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败（七）
第五镇战败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仅仅是第二天，段芝泉和载洵就都得到了消息。
极少数残兵败将也摸到了临城，将第五镇一天之内战败被全歼的消息传了出去，惊恐的士兵本能的对革命军妖魔化。
“听说了吗？南边儿那群人，会飞天遁地，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第五镇的驻地，将第五镇杀了个落花流水。”
“嗨！你知道什么，那是飞机，带着数不清的炸弹，一颗炸弹那么老大，一炸一大片。”
“什么？不是说南边儿那群人会飞吗？我表弟就是第五镇的，昨天刚逃回来，攻击来自天上，说南边儿那群人长了翅膀，成了妖。”
“胡说！那些南蛮子都长着三个脑袋，尖嘴獠牙的，还刀枪不入，炮打上去就只有一阵烟……”
载洵从下榻的客栈去往段芝泉大营的路上，随处可见这种言论，作为最封建（忽悠别人把自己忽悠瘸了）的满贵上层阶级，他心里有些慌。
“段大人，听说了吗？南边儿那群人都是妖……”载洵的理智和见识告诉他不应该相信这些，但是他的屁股，他接受的教育，都十分相信这些。
毕竟，鬼神之说对应天人感应，是封建王朝的正统来源，法理基础。
“王爷不必担忧，经我们反复询问，基本可以断定，对第五镇发动攻击的，是飞机。”段芝泉满脸黑线。
青帝国末期，底层民众和顶层统治阶层是最封建的，前者是被愚民教育教育成这样，后者是鸵鸟心理。
中上层汉族士大夫和武将阶层，这些从封建制度中获利的人，反而是最开化的阶层，只是出于本身利益考量，不愿意改变罢了。
“飞机？那就好，那就好，那些个奴才，说的神乎其技，云里雾里的，倒是让大人见笑了。”载洵认同的应和着，语气都平易近人了许多。
“可以确定，第五镇总共遭遇了两次飞机来袭，飞机数量不低于十艘，还带着大量炸弹，轻易瓦解了士兵的士气。”
“虽然不明白飞机为什么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能带这么多炸弹，但是倒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这些飞机，不会是叛党自己制作的，要么是外购，要么……是南华给的。”
段芝泉耐心的给这个能节制他的人解释着。
要不是后续大军开支还要仰仗载洵，段芝泉都不想理他。
“南华！又是这群海外遗民，贪婪无度，没有尊卑，不尊祖宗法度，最是可恨！”听到南华，载洵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追溯到几年前，载洵违约，强制派兵接收汉冶萍钢铁厂。
那之后，南华进行了一次迅速的反击，青帝国大败，丢掉了天津卫。
载洵这个贵为新进亲王的青帝国大员，在战败后被追责，失去了权利和话语权，还天天被学生骂。
“南华如此嚣张，英法不管吗？”骂了半天，载洵憋出一句。
和南华真枪实弹打过，他并没有自信能打赢南华，所以没有说要给一个教训那种蠢话。
至于抗议？他倒是想抗议，但是没地方去抗。
南华派出“雇佣兵”时，为了“程序正义”，已经从京师撤出了外交人员，断绝双方联系，转而和三镇建立外交关系。
这明显是不太符合国际惯例的（此时还没有国际法），但是南华拳头不弱，还是打着针对日本人的旗号，那些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英国甚至希望双方在青帝国的领土上打一场，还准备在关键时刻拉日本一把的，只是巴尔干的战斗已经越来越激烈，让它没有精力插手更多事物。
“唉~英法看样子也不行了。”段芝泉摇了摇头。
“南华军我知道，我率军和他们打过，防守或者进攻，新建八镇尚可一战。在外野战，我军必败。”
“北洋各镇皆为精锐，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在出兵问题上，还望段大人三思而后行。”
冷静下来的载洵又开始有些害怕了，他可是要随军前进的。
万一路上被飞机炸死了，那得多么不划算？他还有那么多钱没花，新收的第十一房小妾他都还没**呢，他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王爷，末将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出兵，必然解不了徐州城之危，徐州城破，咱们可就独木难支了。”段芝泉真想砸开载洵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纯净水。
