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可那暴雨却永远无法熄灭我们熊熊燃
在打击乐组的大镲被敲响的那一刹那，整个乐团都被震动了。
所有人的情绪全部聚集在一起，跟随着陈秋手中的指挥棒用力向前。
音乐的声音如雷鸣般，在这片音乐厅之中轰鸣。
正如那天上的闪电，轰然照亮那青年的一切悲哀。
陈秋手中的指挥棒用力一点，手中的力道以一个极为刚劲的方式，向上翻飞。
弦乐团的众人立刻跟随着陈秋手中指挥棒的步伐，奋力极飞！
整个乐团就好像那几乎濒临失控的赛车一般，疯狂地向着前方涌去。
之前第三乐章中的那股不如意，那股失望，被嘲讽的情绪在此刻变得愈发沉重。
厚重的情绪如浓墨坠入深水，在水中逐渐绽放。
似乎想要将心给完全浸润。
但是……
陈秋手中的指挥棒用力一拉。
音乐之中的情绪波动再度上了一个台阶。
这股试图能污染一切的浓墨却并没有堆积在观众的心中。
如开闸泄洪一般，伴随着音乐的情绪，将其彻底释放。
嗡！
弦乐继续陷入了疯狂。
秦弦，赵锡等人用力拉着自己手中的琴弦，让手中琴弦的颤抖带来令人战栗的力量。
天空中下起了磅礴大雨。
空气中传来那铜管乐器的呼号。
远处打击乐器的轰鸣，定音鼓一声接着一声的敲响。
每一次的敲响，都如同砸在众人心中一般，令众人不由得为之一颤。
青年站在雨中，目光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应该前往何处。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個世界应该是因他而生，却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
他心中的迷茫要比他目光中的迷茫更加浓郁。
之前那离去的民间葬礼乐团所演奏出的嘲讽依旧在青年的耳边回荡。
他看着自己的理想，梦想，三观，所有的的一切在社会的摧残下变得支离破碎。
他的心中变得一片空虚。
仿佛什么都无法留下。
音乐之中的悲哀愈发浓郁。
第一主题的动机在此刻出现。
而陈秋手中的动作变得更为狂放。
他用力握着自己的拳头，手中指挥棒不停地拉扯着乐团之中的情绪。
他需要更多，更多，更多的张力！
既然他需求，那么……乐团内和声交响乐团的众人将会完全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弦乐，木管，铜管，打击乐。
所有的乐器分组在此刻跟随着陈秋手中指挥棒的指引，全力向前。
乐团在此刻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战斗，反抗，斗争，对峙。
狂乱且兴奋的情绪在乐团之中的呈现。
第一主题的旋律在音乐之中反复的出现。
正如同青年的大脑。
理想与现实在他的脑中对抗，争吵。
他不得不需要站出来，面对那血淋淋的现实。
远处小号声轰鸣。
在音乐的底层，则是艾鼓的低音鼓，以及芮佳等人的低音作为支撑。
轰！
又是一声大钹。
又是一声雷声。
雨水从天而降，将青年的衣服浸湿。
他终于站了起来，抬头看向乌云密闭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怒吼了起来。
轰！
乐团愈发狂乱。
铜管乐声部在这个时候接过主旋律的演奏。
音乐之中的情绪变得愈发高涨。
青年对着天空怒吼，对着自然怒吼，对着自己怒吼。
他在用他全部的力气，去将他对于自身理想，三观，用力地对着老天吼了出来。
他就如同那举着骑枪的骑士，用力地向着远处那四臂巨人狂奔而去。
即便那仅仅只是一个风车。
即便他所作的一切只是无用功。
但是……
他必须去。
因为他年轻，气盛。
他不愿服输。
青春本身就是这样。
青春永远都不会是只有美酒以及鲜花的。
伴随着青春一同存在的，还有荆棘，还有坑洼。
面对这些布满荆棘的坑洼，老年人或许会停下步伐，看向远处的美景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但是青年会继续向前。
穿过那荆棘，翻越那坑洼，即便浑身被拉扯出一道又一道的鲜血，他也不会停下步伐。
他将用他鲜血浇灌的青春，用力地向前奔跑。
永不认输。
释放出青春的活力！
汗水从陈秋，秦弦，赵锡，以及乐团所有人的耳朵上缓缓流下。
伴随着身体的运动，甚至头顶还散发出一股股热气。
整个乐团在此刻陷入了最为疯狂地运转之中。
不知不觉，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演奏了整整半个多小时。
头顶炙热的灯光以及疲惫的精神无一不在告诉他们，他们这一首作品已经演奏了很久了。
如果可以，他们很想要在这个时候稍微歇息一番。
毕竟这一首作品太大，音乐所表达的内容也太过于晦暗。
当年马勒第一次演出马勒第一交响曲的时候，他所遇到的，更多的也是诋毁，而并非是赞美。
因此，这一首作品的很多细节甚至超过了他们对于音乐的理解。
仅仅只是思考音乐，就足以占去他们大脑的绝大部分空间。
可正如同他们所演奏的青年一般。
他们同样也是青年。
他们是和声交响乐团的成员。
因此，他们不会歇息。
他们只会更为用力地向前奔跑。
永不言弃。
去释放出更为璀璨，更为伟大的青春。
哗！
音乐在此刻如浪潮一般向着舞台下的观众涌去。
坚定的英雄气概从音乐之中浮现。
正如同青年的那股不屈。
他不服输。
他不愿意就这样直接被现实磨平棱角。
他还年轻。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他依旧抱有一抹信念。
