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塞壬之海」他们走进白昼，让光芒更加耀眼。
“他们出来了！！”
列车上的人们欢呼尖叫着，相拥而泣。
他们的情绪在短短几分钟内跌宕起伏，像坐过山车，长期以来压抑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释放。
听着耳中不断传来的欢呼声，黎安欣勉强笑了笑，口鼻中鲜血溢出，摇晃地倒向一旁：
“大家都没事......真的太好了。”
本就因为长期未摄入营养的身体不堪重负，再度陷入昏迷。
莎夏稳稳接住了黎安欣的身体，听着少女无意识地呢喃，轻舒了口气：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安欣。”
虫巢包裹着潜艇，依然执行着黎安欣昏迷前的指令，朝着水下空洞的方向疾驰着。
海底航行的速度极快，一路前行着在海底留下一道深紫色痕迹......
“白熊号潜艇，预计在两分钟后接近水下空洞。”
老军人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沉声道。
“拜托了。”
通讯频道内，杰尔德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强硬威严，反倒像一个老朋友叙旧中提出的请求。
“嗯。”
老军人点着头，随后想到了什，
“我的名字叫做陈家胜，如果你们能回到人类世界，能否去一个叫做陈家村的地方，那里有我留下的一座小庭院，里面有我养的一条狗还有种的一棵桂花树，秋天风景也不错。”
“那片院子载着我很久以前的记忆，也是我第一次踏上军旅的起点，箱子里面有我以前战友的名牌。”
“每年过节什么的时候帮我去看看他们吧。”
“至于我养的那条小黄狗，没死的话不嫌麻烦帮我养养好了，那小家伙通人性，知道人在想什么，聪明得很。”
通讯频道内，列车上听着老军人最后的独白，人们不知为何无比感伤，有的人更是低下头，热泪满眶。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无数次濒临绝望，人性光芒边缘的小感动在此刻才显得愈发金贵。
就在潜艇接近水下空洞五百米的一瞬间，前方一道‘黑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座黑墙矗立于海底，高达数百米，远望而去朦胧却又散发着诡异的巍峨。
“这是......？”
正当所有人疑惑之时，潜艇的雷达监测突然发出了警报。
“警报！警报！”
只见侦测盘上，那道黑墙所在地，密密麻麻的红点呈现，代表着数以千万计的有机生命盘旋在那片海域上空！
“这不是黑墙......”
老军人瞬间做出判断。
直到离的近了，人们这才看清那道黑墙本来的面貌。
哪来的什么黑墙？赫然是数以千万计的塞壬人鱼们！！
它们就那样手握三叉戟，游荡于海域的上空，像是捍卫它们领土的郊狼，盘旋着，审视着自不远处而来的入侵者！
恐怖的压迫感自游荡的人鱼群中散发。
黑墙在他们的视线中开始瓦解，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飞速向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列车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
最后的突围战开始了。
人类生死存亡的一战！
“入侵者！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盯上这个地方！”
人鱼们尖啸着。
“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此陪葬！！”
“葬身于，这片海底！”
数以万计的人鱼团团将他们的方向潜艇包围在其中，有几只塞壬人鱼已然难耐内心将敌人撕碎的渴望，手持三叉戟猛然扑了上来。
“他妈的叽叽叽叽的，真的吵死了！！”
这一刻，原本半个月一直保持沉眠状态的暴龙苏醒了。
“看老子给你们打成碎肉！”
他那原本萎缩了一圈的肌肉迅速涌动隆起，手臂猛然暴涨数倍，直接冲出了潜艇，恶狠狠一拳将一名扑上前的人鱼打成了血雾，随后恶狠狠一口撕咬在另一名人鱼的身上，从对方身上扯下一大块肉将其囫囵吞下。
伴随着咀嚼声回荡在寂静海底，他的身影在此刻仿佛变得无比高大，雷鸣般的心跳声震响整片海底！
人鱼们看向暴龙的眼神带着忌惮，
对方身后仿佛出现了道无比庞大的虚影，那道虚影挥舞着粗壮有力的长尾，利爪锋锐，朝天发出来自远古的咆哮，震彻海川！
宛若一条，发狂的暴龙！
“真特么难吃啊这肉，又腥又骚。”
暴龙将双手摊开，胸部至肩膀的肌肉爆炸性隆起，头一歪，恐怖的气场向外爆发，与人鱼们分庭抗礼。
