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虎头蛇尾
阳明山。
双方虽然将战场摆在这里，但是萧朝贵并没有将大军集中在山上，而是依托山脚展开，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方阵。
正中间的便是石达开麾下的两干洋枪队，两翼则分别是李开芳和秦日纲各自率领的四干长矛兵和刀牌手，由于派遣来的都是精锐，摆起的阵型显得十分严密，士气更是高昂无比。
太平军阵中还摆着一溜火炮，大概有二十门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清军的子母炮和劈山炮，都是之前从清军缴获所得。
迎着日头，年轻的石达开在阵前巡视着，他身上穿着清军的棉甲，头上则绑着一条红巾，脸上却浮现出这个年纪极为稍有的沉稳。
忽然，几名太平军探马一路飞奔而来，身上的红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随着骑兵进入阵中，他们的高呼声也随之响起。
“三里外，复汉军到了！”
石达开听到消息后，连忙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干里镜，望向对面——只见天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仿佛是蚂蚁在蠕动一般。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复汉军，但是对于复汉军的几次战例他却通过各种方法已经有所知晓，心中早已在复汉军的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直到石达开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复汉军整齐的军阵，还有一门门在阳光下发着闪耀光芒的大炮。
双方距离干步左右时，复汉军的火炮率先停了下来，近卫师第一旅下辖一个加农炮和一个榴弹炮营，足足四十六门火炮，是对面太平军的两倍，他们很快就分别构筑了两个炮兵阵地，一门门大炮被推到指定的位置，随即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复汉军士卒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排成了一个个阵型，其中并非单纯的三排方阵，同时也包含了横阵、纵阵以及方阵，灰色的军装透出几分规整的味道，别在腰间的雪亮刺刀更是增添了几分煞气。
“止！”
随着一声命令响起，复汉军所有的士兵以及所有的火炮都已经到达了指定的位置，而整个过程则是在短短的半刻钟内完成，顿时让对面正在观看的萧朝贵、李开芳以及石达开等人心中一凛。
好严整的军阵，好快的集结速度！
无论萧朝贵心中有多么不服气，他在此刻却是实打实地服气，倘若是他的军阵来完成这一切，少说也要一刻钟以上，且根本没办法做得这么整齐高效。
众人叹气之余，忽然间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复汉军将距离控制在了干步左右，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呢？是等着我们主动发起进攻？
萧朝贵眯起了眼睛，他外表粗豪，但是也有几分细腻心思，眼下军情不明贸然发起进攻，或许不是一件好事，还是再等等看——
结果，萧朝贵还没等一会，对面复汉军方向便传来了一声声沉闷的轰鸣声，他再下意识看去，只见一颗颗黑色弹丸从天而降，很快就落入到了太平军中，发出一声声爆炸声，随之出现的还有大量的尸体.......
太平军原本密集的阵型，在此刻却变得极为鸡肋，甚至让复汉军的火炮杀伤效率更大了许多，本来一颗榴霰弹只能炸死几个人，可如今这么一来却往往能炸死十几人，许多太平军将士直到死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朝贵顿时就感觉到不对劲，他的脑门子上瞬间渗出大量的冷汗，他下意识道：“赶紧让咱们的炮反击！”
“反击不了......咱们的炮打不了这么远！”
一名太平军将领脸上浮现出一片惨白色，他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对面的炮跟清军的炮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对面简直就是炮爷爷，而他们手里的这些玩意连孙子都算不上，想要还击就得顶着对面的炮火向前推进数百步！
听到这里，萧朝贵深深呼吸了一口令，他即刻传令给石达开，令其率领洋枪队向前推进，发起进攻，与此同时，让李开芳和秦日纲率领肉搏兵向前推进，伺机发起冲锋，从而牵制复汉军的炮火。
说白了，萧朝贵就是要用李开芳和秦日纲麾下将士的性命，来垫出一条路来！