他……
能改变世界！
轰！
音乐声在此刻轰鸣。
音乐之中那股难以掩饰的兴奋在用力地与这片天地做斗争。
抗争，是第四乐章的主题。
也是第四乐章暴风雨的意义。
舞台下众人的目光如炬。
他们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一切，身体不由得颤抖。
从第三乐章没有任何的停顿直接进入第四乐章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在听到乐团如此表现的时候，他们的心中便已经被兴奋所充斥。
他们从未想象过一支学生乐团能表现出如此表现。
即便之前这支学生乐团表现出超过众人想象，几乎等同于职业乐团的波莱罗，可那依旧不能代表他们能正确演奏马勒第一交响曲。
再加上他们的人数不足，这让众人更难以相信他们能做出非常漂亮的音乐来。
但是现在。
第一乐章的青春。
第二乐章的狂舞。
第三乐章的迷茫。
以及现在第四乐章的疯狂。
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一点。
这支乐团很强。
强大的超过众人想象。
他们手中的音乐正如同他们本人一般，充斥着青春的活力的同时，还拥有着令人震惊的实力。
此时此刻，西蒙爵士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笑容。
他的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切，聆听着陈秋以及和声交响乐团的演奏。
他已经不再将这支乐团当成一支学生乐团去看待。
他觉得，这支乐团绝对拥有一支职业乐团的实力。
就如同欧洲那边顶级音乐学院的学生乐团一般。
他们……
都是职业音乐人！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盘旋在天空之上的暴雨逐渐减弱，变得有一些细碎。
陈秋的手略微一收，将乐团的力量往回拉扯。
第二主题的旋律在此刻响起。
头顶之上的暴风雨在此刻终于停歇。
而青年也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看着头顶还没有散去的乌云，看着自己被汗水以及雨水所浸润的衣服，看着那顺着发梢缓缓滴落的水滴。
青年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啪嗒一声坐在了地上。
陈秋手中指挥棒轻轻一点。
弦乐部分将第一乐章的旋律节奏进行拆分，以一个极为轻柔的姿态演奏而出。
青年看着狼狈的自己，他突然想起自己大概是还没有从象牙塔出来的时候，他所见到的一切。
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那股难以遮掩的青春，以及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明明才过去没有多久，自己明明还年轻。
为什么自己会从当时那满含青春的步伐，来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梦想开始变得灰暗。
周围似乎早就被铸上牢固的墙壁，将他封锁在这片区域之中。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片土地的引力太重，让他那轻快的步伐，变得沉重。
嗡……
远处管乐的声音再次响起。
乌云，再次笼罩。
很明显，之前的散去仅仅只是两者短暂的歇息。
现在，双方都已经歇息完毕。
那么……
就该再一次释放出自己那股满腔热血了！
嗡！
陈秋手中指挥棒用力一点。
边上小号的声音便立刻响起。
而小号吹响的这一刻，便象征着开始。
第二次战斗，以及最终战斗的开始。
天空中的并不仅仅只是乌云。
这象征着一切阻拦在青年面前的事物。
陈秋手中的指挥棒一指，远处单簧管带着大管一起，在若隐若现的第一主题的动机以一个很粗暴的形式，转入另外的一种状态。
小号长号的声音响起。
他们在重复第一主题的旋律。
那股来自于天上的阻拦变得愈发沉重。
青年脚下所踏着的，不再是人间，而是地狱。
他疯狂地向着前面冲锋，将那些阻拦在他面前的障碍碾碎。
对抗，对峙。
青年与社会的战斗变得愈发激烈。
他在用自己的行为告诉这个世界。
他不愿意认输。
他不愿意就这样轻松地被这个世界磨平棱角。
他是青年。
他充斥着生命的活力。
他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希望。
也是一切的可能。
这并不仅仅只是青年和社会的斗争。
这更是人类与命运的斗争。
不愿意屈服于命运。
不愿意就这样认输。
即便前路充斥着坎坷，看不到任何一丝丝的希望，青年也想要继续向前前进。
因为他的心中依旧残存着一抹信念。
他还相信着，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他……
能改变世界！
陈秋手中指挥棒用力往前一指。
铜管乐器组的众人瞬间会意。
他们将自己的气息以一个舒缓的姿态送入手中的乐器之中。
如同天使的号角在远处浮现。
这段旋律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机，还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可是，这段旋律已经有了雏形。
与天地的搏斗让头顶的乌云出现了一抹裂缝。
