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逼近金牛镇

　　金牛镇曾是古鄂国的都城，古时一度设县，境内的鄂王城是湖北省简称“鄂”的源头。到了晚清时，金牛镇“五县通衢”，成为鄂东南重要商贸集散地，也是武昌城的东面门户。

　　镇西北多湖沼，有梁子湖，是古代云梦泽的遗迹。镇东南多山脉，东侧、南侧山势陡峭、起伏连绵，中间有一条谷道，是东面进出金牛镇的必经之道。

　　谷道上有一处名叫郑家堰的地方，一到雨季便容易积水，难以通行，因此得知。南北两翼都是山脉，难以绕行，守军可以在山上设置炮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是是一处不可折不扣的要隘，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吉字营逃到金牛镇，道路在郑家堰骤然收紧，湘军不能齐头并进，只能挤在一起，拖累了行军速度。

　　曾国荃下令在郑家堰以及两翼山峦上布置下重兵，以阻击革命军追击。金牛镇位于郑家堰以西，从金牛镇再往西，则多为水网稻田。

　　李秀成率领两干轻骑，从北面绕过山脉，会同三干陆战队员，在金牛镇以西的高桥河两岸建立了防线。高桥河是一条小河，向北流向梁子湖，人马可以徒涉。

　　李秀成手下人马少，战线并不牢固。一旦吉字营冲破革命军的防线，前面再无革命军，也没有难以克服的地理障碍，就如龙游大海，可以放心逃回长沙。

　　革命军以少量陆战队、骑兵抄袭到金牛镇西翼，截住了吉字营的退路。但步兵主力行军速度慢，只能从正面追击，郑家堰成了一道难以克服的障碍，横亘在革命军面前。

　　幸好雨季没到，若下了雨，郑家堰以东将变成一片泽国，车马难行，革命军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战局的关键，在于能否抢在雨季到来之前夺下郑家堰。革命军追兵前锋已经追到了郑家堰，但受阻于天险，被吉字营牢牢挡住。

　　李秀成麾下有五干人马，缺少重武器，防线不稳，若让吉字营突破了防线，可就前功尽弃了。

　　步四师副师长、李秀成的副手徐作新，很快骑着快马来到了郑家堰前线。徐作新在革命军中资历很老，是杨烜最早的心腹之一，从近卫连长一直做到近卫团长。

　　为了解决职级问题，杨烜把他提拔到步兵师担任副师长。以徐作新的资历、能力和功劳，一旦出现师长空缺，就是个热门的人选。

　　此刻，徐作新前出观察地形，发现郑家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郑家堰前面已有积水，所幸不深，只及膝盖。湘军提前占领了南北两侧的高地，可以居高临下打击革命军。

　　若要绕过山岭，向南山脉太险太广，只能从北面绕道。李秀成手下都是轻骑兵，可以很方便地从北面绕过去。徐作新手下多为步兵，等绕远路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革命军想要正面进攻郑家堰，将直接暴露在湘军炮火之下。徐作新也不管那么多了，命令步四师步兵先锋，率先向郑家堰发动了一波试探性进攻。

　　结果发现，吉字营集中了大量火枪、火炮，在郑家堰配置交叉火力，又在两侧高地设置了火炮。吉字营已是穷寇，抵抗意志很坚决，又占据地形优势。

　　徐作新的先锋轻装疾进，只携带了40mm迫击炮，缺少火力优势。革命军使用火炮炮击湘军时，湘军就躲进提前挖好的堑壕里，死战不退。革命军冲锋时，湘军则毫不相让，借助地形优势阻挡革命军。

　　一时间，革命军竟然束手无策，无法通过郑家堰。

　　军情紧急，徐作新一面派侦察兵联络老乡，寻找向导，准备与金牛镇以西的李秀成取得联络；一面组织一支敢死队，准备强攻郑家堰。

　　事情很快有了转机。侦察兵没过多久就返回，带回来两个当地百姓。老百姓信誓旦旦地说，郑家堰南侧的大洪山上有一条山间小道，可以绕道至郑家堰侧后。

　　徐作新听后狐疑，问那两个百姓道：“你们为我们革命军带路，要冒很大的风险。听侦察兵说，你们自愿带路，不收分文钱财，可有此事？”

　　一旁的侦察科长秦泗桂向徐作新点点头，示意此事不假。战争时期，司令部参谋部协助主官指挥打仗，地位至关重要。参谋部中，又以侦察科和作战科最为重要。侦察科负责侦察敌情，作战科负责执行主官意图，制定作战计划。

