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翡翠行（七）

　　从独立军的司令部所在地继续往南翻过大山，走在山脊垭口上，东南面的恩多基湖，像一片长长而巨大的石榴叶子，如一颗镶嵌在崇山峻岭中的明珠，就出现在大家眼前。上午的太阳照射在湖面上，闪烁着无数道银光，显得波光凌凌。湖面宽阔烟波浩淼，青山、碧水、与蓝天融为一体，景色十分宜人。

坐落于缅甸北部克钦邦莫罕镇境内的恩多基湖，是缅甸最大的淡水湖，也是东南亚最大的内陆湖之一。面积可达二百六十多平方公里，恩多基湖南北长二十三公里，东西平均宽十一公里，最宽处达十八公里。由大型开阔湖区、漂浮植被区、沼泽森林和季节性淹没的草地组成。湖周围的山丘被亚热带潮湿的阔叶林所覆盖，湖泊及其周围的沼泽，栖息着大量珍惜野生动物，这里是候鸟越冬的天堂。

环湖有十一个村域、三十六个村，湖边有十三个村庄。恩多基湖畔的十三个村庄总人口超过三万五千人，其中一些村庄由原住民克钦人居住，大多数人以务农为生，其他人以捕鱼为生。作为湿地，该地区已被集中用于发电，主要用于捕鱼。恩多基湖栖息着许多受灭绝威胁的森林鸟类和哺乳动物，包括灵长类动物。当地居民的大部分收入来自湖边的农田。如今宁静的恩多基湖已经成为众多游客赏鸟的最佳去处，已记录到一百六十多种鸟类，包括十种濒危鸟类在此栖息繁衍，在这里得到了良好的保护。此外，还有多种野生动物在此出没，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神兽白象。这里拥有多种特有的淡水龟、哺乳动物、鸟类和水鸟。周边地区覆盖着常绿森林、山坡松林和当地居民的水稻种植园，  放牧和农业塑造了周围的景观。

尽管如此，恩多基湖及其相关的湿地和流域仍然是东南亚最完整的景观之一。

恩多基湖盆因地震断裂塌陷，汇集周围群山的溪水而形成。

沿着恩多基湖的西岸，顺着湖泊走向从北到南到南奇场口，道路湾多曲折，大约七十多公里。也有人说从会卡的枪宋寨到南奇场口，直线距离只有七十多公里，其实这类人就是宅男宅女们，从来没有过野外徒步的人，才会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走山路比不得看卫星量地图，是不可能走直线的。真正的山区小路，蜿蜒曲折，爬坡上坎、穿沟淌水、穿越林莽、非常难走。

这一路走来，周航发现从会卡起到南奇山北山坡，竟然是翡翠次生矿脉分布带。也就是说在恩多基湖的西边，从南奇山向北一直到会卡，在南北（直线距离）长约七十公里的范围内，广泛分布有翡翠砾石矿层位置。在这漫长的砾石层中，已经有人发现了含翡翠砾石层，并进行了小规模开采。

南奇场区就在帕敢会卡南部大山与南奇山之间，恩多基湖的尾巴西南部，这一矿区从70年代中期过后才开始采挖玉石。场区内的几个著名的场口，如：档生格里、档生基、南奇基、南奇莫底、杰起拱、莫罕、莫鲁等玉石场口，沿南奇河的流向，大体呈南北向分布，北起南奇山的北坡脚下，南到莫罕坝区。玉石主要附存于古河床的砾石层中，南奇玉石有皮，有雾，各种颜色的砂皮壳都有，而且一般都比较薄，而雾则以白雾居多。其中以薄皮、薄白雾的水翻砂玉为最好，种老，肉质细腻。如果南奇石的皮壳上有松花表现，色就比较容易进。因此，南奇玉石比较好赌。

从70年代到2000年的南奇场，虽然出土的玉石品质比较好，但因规模小，玉石数量少，并不是采玉商人的热门采购区，而且所出土的玉石通常都归类于会卡场口。

周航一路走来，简直就是成了专业的石头收藏者，捡到的石头都是几十吨了，大的有几公斤，小的几十克。碰倒小规模采挖玉石，就跟人家用缅币现金收购了，引得一部分人直接想打劫，但见他单手举起几百公斤石头后，就没有人敢有这种心思了。为了震慑宵小，丹巴大师直接捏碎了一块切跨了的两公斤废石头。

