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次要目标也很重要
阿塔尔·梅迪安铸造世界。
空港，一艘机械方舟内部。
统御贤者希罗尼摩斯·甘特，孤零零站在实验室中央，精美机械触手夹着一块数据平板，正在低头默默观看，六枚幽绿的机械义眼，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数据平板里的画面有些抖动，镜头始终对着天空，处于仰拍视角。这段视频是从一名护教军阿尔法的机械义眼里取出来的，记录画面正是阿尔·耶斯铸造世界上的泰坦战斗，猎兵军团和三辰军团之间的恶战。
崎岖倾斜的山谷中，一台战将级泰坦正在慢慢逼近一台掠夺者级泰坦。这台战将级泰坦，正像野兽一般胡乱地扒挠着地面，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感觉。即便隔着屏幕，统御贤者都感受到一丝动物本能般的危险恐惧，可想而知掠夺者级泰坦机组在面对这个东西时，心中究竟会有多么惊惧。随后令人更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台战将级泰坦，竟然仰起头颅，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狂暴嚎叫。
泰坦竟然会叫？
“齿轮与轮齿啊。火星在上，这些家伙究竟对神圣的引擎做了什么？”
统御贤者自言自语。
视频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
战将级泰坦来势汹汹迅速逼近。掠夺者级泰坦还未端起武器进行瞄准，就被它给撞了一个满怀。战将级泰坦的肩膀顶向了驾驶舱，掠夺者级泰坦受到猛烈冲击。两台泰坦就这样相互推搡，就像野兽一样撕打。
面对掠夺者级泰坦，战将级泰坦无论是力量还是重量，都有绝对优势，撼动着掠夺者连连后退。战将挥舞它的堕天使型动力爪，先拽断了一根管道，又扯裂了一条手臂……异常凶猛狂暴，但是感觉没有脑子——不仅统御贤者，视频中的掠夺者级泰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中型泰坦侧向移动闪避，化解了战将级泰坦的冲力。大型泰坦反应不及，向前冲去，结果踉踉跄跄，不得不抬起它的动力爪握住山崖，以防完全摔倒在地。
明智的选择，漂亮的操作。
统御贤者忍不住为掠夺者级泰坦驾驶机组送上赞扬。猎兵军团泰坦虽然没有混沌力量加持后的狂暴力量，但是他们还有理智，他们知道采取策略，尽管这种策略并不足以抹平大型泰坦和中型泰坦的战力差距。
统御贤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看到掠夺者级泰坦阵亡。
已经沦为了某种恶魔引擎的大型泰坦，一下就将利爪从岩壁里拔出，然后转身朝着掠夺者级泰坦追来。掠夺者级泰坦正在沿着陡峭山路逃跑，机械爪趾扣在山壁一侧，距离下方洼地仅有百米，岌岌可危。视频画面里面，护教军阿尔法也在转身狂奔。皑皑白雪飘过黑暗，深不可测的幽壑尽收眼底。
截至目前，视频里出现的一切画面尚在统御贤者预料之中。就算那台恶魔腐化后的诡异泰坦其实也非首次出现，这些亵渎机神的存在一直都被泰坦修会高度保密，但是统御贤者的地位让他能够了解这些秘辛。
“轰——”
画面突然就被一片蓝光淹没。
护教军阿尔法的机械义眼，质量肯定远远超过护教军先锋兵和护教军游猎兵，但是记录这副画面的机械义眼仍然出现了过度曝光现象，两三秒钟之内整个屏幕只剩蓝白横纹闪烁浮动。等到电子感官元件恢复视觉，画面重新聚焦，统御贤者忽然发现……
战将级泰坦肩膀消失了。
恶魔泰坦呆呆伫立山崖。
缺损掉的肩膀露出焦黑融化了的精密零件和线路管道，线缆和齿轮之间还有一些仿佛肉质增生般的恶心物质。下一秒钟，一道带棘刺的黑色巨型长尾从画面中闪过。
“啪！”
恶魔泰坦脑袋被抽飞了。
无头机身爆发非人的扭曲的哀鸣。
那是什么东西！？
统御贤者大吃一惊，连忙回看这段画面。视频速度降至极慢，图像一帧一帧闪过，那条黑色长尾固定在了屏幕正中，类似于某种爬行动物的尾巴，一侧带有由大到小的片状棘刺，那些棘刺异常锋利，轻而易举地割断了恶魔泰坦头颅与机身之间的结构。
