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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学问功课


青桃觉得可惜。

        做学问这方面谭秀才是积极勤奋的,  每天检查完谭青武他们的功课会抽空读书,书铺进了新书或是文章他跑得最快,好书好文章常常让他爱不释手,  翻来覆去琢磨它的遣词造句。

        闲暇时会抄书,家里的书多是他抄的,有些地方做了标注,看得出他肚里有些墨水,和其他读书人探讨文章也是口若悬河且言之有物。

        他的学问在很多读书人之上,其中包括何树森。

        何树森能进府学那谭秀才也没问题,与其把长学夫子给别人不如自己借着身份拼搏一把。

        “爹,  你说何叔跟你的关系好,  你不帮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帮他也不过了自己那道坎,不如你去参加府学考试,既找着拒绝何叔的理由进去了又能帮何叔。”

        桌上燃着油灯,  风吹着燃得很快,谭秀才挑了挑灯芯,笑道,  “你当府学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啊,考试难得很,好些廪生都望而却步,我哪儿行?”

        他谦虚地摆摆手,  完全不敢想自己进府学的情形,一想嘴角就两边咧开然后慢慢垮下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心情起起落落的很是复杂。

        青桃有些纳闷,记得小时候谭秀才意气风发的出门参加乡试,虽是落榜并未流露出沮丧放弃的念头,所以她以为谭秀才这些年专心读书却半句不提科举是想把握大些了再下场考试,  如今看来怕是有别的原因,此事非三言两语劝得通,青桃寻思着明天问邱婆子是否知道谭秀才为什么放弃科举再做打算。

        一阵夜风来,桌上的油灯差点被熄灭,青桃想起屋里的窗户没关先回屋了。

        窗户是用白纸糊的,易破,平时手指头就能戳破,关得严了大风能把裂口的窗户纸吹出大洞来,她将窗户半开,摸黑爬上了床,睡得迷糊时隐约听到院里有轻微的响动,像来了老鼠,悉悉索索的,她捏着嗓音学了两声猫叫外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她翻身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直至清晨咚咚咚的敲门声把她惊醒,钻出被子看天已经亮了,仍是灰蒙蒙要下雨的天气。

        夜里好像下了雨,屋檐的麦秆滴着雨滴,混着麦秆泡水的味儿弥漫开来,她问,“谁啊?”

        “是我,青槐啊。”谭青槐应该刚睡醒,声音沙哑低沉但透着浓浓的喜悦,青桃拉开门,谭青槐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含着无尽笑意凑了过来,歪着半边嘴问,“三姐,出事了,你猜是什么事?”

        敲门声消弭,前院压制不住的斥骂声传了过来,青桃不欲理会,但看谭青槐双眼希冀振奋的望着自己,她配合的猜,“青杏挨骂了?”

        骂人的声音是男人,谭老头凡事听邱婆子的做不了主,不会颐指气使的骂人,谭三户怕刘氏不敢嚣张,谭广户膝下无子不爱吵架只和李氏有过节,他骂李氏李氏会骂回去,不会是现在的情形。

        “不是青杏堂姐,再猜?”

        “是四叔?”

        家里经常挨骂的就是谭广户,他不爱种地,见缝插针的偷懒不下地,邱婆子骂他骂得最多。

        谭青槐少有回来不知道也正常,她摆出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表情,谭青槐再次摇摇头,脸上表情相当丰富,语气贱兮兮的,“不是四叔,你再猜,你肯定猜得到的。”

        谭青槐讨厌的就两人,除了谭青杏,那就是

        “大哥?”青桃不确定的吐出这两个字,谭青槐立刻换上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神色,竖大拇指拍青桃马屁,“三姐太聪明了,就是大哥,爹骂大哥呢。”

        这时,隔壁屋的门开了,邵氏不高兴的走了出来,看看青桃,又看看谭青槐,她好像没休息好,面容憔悴,眼皮和脸都是肿的,没有上妆,瞧着灰头灰脸没精神,唯独那双眼锐利如刀,嗖嗖朝谭青槐射过去,谭青槐捂嘴,委屈道,“是爹在骂大哥。”

        邵氏挪开视线,目光聚在院子对面的人身上,郭寒梅一身翠绿色衣裳,头发上绑着绣着花的发带,神采奕奕,比前边几天看着漂亮得多,邵氏皱了下眉。

        郭寒梅看到邵氏了,喊了声娘然后问谭青槐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谭青槐摊手,早上他起床如厕,瞥到檐廊上站着个人,光线昏暗看身形认出是谭秀才,喊爹

