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神话（我来过 续）
街道中央，站着一名身着华丽锦袍的年轻人，其周围环绕着六七个家仆模样的壮汉，个个身形魁梧、神情冷峻。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女子，模样狼狈至极，披头散发如乱草，衣衫褴褛难蔽体，手脚上那沉重的手镣脚铐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随着她们微弱的挣扎不时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看这几名女子的肤色，不难推断她们应是来自西域。而那锦袍男子，从其衣著打扮以及浑身散发的气质，皆明确彰显出他秦人的身份。
此时，年轻男子正与在街道上例行巡视的几个身着公服的巡查交头接耳，眼神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与颐指气使。
片刻之后，只见锦袍男子轻轻一扬手，身旁侍立的一个家仆便迅速递上一个小袋。刹那间，一阵清脆的声响从袋子中传出，众人心中皆明了，这袋子里面装的必定是钱币。
锦袍男子毫无避讳与忌惮，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钱袋径直塞进那为首的中年衙役手中。中年衙役接过钱袋，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其重量，脸上旋即露出了满意之色，笑容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谄媚。紧接着，伸手招呼过几个同伴，转身便匆匆离去，自始至终，这些巡查都未曾将目光投向那被鞭笞得趴伏在地上的几个女人。
围观的人群目睹了这一幕，然而他们的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惊讶之色浮现，仿佛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早已屡见不鲜，成为了一种见怪不怪的寻常之事。
其实，早在看到那七名女子脚踝处佩戴的那块铭牌时，易华伟便已然心中洞悉，这地上的几名女人皆为奴隶。
奴隶贸易，自古以来便在世界各个角落存在着，只是在数十年前的大秦境内，其规模尚不算兴盛。那时的大秦，更多的是在各类色艺场中进行女子的贩卖交易，这种交易虽也涉及人口买卖，但相较于后来的奴隶贸易，无论是规模还是形式，都显得较为局限。
后来，在易华伟大力废除大秦所有奴隶制度之后，“奴隶”这一词汇曾一度在大秦逐渐销声匿迹。
然而，随着关中各个世家贵族势力的不断扩张与膨胀，大秦境内，“奴隶”一词又悄然死灰复燃。只不过，这些奴隶的来源基本上都是匈奴、月氏以及羌族等族在战争中被俘虏的人。
在随后的几十年间，大秦持续不断地向外拓展着自己的辽阔疆域。尤其是在十年前，大秦凭借其强大的军事力量，接连覆灭了盘踞在中亚的安息和塞琉古两大帝国，这一辉煌的战绩使得大秦的边疆一路高歌猛进，推进至波斯湾、里海沿岸，并得以俯瞰地中海那浩渺无垠的碧波。
这一系列伟大的征服与扩张，使得来自欧洲罗马、马其顿等国的商人终于获得了与大秦直接开展贸易往来的契机。而战争，除了带来广袤无垠的土地和堆积如山的财富之外，还产生了大量的附属品，其中数量最为庞大的便是那些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普通百姓，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也成为了奴隶贸易中源源不断的货源。
随着安息帝国和塞琉古帝国相继在大秦的铁蹄下灰飞烟灭，发达的奴隶贸易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大秦境内蓬勃兴起。
仅仅十几年的时间，它便已然成为这个时代最为赚钱的行业，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如今，在大秦境内的各大郡所之中，基本上都设立了专门拍卖奴隶的场所。
这些场所，成为了奴隶们命运被再次转手的交易场，也成为了富人们炫耀财富与权力的舞台。大秦的各个世家贵族在这一次次的战争与奴隶贸易中，无不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凭借着手中的财富与权力，如今已然成为大秦乃至整个世界上最大的奴隶贸易商。
对于奴隶贸易的兴起，易华伟内心深处虽并不认同，然而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偶尔的悲天悯人或许尚可被接受，但若是逆大势而为，显然与大秦的整体利益背道而驰。
毕竟，奴隶贸易在当下已经与大秦的经济、军事等诸多方面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贸然禁止可能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所以，易华伟长久以来一直对奴隶贸易秉持着一种既不支持也不否定的中立态度。不过，他并非对此坐视不管，而是责令内阁府制定了一系列规范奴隶贸易的律法。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便是，一旦发现任何一个胆敢贩卖秦人的奴隶商人，即刻诛灭其九族。其目的便是以最为严苛的刑罚来震慑那些利欲熏心之徒，防止他们为了利益而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大秦的子民。
因为奴隶贸易这一一本万利的买卖，必然会诱使一些被贪婪蒙蔽双眼的人，甚至包括部分秦人在内，不惜铤而走险。唯有采用如此严刑峻法，方能杀一儆百，使他们不敢轻易打这样的主意。
而由于这数十年大秦的飞速发展，人口和经济都实现了迅猛增长，当下购买奴隶最多的群体，恰恰是大秦的贵族富户们。
那些来自非洲的昆仑奴，成为了贵族们庄园中劳作的身影；来自欧洲的金发碧眼美人，她们或是成为贵族们的玩物，或是在富贵人家中从事着各种服侍工作；马其顿武士则凭借着自身的武力，有的成为了贵族们的私人保镖，有的则被训练成角斗士，在斗兽场中取悦观众等等，都在大秦的奴隶市场上被明码标价，等待着新主人的挑选。
火车的出现以及大量铁路的修筑完成，极大地促进了大秦的各种贸易发展。在交通变得日益便捷的情况下，距离已不再是限制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商品与人员的流通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这也为奴隶贸易的繁荣提供了更为有利的条件。当然，奴隶贸易也为大秦带来了颇为丰厚的税赋收入，尤其是大秦各条重要的铁轨建设，如果没有来自非洲、欧洲、安息和塞琉古帝国的奴隶们的辛勤劳作，绝不会如此迅速地得以竣工。
那几个巡查之所以对地上的几个女人不管不顾，显然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些女人是奴隶。在大秦，奴隶是没有任何人给予保护的。大秦所保护的仅仅是属于秦人的私有财产。而对于奴隶，虽然律法上并未明确地对其性质进行界定，但是在所有人的观念里，都约定俗成地将其视为属于私有财产的一部分。
当然，奴隶贸易最为兴盛的地域当属西疆那一块新近并入大秦版图的广袤土地。由于刚刚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与政权的更迭，社会秩序尚未完全稳定，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为奴隶贸易的滋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那个年轻公子极有可能是来自大秦的富户或者勋贵。在如今的大秦，普通人家拥有几个安息或者塞琉古、非洲甚至欧洲的奴隶，也并非是什么稀奇罕见之事，奴隶已经逐渐成为一种财富与地位的象征，渗透到了大秦社会的各个阶层。
