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能屈能伸
宋老爷子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还是老三媳妇会办事儿。
提前联络一下感情也好。
起码能给屿川一家三口一些适应时间。
“你做的很好。”老爷子心里十分欣慰,对王慧儿也称赞有加。
这个儿媳妇平时不言不语,话很少的样子,但办事儿上绝不含糊。
什么事儿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她心里拎得清着呢。
老爷子心里也有些激动。
虽然他只带了宋屿川三年,但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一个人什么脾气秉性从三岁时就能看出来,他大孙一看就是个顶聪明的。
之前宋兴国从京市离开,去易水县见宋屿川,老爷子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既紧张又担心。
纵使打断骨头连着筋,割舍不掉父子情深,但二十年没见面,宋屿川一时之间肯定没法儿接受他们的存在。
这认亲的路不用想都知道会很难。
他还专门打听过易水县,跟京市的距离不算太远,从县里的火车站到京市火车站,坐火车三个小时就能到。
但县里经济落后,交通十分不便,很多村子没有公交车,想到县里要么靠脚程,要么靠村里的驴车。
总之很不容易。
交通不便就算了,关键生活也十分艰难。
尤其是易水村,山里的村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儿,大多数村民常年处于饿肚子的状态,每天都得为了填饱肚子发愁。
长年在地里耕作刨食,最后吃不饱穿不暖,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没办法解决,何况读书写字考大学,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么艰苦的环境下,他大孙能杀出一条血路,考上京市大学,得付出多少为人不知道的艰辛。
原本他可以不用受那种罪。
提起宋屿川,老爷子心里针扎似的疼,原本他不用受那么多苦,按着他们宋家的条件来说,宋屿川完全可以活的很轻松。
老爷子也十分骄傲。
他那么多同事战友,那些个糟老头子都有好几个孙子孙女,愣是没一个上京市大学的,他大孙办到了。
更让人欣喜的是,他的重孙也十分优秀,这才三岁就有那么大本事,假以时日定会比她父母更优秀。
老爷子心里高兴,让王慧儿把小豆包的画拿给他看。
“爸,我把那些画都裱好了,挂在画馆里的非卖品区,您跟您的老伙计要看的话,就去馆里看吧。”
王慧儿直摆手,她就知道把小豆包会画画的事儿一说出来,她手里那点儿画就可能会被老爷子拿走。
嘿嘿,幸好她聪明,提前把画给裱上,放画馆里的重点作品展示区里了。
老爷子好脾气地点了点。
不仅让家里几个孙辈都去馆里参观,还立马给几个好友打去电话,邀请他们一块儿去。
王慧儿感触颇深,她已经记不清家里有多少年没像现在这般其乐融融了。
屋里欢声笑语不断,院子外的气氛却十分沉闷。
卢秀娥听着从屋里传来的阵阵笑声,浑身都不舒服,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宋家人可真行啊,刚才她在屋里,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板着脸,好像欠了他们好多钱一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还有王慧儿接个电话也遮遮掩掩,好像有她在不方便说。
她又不傻,自然看的出来。
他们避讳着她。
她前脚刚从屋里出来,他们就说开了,那笑声就跟几百年没笑过一样。
卢秀娥听了十分刺耳,甚至有种巨大的屈辱感,觉得宋家那帮人在故意欺负她,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
二十来年,水滴都能石穿了,再冷的心也早就该捂热了。
她讨好卖乖做小伏地那么多年,却换不来他们半分真心,卢秀娥心里既委屈又有些怨恨。
宋家的人啊可真是铁石心肠。
尤其是宋兴国。
卢秀娥心里明白,宋家人对她跟宋放的态度差,多半跟宋兴国对她们不重视有关。
想要在宋家那些人跟前站起来,还得让宋兴国点头,他若是肯给她们母子两个撑腰,宋家那些人还不得对她们母子二人毕恭毕敬?