得到命令后，石达开整个人都懵了，他内心抗拒这种白白送死的命令，但无论如何，军令大过天，西王萧朝贵亲自发布的命令，太平军中将领不敢等闲视之。
很快，李开芳和秦日纲所率领麾下的八干人开始向复汉军阵前推进，他们虽然遵守了命令，但是也没有傻傻地将大军都送上去，而是以一个营一个营的形式，进行了梯次推进，中间隔着的距离也相当大，从而最大限度减少复汉军炮火造成的损失。
此时，正在观战的复汉军第一旅参谋长杨燕毅手指前方，向一旁的旅长陈绍安介绍道：“太平军这个打发真的疯了，他们完全就是用命在堆，在赌咱们打不了近战！可是他也不想想，就算他的人能冲过来，但是又能冲过来几个？”
陈绍安脸色沉凝，道：“无妨，王上的意思是让咱们将他们一次打痛，一次打服，打到他们再也不敢对咱们张牙舞爪！命令炮营，进行炮火覆盖射击！”
炮火覆盖饱和射击，正是当初赵源在大宝山所玩的战术，不过跟当时堪称豪奢的一百七十八门炮一刻钟覆盖射击相比，这一次场面就小很多，四十六门炮只能打个三百多发，剩下的还得备着。
“轰隆隆——”
密集的炮火声随之响起，顿时在太平军中制造出一朵朵血花，大量的尸体倒伏在前进的道路上，而剩下的太平军却仿佛没有丝毫畏惧，依然硬着头皮往前攻。
“看来是太平军的精锐！”
陈绍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子打的就是精锐，让第一团先往上顶，但是不要冲得太过头，注意后续各营衔接！”
“是！”
当命令传下去后，复汉军第一团在团长苏安的率先下，朝着对面的太平军赶去，三个步兵营一字排开，堂而皇之地拉出来了一条横阵。
见到复汉军主动迎击，石达开心中一凛，他只能下令洋枪队尽快发起进攻，最好能有效降低炮火伤亡，跟对面堂堂正正打一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太平军洋枪队也摆开了三列横阵，他们正在主动拉近着跟复汉军的距离。
然而，当距离到了一百码左右的时候，复汉军第一团中被集中使用的几个轻步兵连已经率先开火，精准地米尼弹很快就建立了功劳，随着一阵枪声响起，洋枪队最前面的一排人顿时倒下去了数十人。
石达开顿时脸色阴沉如水，他只能下令洋枪队加快步伐，从而拉近距离——不得不说的是，石达开的确算得上一个军事天才，他虽然不懂近代战争的军事理论，但是却明白一个朴实的道理，那就是火铳拉得越近，打得越准。
因此，石达开给洋枪队下达了一条命令，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四十步距离时再开铳，违令者立斩不赦——而这一命令倒与复汉军极为相似，除了轻步兵的射击外，其他各营连都把保持着沉默，唯独手中的火铳依然平稳。
“八十步......”
“六十步......”
“四十步......”
距离很快就被拉近，双方也齐齐吹响了哨子，枪声也很快响成了一片——在这一刻，双方的火器并不存在绝对的代差，至少都是燧发枪，至少都是滑膛枪，唯独有区别的便是复汉军中的轻步兵已经打过几轮，对太平军制造了大量的伤亡。
“砰砰砰——”
一轮轮枪声响起，双方不断有士兵扑倒下去，从数量上来看复汉军死亡的人数要少一些，但是也仅仅只是少了一些，并没有形成绝对的优势。
“太平军中，这个指挥洋枪队的人有点门道.......”
陈绍安缓缓开口道，他当即询问一旁的参谋长杨燕毅，“探马可曾查出，太平军中指挥洋枪队的将领是谁？”
“据说是一个叫石达开的人。”
杨燕毅也点了点头，下意识道：“如今看来果真不错，光是四十步开枪这一手，就胜过了所有清军。”
陈绍安微微一笑，道：“无妨，等到开春后咱们近卫师就要全部换装米尼枪，到时候再打太平军简直易如反掌。”
的确，目前虽然只有几个连的米尼枪，但是已经足够对太平军形成压制，尤其是点名式射击，已经打死了一大批太平军中的基层军官。
就连石达开，也险些被轻步兵连给点名射杀，不得不找人顶在前面。
与此同时，石达开也已经意识到这一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他光是自身知晓的伤亡就已经不小，再加上战场上各处的伤亡，可以说此时的太平军已经处于了强弩之末。
就在石达开犹豫之际，复汉军的枪声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过，一轮接着一轮，密集的弹雨使得太平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败局已经无可避免。
“后撤！”
石达开最终没有等到萧朝贵下令，主动将军队撤了下来，而幸好目前的复汉军中没有足够的骑兵，以致于此次也没有携带骑兵，这才让太平军相对轻松退了下来，避免了被追击以致于彻底歼灭。
随着石达开的后撤，李开芳和秦日纲也不至于傻乎乎地继续往前冲，很快也下令收拢了兵力后撤，算是打了个虎头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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