到南奇场区后见到的第一个正规场口是南奇莫底场口、只有三十多人在采矿，仓库里却有五六百吨赌石。周航看了一下，挑了三百吨赌石，直接支付现金霉元，把场口老板高兴得跳起来了。连声说道：“霉元好，贬值慢，不像缅币，去年还能一美元换一百二十元，今年就要换三百元了，过几年还不得一千缅元换一霉元”

南奇场口是小场区的最重要场口之一，小场区位于大马坎场区和会卡场区的南部，恩多湖左侧，属于古阶地河流系恩多基河的下游，因此这里的原石个头都很小，一般在三公斤以下。而且由于原石搬运距离较远，要搬运后才能沉淀，所以外皮不翻砂的要多些，易形成完整蜡壳，而老场区的黑乌砂多为翻砂的石头，不易形成完整蜡壳。南奇场口所产出的翡翠原石有黄砂皮、黄红砂皮、黑乌砂及灰砂皮。且其色多偏红，表明铁元素含量高。黄砂皮翡翠原石多属半山半水石或水石，黑砂皮翡翠原石多翻砂，砂皮薄，有时有雾。这里的翡翠砾石体积较小。带子绿及黄加绿的翡翠是这个场口的典型高价值品种。带子绿的翡翠由于含铁高，多偏蓝绿色；黄加绿色的翡翠则颜色丰富，层次感强。南奇矿区的种较老，而且几乎没有种嫩的翡翠，只有相互比较，才发现皮稍薄质地显嫩一些的。后来人们把南奇区从会卡场区剥离出来后，对小场区的玉石皮壳做了总结：有皮种老，无皮种嫩。

在2000年后，购买南奇场口翡翠赌石的人们，根据切石效果和观察皮壳经验，总结出南奇场口如下几个原石特点：

一、南奇的石头皮薄，雾层薄，或者没有雾，有皮种老，无皮种嫩。

二、南奇的石头皮色偏红，说明铁元素含量高。所以这类石头的带子绿绿色都偏蓝，偏灰，甚至带黑。一旦出现绿色偏黄，色彩就非常阳，取货出来就非常漂亮，通常会出现黄杨绿或者秧苗绿翡翠，价值极高。

三、黑乌砂刮下来的粉末基本呈灰绿色，又叫灰乌砂。

四、南奇黑乌砂糯化底多。但是也不缺少高冰底或玻璃底的翡翠，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场口。

周航到了正宗的南奇场口，此时场口已经没有头层石，已经在开采第二层黄红石脚层或者第三层黑石脚层了，周航顺便捡起两个黑石头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问道：“老板，石头品质还可以，怎么卖？”

老板说道：“不瞒你，跟会卡的价格走，一吨五百万缅币，不收税。”

周航悄悄问道：“你怎么知道会卡的行情？”

老板微微一笑，说道：“这有啥好奇怪的，我前天才从会卡回来。欢迎你，道格周国师。”

周航问道：“这边离铁路运输这么近，不怕政府部门找麻烦？”

老板说道：“政府军主要是盯着大矿区，连会卡、达木坎都管不过来，哪有精力管理我们南奇这里的小打小闹。你看，我都搞了几年了，仓库里就这点货，偶尔掺在会卡过来的石头里一起走，或者干脆冒充会卡的玉石卖掉。”

周航说道：“其实你们这里的玉石并不比会卡差，只是个头小了点而已。”

老板叹道：“没办法，产量太小了，不起眼，名声不显。”

于是周航与老板一边聊天，一边看石头，最后直接买了一千吨，看着手中一千六百六十六万七千霉元的瑞银支票，把老板高兴得语无伦次。

最后周航和丹巴大师受不了老板的热情，在他家里吃了一顿午餐后，二人才被允许离去。其实凭周航和丹巴大师的修为，十天半月不吃饭都没啥问题的，每天保持进餐习惯，纯属于习惯使然和照顾普通人的面子需要。

南奇有个叫杰起拱的场口比较特别，玉石的皮壳表面像是堆了一坨一坨的鸡屎，而且结得很紧密、很牢固，这种皮壳的玉石虽然其貌不扬，但种质却是相当地好，大家都喜欢赌。“鸡屎”一词在缅语中叫做“杰起”，由于该场口高出地面，因而就称为“杰起拱”，用华夏语言就是鸡屎场口。