护教军阿尔法也很吃惊。
很快，始作俑者的整体形象，就出现在了屏幕里，那是一头山岳般的黑色巨兽，轻而易举翻过山脊，身躯几乎填满山谷，积雪、碎石和沙土稀里哗啦滚落峭壁。怪兽目光盯住了幸存的掠夺者级泰坦，锐利眼神之中透着浓浓杀气，掠夺者级泰坦竟被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但是怪兽似乎收到什么指示，没再理会这台中型泰坦，转身径直离去。
这又是为什么？
从怪兽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统御贤者很快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它为何不攻击掠夺者级泰坦？
统御贤者心念一动，视频画面定格怪兽全身出现那一瞬间，放大，放大，放大，怪兽头顶出现一个清晰人影：一个身穿黑金动力盔甲、手持链锯长剑的星际战士。
嘶……铁浮屠战团！
统御贤者对于这身配色记忆犹新。
怎么又是他们？
四臂泰坦的事还没完呢——辉腾铸造世界的肖飞贤者态度非常坚决，这个出身自火蜂军团的技术神甫，对于火星没有一点尊重，对于四臂泰坦相关技术守口如瓶，既不愿意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协商和交换，着实可恶。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黑色巨兽，甘特贤者非常怀疑，这只黑色巨兽就是昆托的手笔。
统御贤者并不认识肖飞，因为肖飞当年只是火蜂军团里的小小一个圣物看守，负责维护泰坦。但他认识昆托大师，俩人以前还是同事，都是火星锻造议会成员。
昆托大师过去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著名生物贤者，掌握着自己的铸造神殿——否则白疤原体不会专门派人护送他回火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昆托竟然主动请求铸造统领调遣他去驻扎偏远星区里的某个科研站点，担任那的铸造总监——没错，在火星人的眼里，辉腾压根不算一个铸造世界，充其量就是个研究站，火星才是最接近万机之神的地方，除非贬谪流放，没人想去那种荒郊野岭。
现在看来，这番举动……
完全就是为了躲避锻造议会审查！
“昆托·阿纳斯塔西奥……”
统御贤者压低声音说道：
“该死的异务派！”
又是四臂泰坦又是黑色巨兽，辉腾铸造世界都在研究什么？就算统御贤者真的迟钝，此时此刻也看出来了，辉腾铸造世界绝对和铁浮屠战团存在一些特殊关系。虽然青山·可汗是个铸造大师，但是铁浮屠战团是一个白疤子团，并非钢铁之手子团，他们不是那种公开信仰欧姆弥赛亚之道的星际战士。这个战团和火星的关系不错，但也有限。
统御贤者伸出一根机械触手，手指末端是个微型激光切割装置，慢慢地在身前金属桌台上面烧蚀雕刻出了一行小字：
青山·可汗。
统御贤者默默想着。
此人一日不除。
他的秘密永远无法安全。
统御贤者抬起头来，机械义眼光芒闪烁，激活颅内无线通讯数据连接：
“来人，通知护教军阿尔法，弗里诺斯-361-A2，让他立即过来见我。”
“确认，统御贤者。”
门外机仆立即传回应答。
弗里诺斯-361-A2，就是那个记录了黑色巨兽战斗过程的护教军阿尔法。
没过多久，两个衣着高贵华丽、机械改造精美的机仆奴工，带领一个护教军阿尔法走了进来。这个火星辐射士兵就和护教军先锋兵长得一模一样：身披齿轮包边红袍和灰色金属铁甲，护教军锅盖盔完全遮住他的面容，唯有头盔顶上那个金色齿轮盔冠，提醒别人他的身份，乃是一名阿尔法小队长。
进入机械方舟之前，护教军阿尔法已经卸下所有武器，三人来到统御贤者面前，躬身行礼，并且同时发送信息：
“尊敬的统御贤者希罗尼摩斯·甘特大人，机神怒火的在世具现，神机军团的执掌之人。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统御贤者抬起一根触手：
“好了，无需多礼……等等！”
