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恸哭者的假日（三）
阴冷的冰雨从紫黑色的天空中落下，连同地面那无垠的冰原也染上了一层迷蒙的紫色。
庞大的青铜古殿矗立在这片天地的中心，殿城的顶端与天空不断来回滚动的紫色雷霆相互连接，似乎正因此不断向青铜宫殿的内部输送取之不尽的能量。
“真理编织者”多伊洛斯坐落在青铜城的最顶端，身后是一张由不断变换的火焰组成的高背王座，一团又一团不同颜色的火球升起又沉浮，隐约能看见其中一个个透露着神秘意味的符文。
与过往那副人类智慧老者的形象相比，这位万变魔君的残魂正在更加接近它在至高天的神话形态：一尊生有狰狞鸟头的巨人，身上有暗金色以火焰与眼眸为元素图案的金属挂饰，身后漆黑的羽翼收拢，尖锐的禽爪间执掌着一杆枯木般的扭曲权杖。
“康斯坦丁、诺顿……你们明明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最强大的生物，但心智却不及你们所掌控力量的半分之一。难怪会可悲地被人类和自己的同族追杀得苟延残喘。”
多伊洛斯粗大的鸟喙人性化地咧起露出笑容来，在它下方两边各摆放有一张青铜王座，掌控元素权柄、龙族黑王所诞下的初代种君王——青铜与火之王两位双生子，火焰化作的实质金属锁链将他们牢牢地捆死在王座上。
康斯坦丁那张清秀的男孩脸庞神色呆滞，眸子里跳动着亵渎的火焰。
他刚从“茧”中苏醒就被编织的真理所蛊惑污染，万变魔君几乎毫不费力地将这头龙王拖入了“知识”的海洋。
在脑海中关于过去那些美好温柔的回忆早已被粗暴无情地抹去——在绝对的黑暗面前，连怀念这些东西逝去的时间和机会都不会拥有，康斯坦丁很快就变成了一副徒有“力”即将被掌控为傀儡的躯壳。
“康斯……坦丁……醒醒……”
在另一张青铜王座上，白衣男人艰难地看向男孩的方向，剧烈挣扎的神色中蕴含着悲痛与暴怒，捆绑和洞穿他躯体的火焰锁链几度扭曲，但随后又被未知的力量迅速加固。
罗纳德.唐……或者说诺顿，他的状态比康斯坦丁好不到哪里去，污染的种子通过先前所灌输的知识直接在他的心灵中扎根，他越发想要运用自己那作为君王的磅礴知识去驱逐反而就陷得越深，就像在流沙与沼泽中疯狂挣扎的无知生物。
所谓龙族的历史、曾为君主的辉煌过去……一切的一切对于万变魔君来说都不值得一提，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便是他们兄弟身上的力量和知识，这些东西通过无法言喻的规则直接强行“嫁接”转移到了多伊洛斯的掌控中。
“令人厌恶的诅咒气息……受诅者给你留下了很麻烦的影响啊。”
多伊洛斯铜铃大小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诺顿，似乎看穿了他的躯体，洞悉到一团在至高天能量的“洗涤”中闪烁着令人生厌的金光球体。
是那个叫罗纳德.唐的“小碎片”。
万变魔君眯起了眼睛，诺顿龙王所掌控的知识并非完整，而缺失的那一部分似乎就被封存在这块小碎片里。
“哈，受诅者是多么地虚伪伪善啊，一边痛恨杀戮着不同于人类的物种，一边又因为身上有值得利用的东西将他们留下。”
它仰起狰狞的鸟头发出刺耳的笑声，毫不顾忌地出言讥讽。
“尊敬的多伊洛斯阁下，很高兴能看到您恢复这神话般的姿态。”
有一道身影走上了高台，恭敬地直面王座上的万变魔君。
“这是更加接近于那位诡秘至尊的形态，能够更好地观察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的灵魂之海，但还是远远不够，”多伊洛斯看向了那道身影，鸟喙满意地咧起，“伱得到了至尊的眷顾，这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冠军勇士了。”
“你可以保留你的名号，一名叫做‘皇帝’的冠军……太有趣了，我已经能想到尸皇那群奴仆愤怒发狂的滑稽模样了。”
“荣幸之至。”
“皇帝”单膝行礼。
他是主动投靠万变魔君的——对方向他揭示了有关自己未来的悲惨一角，他决意要改变这一切，追寻自己更多的可能性。
而如今，他的形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色骨质与紫色晶质形成厚重装甲覆盖在他的体表外，一根根尖锐狰狞的骨刺突出；而近距离便会发现在两种整体色调的表面同时又有数十种不同颜色的色彩在变换，就是像是数百种颜料在水中流转般光陆怪离。
在色彩变换间，火焰与眼眸构成的亵渎图腾与印记显示在装甲上，再没人能看清“皇帝”如今的面容，两侧生满尖锐扭曲尖角的头盔包裹了他的头颅，只能看到眼眸位置处那两团燃烧的紫色之火。