“一起上吧，已经有十几天没捕过猎了，就拿你们当老子的第一顿食物打打牙祭，将鲸歌奏响一点，当做你们死亡的悲鸣！”
“撕碎这个入侵者！！”
人鱼们彻底被暴龙的话语激怒，怒吼着一齐扑上前，狂暴的水流卷出无数道漩涡，仿佛要将这片海域内的一切撕成碎片。
“来得好！”
暴龙目光猩红，体内的兽血沸腾，体表赤红一片，不退反进，直直迎上了那些人鱼。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悠扬空灵的鲸歌依然于这片海域上回荡，
没有人知道其究竟是诉说着愤怒，还是悲伤。
而下方潜艇中的老军人注意到了那道‘黑墙’出现了一道豁口，他突然意识到暴龙这是要做什么了！
他们距离那道黑墙的距离并不远！第一时间加速可以冲过去！赶在人鱼群将他们重新围起来之前！
“还在犹豫什么，给老子冲！！”
暴龙怒吼着，声音无比洪亮，震痛着在场所有生物的鼓膜。
“他们要冲过去！！”
人鱼们这才意识到什么，尖啸道。
下一刻，虫巢动力管全部运转，在老军人操控方向盘的微调下，潜艇瞬间冲向那道豁口。
人鱼大军妄图阻挡，以最快的速度向潜艇包围，缩小豁口，想要将他们留在这里。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潜艇瞬间冲出豁口，只留下残影便远远甩去所有人鱼，直直冲向空洞！
如果要说盘旋于深洋之上的人鱼们是能够摧毁撕碎一切的飓风，那么人鱼们盘旋着制造洋流，利用洋流加速它们的穿梭移动，数以千万计的人鱼们共同催动这个飓风，它们在飓风中的移动速度会快到肉眼都难以看清！
但这个战术有一个突破口，这点被暴龙敏锐察觉到了！
只要他们能突破暴风围组就能来到飓风的中央，来到飓风眼！
这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鱼的威胁！它们想要摆脱洋流的引动强行冲到他们这需要克服极大的阻力。
“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突破了！！”
列车上有人惊喜道。
要知道，他们当中当然也有人看出来了人鱼们的意图，担心他们被拖死于飓风外围，在洋流的加速下，人鱼群体们的战力极为恐怖，是他们目前战力绝不能抗衡的！
“不——！”
人鱼们尖叫着，有的人鱼妄图冲出洋流，但整个上半身却被狂暴的水流撕扯搅碎！
潜艇一路加速，甚至已经看到了那道空洞！
那道空洞与外界只隔着一条缝隙，下方空间似乎极大，将近能容纳数个足球场！成千上万吨的水流每秒如泄洪似的沿着裂缝冲入空洞中，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而下方的水流似乎会通往更深处被消耗掉......
这个空洞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人鱼们会盘旋驻守于空洞上方？
为什么人鱼们会对他们到来表现出如此愤怒的情绪？
这个疑问出现在所有人心头。
直到他们靠近裂缝，终于看清了空洞下方的景象。
所有人身体猛然一震，寒意自脚尖冲上头顶。
只见空洞下方躺满了人鱼的枯骨，数量多到无法想象，下方的洞穴每一个角落都被枯骨占据，就这样堆积着，几乎高达数十米的枯骨！
无声的哀嚎自枯骨上方回荡，百年来，人鱼们的灵魂始终徘徊于此，像是孤魂野鬼，即使是死亡，它们也没能找到去处，只能停留在这片海洋中，继续承受着痛苦与折磨。
他们突然想到之前回荡的话语。
“人鱼们的坟墓，大海的墓场......”
“这里是，人鱼冢！”
他们要......
炸毁这里？
炸毁这里对于人鱼们来说无异于将过往的伤痕痂口撕下，将它们的苦痛与不堪重新暴露于这片海洋前，不亚于灭族之恨......
如果说之前人鱼们向他们发动攻击还会顾及伤亡，那是因为他们说到底也只是入侵者，但在炸毁空洞后，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们真的能承受得住人鱼们不计一切的反扑吗？
他们真的承受得住来自大海真正的狂怒吗？
老军人在看到人鱼冢的下一刻立刻调转船头，当即朝着来时的方向开去。
“为什么要掉头！机会就这一次！为什么不炸毁空洞？！”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炸毁空洞意味着什么！它们会举全族之力向我们发动攻击，这场战争将会不死不休！它们会彻底癫狂，会沿着列车的轨道一路进攻，甚至会给镜城带来一场劫难。”
“你想将我们的浩劫转换成全人类的浩劫吗？！这种极度让人作呕的自私与当初污染这片海域的人有什么区别？！这和亲手再次伤害这片大海有什么区别？！我决不允许！！”
“可我们别无他法！不炸毁空洞我们就要死了！我要活着，嫁祸给全人类又如何......”
