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凄惨
苏爸当即掏出手机给苏杭打过去，声音放得柔柔的：“宝贝儿，我和妈妈到停车场了，怎么没看到你人呢？”
一声“宝贝儿”，听得苏家几口人都头皮发麻。
自从苏杭成年，他老人家已经很少叫女儿叫得这么肉麻了。
电话那头，苏杭沉默了几息，有点不太适应地说：“爸爸你别这么叫我……那什么，我走啦，我觉得妈妈说得对，我确实是应该先回那边去的。车子旁我放了些东西，你们记得搬回去放好，等过年，我再来看你们。”
她语气听着好像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苏爸知道，那一刻，她肯定是伤心了的。
有心要解释，苏杭却再次挂了电话。
苏爸和苏妈面面相觑。
苏妈一开始还嘴硬：“本来我也没说错，她新婚，拖到这一天才回来就不应该，你也知道徐行之他爸妈天天在问，就是徐行之也日日来家里报到，她回来第一时间来这边干什么呀？”说着说着，自己也难过起来，“我好好宝贝养大的女儿，放假回来第一时间就想到我们，我能不高兴？我愿意把她往家外头推？可她已经嫁人了呀……”
已经嫁人了，就得考虑另一个人、另一个家庭的想法，她就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的女儿了。
想想还真是肝肠寸断。
苏爸眼看着媳妇眼泪哗哗地流，又担心已经离开的女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他很快收到苏杭的信息，说徐行之接到她，他们一起回徐家去了。
把信息给苏妈看，安抚说：“你也别哭了，我们女儿心眼没那么小，看，是女婿把她接走了……估计是村里工作有什么不顺，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才哭的……”
说是这么说，苏爸过后还是偷偷给徐行之发了条信息：“你和苏杭回家去了？我们家苏杭没事吧？”
徐行之刚看到苏爸的信息，正好苏杭的消息也进来了。
点开一看，她发的是：“如果我爸妈问你，就说我们一起回你家去了。”
他看着信息沉默片刻，拨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她语气平静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开车。怎么了？”
“你回来了？”他低声问。
“嗯。暂时有事，所以要麻烦你帮我打一下掩护。”
是什么事让她不回家，还要他帮忙打掩护？
还有苏爸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徐行之垂下眼睛，却没多问，只说：“好。”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特别干脆特别利落。
徐行之原本想问她忙完要不要他去接，都完全没机会。
当然，就算他想去接，苏杭也不会需要。
人有时候会陷入一种莫名低落的情绪里，这会的她就是。
这样情境里的苏杭茫然、无奈，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她本来对婚姻就没有实质的概念，但今天苏妈的话让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了家。
在父母那边来说，她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第一时间该回的哪怕不是徐行之那也应该是徐家；可她和徐行之只是假结婚，甚至这会儿已经到了离婚的边沿，她回不去，也不想回。
临近过年，城市的街道两旁挂满了灯饰，商家门口随处可见大红的灯笼和红通通的年节装饰。
街上人和车都很多，人人都喜气盈盈的模样，只有她，茫然不知该去何方。
家家回不了，朋友朋友又不想找，哪怕是孙遥她都不想找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再说过年了，何必给人添堵？
开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苏杭想到她爸妈给她陪嫁的那套房，于是驱车过去，按照记忆找到那套房子。
还好，门锁是指纹的，她曾经被要求录入过指纹。
这套房是精装房，三室两厅南北通透的格局，房间装修算不得特别好，但于此时的她，却也是个难得的窝。
房间从没住过人，但为了不让里面的装修慢慢老化掉，苏爸苏妈有空就会来帮着打扫打扫，通通风，顺便用一用里面的东西。
所以房间里还算干净，只是十分的清冷，那种长年无人居住的冷清感，是把地暖开到最大都无法驱散的恐怖。
苏杭待在房里，感觉哪哪都不舒服。她从客厅转到房间，又从房间转到客厅，像个游魂一样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又能够干什么。
最后她贴在客厅阳台的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发呆。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转过头，发现对面阳台窗上贴着个小女孩，她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她。
她眨眨眼，小女孩也眨眨眼。
她做鬼脸，小女孩也做鬼脸。
苏杭忍不住笑起来，小女孩就也笑。
两人正玩得起劲，小女孩身后猛不丁出现一个人影。
居然是秦牧生。
看到苏杭，秦牧生惊了一下，苏杭也惊到了，赶紧收起自己的鬼样子立正站好。
假装刚刚的那个不是自己。
几分钟后，她家的门被敲响，秦牧生带着他家的小姑娘找了过来。
两人见面。
一个惊讶：“你怎么在这？”
一个后悔：“这是你的女儿吗？”秦牧生在南山界的时候，有给他们看过他女儿的照片，苏杭后悔自己没用心记，否则刚刚也不会丢人了。
苏杭先回他：“我过来看看这的房子，收拾一下，过年可能会有亲戚来住。”
她是下意识撒谎，却忘了秦牧生现下也算是南山界的人，他知道她今日回来。
所以，在让自己女儿跟她打过招呼后，他揭穿了她：“才回来就来看房子？”
苏杭囧。
好在秦牧生也没想追究到底，问她：“吃饭了吗？”
苏杭：“……吃了中饭。”
秦牧生默了默：“等着。”领着女儿又回了自己家，没多久，父女两个一人端了只碗给她送了吃的来。
“我媳妇公司有事没在家，我的厨艺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就给你煮了点饺子，也是我媳妇包的，用的是我带回来的猪肉，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的，都先吃点。”
说得苏杭惭愧得不行：“肯定好吃的。”
秦牧生笑笑，没问她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的原因，也没多寒喧的意思，借口女儿要做作业，放下东西便要离开。
小女孩细声细气乖乖地跟她说再见，一点也看不出先前跟着她做鬼脸的精怪样。
苏杭是临时过来的，身上完全没准备什么东西，只好尴尬地摆摆手，把父女俩送走。
关上门，她靠在门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很疲惫，也很无力。
以前秦牧生告诉过她他住这个小区，当时苏杭还念了句，她妈妈给她买的房子也在这里，只不过她想着自己必不会住到这边来，就没细问。
谁能想到，两家竟然还是门对门了？
要是早知道，苏杭肯定就不过来了——被人发现无家可归什么的，不要太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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