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还在骂?我家产警告了哦!
“军师,”曹纯此刻与郭嘉算是搭当,有三千虎豹骑,外加五千步卒在此,隐藏埋伏在山间的兵马也有多处。
但他不认为袁绍会出兵。
“此前,已经把袁军打怕了,恐怕难以再有斩获。”
“有没有斩获,其实也无妨,他出不出来都无所谓,”郭嘉痛饮一碗,潇洒甩开了袖子,双眸明亮且略带狂放的笑着,“我们能走到这里,并且在城外闲庭信步一般,唾骂袁绍,让城上几千守军,城内几万兵马知晓,就已经赢了!”
又赢了。
曹纯尴尬的扯了扯嘴,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见这番话了,最近赢得太多了,一直在赢。
“如此,我便明白了。”
曹纯叹了口气,抬头来看了一眼郭嘉,笑道:“主公留我等在此,而他已领大军缓缓后撤,其实就是假意痛骂引诱袁绍,让他知晓我们设下埋伏,引他出城而战,他若是来,则以伏击痛击,若是不来,我军可有充足的时间安然退走。”
“答对了。”
郭嘉嘴角勾起,正是如此。
但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临行前曹操也亲口对他说过:“袁绍麾下文武,尽可再骂一遍,记之于功曹,让我听听你当年在邺城骂了他们什么,愤而出走。”
这一番话,其实就不再是军略的目标了,是两人之间的情谊。
可能虎豹骑一同嚣张扬名,也是他们一起快乐的一部分吧。
郭嘉和曹纯饮酒一夜,而且并没有太过隐秘,若是有心查探,是能看到他们营寨之内的防备、探哨都少了许多的。
不过,并没有袁军来袭营,一夜相安无事,袁绍忍下了这口气。
清晨蒙蒙亮的时候,郭嘉披着黑色的大氅,远远地看向黎阳城头,意气风发的冷笑了一声,下令与曹纯撤回后方。
如此,袁绍的后方就该乱了。
这种状况下,能忍得一时,反而不算英雄,真正的最优解,应当是下令出击,却只是声势浩大的佯攻,实际上不来冒险劫营,如此可以振奋其声势,不至于死气沉沉。
郭嘉自己设的计策,并非是天衣无缝的无漏之计,自然也有解决之法,但他看到此刻黎阳城里的文武如此蠢笨,其实心中也就放心多了。
曹军撤走约莫半个时辰后,河岸与山林间的浓雾逐渐散去,袁绍登城楼顶远望,见曹军的旗帜已经不在,远处空空如也。
这才知道曹操已经撤离。
砰!
他猛然捶打了一下墙面,咬紧了牙关,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涌,但还是强行压住了。
曹贼阴险,竟然以此计乱我耳目,郭嘉佯装阵前怒骂,实际上是给曹操大军争取时间,好让他在后面收拾残局,这个时候,应该把这一带所有的流民都带走了。
城与城之间的良田,恐怕也尽皆毁去,还夺了不少家产在手。
与我而言,损不可谓不巨,而我只能在城门上看着他安然撤走,且带走了我境内大量的人丁、财物。
昨夜,难道只是故意为之,让我起疑心,不敢随意出兵袭击,实际上是曹军需要时间来席卷几十里内的村落庄园……
曹阿瞒,你又骗我。
袁绍咬牙切齿,并且在心里唾骂了数十句。
然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神情傲然的左右微瞥,冷哼道:“你们看,我早就知道曹军乃是虚设强阵,实则乃是强弩之末,早已欲撤,我军只需岿然不动,他们必然不能久持。”
“主公英明。”
“嗯,英明。”
几名谋臣左右相望,也只有干干的附和几句,好在在场的并没有看不清形势的蠢笨之人。
这时候要来一个人说句“曹军可能是早就想撤,昨夜不过假意震慑我军”,那就精彩了,估计这个年都过不好。
