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和外国人打交道不能矮半头
威斯首先接过来，仔细地阅读。
1994年5月15日，维诺拉号天然气船在卡国港口，装满14.7万立方米，开出了港口之后，离开安息湾，首先驶向了阿三国…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威斯就已经忍不住了。
“该死的，你们这在胡乱写什么？我们的天然气船，根本就没有驶往阿三国，我们直接就开往法国了，我们并没有前往阿三国，您难道就不会看航海日志吗？”
“航海日志？那咱们就说航海日志这个问题，你们都是老手了，应该知道私自涂抹航海日志，会被国际海运除名的吧？还是说，你们有两本航海日志？”
秦涛这句话说出来，对面的人都是脸色大变。
航海日志，一般包括甲板日志和机舱日志，记录船舶在航行和停泊过程中主要情况的文件。记载事项包括航行记录，比如航向、航速、航位、气象、潮流、海面和航道情况、燃料消耗、旅客上下、货物装卸以及船上非经常性及较重大事件等。
这东西，是归属船长或者是大副的工作，是船舶重要的法定文件之一，是船舶运行全过程的原始记录，是分析、总结航海经验和处理海事的重要依据。如果要是遇到了问题要打官司，这个航海日志是可以作为法律证据的。
所以，航海日志有多重要，可见一斑，商船的航海日志的记录要求使用不褪色的蓝或者黑色墨水记载，不得随意删改或涂抹。如果记错或漏写，应将错误字句用红墨水笔画一横删去，被删字句仍应清楚可见，改补字句写在错漏字句上部，改正人在其后加括弧签字。
负责签字的人，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不过，这东西又没有人监督，所以，还是有造假的可能的，就和美国的大货车司机一样，要填写一个操作日志，作为警察检查是否超时的标志，但是，没有人当真，都会改写的，只要水平高，就不会别警察发现。
当然了，要是发现了，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眼前这本航海日志，没有任何涂抹的痕迹，但是，里面书写的内容分明有问题，所以，秦涛就推测，很可能是船东直接写了一本新的航海日志，反正才第二次运货，日志不算厚。
此时被秦涛一语道破天机，这些人怎么能不惊讶。
“秦总，您可不能乱说话，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威斯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是啊，话不能乱说，字也不能乱写。”秦涛说道：“如果在航海日志上造假，那你们公司就要被世界海运组织除名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租用你们的船只。”
航海日志造假，这可是严重的信任危机，没有任何一个货主愿意把自己的货物交给这种不靠谱的船东。
威胁，比一比，谁能更威胁到对方！
“您怎么知道我们的航海日志记录有误？”肯德思问道。
“出海日期，你们是不能改写的，因为在港口那边有记录，所以，这就导致了你们将这个海运的时间拉长了，原本最多需要一个月，但是，你们这里记录了两个月！就算是用五节的经济航速，也不用这么长时间，你们难道只跑两三节吗？”秦涛反问对方。
（前面有人骂华东之雄的时间不对，这次特意查了一下，发现原本以为需要几个月的海运，其实没那么长，从咱们华亭出发，最快的集装箱船到欧洲，只用一个月而已，就算是航速慢一倍，才两个月。至于从安息湾到欧洲，那时间就更短了，快的船只，十几天就能飚过去，慢的也就一个月。但是在华东之雄的印象里，很多海员出海一趟就是半年，然后回家待半年再出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码头的时间漫长。）
任何船只都是有经济航速的，不是越慢就越省油，而且还得讲究经济效益，慢慢跑一趟省下来的费用，绝对不如快点跑两趟赚得多啊！
现在，航速方面，就是一个问题。
“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又听说你们的船员提起大风暴，足足在船上躺了三天，所以，我们就和最近两个月的气候对比了一番，只有在一个月前，印度洋上有这样的大风暴，所以，很明显，你们是首先前往印度某港口，然后才返程前往欧洲的。如果你们还要狡辩的话，我们可以查一查印度各个港口的记录，看看是否有你们这条船的进出港记录？”
威斯和肯德思不说话了。
他们原本是信心满满的，明州集团必须赔，否则就在全世界宣传明州集团的天然气船不安全，让他们以后没订单！
但是现在，信任危机已经悄悄地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如果被发现在航海日志上造假，以后他们还怎么跑海运？
