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连锁反应(密道与仓库)
进入九月下旬,克拉科夫的白天最高气温仅有15度(摄氏,下同),而夜间的最低温度不到5度。所以在每日拂晓前后,整座城市及郊外森林,几乎都笼罩于一片浓雾之中。
凌晨1点一刻左右,借助黑夜与浓雾的掩护,200名波兰士兵在东布罗夫斯基上尉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来到维斯瓦河岸边。需要说明的,这位24岁的波兰上尉,事实上就是波兰前敌指挥官东布罗夫斯基将军的儿子,扬·米查·东布罗夫斯基。
尽管上游的维斯瓦河河面不宽,刚刚过了汛期,水深也比较浅,完全涉水渡过。然而,带队军士长却严令士兵下河,那是每个人身上都绑有好几个水壶。至于壶中的液体,是绝对不能被水浸泡的,否则就会变得失效。
不多时,一艘被临时改装过的渔船从隐蔽处拉了出来。通过连接两岸的索绳,渔船每次能运送50名士兵,来回差不多3分钟,整个过程至少往返3、4趟,12分钟左右。这一期间,士兵们被要求噤声,军士长还给每人分发了一颗橄榄果,要求含在嘴里。
看到前几批士兵已顺利渡河,而河对岸负责警戒的奥地利哨兵并没有察觉异样时,指挥官东布罗夫斯基上尉放下悬浮的紧张心情。他摸黑走到河岸的士兵中间,等待最后一批登船渡河。
嘴里含着蜜饯橄榄果,东布罗夫斯基上尉连同其他50名士兵,一言不发的登上渔船。很快,靠在船舷左右两侧的士兵奋力拉动索绳,将船体向对岸移动。此刻,所有人都要屏蔽了呼吸,唯有河水流淌,摩擦船身的细微声。
索绳的尽头在对岸一大块岩石的内部,岩石高出河面不到30公分,渡船通过岩石下方,所以人必须俯身低头,稍有不慎,头皮就可能要被削去一块。
平日里,岩石周围被自然生长的繁茂树枝所隐藏,让人无法察觉。在进入岩石腹部,就有一条通向克拉科夫中心城区的密道。
与所有中世纪的古都一样,统治者都会建有一条逃生密道。不过在波兰首都搬迁到华沙后,克拉科夫的这条密道已经废弃了差不多7百年。
3年多前,当科希秋什科将军领导波兰大起义时,巴尔斯伯爵就知道了这条国王密道。为此,他甚至下去走过一趟。
由于密道内年久失修,换气通风口似乎不畅,感觉空气稀薄。巴尔斯伯爵随即派人将密道重新修缮,指不定哪天能够应急。
然而,在科希秋什科将军战败被俘后,克拉科夫的卫戍司令与守军就变得无心恋战了,最终整个城市不战而降。如此一来,国王密道再度废弃,被人遗忘,直到1797年9月。
当东布罗夫斯基拟定保卫克拉科夫战方案之际,身为执政官兼最高统帅的巴尔斯伯爵就充分认可了军事指挥官的判断:
那是现如今的波兰军队太过弱小,无法正面抗击奥地利军队,所以,必须另辟蹊径才会有获胜的可能。
否则,波军就只能化整为零,转入森林、河流、湖泊、沼泽、山区,与来犯之敌打游击。
很快的,在乌斯捷堡垒与谢普拉夫村,这两次阻击战的失败,就充分印证了统帅部的判断。好在巴尔斯与东布罗夫斯基已经在两周前,就已经协商好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反击预案。
为了行动的绝对保密,东布罗夫斯基将军甚至不顾巴尔斯的劝告,毅然决然的任命自己的儿子,扬·米查·东布罗夫斯基上尉,来执行这项反击战中最为危险的任务。
扬-米查今年24岁,与父亲一样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尽。尽管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萨克森王国,但他的波兰语要比自己父亲说得流利多了。
在整个突击连队进入溶洞后,数支火把已被点燃,士兵们得到了片刻修整时间。这座天然溶洞的内部空间很大,能容纳后世的整个篮球场,中间偏右的位置,延伸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那就是国王密道的入口。
在火把发出的微弱光线中,所有突袭队员在此歇息换装。士兵们纷纷拿出背包里的奥地利军服披在身上,其中以白色居多。乍一看,这些波兰士兵和克拉科夫城中的奥地利守军别无二致。
不久,东布罗夫斯基上尉将所有军官军士召在一起对表,现在是凌晨2点25分。
数天前,东布罗夫斯基上尉已经带着手下的一干军官与军士,在国王密道里面走过一趟。
据他亲身测算,要穿越纵深大约2公里的狭窄地道,需时1小时左右。为安全起见,突击队将分前后3批,每隔5分钟出发。
当第一批突击士兵起身出发时,原本漆黑的国王密道里面,开始燃起了火把,荧光点点,如同繁星。
这条数百年前保留下来的密道,不仅漆黑狭窄,左右两端仅有60厘米,容不下两人并肩通行,而且非常湿滑,脚底下的砖石,以及左右墙壁都沾满苔藓。
为防止意外摔倒,士兵们鞋底都做过防滑处理,加上了掌钉,还戴上了手套。
可即便如此,时不时的就会有士兵打滑跌倒,偶尔还发出沉闷的响声。幸好这里距离地面至少5米,上层被严实的泥土覆盖,加上通风口不畅,没有什么人能够察觉到意外。
但领头的法布尔少尉还是收慢了脚步,让身后的人一个贴近一个,后者拉着前者的肩膀,缓步移动。于是,通道里不再有人摔倒的响声,只留下士兵们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路面湿滑,弯弯曲曲,但还算平整,极少有上行或下坡路面。
