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毒树之果
哲拉斯太空站的虚空盾熄灭了。
黑机油佬们发现头顶的光罩砰然消失，紧接着一道道金色光柱，连接至黑暗虚空和身边的街道建筑，闪瞎机械义眼的光芒照亮周围一切，道路和房屋都在光芒中融化。
紧随光矛而来的是宏炮炮弹。
爆炸、撕裂、碎片、冲击……
整座太空城市就像一颗发霉洋葱，被一层一层地剥落，露出糟烂而腐败的黑色核心，哲拉斯太空站的外壳化为了虚空中的零散碎片，在恒星光芒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
智控军团再强，也扛不住舰炮。
这个铸造世界最终成为历史。
即便有朝一日获得重建。
也很难再恢复曾经的科技和产能。
锻炉和坩埚引发了连锁爆炸，实验室、生产线和铸造车间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在这样的毁灭性爆炸中，没人会注意到，这颗发霉洋葱的黑色核心里，缺掉了一小块。
……
机械神教的船正在打捞城市残骸。
几个阿斯塔特战团正在欢庆胜利。
短暂而简朴的庆功宴会之后，便要整队班师，返回阿塔尔·梅迪安铸造世界。
傅青海谢绝了几个战团长的宴会邀请，急匆匆地搭乘雷鹰炮艇，来到了一艘帝国运输船的登舰甲板上，马上找到正在此处伫立待命几个的铁浮屠终结者，劈头问道：
“乔士达呢？”
“在运输舱里，可汗。”
“带我过去。”
“好的。”
……
帝国运输船的巨大船舱里。
傅青海找到了乔士达。
“情况如何，老乔？”
第一连长转过身来，抬手指着身旁那座巨型“机械建筑”，差不多是十几个集装箱摞在一起的高度和大小，说道：
“就是这个，可汗。”
“是什么的STC？”
傅青海仰头看着这座战利品，随口问道。虽然他也并不指望乔士达能知道。
没想到乔士达却说道：
“婪鹫型智控机兵。”
“哦？你怎么知道的？”
傅青海眼前一亮。
“战团所有技术军士都参与了STC的拆解和运输，这里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些组件和结构在另外一艘运输船里。”
乔士达解释道：
“我们攻入这个铸造车间里的时候，它们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着智控机兵，就是那种机械苍蝇一样的智控机兵。整个铸造工厂里面其实还有其他的STC，但是要么是有重兵把守，我的战术小队攻不进去，要么距离战舰轰炸位置太近，担心误伤我们没有靠近。所以最后就只能打包带走了这个STC。”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乔士达没有说：他发现战团长对于这款智控机兵尤其地感兴趣，不能带走所有STC的情况下，他优先选择了生产“大型机械苍蝇”的STC。
“很好，很好。”
傅青海满意地直点头。
简直是太棒了！
乔士达的选择非常正确。
婪鹫型智控机兵的STC，最好不过的收获了，其他的STC不一定是机械神教和人类帝国所没有的STC。比如黎曼·鲁斯坦克的STC，很多铸造世界都有，再比如说激光枪和爆弹枪的STC，很多工业世界都有，这些STC不能算是罕见，更不能说是独有的。
但是婪鹫型智控机兵。
除了恐惧之眼里的黑暗机械神教铸造世界还有保留，而且很大概率还是纳垢占领下的剧毒熔炉，其他所有忠诚铸造世界，都没办法生产这种特殊型号智控机兵。
组建智控军团，为时尚早，毕竟一支智控军团也不可能只有一种智控机兵。
但是有了这个STC，辉腾铸造世界就能生产智控机兵，实现从无到有突破。
黑石要塞有纺锤机蜂。
纳垢魔军有瘟疫机蜂。
钛帝国有二十多种不同的机蜂。
我们星际战士也必须有！
而且智控机兵还和泰坦不太一样，在过去的历史之中，从未有过星际战士驾驶泰坦的先例，所有泰坦驾驶机组都隶属于泰坦修会，但是星际战士装备部署智控机兵的先例却是有的，还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子。
法尔海战期间，一群帝国之拳成功跳帮了钢铁勇士的军团旗舰——铁血号，差点伤到佩图拉博，这个事情导致佩图拉博就很生气，他觉得自己的原体亲卫队就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他解散了原本的原体亲卫队，然后亲自打造了一款智控机兵作为原体亲卫队。
就是大名鼎鼎的“铁环机兵”。