周航跟丹巴大师来到这个场口后，终于看到了这个场口的赌石。只见灰白色的砂皮，没有翻砂现象，而石皮紧致，上面有几处明显的黑色鸡屎样的块状痕迹，石头压手，证明里面种老。这个场口只有二百吨石头，周航也没有挑选，全部买走了，老板也大方，没有过称，就算二百吨全给了周航。当把霉元支票递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收起了支票。周航问他：“你不怕我少你钱，看都不看一眼。”

老板说道：“现在在南奇这一片，谁不知道国师来了哇，你就不是坑害老百姓的人。这一年多以来，不管大矿场，还是小场口，有一半的场口都是靠你的买卖而活着。”

周航说道：“完了，我只想静悄悄地走一趟，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老板和丹巴大师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丹巴大师说道：“你一路花钱如流水，能静悄悄才怪呢。”

周航从来没有想到，他买石头还有人专门在路边等着他，这就是得意磨场口的老板。他等到周航与丹巴大师后，领到了自己场口的仓库，里面竟然有几十公斤大的赌石，还不少，当然小的几十克的也有。周航仔细看了这仓库里的玉石，发现这些玉石的品质竟然是南奇场区最好的，一句话：种好肉细色艳。他没有再挑选赌石，直接全部买走了老板的石头，五百六十吨，用瑞银支票支付了购买石头的费用。这次他没有再问话了，因为现在南奇矿区的所有大小场口都等着他，上门看石头收石头呢。

莫罕玉石场通常称为南奇场，所产玉石也称为南奇石。由于场口规模小，玉石件头小，产出的玉石数量也比较少，因而被称为小场。但玉石的质量却比较好，尤其是南奇玉石上的色往往翻得起来，而且是所有场口中色翻得最好的。如果是同样的色，会卡石能翻一色，后江石能翻二色，南奇石的色则会翻三色。这就是南奇石为何被行家普遍看好的缘故。

周航到了这个场口，挑了五百吨赌石，毫不意外，当把瑞银支票递给老板时，老板依然没看，直接收了起来。

周航问道：“老板，你难道不怕我们是骗子吗？”

老板回到：“我们这点钱，国师根本就看不到眼里去，何来欺骗一说。国师，欢迎你下次再来。”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周航依然带着丹巴大师一起前往莫鲁场口。

莫鲁场口位于莫罕之南的坝区，由几个小场口组成，玉石数量很少，到九十年代就基本采完了。其中有个小场口，生在田坝中相对较高处，由于玉石埋藏浅，挖开草皮即可见到，故而称为“草皮拱”。草皮拱的玉石皆为白石灰皮壳，其种质和肉都出奇的好。

周航这次就是冲着“草皮供”的名气而来的，结果几个小场口的赌石都不错，合计一千来吨。这群村民很淳朴，农时种田收割，闲时就近挖掘翡翠原石，品质差的自动丢掉，比大矿场上的老板们要诚实一些，周航干脆就不挑选，全部收购了。

支付了买石头的货款之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场口老板无论如何也不让二人离开了，当晚就住在了村民家里。没想到村民们非常热情，竟然为客人燃起了篝火，跳起了舞蹈，办起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篝火晚会。周航与丹巴大师都放下架子，加入舞蹈的圈子，与村民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欢乐的情绪感染了客人，也感染了乡亲们自己，无论客人主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开心的。

早上起来，矿场老板的家人已经做好早餐了，早餐很丰富，周航和丹巴大师很开心，在这里他们找到了人类至今仍然保持完美的东西——真诚善良与热情好客。但是时代在发展，人情在淡薄，也许多年以后，这里也找不到这种淳朴可贵的品质了。但1986年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却真实存在着。

这个地方的人们比会卡山区的条件要好一些，人们相对要富足一些，但多数人依然贫穷，可是他们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知足常乐！就是他们现在的心态。只要没有战争，就凭地里的翡翠矿石，完全可以让他们过上富足、安逸、幸福的生活。

保证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有一个强大和稳定的政权，安全的社会环境。只有这样，老百姓才能过上财产有保障，生活有希望，人人有健康，这就是平安幸福的生活。周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手指头大的翡翠福瓜递给矿场老板，说道：“大哥，多谢你们一家及村里人的招待，我这里有个小挂件送给你，做个纪念，如何！”

莫鲁矿主说道：“国师，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周航说道：“相聚即是一场缘分，我们有缘相聚，留个纪念物件，完全有必要。你也无须客气，收起来吧。”

莫鲁矿主说道：“多谢国师！那莫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伸出双手接过福瓜挂件，神情肃穆，十分珍重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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