　　秦泗桂原是步兵一师的侦察参谋。一师是革命军老牌部队，即“首义三营”中的一营。师长杨田又是杨烜的族人、发小、密友，一师人才很盛。秦泗桂从参谋升任科长时，由一师调入了四师。

　　对于优秀的基层军官，革命军习惯于把他们放在不同岗位上历练。一名优秀基层军官的典型履历是：

　　军事干部干过政工、保障，政工、保障干部干过军事；基层带兵干部干过机关参谋，机关参谋干过基层带兵干部。

　　一个基层军官经历过不同岗位后，总会发现最适合于自己的岗位。同时，这也有助于他开拓视野，掌握大局观念。

　　等他干到少校正营级以上，潜力素质基本能够发掘完毕，以后的发展路径也会慢慢固定下来。

　　秦泗桂出身于煤黑子，就是这样一个经历丰富的基层军官，最适合担任侦察军官。他不仅干过连长，还从步一师调入步四师担任侦察科长，很得师长李秀成的赏识。

　　那两个老百姓见徐作新起疑，顿时慌了神。

　　一个百姓说：“报大帅，俺们确实不愿收钱。只因那湘军驻在我村，贪得无厌。我们村里的鸡、鸭、猪、狗，都被湘军吃得精光。吃也就算了，一分钱也不给我们。

　　“现在，我们村里的猪也快被他们吃完了。他们竟然要吃我们的粮食，吃我们的耕牛。我们的早稻刚收成，还要拿来还租呢。若被湘军吃完了，我们拿什么还租？

　　“还有那耕牛，那可是我们家租地主家的。若让湘军吃了我们的耕牛，我们还怎么种田，地主老财还能饶过我们吗？求天军赶紧打败湘军，打死这些吃肉不吐骨头的兵痞流氓！”

　　另一个老百姓大约三十出头，却已累得有些驼背。他说：

　　“听说天军来了之后，会平分地主的土地给我们。我们早就盼着天军早日过来，为我们这些贫苦农民作主。到时候，天军把地主的土地分给大家，让我们也从此有田，顿顿都能吃上饱饭。”

　　徐作新见这两个老百姓面相忠厚，言辞恳切，顿时放松了戒备，说道：

　　“两位老乡，你们说得很对，我们革命军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解放老百姓，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我们革命军来了之后，今年的粮食收成，你们就不必向地主交租了。

　　“这样，一会儿让侦察兵带你们吃顿好饭。吃完饭后，请你们作向导，带领我们走小道，绕至湘军背后。若能打垮他们，若能夺下郑家堰，我还要好好奖励你们。

　　“等打败了湘军，我们就能占领湖南，就执行分田到户政策，把地主的土地分给你们。让家家户户，都有田耕，都有饭吃。”

　　两位老百姓大喜，向徐作新磕头谢恩，说道：

　　“报大帅，俺们为天军做事，不要报酬。只求天军早日打败清军，坐了天下，把村里的土地平分，让我们这些世代做贫民的人，有自己的田，能养活起妻子儿女。”

　　侦察科长秦泗桂连忙起身，扶起老百姓，安排侦察兵送他们吃饭。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吉字营军纪本就不佳，败退之后更加散乱。革命军则一向秋毫无犯，又为贫民平分土地，自成军以来就大力宣传、执行均田免赋政策。

　　长时间的耕耘获得了收获。谁能想到，两个岌岌无名的当地农民，竟能影响战争的进程，竟能左右吉字营的生死。可知人心向背，从来都是战争中至关重要的因素。

　　饭后，秦泗桂亲自带领三百名敢死队员，在两名老乡的带领下，走山间小道，翻越大洪山，出奇不意地出现在郑家堰背后的陈家铺。

　　吉字营在陈家铺只配置了一营兵马，根本就没有防备，哪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革命军敢死队？

　　敢死队迅速发起突击，先占领陈家铺，然后从郑家堰背后发动进攻。湘军只防前，不防后，被敢死队的步枪、迫击炮打得落花流水。

　　同时，徐作新指挥步四师先锋从正面进攻郑家堰。革命军冒着湘军设在高地上的炮火，两相夹击，郑家堰处的湘军几乎被革命军全歼。

　　革命军夺了郑家堰，便打通了前往金牛镇的道路。

　　驻守在的两翼高山上的湘军，也被截断了退路。不等革命军进攻，他们便仓皇放弃阵地，连高地上的火炮也不要了，向金牛镇方向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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