别的军团，原体亲卫队都是由基因原体最钟爱最信任的子嗣所组成的，使用智控机兵代替星际战士来充当原体亲卫队，这种事情也就只有皮老板干得出来了。
智控机兵毕竟不是泰坦，铁浮屠战团就算光明正大地装备婪鹫型智控机兵，也并不会引起多少非议。或许其他战团会觉得这帮人有点奇怪——我们买架雷鹰炮艇都要精打细算扣扣搜搜，你们居然还有闲钱去找机械神教购买智控机兵，钱太多花不完？
“可以，这次出战已经赚了。”
战团长喜滋滋总结道。
青山·可汗才不在乎谁在本次战斗之中最先攻破敌人防御、谁击杀了最多敌人、谁又击杀了敌人的首领，他要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已经在这个STC身上得到了。
虽然，最先攻破敌人防御的，是铁浮屠战团，击杀最多敌人的，也是铁浮屠战团，若非哲拉斯太空站的铸造核心被淹没在了舰炮集火之中，否则依照铁浮屠的战斗力，最先击杀敌人首领的，很大概率，还是铁浮屠战团。
但是傅青海真的不在乎。
都是虚名。
……
肃正号，舰长室。
侍从官林宇正在做记录。
哲拉斯太空站战役战后总结：
战团阵亡人数：九人。
详细：铁浮屠终结者一人（渗透行动），星际战士五人（与智控军团的作战），凡人船员三人（太空海战对轰）。
缴获物资明细：
婪鹫型智控机兵的STC。
异端书籍《仪式与圣咏》。
不明黑暗机械神教造物若干。
……
不明黑暗机械神教造物若干。
一间空舱室里，傅青海看着自己面前这堆稀奇古怪的机械造物，尽管已经确认没有灵能气息残留，但是谨慎起见，战团还是专门腾出一间舱室用来放置这些物品。
“去请锡德·诺拉过来。”
傅青海吩咐道。
“好的，可汗。”
手下领命而去。
很快，动力盔甲外面罩着披风戴着兜帽的中年女审判官，来到这间舱室。
“可汗。”
锡德·诺拉打了一个招呼：
“祝贺战团取得一场大捷。”
傅青海微微颔首，指着桌面上的这些机械造物，一块胸甲模样的物品，一根长圆锥状的棒子，一个精巧的晶体装置，以及那本皮革封面的厚厚书籍《仪式与圣咏》。
“这是我们本次战斗中的缴获。您是圣锤修会的资深恶魔专家，所以想请您来鉴别一下这些东西，锡德·诺拉女士。”
傅青海客气地说道。
锡德·诺拉闻言眉头一挑。
这些东西明显就是黑暗机械神教异端科技造物，果然如传言中说的那样，几个阿斯塔特战团压根没把机械神教放在眼里？
锡德·诺拉作为圣锤修会的大审判官，她的地位其实不比帝国卫队元帅以及统御贤者要低，同样作为钢铁环带战区的三个高层人物之一，只不过指挥作战既不是她的任务，也不是她所擅长的事，她的主要任务是来调查钢铁之灾战役中的疑似灵能事件。
哲拉斯太空站的战斗结束之后，她也听到一些传闻，据说机械神教特使巴萨罗穆贤者和几个阿斯塔特战团产生了一些分歧，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但她没有想到，刚刚听说这则传闻，转头就在铁浮屠战团的战舰舱室里看到了一堆异端科技造物——他们这是压根没有打算上交给机械神教啊。
话说回来，星际战士和机械神教的矛盾关她屁事，作为一个激进派审判官，锡德·诺拉自然无法忍住这种好奇，首先拿起那本皮革书籍，直接翻开封面开始阅读。
锡德·诺拉刚刚翻开皮革封面，傅青海就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发现她和书籍都没出现任何异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在战锤40K宇宙里，书籍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尤其还是一本在黑机油佬手里得到的书籍，奸奇的恶魔们就很喜欢利用书籍里的知识传播混沌信仰。或许因为锡德·诺拉是个灵能造诣高深莫测的大审判官，才敢这么直接了当翻看这本书籍，傅青海可不敢。
似乎察觉到了傅青海的警惕。
锡德·诺拉抬头笑着说道：
“这本书里没有任何灵能气息，我很确定，就是一本普通的羊皮纸书，不过封面是用多层人皮鞣制而成，仅此而已。”
“好的，女士，你请继续。”
傅青海点点头抬手道。
锡德·诺拉一边翻看这本书籍，一边转头查看桌子上的那堆机械造物。
半个小时之后。
“我明白了。”
锡德·诺拉合上书籍，沉声说道。
“所以这些都是什么？”
傅青海随即追问道。
“这本《仪式与圣咏》，详细地介绍了这个黑暗异端技术神甫群体，他们自称‘漩涡技师’教派，还有他们通过无节制研究亚空间，制造出的这些禁忌科技造物。”
锡德·诺拉解释说道：