统御贤者忽然死死盯住护教军阿尔法，三对机械义眼不断闪烁，所剩无几的稀疏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森然开口说道：
“我在阅读你的个人信息标签，你的服役经历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就在三周之前，你的档案信息里有一次篡改痕迹，一段微不可查的数据抹除和字节迁移，手法非常小心……可惜，还是被我扫描到了。”
听到统御贤者的话，两个看似手无寸铁的机仆奴工，身上华丽衣袍立即掀开，“哗啦啦”地露出一大堆机械神教特有武器：电弧槌、泰瑟棍、镭手枪、高周波刀、镖弹短枪、伽马手枪……齐刷刷地对着护教军阿尔法。护教军小队长立即就被枪口包围。
实验室门迅速打开。
两尊五米高的卡斯特兰智控机兵，“咚咚咚”地迈步走入，双臂以及左肩上的武器居高临下一齐对准护教军阿尔法。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安静。
“你企图在数据领域蒙蔽一个统御贤者！可笑，无知使你自大，你的破绽和漏洞在我眼里就像电路上的油污那么明显！告诉我，你是谁，为何想要进入机械方舟？”
统御贤者厉声喝问。
“呵呵呵呵……”
护教军阿尔法笑了起来。
他的档案里的性别为男，但是此刻声音明显是个女性。只见这个阿尔法小队长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开始慢慢解开盔甲和衣袍的锁扣，甲片、红袍和护肩掉落在地，露出黑色紧身制服包裹着的曼妙身材。“护教军阿尔法”最后抬手脱下封闭头盔，展现一张没有目镜并且插满罐状金属植入物的蒙面脸庞。
统御贤者神情大骇惊呼出声：
“凡努斯刺客！”
就在统御贤者失神这一刹那。
“数据洪流侵蚀！”
黑衣刺客定定凝视统御贤者。
“呲啦！噼啪！”
凡努斯刺客身边两个机仆奴工，还有背后两尊卡斯特兰智控机兵，突然浑身冒出火花电弧，手中武器全部失控，颤颤巍巍无法开火，电路烧焦的糊臭飘起，机体故障的卡壳弹响，只听“噗嗵”“噗嗵”两声，全副武装的机仆奴工倒在了地板上，智控机兵同样定住无法动弹。包围刺客的火力瞬间解除。
只有统御贤者还在竭尽全力抬起他的机械触手，甘特贤者六枚机械义眼高速运转，面庞紧绷，断断续续挤出声音：
“区区一个刺客，休想…休想战胜机神仆从，你的把戏……只能维持……短短片刻！待我脱困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凡努斯刺客，是刺客庭的数据大师，他们可以通过拦截通信和破坏信号来误导和消灭敌人，某些不幸的刺杀目标甚至可能发现自己武器忽然开始瞄准自己。但是这些刺客通常不是亲手执行刺杀的人，他们常常位于后方，利用黑客能力追踪暗杀名单上的帝国之敌，然后将之交给其他刺客执行任务，很少有人可以逃脱这些典型数据密探的注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随着数据交锋加剧。
统御贤者信心大增。
虽然凡努斯刺客也很强。
但是终究不是统御贤者对手！
统御贤者希罗尼摩斯·甘特不是一个庸才，内莫尼克斯贤者只是一个例外，数据这个领域，鲜少有人可以超越火星。
“嗯哼，是吗？”
凡努斯刺客轻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浑身冒烟躺倒在地板上的两个机仆奴工中的左边那个，身形忽然一阵变换拉扯，仿佛正在急速融化。顷刻之间就从一个僵硬呆板的机仆奴工变成了一个黑色紧身制服包裹着的蒙面妙龄女郎，头顶束着一条棕红色的大麻花辫，一路垂到腰间。
只见刺客女郎两条长腿弯曲，肌肉紧绷鼓起，骤然发力蹬地，“啪”地一声，瞬息之间就以堪比阿斯塔特的速度窜出。她的手腕外侧固定一柄由未知神秘金属打造的幽绿直刃细剑，犹如雌豹捕食，剑刃挥动化作一道黑影和一道绿光，直扑统御贤者而去。
统御贤者猝不及防。
“唰！”
统御贤者浑身大量机械义体改造，可是被那绿色诡异剑刃触及瞬间，却没响起任何金戈交鸣之声，顺滑无比，流畅自然，刀锋轻而易举地划开了技术神甫半个身子。
“啪嗒……”
