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再会张宗

已经五个月过去了，李启一点结束的意思都没有。

  瑶姬百无聊赖的瘫在原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好像连续上了八节高数课的大学生一样，精神恍惚，气息萎靡。

  但就算是这样，也透露出一股雍容慵懒的样子，。

  春光无人管，花边酌酒随深浅，牡丹红透荼香远，更无甚态度，一身都是愁。

  没办法，瑶姬的气质和容貌摆在那里，她就是葛优瘫也能瘫出贵妃椅的感觉来，只不过李启在旁边忙着研究整个神道的具体情况，所以根本就没看一眼。

  事到如今，李启对瑶姬的厌恶多于其他感情，其实他都不是很想和瑶姬待在一起。

  想来瑶姬看李启也是一样，二者之间道不同，自然相看两相厌。

  不过，下一个瞬间，瑶姬突然坐了起来。

  “喂，你们这些家伙，不是很讨厌涉世吗？怎么这次突然冒出来了？”瑶姬对着旁边的空气说道。

  空气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一字青纱，水合道袍，束丝绦，秀眉清，容貌轩昂。

  来者正是小天师，张宗。

  不过如今的他，很显然不能被称之为‘小天师’了，这个称号过时了。

  因为，他已经三品了！不再是弟子，而是独当一面，成为了道门新一辈的门面之一！

  “讨厌归讨厌，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啊，总不能真的坐视不理吧？而且，我和李启的关系很好，这次来帮帮他，又有什么难的？”张宗微笑着走到了瑶姬的旁边。

  李启正在忙活着观测，他只是睁眼，表示自己知道张宗的到来，摆手打了一下招呼，就继续干活了。

  张宗也对李启点了点头，只是看起来有些不爽。

  他以为自己吃了很多苦，最终终于修成正果，能压李启一头，结果到了最后，他费尽心思突破三品，还是他妈的慢了李启一步。

  他出关的时候才知道，李启原来已经突破三品好多亿年了。

  奶奶滴，令人不快。

  “张宗你现在这幅样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出手，揍他一顿？”瑶姬看见张宗神情中的不悦，提议道。

  “和你一起？你在旁边做什么？摇旗呐喊吗？”张宗撇了撇嘴。

  到时候打起来不还是自己动手，瑶姬一个五品观战都没资格。

  “不打那算了，泡茶泡茶泡茶！”瑶姬催促着。

  张宗喜茶，这是很有名的事情，大家都瞧着这一手呢。

  “煎茶于你，不过是牛嚼牡丹，你喝的出什么区别吗？”张宗找了块地方坐下。

  “你管我？”瑶姬双手抱胸：“来都来了，你还想就这么走不成？”

  “煎茶火候既得，其味至甘而香，令饮者不忍下咽，而俗人品茗，全是苦涩，尚忍苦夸茶味之佳，不过附庸风雅罢了，不知茶之滋味，我只是担心你浪费了我的茶叶。”张宗一边说着，一边摆出各种器具。

  凡煎茶不过自怡，若有良辰胜日，知己二三，心暇手闲，清谈未厌，则可出而效技，以助佳兴。

  若心情不愉，俗冗相缠，身边还有蠢言嚣杂，既无清致，也无雅性，倒不如喝水，泡茶之事宁俟别辰。

  不过——

  既然茶具都摆出来了，足以见得，张宗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不开心。

  瑶姬也看出来了，所以缠着张宗拿他的好茶出来。

  可惜好茶太贵，瑶姬的咖位不够，没能要出来。

  张宗开始煎茶，手法一如既往的利落干净，简直算的上是艺术。

  煎茶之要，全在候汤，只见他轻轻掐诀，空中飞跃灵泉，跳水入铫，水色透明，水曲如钩流盘桓。

  水是昆仑山当地的灵水，想来张宗来的时候就已经收集了，他喜欢泡茶，自然是水，火，茶叶三者都喜欢到处拿点。

  此水自海伏流重源所出，当昆仑东北陬，可以说是天下诸山之脉的水精，发源昆仑，上应天汉，可谓顶级水源了。

  又点符箓于下，天火地火人火合一，是之‘真火’，其中天火有四，地火有五，人火有三，合而为十一，再加上张宗自身的丹火，一共十二种异火，各有不同。其中有龙火，雷火，星精，飞火等等，能激发水的不同性质。