        对方没应声,如厕出来发现人没了,但前院的斥骂声渐渐明显,他不想凑热闹的,也是回屋睡不着,爬起来去前院偷瞄了眼。

        谭秀才握着戒尺,脸色铁青地骂地上跪着的人。

        谭青槐道,“大哥肯定是不早起读书挨骂了。”

        府试后谭秀才对谭青文要求很严格,天边露出鱼肚白必须起床读书,谭青文在镇上有人监督没睡过懒觉,回村后人人顺着他养得他学会偷懒了,他不挨骂谁挨骂,谭青槐为自己的猜测雀跃,“定是这样。”

        穿过小堂屋就看到前院的情形了,谭青文跪在正房门外,脚边散落着书和纸,谭秀才拿着戒尺,脸色阴沉,指着谭青文头顶骂,“好逸恶劳不思进取还谎话连篇,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儿子!”

        “常与你说读书贵在持之以恒,不求你头悬梁锥刺股但最迟天麻麻亮就要读书,你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做得好,结果呢,背过身就呼呼睡大觉,言而无信就是你的为人?”

        谭青文不敢承认,连连甩脑袋。

        “德行有损,学业飞速退步,瞧瞧你的文章,词句不通,颠三倒四,立意紊乱一塌糊涂,连书塾几岁孩子都不如,信不信你三妹都比你强。”

        一直垂着脑袋的谭青文抬头,不高兴谭秀才拿他和一个姑娘相提并论,脸上尽是不服,见状,谭秀才举起戒尺就拍了下去。

        戒尺是竹子做的,约有手臂长,是谭秀才去镇上教书那天村长送给他的,希望他好好教书多教出来几个秀才给耕田村长脸,他铭记于心,将戒尺挂在墙上时刻以提醒自己,从没拿这个戒尺打过人,谭青文是第一个,引以为傲的长子成了这副德行如何叫他不生气。

        连续打了好几下都没停手的趋势。

        戒尺落在后背声音清响,其他几房的人被吵醒了,站在自己门前看热闹,眼看谭秀才几戒尺下去仍不消气,众人皆变了脸色。

        谭青文是长孙,生得仪表堂堂,很多人提到谭家都免不了夸谭青文斯文俊朗,他要是有个好歹可就成外人饭后茶思了。

        李氏心下琢磨,“大哥,青文是大房长子。”

        语声未落,院对

        面的刘氏厉声反问,“长子怎么了,不听话还不能收拾了?”

        刘氏的心向着大房,听不惯李氏的阴阳怪调,帮谭秀才说话,“爱之深责之切,正因青文是长子,是底下弟弟妹妹们的表率,不好好管教成四弟那样怎么办?”

        谭广户是所有不好的典范,刘氏教训孩子常挂在嘴边,‘是不是想像你四叔讨不着媳妇’‘是不是想一辈子打光棍’‘是不是不想种田以后喝西北风啊’诸如此类的话不胜枚举,刘氏打心眼里瞧不起谭广户这人。

        提到谭广户刘氏的印象就是懒,想到懒刘氏整个人像被打开了开关,惊恐地看天,笼罩多日的雾气散去,天色明亮,她忙不迭催谭三户出门干活。

        天亮了好一会儿了,还不出门干活在家窝着干什么,她又催不见人的谭青牛,“青牛,青牛,快去地里干活了。”

        谭青牛惺忪的唔了句,谭三户小声道,“还没吃早饭呢。”

        他还想回屋睡觉,揉了揉眼。

        刘氏掐着他胳膊里侧的肉转圈圈,嘴翘得老高,“吃什么吃,先去地里干活,早饭请娘送到地里来不就行了?”

        谭三户看向灶房,嘟哝,“早饭快好了。”

        “好什么好,地里的活重要还是早饭重要?”刘氏拉着脸就要发脾气,谭三户受不住,套上草鞋扛着锄头闷头走了,刘氏提着小半篮子麦种跟在后边,身后是挑着粪桶任劳任怨的青牛,三人消失在门口后,谭秀才怒气大涨,“看看青牛,比你小几岁已经帮家里干活了,念你要参加科举,家里的脏活累活从不让你做,你不懂感恩竟混日子去了”

        说着又落下手里的戒尺,额头和手背青筋直跳,“你哪点有大哥的样子?”

        谭青文眼观鼻鼻观心,不狡辩不解释,谭秀才恨不得踹他几脚,脸都气得扭曲变形了,青桃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无论谭青武他们功课多差,他顶多蹙眉质问他们有没有好好听课,从不像现在这样怒不可遏的骂人,还打人。

        可见对谭青文何等失望。

        谭青槐却满意得很,小声起哄,“狠狠多揍他几下,他回村就是想偷懒,我有

        证据”

        青桃不知道他和谭青文有什么仇,把谭秀才气狠了不见得是好事,她捂住谭青槐的嘴不让他继续说。

        邵氏吓坏了,害怕谭青文有个好歹,过去劝,“青文做错了你好好教他,打他打出毛病了怎么办?”