“罢了,”袁绍松了口气,接着道:“明日派出哨骑,查探曹军撤回之地,若无事便驻守黎阳,等来年春耕之后,再屯兵南下,定能痛击曹操。”
回去,算算还有多少家底。
……
滑县。
曹操归来之后,听闻张韩也领兵而来,立即来了兴致,当场就冷哼了几声,立即下令派人去找他到衙署之中来见。
紧接着又传令功曹、参军到来,此时一起回到滑县的将军有曹纯、曹仁和本来就在后方坐镇的夏侯元让。
外姓将军则是韩浩、史涣、李典和许定。
许褚则是懒得进衙署,他选择静静地在外守卫,懒得去管里面的事。
张韩来到之后,许褚马上上前了几步,把他拉到了正堂门口一旁的廊下,轻声说道:“君侯,今天主公不对劲,你小心点。”
“怎么了?”张韩知道不对劲,但是许褚居然是如此郑重其事的来警告他,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以往许褚都是看热闹的,只有真的生气时,才会说上几句,让他进去时注意言辞,和嘴脸。
“不知道,”许褚挠了挠头,憨厚的笑着,“只是叫来了不少将军、军师、参军,都是为了见你,我估计是有一种会审的感觉。”
“可能是擅离职守的事。”
“斩杀文丑的功绩,好像不够抵消,君侯,我看好多宗亲将军都是等着来看热闹的。”
许褚诚恳的说道,但是眼角也有些许幸灾乐祸,张韩可以肯定,这小子估计也是想看热闹。
“啧,”张韩轻轻地咋舌了一声,在外驻足思索,先不打算立刻进去,这么看来,是最后这一战,死伤超出了预期,想要我背锅了。
张韩摸着下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但是好在有许褚在外提醒,那么现在,原本打算拿来和岳父讨价还价的筹码,就用不上了。
必须换一种说法。
想到这,张韩稍稍平静下来,给许褚投去了一个微笑,而后抬步进大堂去。
曹操正在低头看战报,根本不理他,哪怕是已知道他进来了,也不打算如何搭理。
张韩白赔了个笑脸,旁边那些文武也都是敷衍附和,整个大堂的气氛颇为尴尬。
扫视过去,张韩发现刘晔赫然在列,站在郭嘉身旁低头看前,静立不动。
肯定是这小子添油加醋的告状了,我就说士族出身的儒生,自尊心太强,伤不得半点,稍微受了点委屈,就要哭爹喊娘。
“主公,幸不辱命,延津之危已解,我特来为云长请功。”
“呵,”曹操听完没忍住笑了,“为云长请什么功?怎么不给自己请功啊?”
“大汉青亭侯、大理寺寺正、南阳太守,黑袍骑参军,我的好女婿,伯常爱婿!”
这些称谓,一个比一个重,到最后一个“伯常爱婿”直接就咬牙了。
张韩汗流浃背,嘴角扯了几下,但还是镇定自若,拱手道:“斩杀文丑之后,关将军和徐公明,提前知晓防范敌军迎击,前来救援,在谷中设下埋伏,重创敌军,斩获良多。”
“此乃是大功也,至此延津之危不复存在,袁绍之攻势也自然土崩瓦解。”
“云长绝对是功臣,在战局的影响中,他护卫了我军整个左翼要地的安全,必然要重赏。”
曹操的脸色一下板了起来,这张韩,全局不提自己,只说关羽的功绩,而且他还十分清楚关羽对我的重要性。
若是,全军传扬此功绩,岂不是等同于让他立了功还了恩情,可以两不相欠的离去了?
我在白马与延津和袁绍大战时,已经多次收到了后方的来信,其中有信件明言,刘备的确有去意,已在任职期间加紧处理公务,多倍付出于政务、军务。
这也是要还恩情。
琢郡来的这三兄弟,虽说寄人篱下多年,未曾有所归宿,但是终究都是重情重义的,即离去也必定会还清恩情,至少自己心中觉得不亏欠才行。
“嗯,他的功绩,暂且不谈,我们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曹操心里一团乱麻,直接把书简放在了桌上,背着手缓缓起身走了下来。
一脸凝重的盯着张韩看,沉声道:“你可知,你这一闹,无形中损失了多少兵马?”