“我感受到了万变至尊的伟大与知识的浩瀚，但我还是有些许疑问，”皇帝低声开口，“以您那能变化世间一切的权能，只要稍作变化就能让这个世界陷入无休止的混沌，让人类在内斗中毁灭……但您却好像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他说的确实属实，人类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甚至还相当脆弱，只要稍稍揭露混血种的存在就能让人类社会动荡；更简单粗暴一点的话直接变化替换掉大国的领导阶层，明天就能掀起一场新世界大战的开端。
“如果换做是其他世界，我会很乐意扶持一个人类去实现他的野心和愿望顶峰，然后操控着他把这个世界毁灭再重新塑造……”多伊洛斯优雅地说道，“但这里不同，‘受诅咒者’的意志会进行直接干涉，绝望中共同升起的希望之火要比洒向大地的希望之雨更加危险。”
皇帝沉默，似乎在琢磨思考万变魔君的话语。
想要洞悉这等存在的具体想法是不存在的，万变魔君会揭示真理也会隐藏真理，而从名号是“真理编织者”的多伊洛斯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分辨其真假。
“那至尊的大军何时能降临并踏平这个世界？”
“诡秘至尊的军团是无止境变化的九重天，数量是九乘九乘九的的无穷无尽，”紫色的雷霆滚动劈落，多伊洛斯身后的火焰王座将劈落的雷霆吸收，“这里与灵魂之海的联系太过薄弱，连让我本体视线注视过来的吸引力都不会有，更别提有足够的能量支撑它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能在这个现实世界运行不受影响的军团就显得格外重要。”
多伊洛斯俯瞰青铜殿城的最底层，在那里，一道又一道的门户自青铜墙上出现又消失，每次开合间都会走出一支数量不等的军队，从只有九人的队伍再到九百人的方阵不等，汇聚融入聚集于青铜城前那黑压压的大军中。
有最低等身体发生各种异变的死侍，有身披重型甲胄成人马模样的战士，也有位于队列最后方如山岳般沉稳的“混沌龙嗣”——即万变魔君运用炼金技术和“优质”死侍炮制的仿阿斯塔特；
在天空上也飞翔有有数量众多的军队，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由青铜金属铸造而成像战斗机又像是龙形雕像般的巨大飞行物，双翼喷射出汹涌的火焰环绕青铜城殿高速飞行。
“皇帝”在离开前给楚子航的提醒并非玩笑或者调侃——有一支真正的军团在等待着他们。
“讲述一下其余几只掌控权柄的龙王情况，我的冠军。”多伊洛斯收回目光。
“明白，阁下，”皇帝没有丝毫地犹豫，“天空与风之王似乎已经完成了‘权与力’的合一，并且察觉到了您的存在选择隐藏了起来；海洋与水之王在百年前的苏醒战斗遭受重伤后就一直下落不明，搜寻他们的痕迹还要一定时间；大地与山之王两兄妹状态奇差，即使掌控‘权’的耶梦加得善于伪装，但找到她们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你们的‘黑王’，你了解多少？”
皇帝稍稍迟疑，但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秘辛尽数相告万变魔君，其中夹杂着各种复杂的预言和谜语——这反而让多伊洛斯听得心生欢喜，似乎它很喜欢这种描述的方式，能让自己有多种变化不定的猜测与构想。
“诺顿殿下所了解的知识应该要比我多，他曾参与了龙族‘大图书馆’的建造，里面蕴含了无数知识其中就包括黑王本尊的禁忌秘辛。也正因如此，他和康斯坦丁才会被群起而攻之，从北欧流亡到中国。”
皇帝如实相告。
“行星级生物……星球意志……这比我原先想象得可有意思多了。”
多伊洛斯的瞳眸中泛起紫色的漩涡，诡秘至尊赐予了祂麾下的魔君们永恒敏锐的智慧，能够洞察每一段时间每一段历史每一桩事件背后的结果，有关于龙族至尊“黑王”的一切正被它通过言语间洞悉追寻到模糊的本质。
“多伊洛斯阁下……您洞悉到有关于黑王的真相了么？”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不用着急，我的冠军，”多伊洛斯瞳眸中的漩涡消失，鸟喙人性化地咧起看向皇帝，“真理还没到揭示的时候。去搜寻我要的知识吧。”
“……明白。”皇帝低下头不敢多言，目光隐晦地从左侧束缚着诺顿的王座上掠过。
而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目光却发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三道醒目的金光接连亮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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