        “打出毛病更好,免得参加院试丢我的脸。”

        昨晚邵氏告诉他谭青文读书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就疑惑,谭青文的书都是他准备的,复杂难懂的地方他已经讲过好几遍,怎么可能几天才翻页,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早早起床想考察谭青文功课,照时辰该在小堂屋看书的人没起床,等爬起来考察他功课竟一问三不知。

        短短两月竟像个初入学的人,如何不叫他生气。

        邵氏不懂学问的事,眼看谭秀才额头青筋再次暴起,她搭着谭青文肩膀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谭青文嘴硬,一个字都没说。

        谭秀才又要打他,邱婆子在灶房探出头喊吃饭,谭秀才不敢不给面子,收起戒尺,怒冲冲的进堂屋坐上主桌。

        谭青文不敢动,一直在屋檐下跪着,邱婆子看不下去,“什么事吃了饭再追究,青文是读书人,身体弱,跪出毛病了怎么办?”

        郭寒梅连连点头,她是晚辈,相公挨打她没插嘴的份儿,唯有顺着邱婆子的话点头附和。

        谭青文站起时,双腿果然颤抖不止,谭青槐骂了句活该,凑到青桃耳朵边,“大哥刚刚肯定是装的。”

        比起那个,青桃更好奇他们俩为什么不和。

        谭青槐努嘴,他和谭青文的恩怨很简单,有次谭秀才的书少了一本怀疑有人拿了,谭青文不知道发什么疯说是他拿了的,害得他被罚,他那时不会握笔,抄书抄了通宵,手僵得不听使唤,比现在的谭青文可怜多了,他偷偷告诉青桃,“你不准和别人说,不然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青桃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茬,戳他脑袋,“想不到你还挺睚眦必报的。”

        “谁让他陷害我。”

        这句话谭青槐敞开了嗓子说的,谭青文瞪了好几眼,奇怪的不是瞪谭青槐,而是在盯青桃,眼神极不友善,青桃觉

        得莫名。

        “别管他。”谭青槐哼哼,“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他。”

        “咱是兄弟姐妹。”青桃给他夹菜,“和和气气的罢。”

        谭青文对她的敌意她不清楚从哪儿来的,早饭后其他人出门干活了,洗碗的事落到青桃头上,青桃收拾碗筷,谭青文紧紧端着碗不松手,像和青桃怄气,眼神毒得能毒死人,青桃问他是否有误会他拒不吭声,青桃也不是软柿子,扯着嗓门就喊谭秀才,惊得谭青文立刻松开手。

        转头看向门口,见谭秀才黑着脸站在门口,身形颤了几颤。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自己来小堂屋领罚。”

        谭秀才没有再动手打他,粗暴地罚他抄书,边抄边要他背,谭青文很怕他,和他说话舌头怎么都捋不直,唯唯诺诺愈发让谭秀才火大。

        青桃洗干净碗筷烧水给他们泡茶端过去就见谭青文像个小媳妇似的站在桌边,低眉顺目,毕恭毕敬。

        “青桃,过来坐着”

        青桃点头,翻起桌上的茶杯倒茶,谭秀才顺势翻开桌上的书与青桃道,“你大哥骄傲自满,觉得自己明年院试绝对能过,给他瞧瞧你的本事。”

        谭秀才教青桃写字读书就发现她很有天赋,字称不上工整好看但笔画流畅像握笔多年的手写出来的字,读书堪称过目不忘,读两遍就会背诵了,不仅会背,意思也记在心里,谭秀才翻的是《孟子》。

        这本书谭秀才没给青桃讲过,纯属试试青桃的天赋。

        他问了四个问题青桃全部答对,谭青文脸色胀成了猪肝色,而沉浸在女儿天赋异禀的谭秀才心情大好,挨个挨个问青桃,像和人探讨文章认真聆听分析,他还翻了有难度的几句,“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此话何意?”

        谭青文的脸色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这个问题是他翻开书谭秀才就甩过来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青桃能比他能耐不成?

        幸灾乐祸的看着桌面,竖起耳朵准备听青桃牛头不对马嘴乱说。

        青桃不假思索,“仁就光荣,不仁就耻辱;现在的人既厌恶耻辱却又居

        于不仁的境地,这就好像既厌恶潮湿却又居于低洼的地方一样。”

        谭青文的脸倏地全白了。

        谭秀才看到他心里的气又来了,耐着性子问,“你觉得你三妹如何?”