统御贤者一分两半摔落在地。
“卡利都司……”
喉间发声装置吐出最后一个单词。
统御贤者身体哗啦崩溃散架。
然而黑衣刺客却还没有收手。
手中刀光快速飞舞，横七竖八切过统御贤者尸体，每一块数据存储内核和每一个运算增强组件，都被绿色刀刃切成废渣碎片，没有任何一块机械义体改造得以幸存。
“我是卡利都斯的女儿。”
黑衣女刺客抛下一句话：
“我以帝皇之名带来死亡。”
结束了这场猝然之间的杀戮。
凡努斯刺客环视一圈实验室。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统御贤者根本没有想到，护教军阿尔法信息档案中出现的那个篡改痕迹，是她故意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统御贤者注意，让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从而忽略他的一个机仆奴工，早已经被卡利都司刺客替代。
“目标确认死亡。”
凡努斯女刺客冷静说道：
“任务结束，准备撤离。”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队友低头盯着统御贤者尸体旁的实验桌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凡努斯刺客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名字。”
卡利都司刺客说道。
她的手掌轻轻抚过金属桌台上面蚀刻出的那道凹陷纹路，写着“青山·可汗”。
“不要节外生枝。”
凡努斯刺客警告道：
“走吧，趁着机械方舟上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必须尽快撤离这里。”
“好的。”
卡利都司刺客轻声说道。
……
有一些人或许可以逃脱法务部的裁决，更少的人也许能和帝国卫队以及阿斯塔特修会正面对抗，但是他们最终都会明白……
没人可以抵抗刺客庭。
——《刺客庭二版规则书》
……
刺客庭密令：骑士之殇行动
发布人：行动导师
运输方式：仅限本人亲手运送
日期：█████
地点：█████
许可级别：朱红
+请勿传送+
+请勿复制+
+阅后销毁+
制裁目标：
希罗尼摩斯·甘特，约675岁。
逻辑士，级别超理性者；锻造士，级别源力之主；火星锻造议会成员（完整头衔详见紫红级别简报材料，独立包装）。泰拉时间三个月前，特被铸造统领扎格列欧斯·凯恩委派，担任钢铁环带战区所有机械神教部队之统御贤者，任期直至战争结束。
希罗尼摩斯·甘特私下秘密接触俄瑞斯忒斯骑士世界的本地机械神教教派“数据监管”教派的内莫尼克斯贤者（现已查明该技术神甫为纳垢信徒），密谋谋害忠诚帝国骑士家族德拉科尼斯家族，导致德拉科尼斯家族全员覆灭，同时致使钢铁环带所有泰坦军团部署情况遭到泄露，酿成重大损失。
没有迹象表明希罗尼摩斯·甘特已经抛弃对帝国的忠诚，但是机械神教利益以及他的个人利益明显高于帝国利益，他的地位导致他的存在将会极大威胁帝国安全。
安全威胁等级：极高
证据：
报告来自大审判官锡德·诺拉。
首要目标：
帝国议会批准处决小队成员使用一切可行手段清除希罗尼摩斯·甘特。
次要目标：
帝国议会批准处决小队使用一切可行手段减轻统御贤者死亡可能造成的附带损害，尽量不要影响钢铁环带战区运转。
+行动证明一切，结局勿论手段+
+命令结束，立即销毁+
……
统御贤者死后没超过五分钟。
就惊动了机械方舟上的守卫。
大量的护教军和技术神甫，涌到了他的实验室里来，发现统御贤者本人已经化作一堆机械碎渣，倒在血泊和机油之中。
技术神甫立即开始勘察现场。
事发现场一个细节令人疑惑不解。
统御贤者的实验台上，金属桌面中央遭到某种利器切割，遍布一团凌乱密集划痕，所有技术神甫都不知道这团划痕代表什么有何意义，仿佛……要将什么信息掩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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