他们只能篡改航海日志，但是，不能改进出口港的记录，就算是他们现在去贿赂阿三港口的工作人员修改记录，也已经太迟了！
秦涛一句话，成功地让对方服软了。
“你们接着看吧，我们的事故分析，是绝对不会错的，如果你们认同了，就在上面签字，这样的话，伪造航海日志之类的，我们就不公布出去了。”
只要对方在上面签字，认可了事故分析，和明州集团无关，那秦涛倒是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以后还可能是客户呢。
威斯继续看了下去。
在阿三码头卸货之后，天然气船里面储存的天然气，预估剩余一半左右，这样严重违反了液体货船的操作规程：严禁半载航行。
在通过印度洋的过程中，遭遇到了海上风暴奥玛的袭击，在三天的航行中，船只都在剧烈的颠簸，在这种情况下，船体、动力、通信、MOSS罐都经历了考验，足以说明明州集团建造天然气船的质量可靠。
但是，因为违反了运输规定，只有一半的液化天然气，在MOSS罐中反复晃动，撞击，有一部分液化天然气流入了管道之中，在强烈的撞击之中，管道支架裂开，但是管道依旧完好，再次说明了我们建造质量的可靠。
整个事故原因，都是由水手的错误操作造成的，和明州集团没有任何关系，在这次事故中，船体各部分完好，没有任何泄漏出现，再次展示了明州集团制造的天然气船质量一流！
整个事故的责任，完全归属使用者！
“不用说液化天然气船，哪怕就算是石油运输船，都不准半载运输，贵方还真是大胆，也就是我们明州造船技术精湛，如果你们换了其他的船只，说不定已经魂归大海了。”秦涛看向了威斯和肯德思：“现在，你们如果对这个报告没有意见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如果你们不认可我们的报告，那我们就去国际法庭打官司。”
支架在设计的时候，只是扛纵向的压力的，所以，经受了横向撞击力的考验，出现问题，也不能怪设计方，因为这已经超出它的使用限制了。
证据确凿，分析系统，对方还想要胡搅蛮缠？
威斯和肯德思黑着脸，都没有说话。
要让他们在这报告上签字，那怎么可能？他们是高傲的欧洲人，怎么能向中国人低头，而且，一旦签字，索赔找谁要？他们公司这次损失惨重啊！
但是，要是不签字，再闹下去，对他们可能更不利，这东方人，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以前遇到的东方人，不是都小心翼翼地上来跪舔吗？
看着对方不答话，秦涛再加了点筹码：“只要你们签字，那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商量怎么解决问题了。毕竟，这天然气船一直留在这里不是个事，我们要是加固一下支架，或许能满足卸货的要求。”
加固支架，满足卸货要求？
听到了秦涛的话，威斯咽了一口吐沫，然后终于点头了。
“是的，我们愿意签字，也请贵方尽快帮助我们拿出方案来。”
威斯不得不同意，毕竟，再僵持下去，对他们公司没好处，现在对方又愿意帮忙解决问题，还有什么说的？
唰唰唰！
威斯和肯德思都在三份报告上签署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份协议就算是完成了。
“在天然气船上不能动用焊接工具，否则有起火爆炸的风险，我们只能在陆地上提前焊接好额外的固定装备，然后加装到相应位置。”秦涛说道：“这个设计的工程量不小，必须要精确，对我们的设计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所以…”
秦涛将目光望向了威斯和肯德思：“我们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是，不打不相识，现在也算是好朋友了，给你们设计这些支架，我们只要一百万的设计费，具体的加工，你们可以联系附近厂家，我们会负责安装的技术指导工作，而且，在安装完毕之后，我们也会提供船厂的合格报道。”
一百万的设计费！
威斯有些后悔了，刚刚干嘛要签字呢？签字之后，对方就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对了，贵方在那份传真上说，每拖延一天，就需要支付五万美元左右的赔偿金吧？如果我们要是不赶紧解决的话，这样拖延下去，贵公司恐怕会面临天价的赔偿金。”
反正事故的原因和己方无关，所以，对方要是不同意，那秦涛不介意带着身边几个人离开，拿着签过字的报告回去，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现在，他们肯留下来帮忙解决问题，已经很不错了，一百万美元怎么了？能比得上自己坐月子的老婆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吗？