她们不说活的春风得意,最起码不用总受这窝囊气。
这个道理她一早就明白,她也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宋兴国。
可宋兴国比厕所里的石头还臭还硬。
这么多年,面对他们母子二人的时候,全程一副冰冷的扑克脸,没有半分好言语。
卢秀娥十分郁闷。
为了能讨他欢心,她连尊严都不要了,结果他也不为所动。
别以为她不知道,宋兴国这心里还对陆水灵跟宋屿川念念不忘,这是给她们守着呢。
这么下去可不行,听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宋屿川,这人还没带回来呢,宋家人的心眼就偏到了大西洋,要是真把宋屿川她们接回来了,这宋家还有她跟儿子站脚的地方吗?
宋兴国也听到了屋里的欢声笑语,眉宇间也有一丝松动,不过转瞬即逝,他开门见山道,“宋放结婚需要多少钱?”
卢秀娥这几天频繁地往老宅跑,说是商量宋放结婚的事儿。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之前明明都告诉她,有什么事儿最好打电话,别跑家里去,更别来老宅给老爷子找不痛快,她一件事儿也没办到。
脸皮厚的人似乎总有理由破坏规则。
“啊?”卢秀娥懵了懵,没料到他这么直白,儿子结婚,作为一个父亲,难道不应该帮着忙活忙活吗?
直接谈钱,是在打发叫花子么!
卢秀娥心里忿忿不平,看着宋兴国冷冰冰的脸,也来了脾气。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儿子结婚不仅需要钱,需要安排的事情多着呢,比如宴请宾客,比如准备彩礼,再比如跟女方父母见一见,包括答谢宾客。
这些都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需要咱们共同商量应对。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对当年的事儿耿耿于怀,就算是我不对,我有罪。
可放放他有什么罪?他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你平时对他不管不问就算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儿。
如果没有意外,这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
你就不能像个寻常父亲一样,关心他一回?
哪怕只关心这么一次,让他高高兴兴把这个婚结了,他做梦都能笑醒。
兴国,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又常年经商做买卖,这什么事儿该怎么办肯定比我清楚。
我觉得咱们大人之间的矛盾咱们大人解决,没必要牵连到孩子,宋放他是无辜的。”
卢秀娥此刻跟寻常护犊子的母亲一样,字字句句护着自己的孩子,好像为了孩子她能牺牲自己的一切。
如果搁以前,卢秀娥这么一篇大道理出来之后,宋兴国可能也就勉强同意了。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大人之间的矛盾由大人来解决面对,没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可自从他得知陆水灵早早地去了,他才明白,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么多年,宋放再怎么样不愁吃不愁喝,甚至隔三差五地就来要钱,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日子过得十分潇洒,富二代都没有他过得滋润。
这些年,他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数都数不过来。
他管过多少次,指正过多少回,又费了多少心力,宋放有认真听过一次吗?
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他对宋放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屿川这么多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没有父母陪伴关爱教导,全凭自己往外闯,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数也数不清。
宋放犯了错,卢秀娥给他撑腰兜底,他出钱出力。
但屿川呢?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受着,谁给他撑过腰,谁又给他关爱过?
屿川结婚全靠自己,他没有帮助半分。
所以,宋放这他只打算出钱,别的他不管。
给宋放太多,就意味对屿川更残忍。
宋兴国心里接受不了。
说实话,这么多年,虽然知道宋放是他的儿子,但奇怪的是宋兴国对宋放丁一点儿喜欢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淡淡的厌恶感。
他着实搞不懂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思。
平时看不到的时候还好,一看到宋放,或者宋放有意同他亲近,他这心里非常不舒服,十分拧巴。
所以卢秀娥想让他给宋放大操大办。
他做不到。
“我若是有意迁怒宋放,他还能过到今天?我提前把话撂这了,宋放结婚我可以出钱,但就是寻常人家的标准,多的我不会出,更不可能大操大办。
宋放结婚那天我会出席,宋家人也会去,但亲朋好友就没必要邀请了。”
卢秀娥一脸错愕。
“不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儿子结婚不请亲朋好友,那叫什么结婚,还有女方那边怎么看宋放,觉得他生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那人家结婚当天一看不愿意了怎么办?
