了一股真正的力量！
不过就是普通麻类植物的纤维编织而成，
三股，也没有浸蜡，而是在常年的佩戴中，被磨损出了一定的质感。
但却如同那位至强级伟大生灵的人生脉搏，系在腰间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对方的那种厚重感。
“山海界里太有别于其他地方了。”
“在纯粹理念世界中构筑出的东西。
不经历风霜的磨练，谈何强大？”沈然暗道。
这条麻绳的实际重量，其实也还好。
不影响日常活动。
真正独特的在于，它对自己的身心施加了一种[加持]。
有一种灵魂时刻处在荒原上的感觉。
“你确定好了？”赫拉问，“全山海界接下来都会关注我们。后面学习【混沌】规则本就不是易事。你还要给自己立下一种束缚？”
“与其说是一种束缚，更像是一种宛如磐石的锻造。”沈然点头，
“其实还好。没太大的影响。”
“我看你像是块石头！”赫拉埋汰道，“别死要面子。后面要是被外人看见了，那时候再想中途放弃才有点丢人显眼了。”
“不会的。”沈然笑。
苦修的生活方式，不算什么。
自己早年研究《羽化图》，
短短一两年时间，拿自己身体做不下千万次的实验。每天都面临着来自前线的坏消息，与身边同伴接连失败、暴毙的噩耗。
那种感觉才真是要了命了。
“算了。随便你。”
赫拉不再多说。
......
不久后，松月奈走了过来，称阿七和塔子他们还在与各自父母交谈。
同时，松月奈的视线一下子落在沈然系在腰间的麻绳上。
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又看向沈然，一时难以理解。
“沈...然。”
松月奈喊沈然的时候还有点拗口，“你在山海界里，系巴哈莫特的苦修之绳，为什么？”
巴哈莫特是黄金之国的十三柱之一，至强级伟大生灵，其名声与事迹广为熟知。
“他想要真正的极致的力量。”
赫拉还是颇有微词，“巴哈莫特说了些话，就给他唬住了。”
沈然扭了扭腰，“主要是方便展示我的腰腹线。怎么样，还行吧？”
他拥有健硕的身材，肩膀宽阔，腰腹线条流畅而有力，尽显雄壮的美感。
麻绳系在腰际后，又自动渐渐收紧。
浑身劲力也都被调动了。
肌肉、精神、意志仿佛被牢牢绞紧的绳，三者逐步达到一种玄妙结合，凝练的境地。
“...还行。”松月奈小声承认。
腰间系上那条麻绳后的沈然，整体给人的感觉确实变化了不少。
“松月奈师妹，阿七他们现在怎样？”沈然忽然传音。
松月奈问，“什么怎样。”
“就是对【混沌】规则的学习。”沈然又道，“还有你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
松月奈并没有立即回答。
沈然继续传音，“我希望你们能不要退出。大家还是能一起联手走下去，走得更远一点。”
闻言，松月奈再看沈然。
她面容精致，只是表情一贯以来都高冷得不近人情。
沈然原先觉得是这女的天生臭脸，高高在上。或者说谁借了她钱，一直没还，所以才这样。
后面才知道，原来松月奈虽然作为一位命运学者的孙女，但她却压根不想待在山海界里成命运学者。
非要把一只麻雀关在笼子里，那也难怪人家一副怼天怼地的表情。
松月奈又移开视线，“用不着你管。”
什么用不着我管？沈然觉得莫名其妙。
不久过后，又有人降落献峰。
......
后山。
阿七和塔子坐在一处瀑布前的青石上。
阿七双手叠放在腿上，低垂着头颅。
他这边，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另一边。
塔子妈则还在喋喋不休。
塔子双手捂头，“妈，你能不能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啊。”
“父亲。”忽然，阿七抬起头。
九儿和阿七的父亲立马看去。
只见阿七拧着眉头，道，“你说，献尊当时除了选中沈然与松月奈，又有我和塔子两个，是为什么？”
“献尊学者可没有选你。”
阿七父亲说，“你只是被那个名为沈然的万物母貘所[改变]了。”
“七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你不是的，不大可能。”
九儿犹豫着说。
阿七继续道，“献尊又是否看到了我因沈然而[改变]的那一进程，以及后面的发展。”
阿七父亲低沉道，“我不想与你讨论宿命论与否。你就真的还是要抱有那一丝幻想。觉得在献尊学者的眼中，未来的你一定会有所建树吗？”
塔子和塔子妈看去。
阿七又被说的低下头。
他看着泥土地，与石缝边上刚刚冒出的一只还很娇嫩的青绿芽苗。
忽然道，“至少在他那里，我起码有一丝希望。
而在父亲和九儿你们的眼里，我就好像真的什么也不是。”
......