“夫君…”
晨曦几女看着地上那几个痛苦不堪的女人，面露不忍之色，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易华伟。
玉漱不忍看到几个女人继续遭受折磨，看向易华伟，轻声说道：“要不，我们把她们买下来吧？”
“依你们！”
易华伟微微点头，正准备示意暗中跟随的龙九上前将那几名女人买下来时。
“住手！”
一阵暴喝如惊雷般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易华伟眼睛微微眯起，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眼扫过去，便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与此同时，玉漱显然也认出了那人，正是十余年没见过的易小川，搂着易华伟胳膊的手不由一紧。
岁月在易小川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面容显得越发苍老，曾经的青涩与朝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经风霜后的沧桑。
易小川旁边站着的正是原哀牢国公主——颂芝。
十多年的时光，也在她身上刻下了明显的印记。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老妇，曾经的高贵与娇艳已被疲惫与憔悴所取代。紧紧拉着易小川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显然这些年，他们经历了不少苦难，她深知易小川的性格，害怕他会因此惹上麻烦，试图阻止他的冲动之举。
“看看再说！”
易华伟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玉漱胳膊。
“好！”
玉漱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那道身影，眼神有些复杂。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对着几名弱女子施暴，还有王法吗？！”
易小川却全然不顾颂芝的阻拦，他甩开颂芝的手，大步向前，直面锦袍男子：“你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这些女子？她们同样是人，有血有肉有灵魂，你怎下得去手？”
锦袍男子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敢站出来质问他。打量了一下易小川，冷笑一声，傲慢道：“她们不过是我花钱买来的奴隶，我想怎样便怎样，与你何干？她们天生低贱，就该为主人服务。”
易小川听了，心中的怒火更盛，向前一步，大声道：“在我看来，秦人也好，西人也罢，乃至这世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生命。没有谁天生就该被奴役，被虐待。你的财富并不能成为你践踏他人尊严的理由。”
锦袍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平等？简直荒谬至极。你莫不是个疯子，在这大秦的土地上，从未有过这样的道理。这些奴隶是我用真金白银换来的，就如同我的私有财产，我可以随意处置。”
易小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失望，提高声音说道：“你错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有情感，有思想，有尊严。奴隶也是人，她们只是因为战争才陷入如此境地。你这般对待她们，是违背人性的。”
锦袍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人性？莫要跟我谈什么人性。她们又不是秦人，在本公子眼里，与猪狗何异？你若再敢多管闲事，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易小川紧紧盯着锦袍男子：“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继续作恶。今日，我便要为这些女子讨回公道。”
“哈哈哈……”
锦袍男子被易小川的话彻底激怒，怒极反笑，紧接着脸色一沉，恶狠狠地说：“好啊，既然你想找死，那我成全你。”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几名家仆立刻冲了上来，将易小川围在中间。
易小川看着围上来的家仆，心中并无惧意。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准备迎接战斗。一名家仆率先挥拳朝易小川打来，易小川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一击，随后他迅速出拳，狠狠地打在那名家仆的脸上。那家仆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倒在地上。
然而，其他家仆见状，纷纷一拥而上。易小川虽奋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几名家仆的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他渐渐难以招架。尽管如此，他依然咬牙坚持，试图反击。
最终，易小川被一名家仆一脚踢中腹部，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但他的眼神依然倔强地盯着锦袍男子，不肯屈服。
锦袍男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倒在尘埃中的易小川，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不自量力的东西。哼，要不是看在你也是秦人的份上，本公子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大秦律令，杀人偿命，这是铁律，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无正当且足够的理由杀死秦人，那便是以命抵命，绝无商量余地。
易小川听闻锦袍男子的话，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从地上缓缓撑起身子，直视锦袍男子：“你莫要以为仗着身份就能肆意践踏他人，今日你这般恶行，终会有报应之时。”
锦袍男子被易小川的话气得脸色一青一白，正欲发作，却见周围人群越聚越多，且多有对他投来不满目光者。心中虽怒，却也忌惮民意，更担心事情闹大后引火烧身。于是，狠狠地瞪了易小川一眼，咬牙切齿道：
“你给本公子等着！”
言罢，一甩衣袖，示意家仆带上那几个女奴便想离去。
“叮～”
“这几个女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一枚金币掉落在锦袍男子面前，紧接着，一道身影拦住了锦袍男子的去路。
那人正是龙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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