        谭秀才咬牙不做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自诩聪明科举要比谭秀才走得高,过了县试名声大噪令人备受欢迎,谁碰着他不称赞他几句?他以为自己是谭家最聪明的人,万万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养在乡下的青桃竟比他更聪明。

        谭青文难以接受,拿过谭秀才手里的书考青桃,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人于打,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此话何意?”

        读完这几句,他呼吸急了起来,眼神紧紧锁在青桃脸上。

        再难懂的文章在青桃这都会解释出个大概意思来,这话太长,她让谭青文重新读了遍。

        “你自己想。”谭青文攥着书的手泛白,语气极冲。

        这时,窗户边蹿出个脑袋,谭青槐双手扒着窗棂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谭青文,“大哥,你太欺负人了吧,三姐跟着爹读了不到半个月的书,再聪慧也不可能句句都懂,你故意为难人呢,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那你说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一直蹲在窗户下偷听。

        说实话,他没料到他三姐连《孟子》都读过,明明他爹教的是《三字经》,难道窜书了?

        谭秀才也想到这点了,不过要挫挫谭青文的傲气,他没有即刻询问,而是顺着谭青槐的话往下说,“是啊,青桃读书没多久,这道题太难了,倒是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会连这句都不懂?”

        谭青文顿时冷汗涔涔,转移话题道,“那我考青桃其他的!”

        他不信,不信谭家同辈孩子里有比他厉害的。

        他找出《论语》,故意挑自己认为难的句子问青桃,青桃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甚至回答得比他理解的更透彻。

        慢慢的,他面露颓色,“三妹你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偷偷学过?”

        “嗯。”青桃没落他

        面子,大大方方的承认,“以前大哥读书我在旁边偷听,还翻过大哥的书看。”

        她能回答上来是占了现代教育的优势,古汉语词典一翻,没有解释不了的句子,通假字也无处遁形,无论谭青文怎么考她都是在自取其辱而已,青桃道,“我到镇上后,每天爹爹教二哥他们我也听着的。”

        谭青文却没觉得轻松,青桃凭着偷听就远远甩出他几条街,真进书塾,怕无人能及。

        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其他人不敢招惹他,听谭秀才夸青桃过目不忘,学问不输谭青文众人震惊不已,刘氏围着青桃转了好几圈,又把小儿子拉来站到青桃身边比较,晚上喜滋滋的和谭三户商量,准备送青树去学堂读书。

        彼时谭三户睡得正香,猛地痛醒很不耐烦,翻个身,“你掐我作甚?”

        谭三户像头牛似的,每天倒床就睡,偶尔刘氏想和他说说心里话都不行,刘氏忍不住又掐他,谭三户疼得直求饶。

        刘氏问,“你说把青树送去学堂怎么样?”

        谭三户以为什么重要事,竟是这个,他放下挨着枕头,“当年我想送青牛去学堂,你说花钱,到青河你还是说花钱不让青河读书,怎么到青树你想明白了?”

        青树?谭三户反应过来,“青树才五岁,哪有送五岁孩子去学堂的?”

        孩子小坐不住,只怕到学堂不安生到处跑,那束脩不是打水漂了吗?

        谭三户认真道,“青树太小了,不如送青河去。”

        青河十岁了,明白读书的用处,没准能读个名堂出来,至于青树还是算了吧。

        “青河不行,青河没有青树聪明。”

        “为什么那么说?”

        “青河是咱带大的,娘没帮过忙,青树两岁前都在娘跟前呢。”

        谭三户迷糊了,“和读书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刘氏掐他,“青桃是娘带大的,大哥说她读书比青文厉害,青树也算娘带大的读书能比青文差?”

        “”怎么挺着这话不像好话?

        “青树得读书啊”

        青树若去学堂读了书,过几年

        也能考个秀才回来,青文当时是清水镇年龄最小的童生,风光无限,青树比他厉害,没准是清水镇年龄最小的秀才,真到那时,她就是秀才亲娘,旁人不得敬着她啊,重要的是,秀才能去书塾教书,光是束脩就能养活全家人,平日抄书卖就更挣钱了。

        “不行,必须送青树去学堂读书。”

        感觉旁边人没反应,刘氏又要反手掐他手臂里侧的软肉,一道笨重的鼾声倏然响起,惊得黑暗里的刘氏心口呼吸一滞,差点没放声大叫。

        “三户!”刘氏不满,聊儿子的前程竟睡着了,做爹的太没心没肺了。然而做秀才亲娘的喜悦冲淡那点不满,翻身双手抱着自己汉子做美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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