......
白眉、龟玄两位学者拜访完，又来了一些拜访者。
大概是献尊学派的理论终于是展示出了一个雏形，
并非夸大其词，
一旦取得成就，未来的运用场合无比重要！
后面再来献峰的，带着敌意与挑衅的就几乎没了。
下午时间。
沈然迎来了第一个真正的考验。
来者是一位戴着面色面具，白衣白裤的神秘人，乃是一位在山海界中名声不显，平日里几乎不怎么露面，相当低调且神秘的命运学者。
对方没带学徒，只身到来。
“喜闻献尊学者要重启【混沌】规则。鄙人连忙破关而出，匆忙赶至，一时都忘记了备礼。”
对方很谦和。
赫拉也相对平和道，“没什么。能来就是让献峰蓬荜生辉的。等下你题个字，留个名也一样。”
神秘人先是看了眼沈然系在腰间的麻绳，
顿了顿，随后先是聊起其他，“受如今局势影响，短短一千年间，我们命运学者阵营用于采集小世界燃素的奇点塔，出事事件就多达十三起。”
赫拉点头。
沈然余光瞥了下松月奈。
“命运学者还有采集小世界燃素？”
他好奇的是这一点。
“不然山海界的日常运转，是消耗真空生成的能量吗。”
松月奈不知为何，此时的声音很冷淡。
沈然还真没想到。
“其中有七座奇点塔的核心被成功取回，付出的代价是大量人员的牺牲。而还有六座奇点塔的珍贵核心，尚留存在沦为墟界的小世界中，前前后后耗费巨大，也难有收获.......”
佩戴白色面具的神秘人道。
赫拉打断，“圣江学者先不要再给我们扣高帽子了，有话请直讲。”
神秘人面具下的嘴角一勾，看向沈然和不知为何表情阴郁的松月奈，“对于献尊学者的预测技，以及当下基于预测技所尝试推动的【混沌】规则，鄙人也作了一下思考。然后有了一有趣的题目。”
“直接说吧。”赫拉道。
还真是又来考校？
沈然又觉得脑子开始胀痛起来了，揉了揉眉心。
松月奈则始终面无表情，不知这会儿在想什么。
“献尊在无涯海。暂时只能与你们几个弟子讨论一番。”
神秘人说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假设在你们的面前，有两个盒子。”
“其中一个盒子是透明的玻璃盒，当中摆放着一斤固态燃素；而另一个盒子是漆黑不透明的，且无论用各种手段也无法得知其中的情况。”
“但你们知道，第二个盒子里必然是两种情况之一：里面摆放有十万斤固态燃素，或者什么都没有。”
“你可以同时拿走两个盒子，或者只拿走黑盒子。”
“现在，黑盒子里到底是有十万斤固态燃素，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将取决于提前一天准备两个盒子的献尊。”
“献尊学者修成了预测技。
暂且不讨论他对于预测这一概念所持的否定态度。
我们认为这一假设中的献尊，拥有百分百正确无误的预测能力。”
“他在一天前就准备好了两个盒子，同时对你们的选择做出了预测：”
“如果他预测到一天后的你会只拿走黑盒子，那他就会提前在黑盒里放入十万斤固态燃素。”
“如果他预测到的是一天后的你同时拿了两个盒子，那他就不会在黑盒子里准备固态燃素，也就是一个空盒子。”
“那么，不知作为献尊学者门下弟子的几位，会是做出什么选择呢？”
天地静默了下来。
神秘人说完，就安静地不发一言，等待答复。
沈然皱了皱眉。
两个盒子......
提前一天预测到结果的献尊......