  火焚于垆，天外又有大风吹，好似凡人挥扇不停，风火相交，热力逼催，不多时水沸细沫徐起，是为蟹眼，少顷巨沫跳珠，是为鱼眼。

  张宗在旁边仔细观察，时则微响初闻，此为松风鸣。

  自蟹眼时即出水一二匙，至松风鸣时复入之，以止其沸，即下茶叶。

  茶叶二钱，下水止沸，少顷水再沸，如奔涛溅沫，而茶成矣。

  然此际最难，太过则老，老则茶香已去，而水亦重浊。

  而不及则嫩，嫩则茶香未发，水尚薄弱，二者皆为失饪，一失饪则败，水火风茶四者皆为废弃，不可复救。

  煎茶乃细事，其中微妙，口舌难传，若以轻心掉之，未有能济者，不过张宗是此中高手，水法火法皆是细微莫名，少有失误，不多时，茶汤出壶。

  茶水如翡翠，露滴珠光，似有垂虹，星微烟薄，绕云萦雾。

  瞻星望气，只见茶水中晴岚浮野，爽气袭人。

  瑶姬随即拿起一杯，啜了一口。

  品味之后，她咂吧了一下嘴，说道：“啧，一般吧。”

  张宗的头上顿时鼓起三根青筋，握着茶壶的手上，肌肉线条也清晰了起来。

  “这还一般啊？你要求有点高啊。”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启已经来了，他好像是抽空，从数据处理里分了一些心神来参加这场茶会。

  “嗨呀，张宗，这么厉害啊，都三品了，吃了不少苦吧？”李启笑着打着招呼，品了一口茶。

  茶香馥郁，李启三品的脑子都感觉清醒了一下。

  要是找个行星，把这杯茶倒上去，那颗行星大概都会宝石化吧，通体都化作精粹的，其上的生灵也会瞬间超脱成为能量生命，然后变成什么修炼宝地之类的，每隔五千年就会有几十个文明上去开天才大逃杀，吃鸡的那个就能拿到金手指什么的。

  真不错啊。

  “和你这家伙比起来，是吃了不少苦啊，不过也算是托你的福吧，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晋升的三品吗？”张宗说道。

  李启思索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张宗，猜测道：“一千亿年？”

  “何止啊，十九个宇宙，我经历了十九次宇宙的破灭和重生，算算时间，大概……四十二万亿年吧，你当时已经三品了，所以没什么感觉对吧？我当时是四品，可是实打实的经历了十九次宇宙重开啊……”张宗揉了揉脸，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痛苦不堪的往事。

  “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了啊，所有的四品都经历了吗？”李启问道。

  “不，如果你待在天下的话，可以靠天下来规避这种事情，只有很少的四品选择了进去，而且进去的差不多都死绝了，进去了大概六百个左右吧，活着出来的只有三十个，晋升了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张宗如此说道。

  天下就像是灭世洪水里的方舟，只要待在天下，就可以躲开灭世的余波，也不需要经历宇宙重开，不用面对一品对战的余波。

  不对，一品对战本身也是机缘。

  很多三品或者四品，都会选择前往一品对战的余波之中，寻找可能的机会。

  不过……一个不小心就会死的。

  那可真是非常危险，不小心插入到他们斗争的‘关键节点’之中的话，搞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连存在都会被抹消。

  因为，一旦出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你必须用尽一切办法，挣扎着活过十九次重开，而且这还是事后总结的。

  一旦你作为当事人出去了，直面那些宇宙的时候，你可不知道一品们要打多久，这是一场不知道终点的马拉松。

  你不能减速，要么跑到终点，要么死在路上。

  而且就算你成功活下来了，也未必能够突破，没有谁会承诺说只要坚持下来就能突破三品，这只是一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把握住，最终也全看自己。