出兵要担风险，他难道不知道吗？
但是不出兵，死守临城，守得住吗？
这里无险可守不说，到时候孤军奋战，士兵还有士气战斗下去吗？
他们没得选，要么向徐州运动，要么攻击敌人后方，迫使敌人回援。
而且，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去权衡利弊，因为徐州城撑不了多久。
“王爷，接下来是殊死一搏的时候，若胜，则一切好说，若是败了，你我可就……”段芝泉边说边摇头。
载洵恍然回过神来，他只是被恐惧吓到了，无法冷静思考，现在想来，不出击，还真是只能等死。
如果说有什么比杀了他还难受，那就只有剥夺他的财富和权利了，享受过权利的快感后，根本戒不掉的。
“那，这大清的社稷江山，就拜托段大人了，此战之后，本王必将禀明太后大人的功劳，未来内阁，必有大人一席之地。”载洵很快开出来价码，生怕段芝泉不用心。
段芝泉能怎么办？要是可以，他们早投南方了，这不是价码没谈好吗？
明明说好了，派兵南下给些压力，争取一个好价码，谁知道一泻千里。
好嘛，原本的价码还能不能维持都是个未知数。
“王爷，第五镇之败已经传开，还越传越离谱，这样下去，必将士气低落，兵无战心。”
“当务之急，是重振军心，增添一些胜算。”段芝泉没有顺着载洵的话说下去。
什么表功什么内阁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打赢这场战斗。
只要能赢，北洋的威望将达到最高，他还怕他的功劳被分走吗？
什么皇族内阁，北洋内阁听说过没？
同样，要是输了，表功不过是被吹散的浮云。
而要打赢，就要重整军心，提振士气，这要钱。
钱在载洵手里——这是他节制大军的依仗。
“明白，明白，本王明白，三十万两，今晚便送到大营，辛苦段大人安顿一下军心。”载洵连忙点头。
总体来看，加上援军，青帝国在这里有八个师十余万人，哦，第五镇无了，剩七个。
而敌人仅四个师，青帝国在兵力上占据优势，即便火力不够强，胜利的机会也是有的。
…………
郑磊司令部，郑磊正在进行图上作业。
“报告，司令，金陵来的两个师已经到了，是不是让他们补充到东北方向去？”黄正方掀开篷布，带着一箱子文件进来。
“那么快？用他们将第二轻步兵师和第三轻步兵师换下来，打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郑磊扔下铅笔，点点头。
“东北部，面对青帝国援军的兵力是否薄弱了些？换下来后，不如把第二轻步兵师调过去。”黄正方建议道。
东北方向只有第一轻步兵师和近卫第二师，除了师属火力，还加强了一个重炮团作为战略支援。
进攻徐州城的进度并不理想，城内已经被火炮炸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非常适合巷战。
北洋军还好，一旦腹背受敌就会投降，日本人的抵抗却从没停止，非常喜欢打冷枪。
战争进行到巷战，要么不顾伤亡的用命去填，要么移平这座城市，要么，就拿时间和兵力慢慢磨，磨到一方物资耗尽或无法继续承认伤亡为止。
“确实要派去，命令第二轻步兵师向徐州以北，沛县方向运动，然后渡过微山湖，进攻敌军后方，阻断其后路。”
“不急，临城的敌军出来时，第二轻步兵师再出发，速度要快，如果一切顺利，这就是最后一场战役了。”
“这一仗打完，就只剩一些收尾性的小战斗，进入发展阶段是没问题了。”
郑磊越说越感叹，现在结束战争，重新建立秩序，淮河地区还能抢种一季中稻，最起码不会耽搁晚稻的种植。
这样，秩序就能早一些恢复，才能更快进入发展阶段，给西进提供大后方。
“是！”黄正方将花名册等资料放下，转头去安排轮换了，殊不知，正是这一声是，让郑磊将他送上了草原。
“正方是个好的，就是眼光有些窄，让他多看看吧。”
…………
四月一日，好容易重整旗鼓的段芝泉部拔营，拔营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侦察兵第一时间汇报了段芝泉的行动，第二轻步兵师在三点左右出动，向沛县赶去。
下午五点，天微微有些黑，正一路南下的段芝泉突然率大军转向西行，向微山湖走去——微山湖，在沛县旁边。
消息不可能能瞒住，第一轻步兵师立即分兵，准备支援第二轻步兵师，近卫第二师则继续加固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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