与之前一样,东布罗夫斯基上尉跟随最后一队通行,他再度嗅到密道里的浓郁霉味,几乎到了刺鼻作呕的程度。不得已,他唯有摸出鼻烟壶,但没打开,只是放在鼻尖处,嗅了嗅,这才继续前行。
几乎是一路上听着自己的心跳,波兰人最终走完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通道尽头是一座被废弃的地下酒窖,差不多有二百多平方米的面积。酒窖上面也是废弃的旅店,里面同样是空荡荡地,除了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桌,什么东西都没有。
因为远离河床,酒窖内部显得很干燥,士兵们安静的或站,或坐在墙角四周,等候军官们的下一个命令。
看到东布罗夫斯基上尉出现,法布尔少尉迅速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压低了嗓门,对指挥官汇报说:“现在是3点49分,15分钟前,巡逻队刚刚在我们头顶的旅店,做完例行检查,我们还有15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向草料仓库方向实施突袭。”
东布罗夫斯基上尉点了点头,他对着所有人再度嘱咐道:“雷德斯军士长,你的小组负责坚守这里,保证通道安全。
其余的10人一组,依照之前的计划行事。记住30分钟后,我希望看到所有人都能从这里安全撤离。”
当上尉摘下军帽的时候,官兵们也纷纷效仿,大家开始祈祷,所有人跟随着上尉,嘴里不停的叨念:“愿仁慈的上帝宽恕我们的罪孽!”因为在过一会儿,这些波兰士兵将亲手焚烧自己的城市。
不多时,脏乱不堪的旅店厨房一角,笨重的橱柜被人向侧面移动一米,露出一个大洞,雷德斯和多名尖兵首先从洞里钻出,分散四周警戒,一切平安。
陆续的,其他的突袭队员鱼贯而出。依照各自的行动目标,除了留守旅店的人外,所有士兵分为19个行动小组,由军士长或军官带领,从旅店后院拐入一条僻静小巷,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东布罗夫斯基上尉这一组的目标,是城中最大的一座草料仓库,可以满足1200匹战马至少3周的草料供应量。
从废弃旅店距离草料仓库并不远,即便是众人摸黑潜行,也仅有七八分钟的路程。
现在已是凌晨4时,按照人体生物钟计算,是一天中最为疲劳的时刻。草料仓库大门前,奥地利巡逻兵大都回到营房里休息,仅留下一名精神不振,缺失警觉的哨兵,围坐在路边的篝火旁打盹。
猛然,哨兵发现自己的头顶笼罩着一片阴影,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有一只大手从背后袭来,嘴鼻被迅速捂住,无法动弹与呼吸。而奥地利人记忆世间的最后一个片段,就是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轻轻划过自己的脖子。
下一刻,仓库哨兵的尸体被迅速拖走隐藏,地面血迹被清除,1名扮敌方士兵的突袭队员也取代了奥地利哨兵的岗位,负责这座大门的执勤。
其他突袭队员迅速包围了守卫仓库的一处奥军营房,随着上尉发出进攻的手势,士兵们蜂拥而入,用锋利匕首割裂了依然在床榻上昏睡的奥地利士兵的喉咙。
短短5分钟内,差不多有30名奥地利守军全部死于非命,没有仁慈,没有俘虏,也没有活口。整个过程如同演习一般顺利,毫无纰漏。
还没走进仓库,部下就给东布罗夫斯基上尉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是该死的奥地利军需官,居然毫无征兆的将这座原来用于喂养战马的草料场,变成了存储有上万袋面粉、玉米和酵母的仓库。
东布罗夫斯基上尉非常清楚,面粉的价值显然大于草料,但问题是他们的携带的火油,很难把一座面粉仓库点燃,彻底焚毁。
“该死的,烧,还是不烧!”一个艰难的抉择萦绕在波兰指挥官的脑海里。但他还是下令士兵们先收集木头之类的易燃物。
此刻,一个名叫莱赫的士兵凑到东布罗夫斯基面前,问道:“上尉先生,你说仓库里储存的大都是面粉那玩意?”
看到长官点头之后,士兵莱赫乐呵呵的说:“上尉,我有个好办法,不需要木头就能烧光这个仓库,保证不留一袋面粉、一粒玉米和酵母,可以让奥地利人去吃维斯瓦河边的泥巴。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是的,是非常小小的……”
“赶紧说,莱赫!如果任务能顺利完成的话,我回到军营就提拔你当中士!”东布罗夫斯基直接说出了犹太人心中的想法。
两分钟后,东布罗夫斯基直接冲进仓库里,他望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对着众人高声叫嚷起来:“莱赫,你带一个人收集所有火油,并设置导火索与引爆炸药。其他的人和我一样,每个人要用刺刀划破至少30袋(桶)面粉,并将它们全部泼洒在半空中。都给我记住了,10分钟后准时引爆,然后跟着我在8分钟内,跑回到旅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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