还有,宋放就结一次婚,这当父母的就得风风光光地给他办一场婚礼,最起码要准备一套宽敞的新房,还要置办一套丰厚的彩礼,这样宋放在女方那边才有面子,以后日子才能过的轻松些。
兴国,家里那些侄子侄女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你不仅出钱出力,还托人找关系,怎么轮到宋放就什么都不出了?
你还说对宋放没有意见,其实有没有意见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是没意见,能对外人很好却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么。”
宋兴国也没急着回话,而是从兜里掏出烟盒,拿了一颗烟点着了,也没抽,只是任由那颗烟肆意燃着。
亲生儿子?
呵呵……这辈子他只有宋屿川这一个亲生儿子。
能让宋放过到现在,已经是他仁慈之后的结果,倘若他真的心狠手辣,宋放早就被人打死了。
包括卢秀娥。
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妻子温婉善良,孩子懂事儿听话,就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算计,陆水灵才会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她才会英年早逝,宋屿川也才会受那么多苦。
他也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喜欢的人早早地撒手人寰,孩子也同自己生分,不想回家。
妻离子散的痛苦,他承受了二十多年。
所以,他做不到什么都不计较。
也做不到同宋放像寻常父子一样亲近。
不亲就是不亲。
不需要遮遮掩掩。
他给自己能给的,但不能给的一丁点儿都不行。
“这是我给的结果,并不是再同你商量,你愿意就接受,不愿意的话,连现在这些都没有,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别想着拿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威胁我。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不想活了,非常同我鱼死网破,我也不是不行。”
卢秀娥看着这样宋兴国,心里有些发毛。
她只能无奈开口,“房子得买新的,彩礼婚礼都算上至少也要两万块钱,这还不算……”
宋兴国将烟头扔到地上,打断他的话,“所以就不打算好好说话了是吗?”
好好说话有好好说话的样子,不好好说说自然也有不好说话的解决方式。
他是个商人,有时候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没关系。
“兴国,你看看你着什么急呀。
我这不是同你好好商量呢,放放结婚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万事儿好商量。
我看你最近火气还蛮大的,先歇歇心,放轻松些。
这些我们改天再谈。”
卢秀娥知道再谈下去,宋兴国说不定会爆发,到时候凭白惹一身麻烦,还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她能在宋家隐忍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法子,能曲能伸便是她最拿手的本事。
反正日子长着呢,她就一点点的磨,不怕磨不掉。
卢秀娥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想起宋兴国那个沉沉的眼神,还心有余悸。
看着空旷的屋子,她愈发心焦。
这时候要是宋放在家就好了,起码她还能有个能商量的人。
宋放这孩子也真是的,说跟赵欣儿一块儿回易水村,这都去了半个多月了,就是走着去也早到了吧?
如今可好,他们到底到没到连个信儿都没有。
如果不是宋屿川恰好在易水村,为了探听一下他的情况,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卢秀娥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己儿子跟着赵欣儿去那个鸟不拉屎的破村子。
农村有什么好的啊。
土屋土路庄稼地,走一路踩一脚泥,到处都脏兮兮的,而且农村人特别懒也不讲卫生,被子盖一年都包了浆也不会洗洗换换,而且听说他们从来都不刷牙,更不爱洗澡,一张嘴隔着三四米远就能闻到特别特别臭的味道。
这些人头发上还会长虱子,爬的满头都是。
卢秀娥越想,心里的气越不顺。
她那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受过那样的苦,若不是赵欣儿是京师范的大学生,又听话好拿捏,将来能帮着她们从宋家获取利益,就算宋放再喜欢,说破了天,她也绝对不同意。
……
跟卢秀娥想象中的不同,宋放跟赵欣儿算是一路玩着回家的。
一路上上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地方觉得有意思就停下来就留两天,不好玩或者没意思,连便少停留。
宋放从小生在京市,长在胡同家属院里,第一次来乡下,见到了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他还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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