“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的话，估计在三天只能，就能完成支架的加固任务。”秦涛说道：“这样，你们将会节省一大笔钱，今天晚上，你们先考虑一下，等到明天早晨给我们答案，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坐明天的航班回去。”
“不用考虑了，请你们现在就动手吧！”
“现在？在这里是不行的，我们需要上岸，需要用电脑作图。”
“好，我们立刻就回去。”
夜色之中，小艇离开了维诺拉号，返回港口。
在港口附近一个舒服的酒店住下，秦涛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至于设计图？当然要等睡醒了再说！
如果今天晚上连夜加班，把设计图做出来，那对方会怎么想？肯定是觉得这一百万美元花得不值啊！
睡醒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几个人才进入了工作之中。
这样，绘制到了第二天中午，急不可耐的威斯终于拿到了设计图，立刻请附近的工厂加工，在当天下午下班前，这批加固套件就被加工出来了。
然后，运上天然气船，连夜安装。
第三天中午，经过了反复检查之后，明州集团出具了报告，认为现在可以满足卸货要求，港口工作人员上船，进行了一番仔细检查，终于也确认了。
威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问题终于算是解决了。
不过，想到这次损失巨大，他的心中就无比的憋闷。
“这次事故，完全是由比利时SCL公司造成的，我们要向他们寻求索赔！”当威斯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秦涛一阵的恶寒。
咋回事？这怎么就籁上比利时人了？
“因为他们在卖船的时候，没有把安全操作说明随船给我们！”
面对着这种甩锅行为，秦涛也是无语了。
安全操作说明，这还需要随船附赠？这种东西，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天然气船船长，甚至是水手应该掌握的啊，难道上船之前他们就没有拿到相应证书吗？
明明他们自己漠视安全操作，最终吃了大亏，但是，这笔账，却一定要算到别人头上！
不过，这件事和己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们想怎么扯皮，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可怜的老朋友弗朗索瓦，要惹上一身麻烦了。
秦涛带着看好戏的心情，踏上了返程。
秦涛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刚刚下飞机之后，就被一群记者突然袭击了。
他们在欧洲处理事故，很是平淡，但是，这件事在国内，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秦总，贵方这次面临国际客户的索赔案，镇定自若，最终没有吃亏，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一名挤到前面的记者大声地向秦涛问道。
“我们明州集团自从成立，就一直在和外国人打交道，也曾经面临过一些外国人的刁难，但是，我们很少吃亏，这是因为我们自己足够硬！”
“比如，我们严格按照合同的规定，保证时间和质量，我们不会违反合同规定，这样才能直起腰来说话。同时，我们有自己的主见，外国人胡搅蛮缠，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判断！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会据理力争。”
秦涛看着在场的记者：“在我们之中，有些人和外国人一打交道，自己就矮了几寸，仿佛外国人就要高明很多。这种状态其实是可悲的，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水平，我们中国人，一点也不比外国人差！”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立刻赢得了在场一片热烈的掌声。秦涛的这番话，也成为了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
当面对外国人的无礼索赔要求的时候，看看我们的明州集团是怎么做的，我们冷静分析了原因，维护了我们的尊严，而且，我们还是热情的，积极帮助客户解决问题！
这一番来回，秦涛他们虽然来去匆匆，照样花费了五六天的时间，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赵玲早就从医院回家了。
“儿子，想你老爸了没有？”秦涛回家之后，直扑卧室，嗓门有些大。