“尤其是详述了如何通过一场复杂而邪恶的献祭仪式，来使用那台占卜仪，藉由这个装置描绘出的图景昭示未来走向。”
锡德·诺拉伸手指向一个物品：
“这是本影窥镜，《仪式与圣咏》里面记载：某些星区里的平民十分笃信鬼魂存在，认为鬼魂一直徘徊在死去的地方，被寻仇与未尽之愿束缚，尽管绝大多数技术神甫都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是旋涡技师经过研究发现，鬼魂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依旧能对物质世界造成一些影响，本影窥镜由此而生。”
本影窥镜是一台复杂的晶体装置，一层接一层的电路如花瓣一样向外排列，虽然体积单手大小但重量比看起来沉得多。
“根据普罗特斯描述：本影窥镜非常耗电，当装置开启后，伴随着能量的啪嗒声，由灵能粒子形成的疯狂幻象与不成人形的死者灵魂便会显现出来，一个心智尚且正常的漩涡技师，通常借助机仆奴工或者亚空间隔层来使用这台仪器，尽量避免直接接触。”
“从本影窥镜里显现出的灵魂并不是原来的样子，他们只是灵魂的空壳，借助亚空间的涟漪与恶意填满内在，对着镜面的另一面尖啸、制造幻象或者试图占据生者。”
锡德·诺拉复述一遍书籍内容。
傅青海只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借助本影窥镜，任何人都可以看见鬼魂。
这倒是个挺有用的装置。
放到轮回世界来说，通常只有具备灵媒体质的人，也就是所谓的阴阳眼，才能看见鬼魂，比如说张妤柠就是灵媒体质，天生可以看见鬼魂。但是这种体质毕竟太过罕见，对于技术神甫来说，难不成阴阳眼机油佬才能有资格研究鬼魂？肯定不行。况且很多技术神甫压根没有肉眼，他们想要研究这种现象，于是就制作了本影窥镜。
科学的灵异了属于是。
傅青海注意到，锡德·诺拉复述的内容中，出现一个陌生名词。
“亚空间隔层，那是什么？”
“就是这个。”
锡德·诺拉指向那具“胸甲”。
“亚空间隔层，本质上是零点发射器与沉思者系统的组合体，用于镶嵌在盔甲上起到隔离和保护的作用。那些最初堕入混沌的技术异端并非一开始便走火入魔，他们也明白保护自己免受亚空间腐蚀的重要性。”
“在经过漫长的仪式与锻造之后，一种可以用于隔离亚空间能量的圆形回路被制造了出来，一具特殊机魂沉睡其中，等感应到亚空间能量后便会苏醒喷出紫色烟雾将亚空间能量排出。圣锤修会也注意到，黑暗机械神教将亚空间隔离科技作为赏赐送给混沌星际战士，而后者以各种黑暗科技遗物回馈他们，作为混沌势力之间常见的一种交换行为。”
锡德·诺拉道出其中秘辛。
（PS：“零点发射器”、“零点力场”……粒子在绝对零度时振动所具有的能量就是零点能，一个物理概念，这个名词被GW的编剧广泛用于各种描述之中，用来渲染科幻感觉，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傅青海明白了。
不是说投靠四神拥抱混沌就不会受到混沌伤害，黑暗机械神教和混沌星际战士一样会被变幻无常的亚空间伤害。况且很多叛徒虽然憎恨帝国但是也不喜欢混沌，比如午夜领主。长期待在恐惧之眼，这个全宇宙最大亚空间裂隙，非物质宇宙和物质宇宙交界的地方，他们需要一些方法阻挡混沌侵蚀。
黑机油佬，一方面想要研究亚空间奥秘，一方面又不想被亚空间伤害。亚空间隔层，就在这种需求之下，应运而生。
这群漩涡技师有点东西！
傅青海在心里评价道。
“那么最后这根棒子……”
傅青海指着那根棒子询问道：
“又是什么东西？”
“根据这本书籍所说，那个装置名叫‘背信矩阵’，算是一种刑具，机械神教的大脑神经科学仪器，再结合亚空间能量污染而诞生的，制造一种亚空间能量鞭，直接抽打受刑之人思维，可将灵能毒素根植于曾经的信仰之中，然后通过痛苦烧毁虔信回忆，直至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信仰基础与精神支柱。”
傅青海一下子想起来了。
卡拉曼达说过，那间房间下面，有八具忠诚派技术神甫尸体，死状“极其惨烈”，疑似“饱受折磨”，而普罗特斯也自称是“审讯大师”，原来就是依靠这个玩意。
这个可以交给卡拉曼达。
这个直接作用于思想的刑具，可以作为一种针对狂热信徒和技术神甫的专用拷问工具，传统的审讯手段很难撬开机油佬们的嘴巴，因为他们身上已经不剩多少血肉躯体和疼痛神经，同时对于那些邪教人士来说，他们的宗教仪式里本来就有很多自残和自虐的行为，寻常疼痛刺激也很难让他们屈服。
黑机油佬很懂审讯的嘛。
傅青海再次给予了较高评价。