通讯频道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很显然，所有人都看到了空洞下方，并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刻，老军人的声音及时打断了众人。
“杰尔德，将探测钟投下！这片洋流飓风的中心是安全的！我们会全力保护探测钟直到其探测完数据！”
老军人沉着冷静地继续诉说着，
“正是因为我知道这种自私有多卑劣，所以我才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们当初执行这个任务的最终目的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探测数据吗？现在不正是一个......”
“很好的机会？”
老军人默默将目光投向上方，
只见在海面穹顶下方还盘旋着几只人鱼的身影，洋流飓风的中心留出了足够让探测钟下降的豁口。
列车那方陷入了沉默。
杰尔德深吸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风险将被无数倍放大，你们需要在人鱼的反扑下保护好探测钟，并坚持到完成探测任务。”
“这代表着你们全体都很有可能葬身于海底，或许最终没有人能生还。”
“我们愿意。”禾与秣举手道。
“我也愿意。”莎夏也轻声道，她最后看向怀中的黎安欣，露出了一个恬淡的微笑：
“安欣，我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哦，以后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继续旅途啊，这里就放心交给我吧。”
说着，莎夏抱着黎安欣，游出了潜艇，将黎安欣的身体轻轻放在了虫巢上，声音轻柔：
“带着你们的女王回家好吗？那里还有人在等她。”
虫巢感应到黎安欣的身体后迅速分化成黑色液体将她的身体包裹，瞬间脱离了舱壁，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上方冲去，眨眼间便冲出海面，直直坠落到列车上的某节车厢。
“等等，这是？！”
“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差，天呐，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快，快来救她！”
听着通讯频道内传来的动静，莎夏嘴唇轻轻一抿，眼神柔和。
总感觉内心好像有一块大石头放下来了呢。
漫长的等待中，‘洋流飓风’在全体人鱼的共同运作下向着他们的方向不断逼近，一点点蚕食着他们的生存空间，或许再过不久那些人鱼就能将目前安宁的飓风眼变成新的战场。
一支承载着探测钟的小船终于出发了，船上只有两名华国人挺身而出，愿意承受巨大风险运输探测钟到指定海域进行投放。
“只有我们两个吗......？”小船对面坐着的华人嘴角流露出苦笑。
“我还以为在这种气氛下，人会多一点的来着，哪怕能给他们帮帮忙也好啊......”
“人不都是这样吗？能有我们两个出来也不错了老哥，你哪里人？”
“我原本山东的，算了不提这个了，真是的......”
就在因为任务艰巨，气氛变得沉重之时，列车上突然传来几名玩家的呼声：
“靠，两个哥们，将船停近一点！老子也来！”
一名染着黄毛，看上去有些精神的b级玩家脱下上半身的短袖，挥舞着衣服道。
两名玩家眼神一亮回头。
却见列车上方走出越来越多的身影，他们大多都一副华人面孔，偶尔能见到一些亚裔，实力在a级b级之间：
“等等我们！！回来回来！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特么是下去帮忙打架的！我先上船！”
“哈哈哈老子也是！特么将他们抛弃在下方看他们孤军奋斗还算什么男人，老子做不到！等等......这下我是不是也算拯救人类的英雄了？”
“必须的！”
越来越多的人跳上小船，车厢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动，内心的某种情绪开始动摇。
绝望中星火开始传递。
一名戴着礼帽的s级玩家伸手压了压礼帽边缘：
“靠，真没办法啊......”
说着，他跳上甲板，将手中的礼帽扔向大海，礼帽在海风中飘摇，稳稳落在甲板上，他的身影从中凭空显现。
“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潇洒......”
“好像重新年轻了一次似的。”
他的目光眺望向远方，轻声道。
身后不断有人走出，他们迎着光芒站成一排。
小船承载着数十名挺身而出的玩家们缓缓驶远，
玩家们高高举起探测钟，让这承载着人类希望的火种迎着白昼更加夺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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