听到他的声音，其他的人赶紧制止，吵什么吵，没看到孙子/外孙在睡觉吗？吵醒了孩子，和你没完！
秦涛只能赶紧闭嘴，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小孩在襁褓之中，还在安稳地睡着。
赵玲的脸上带着笑，看着秦涛。
“秦总，回来了？这次又为国争光啦。”
“唉，碰上不讲理的，想要咬咱们几口，结果，被咱们给反咬了一口，一百万，毛毛雨，咱还看不到眼里去呢。”秦涛说道。
去之前，对方气势汹汹，要求索赔，结果呢？对方付了一百万美元的设计费，请明州集团帮忙解决问题，这个故事，会让听到的人无比感慨的。
秦总真是厉害！
秦涛对此倒是没放在眼里，他做的生意，动辄就是几千万甚至是上亿，这一百万，真不值得他跑这一趟。
不过，相比金钱，名声更重要，这次事故的处理传出去之后，明州集团的天然气船的名声会再提高一个档次，咱们造的船，经历过半货运输和海上风暴的考验，仅仅是断了支架，主体结构完好，还没有漏气，全球只有咱们能做到！
这场危机，也就瞬间消弭了。
“你这话说得，就和狗儿一样。”
说完，赵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对了，咱爸说了名字的事情了吗？”秦涛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嗯，中间那个字是…”
赵玲看向了秦涛：“你猜？”
“肯定不是寿，否则你不会是这种态度，也不是圣，太招摇，我只能猜不是这两个。”秦涛可猜不出别的来。
“中间那个字是海，所以，全家一致同意，就叫做秦海洋。”赵玲说道：“当然了，你要是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反正你是海洋的爸爸。”
怎么说呢？
秦海洋这个名字，实在是太俗了，因为有很多人都会叫海洋，但是，这个名字的蕴意还是不错的，我们的祖国是传统的陆地强国，但是以后，肯定是要走向海洋的，而且，自己家是造船的，老丈人家是海军世家，也是和海洋有关系的。
“嗯，就叫这个吧。”
“还有几个备选的，你也可以想想嘛，怎么就没个主见呢？”
“还能有啥？秦海军？秦海东？秦海滨？还不如秦海洋好听呢。”秦涛一连串就说出来了几个，要是选择的话，还是海洋这个名字更好听一些。
于是，儿子的名字就这样被起出来了，如果儿子觉得不满意的话，那以后他自己可以取新的名字。
秦涛也就不需要为这件事而发愁了。
自己的儿子，以后也会和海洋打一辈子的交道吗？此时的秦涛也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秦海洋睁开了眼睛，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看着四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脸。
于是，小嘴一撇，又开始要哭了。
就在此时，温暖的大白兔到了嘴边，于是，他抱着大白兔，吃了起来。
秦海洋的脸色很是难看。
小兔崽子，你爹有这么吓人吗？
晚饭，又是一大桌。
一家人热热闹闹，这种场景，秦涛以前可没怎么见过。
“涛子，你这次出国，又是扭转乾坤啊。”武胜利说道：“只要你出手，就没有干不好的任务。”
“爸，您就别夸我了，这次我根本就不想出去，回来之后，儿子都不认我。”
“能者多劳啊，涛子，你注定是干大事的。”
秦涛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子在跳。
这该不会又有什么事要找到自己头上来吧？
“咱们海军订购的两艘现代级驱逐舰，还有两艘基洛级潜艇，都已经差不多了。所以，咱们近期打算派人去接收。”武胜利向秦涛说道：“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跟着一起去。”
从时间上算，老毛子已经拖延了工期，但是，对老毛子来说，能给建造完毕，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合同上有赔偿金之类的，也不可能履行的。
所以，与其纠结那些不可能拿到手的赔偿金，还不如高高兴兴去接船。
“现代级没什么好看的。”秦涛说道：“还是那两艘基洛级，对咱们的作用更大，咱们需要用浮船坞把那两艘潜艇给接回来，对了，如果有可能，咱们正好趁着机会，把他们那里制造潜艇的设备，尤其是卷板机都弄回来，这样，咱们明州造船厂就能开工制造潜艇了！”
各种军用船只，明州集团都有涉猎，航母都有了，但是潜艇还是一个难关，没办法，潜艇要做成圆柱形，还得是高强度钢材，所以，必须要有专门的卷板机才行。
“嗯，那最近几天就得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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