  但是，很明显，张宗最后赢了，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成功了的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经历了十九次宇宙重开，一共四十二万亿年，他终于晋升了三品，以至于现在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

  “唉，真难啊，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简单的就能做到的。”张宗仔细打量着李启，似乎是想要明白这个怪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吗？我可不觉得简单啊，这时候有人来说你只是在活过了几次宇宙重开而已就三品了，真轻松啊，你会不会想打他？”李启对张宗说道。

  “肯定会吧，不过想归想，我觉得我肯定是要比你更辛苦的，毕竟你这混账哪里体验过四十二万亿年的苦啊……”

  “是吗？我们换换？你来和天魔玩。”李启提议道。

  “哈哈，那还是敬谢不敏了，我还是蹲我的宇宙重开苦窑吧，哪怕是看祝先生的脸也更好啊。”张宗哈哈大笑，转移了话题。

  一说到祝先生，李启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让人不禁想起了曾经小天师因为李启突破四品而怄气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想着和祝凤丹玩脑筋，隐藏心思呢。

  现在想来，真是可爱。

  小孩子总是喜欢说：“大人们什么都不懂”。

  但，其实大人知道的可不算少。

  只是看想不想揭穿而已。

  毕竟，小孩子经历的一切，大人们其实基本上也都经历过，都是些大同小异的事情呀。

  两人开始叙旧。

  旁边的瑶姬百无聊赖的开始喝茶。

  张宗悄悄的把茶叶换成了比较低劣的那种。

  瑶姬没喝出来。

  张宗很高兴。

  果然，他就知道。

  蠢言嚣杂，既无清致，也无雅性，倒不如喝水。

  给她喝点茶沫子差不多得了，别浪费了好茶叶。

  至于另外一边，李启和张宗的话题很自然的就来到了：“你来干嘛”这个上面。

  “嗯……要说我来做什么的话，我说我来帮你的，你信吗？”张宗一边洗着茶宠，一边回答道。

  “信，为什么不信？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呢？”李启倒是很干脆：“是因为人道吧？我这边有消息说，人道会针对我出手，而人道现在的盟友，有理道和道门。”

  道门的显世派，以及理道的一半左右，还包括一部分武道，都在全力支持人道，其中甚至有真仙存在，这也让人道的战力显得相当充沛。

  能够以一敌三，自然也是有这一层原因的。

  “关于这个，其实涉及一些隐秘，我也是到三品才知道的，你敢听吗？”张宗问道。

  “有何不敢？”李启立刻答道。

  关于道门显世派为什么要支持人道他也疑惑许久了，能够听到那就最好了。

  至于后果……

  再说吧，死猪不怕开水烫，搅动的因果越多，李启知道的就越多，当前看来是好事。

  “那就好，那我就说了。”张宗准备开口。

  旁边的瑶姬堵住耳朵。

  正如曾经所说的，知道太多东西，很容易把自己牵扯进‘关键节点’，一旦大战爆发，所有针对关键节点的争夺都会影响到全部知道这件事的人。

  高品们的战争可是很可怕的啊。

  隐秘之所以是隐秘，肯定是有原因的，知道这些事情并不一定总是好事。

  “显世派的目标，和我们其实是一致的，那就是追求绝对的‘逍遥’，你知道逍遥是什么吗？”张宗继续问。

  “知道，不受拘束的绝对自由，超脱于一切之上，不管是生死，物质，精神，道德，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无论什么都无法控制的绝对自由。”

  “随意来去所有时空，不受任何事物和概念的羁绊，不能被诠释的绝对自由，这就是道门所追求的‘逍遥’。”李启如此说道。

  张宗额说道：“你不觉得，这个目标，和‘以人代天’相当的契合吗？”

  “只要‘人’超越了一切事物，成为了所有事物的‘本体’，那么，参与其中的显世派全体，不也就超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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