这点倒和之前山兽师伯说的有几分相似。
观测到真实的未来，与人的意识好像是相冲突的。
不知道献尊到底是倾向于观测未来坍缩，还是觉得人的意识都受某种规则的制约。
总之，他现在是已经陷进去了。
在无涯海被困上三万年，说是悔过，不如说是山海主让献尊好生闭关想想。
而要是踏出了那一步，说不定【混沌】规则就真有了重大突破。
这点对于墟界探索，回收用于采集燃素的奇点塔，作用绝对可以说是重量级的。
“只拿黑盒子。”
忽然，就在沈然思索其他的过程中，松月奈开口。
沈然看去。
松月奈面无表情，“十万斤固态燃素，百分百可以取到。且符合因果律的，对吧。”
“当然。”神秘人点头。
只拿走黑盒子的话，这一结果只要符合前一天的献尊所进行的观测，那么他就会在黑盒子里放入十万斤的固态燃素。
但，
沈然又看向赫拉。
赫拉笑笑，“看我干嘛？”
沈然问，“这一假设中的献尊，只能在前一天观测，然后选择在黑盒子里放还是不放，十万斤固态燃素。
他是不能够第二天再隔空取物的吧。”
“不一定。”
赫拉立马打趣，调侃道，“隔空取物，可比掌握因果简单多了。再说，十万斤固态燃素是什么概念？山海界一年的消耗的一半，至强级巅峰生灵都可能会下场抢夺的。”
“这与本题目无关了。”
神秘人道，
再对沈然回答，“是的。献尊所做的仅仅只能是在前一天进行观测，然后做出他的选择。”
“那松月奈你不后悔吗？”沈然看松月奈。
松月奈道，“这符合预测的结论。前者损失的不过也就只有一斤固态燃素而已。”
“为什么要符合预测的结论？”
沈然皱眉。
“因为题目是这样。”对面，那神秘人道，“并且，墟界是完全混乱的世界。若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预测，这就能大大提升救援率，改变很多的事。”
“你想要两个都拿走？”
赫拉看沈然。
赫拉直到现在都还没金色光环桎梏在原地，作为此前她动手打人的处罚。
好在深渊少女，赫拉也不在意形象。
“我必然是两个都要拿！”沈然很坚定地说。
他腰间系着麻绳，这是著名至强级强者，巴哈莫特的苦修之物，
不知经历了多少，表面的粗糙质感，让人心生敬畏。
“所以你不相信预测。”
那个神秘人说。
沈然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这些命运学者专注的领域太过纯粹。
好像总想着要还原出一个绝对的本质。
真想着献尊要研究出个百分百正确，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东西。
可沈然觉得，【混沌】规则到时候只要能在一定范围内生效，那不就行了吗？
还是命运学者对命运真的有一种执念。
“那种预测本就是有些违反因果律的，尤其凌驾在了我的...”沈然更侧重于自我的意志与选择。
第二天，现在，
无论黑盒子里，有还是没有十万斤固态燃素。
这都应该是必然的两个情况。
取最优选择，肯定是我全都要。
真就自己一出手，本来只有预测能力的献尊，立马还伸出穿越时空的大手，把黑盒子里原本有的十万斤固态燃素给盗走啊？
师尊不是吧？
突然。
一道暗中传音，“别跟他聊了。你看松月奈。”
闻言，沈然不解地侧目。
只见松月奈不知为何完全沉默，安静的悄无声息的样子。
不是吧？
只不过没和师妹你一样...沈然也觉得奇怪，从前面松月奈就有点变得怪怪的了。
他暗中问赫拉。
赫拉解释，“我猜松月奈的父亲，应该是一个负责某座奇点塔项目的学者，结果遭遇不测，至今未归......”
“那家伙是来给你俩下套了，师尊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才去闭关了。你俩都没走到那一步，暂时不要一只脚陷进去。超越因果，需要极强的道行，不然会被一直困在其中。”
“不需要完全的预测！”
沈然顿时朗声开口，突然提高的声调，吸引来松月奈的丝丝眼波，她看向对方。
沈然铿锵道，“只需要一丁点可能，我们就会去奋力争求成功。”
......
命运冥冥中自有巧妙。
后山。
瀑布哗啦啦地冲流而下。
阿七咬了下嘴唇，正在被母亲训斥的塔子也看过来，他攥拳，“万一...就算只有一点点，我要是真的能行呢？”
九儿变色，欲言又止。
阿七父亲看了他许久，
然后目光忽然变欣慰，“现在，我的儿子，有信心再走入那个师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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