不屈的生灵在这片土地上五指紧扣，向着天空伸出斗争的巨拳。
斗争，终将迎来胜利。
那一瞬间。
音乐在此刻变得平静。
第一主题的旋律在此刻浮现。
回忆在此刻浮现。
第一乐章的阳光，又一次呈现。
突破了黎明前的那股黑暗，照在青年的身上。
一切的美好以及不美好，都在回忆中一一闪过。
陈秋手中的指挥棒缓缓拉扯，边上秦弦等人手中的揉弦变得更为柔美。
远处单簧管的朝日杜鹃鸣声。
大管演奏出第一乐章第一主题。
而长笛则是吹出第一乐章的第三主题。
弦乐柔美地拉扯着手中的音乐，辅助着乐团管乐的声音。
双簧管也在此刻出现，加入这一场回忆之中。
历史的一切都在青年的脑海中出现。
他手中紧握的拳头，似乎也穿过了历史的痕迹，与过去的自己融合。
他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充满青春活力，对于未来满怀期待的时期。
他微笑着看着这个世界，感受着这片世界之中的一切美好。
远处。
没人注意的中提琴在此刻将他们的琴弦拉响。
吴明带领着中提琴声部众人，将第一主题动机以一个漂亮的方式拉扯而出。
坐在吴明身边的小提琴组众人，秦弦赵锡等人，也在此刻紧随而出，与中提琴进行拉扯。
第一乐章的旋律又一次此刻呈现。
只是这一次，他们更加具有力量。
他们手中的乐器声，在此刻变得愈发恢弘。
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攀升。
而回忆的色彩，则是一点一点的褪去。
青年面前的乌云再次浮现。
可是这一次，这片乌云已经再也遮不住青年的心。
他的拳头向着天空用力挥去。
暴雨阴冷而下，却永远熄不灭青年心中所燃烧的那团火焰。
那隐瞒着一切肮脏的阴影，被青年那满腔的热情点燃。
胜利光芒已经不再是曙光。
而是天堂的降临。
人类的灵魂终于战胜了黑暗。
满腔热血的青年终于走出阴影。
一切的阻拦以及质疑在此刻烟消云散。
小号，圆号，长号将他们手中的乐器举起。
气息猛地向乐器内灌入。
完整的“天使号角”在这一刻浮现。
胜利已经到来。
恢弘的音色在乐团之中响起。
即便这个乐团的人数稍微少了一些，没有达到马勒的标准。
即便这个乐团里的人也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的水平实力可能和那些老的职业乐团乐手不能比。
但是此刻。
他们心中的那股热情却足以弥补他们与其他职业交响乐团的一切区别。
这是一首由和声交响乐团演奏的马勒第一交响曲。
这也是一首由他们所演奏的，对于青春的赞歌。
空气在乐器的震颤中鼓荡。
音乐之中的情绪愈发强烈。
最终！
陈秋手中的指挥棒用力一指。
哗！
艾鼓带领着打击乐手手中的打击乐轰然响起。
大镲的声音响起。
音乐一步一步向着最终的高潮走去。
一波接着一波的力量从乐团众人的身上涌出。
他们的目光凝重，以自身全部的力量将音乐之中的一切给砸出。
陈秋此时此刻，手中的动作也愈发激烈。
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带动着乐团众人的情绪。
让乐团众人更为疯狂。
舞台下众人的大脑已经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只能愣愣地看着舞台上所发生的一切，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前倾。
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陈秋手中的指挥棒用力一指。
远处一直在等待的圆号手猛地从自己座位上起身。
他们腹部紧绷，用力呼吸。
将所有的气息存放入自己的身体内。
然后……
用以最高力度的力量，将他们的一切气息灌入手中的乐器之中。
他们的气息在圆号那螺旋状的管道内疯狂碰撞，奔涌而出。
圆号站起来了！
他们用他们的音响统御着整个乐团。
正如同那青年。
他立于山头。
望着远处的万里江山。
心中的豪情激荡！
即便前途毫无希望。
即便未来没有任何光明。
即便所有人都嘲笑他，讥讽他。
他也会继续向前。
去抗争，去战斗。
他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直到获得那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光明。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彻底消散。
音乐之中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最高。
这并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胜利。
这更是一次赞歌。
这是对青春胜利的赞歌！
是对人类不屈奋斗的赞歌！
也是对战胜黑暗与绝望人群的赞歌！
力量愈发庞大。
气息愈发激昂。
音乐愈发辉煌。
在这愈发绚烂的音乐之中，陈秋也无法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他手中的动作愈发用力。
终于，伴随着陈秋手中指挥棒的用力一抬，一拉，以一个极为干净利索的结尾。
将音乐彻底送入最终的胜利！
马勒第一交响曲。
至此，终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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