星际战士也发明过一些专用刑具，比如“痛苦手套”也叫“神经手套”，帝国之拳的发明，不过他们不是用来虐人而是用来自虐，这和帝拳特殊的军团文化有关。
痛苦手套名叫手套，实则是一种用电纤维网所制成的的纤薄衣服，可以覆盖除头部以外的全部身体。它会刺激人体神经并在不对身体造成伤害的情况下造成最为极致的疼痛。这个设备还会抑制令人晕厥的反射神经来确保被使用者在整个过程中保持清醒。
除了帝国之拳那群自虐狂魔，暗黒天使的审讯牧师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专用刑具，用来促使堕天使们“诚心忏悔”，以及确保战团“永远忠诚”、“没有秘密”。
“青山·可汗……”
弄清楚了这些玩意都有什么作用，审判官抬头看向傅青海，斟酌词句说道：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极其黑暗而且异端的禁忌科技造物，按照规定，都应该上交给审判庭，由我们来进行保管……”
傅青海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只是轻声说道：
“这是铁浮屠战团的战利品。”
“可是……”
锡德·诺拉正想再说什么。
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着三个星际战士。
锡德·诺拉观察过铁浮屠战团的肩部纹章规范，普通星际战士就是连队编号以及战团标志，药剂师和技术军士则是正螺旋和齿轮颅骨。而这三个星际战士，却有个人纹章，分别是金色的乌鸦、蝙蝠以及九头海蛇。
最为关键的是。
锡德·诺拉明显感觉到了。
他们三个都是灵能者。
“所以……”
锡德·诺拉摇头苦笑着道：
“如果我坚持把这些异端科技造物带走，也就走不出这个房间了，是吗？”
傅青海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是答非所问地道：
“锡德·诺拉大审判官阁下，迄今为止，我觉得我们的合作还是挺愉快的。”
锡德·诺拉从他轻柔的语气中，听出了隐含的威胁之意，他连机械神教都无所谓，杀我一个审判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锡德·诺拉点了点头，说道：
“青山，我这么称呼你没问题吧？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占卜仪我拿走，那个东西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流落在外，其他所有异端科技造物，全都归属于铁浮屠战团，如何？你我都不对外透露这个事情。”
啧啧，不愧是激进派审判官。
傅青海在心里感叹道。
锡德·诺拉激进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她不会想通过献祭仪式来询问占卜仪，然后找到帝国内部的混沌叛徒吧？
“可以。”
傅青海点点头认真道：
“但是我得提醒一下，发明占卜仪的家伙告诉我，如果贸然摧毁这台装置，将会制造出一道亚空间裂隙，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无论你想怎么研究这个玩意，别在我的战舰附近研究，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锡德·诺拉点头说道。
说完掏出一块黑布，整个地盖住了占卜仪，然后抱起这台装置就往外走，舱门自动滑开，三个星际战士转身让开一条道路，目送这位女审判官离开舱室。
“锡德·诺拉女士。”
傅青海看着她的背影大声道：
“毒树不能结出善果。如果你要利用邪恶且亵渎的献祭手段来寻找问题的答案，你确定那个答案会是你想要的吗？”
锡德·诺拉停住脚步。
没有回头，沉声说道：
“我是恶魔审判庭的恶魔审判官，我比你更清楚堕落由何而来，青山。”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但愿吧。
傅青海心想。
但愿你真的清楚。
毕竟，异形庭里生异形，异端庭里出异端，恶魔庭里有恶魔，有的时候……
不是一句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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