“一万一千余人。”
曹操干脆的给出了战报,这一万多人里,只有半数是死亡,但剩下半数也已经是重伤之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了,需要安置养家,遣散为民。
这些人遣散之后,还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必须要好生归置,至少安家费要多倍于寻常才行。
五千之数,曹操已经足够头疼了,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除了去撬小刘协的国库,他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这么多善后之事,足够令他头疼,所以今天,曹操是铁了心的要给张韩一点惩治,必须要让他铭记这一次胡闹惹出来的乱子才行。
当然,若是从根本上来说,死伤如此多人,也并非是张韩的罪过,而是战之罪过,强加于他身上,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无妨,张伯常的脸皮比城墙转角厚多了,曹操丝毫不担心他会被这些压力压垮。
“一万多……”张韩低下头去,似乎有些触动。
“若非是你擅离职守,孤军深入,逞英雄去斩杀那文丑,何至于此?!”曹操再次厉声问责,“若非是因你孤军深入,我欲牵制袁绍兵力,何苦再打后面的仗?”
实际上,曹操那时候已有退意,占得了便宜之后,趁着袁绍恢复休整时,退军到官渡来驻守,把白马渡口和延津北岸都放给他,这样便能引袁绍大军全部渡过黄河。
可谁知道,竟然胜了这么多,如果抛开折损而言,曹操其实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笑出声的……
打仗哪能没有折损,当年在追击董卓的时候,吃了徐荣的败仗,死伤的人更多,自己都差点死在战场上,幸得曹洪让马,他们步行,方才有今日。
是以,其实曹操心里还真没怎么痛心于将士死伤,毕竟袁绍那里死伤更多,气势上早已把袁军打怕了。
“张伯常,你认不认罪!”
曹操厉声大喝,宛如惊雷,堂上周围的文武大气不敢出,都压低了下巴,不敢抬头直视,同时也怜悯的看向张韩,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
这小子,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蹦跶,以前都是没有伤心到深处,未曾动及根骨,这一次可完全不同,大好局势打成这样,冬至之前竟然还多折损了几千人,又要付出更多的抚恤安置的财物。
张伯常,你散尽家产能不能躲过这一劫,恐怕不好说,但是未来大将军一类的官职,是肯定别想了。
没有人敢如此重用一名不顾大局之人,你的仕途,也就在这里不断徘徊,升降反复了。
张韩点头道:“我有罪。”
“任凭主公责罚,”张韩抱拳,单膝跪地,神情颇为痛心疾首,道:“末将愿撤去所有官职,重为庶民,散尽家产以折损此次罪过,若是还不足以平军中将士气愤,请主公当众痛打韩五十军棍!”
“哼。”
曹操登时冷哼,那倒是也不至于。
他左右看了几眼,旋即气势柔软了下来,对文武示意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伯常说。”
“至于如何处置,随后自然会发于军中,让将士知晓。”
“唯。”
哦,明白了。
曹仁、夏侯惇等多年跟随曹操,且还是光屁股长大的宗亲,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叫我们来,闹了半天,是做个见证?!
就是,张韩已经被骂了,还被主公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军中那些心有不平的将士就别闹了,你们还要他怎样?!
你们只是战死折损了同袍而已,而张韩失去的,却是主公滴疼爱呀!
就他娘离谱,你就宠他吧!迟早要闹出更大的事来!!
郭嘉、荀攸、刘晔等谋臣,也是深深地看了张韩一眼,没敢再多说什么,特别是刘晔,他本来还打算看一场重罚的大戏,满心欢喜等着丞相给自己出气,没想到还是错付了。
等文武走后,曹操在张韩的身后来回来去走了好几趟,无形之中一股压力给到了他身上,好几次都想要转头去看,所幸都忍住了。
最后实在是觉得汗毛一直立,张韩开口问道:“岳父,您在看什么呢?”
“哎呀……”曹操懒意的叹了口气,“我是在看,你这脖子到底硬不硬,能挡多少刀啊……”
“别的刀,怎么都砍不进去,”张韩立刻接话,“但是岳父您的刀,刀背都能把我斩了。”
“住嘴吧你,”曹操不耐烦的回到了主位上,让张韩到身前来坐下,翁婿二人相对而视,俄顷,曹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关切的道:“自延津北岸回来,折损如何?黑袍骑没有损失过大吧?”
张韩点点头:“不大,几十骑。”
“但关云长的功绩,的确功不可没。”
“你为何要当众独夸他呢?”曹操闻言狐疑起来,“此前,你不是立志要夺了他的功绩,让他还不了恩情吗?”
“因为,小婿忽然觉得,换一种思路未尝不可。”
曹操眼眸一怔,凝神道:“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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