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黄昏弥撒

在这个时候，白小路反而开始避开卡尔玛多大教堂附近，他拉上了赤霄披风的兜帽，为了保险，把白骨面具和两级护腕都摘了下来，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无助。

  他尽量不引人注意的缩在角落里，观察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一天他几乎一动都没动，对路过的每一个披着灰色麻布斗篷的人都仔细的打量，观察着他们之间是否有着不和谐的相似之处，直到太阳开始西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卡尔玛多大教堂走去，白小路这才躲在巷子里换上了麻布斗篷，他学着其他人一样让自己的脸隐藏在深深的兜帽之中，低着头状似虔诚的走向卡尔玛多大教堂的方向。

  这一刻无疑将是最危险的时刻，他混在了一群“全知会”的成员之中，一旦自己被人发现了异常，那将绝无生路可言。

  越接近卡尔玛多大教堂人群便越发的沉默，白小路放慢了脚步，仔细的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只见他们一改街上的样子，彼此之间仿佛不认识一般低着头前行。

  跨过教堂大门的瞬间，白小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隐约觉得自己穿过了什么无形的屏障，或许是因为身上斗篷的原因，没有激起任何异常。

  人虽多，但彼此之间都保留着一丝距离，这让白小路放心了不少。此时大厅内已经坐下了不少人，看到并没有固定的座位，白小路悄悄的坐在了边缘的一根柱子附近。

  教堂内没有任何人说话，只听闻衣服间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人群很快全部坐定，教堂的大门缓缓的合拢，那砰的一声关门声重重的击在了白小路的心脏上。

  高台之上，一个人从厚重的帷幕之后走了出来，他同样身披灰色麻布斗篷，但那斗篷之上用黑色的丝线勾勒出了层层海浪的花纹。看到这个人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左手贴在膝盖上，右手轻抚胸口。

  高台上的人也郑重的手抚胸口，身上的斗篷无风自动，那黑线勾勒的海浪波纹在斗篷的舞动之下仿佛真的海浪一般律动着，白小路偷眼看去，竟觉得有些眩晕，连忙收回了视线。

  这只是“全知会”在翠湖城的主教，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教堂的影响，白小路竟觉得他比那个“黑臂”的首领，“全知会”的大主教还要强大，这也让白小路心中多了一分戒备，对于“黑臂”首领的刺杀势在必行，但绝对不能在他身处于教堂之中时进行。

  台上的主教开始诵读“全知会”的教义并分享恭读经文，教堂之内的教众们一个个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泥塑木雕一般，整个教堂内都回荡着主教的声音。

  白小路透过低垂的兜帽悄悄向四下打量着，所有人都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四周并无人看守，现在是否是可以……

  就在他想到这里时，他感觉到随着主教诵读的“全知会”圣经，一股气场向四下蔓延，所有接触到这股气场的教徒纷纷抬起了头，更加虔诚的向高台上行礼。而那气场蔓延而下，很快便到了白小路身边，一股阴寒森冷的感觉笼罩了他的身体，他本能的想要抗拒，但体内的能量滞涩僵硬难以调动，而那股阴寒的力量开始顺着他的毛孔渗透进身体。

  “失算了。”白小路心中暗暗叫苦，这种阴寒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来自那邪神的污染，自己躲还来不及呢，居然直接跑到人家大本营来了，这下可玩大了。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蛰伏在白小路掌心的那柄净化之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跳动了一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灌注了白小路全身，将那股阴寒之气全部驱散。

  白小路松了口气，此时一滴冷汗才缓缓的从额头滑落，他再次悄悄瞥了一眼附近的教徒，见他们全部都沉浸在“神”的赐予之中，悄悄挪动了一下双腿，打算藏到一旁的柱子后面。

  突然，白小路的身体一僵，一种无名的恐惧蔓延了全身，战栗之感从脚底直达头顶，仿佛是被天敌死死盯住的猎物一般。

  他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以免引起附近之人的注意，白小路僵在座位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游离于五感之外的第六种感觉让他的意识悬浮在身体之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全身。

  此时他身披灰色麻布斗篷，兜帽的边沿一直微微颤抖，仿佛是正在接受“神灵”的洗礼，一滴冷汗从他的鼻尖滑落，在裤腿上留下了一个缓缓扩散的水渍。

  然后他看到在他的身后，一颗硕大的滴血眼球悬浮在半空，眼白上密布的血丝缓缓蠕动着，好像其中潜藏着一条条虫子，又好像是有十数条的触手被血管束缚着，那颗眼球慢慢的贴近白小路的身体，似乎在用目光看穿他的灵魂。

  白小路游离于身体之外的意识感觉到了一阵阴寒，那颗眼球是如此的僵硬呆板，好像是从一具死亡了上万年的尸体之中挖出来的一般。看到那眼球一点一点的接近自己的身体，白小路的意识差一点直接涣散，他不知道如何阻止对方，更不知道如何逃离此地。那颗眼球似乎对白小路有些疑惑，但披在白小路身上的斗篷却让它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就在这时，那颗眼球突然转动了一下，腐朽灰暗的瞳孔突然看向了半空中白小路的意识体。白小路的意识体发出无人能够听闻的惨叫声，那颗眼球之中似乎有着腐蚀人心灵的力量，白小路的意识体猛然在半空中炸裂。

  白小路的胃好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一股剧烈的恶心翻涌上来，大脑之中也是一片混乱，意识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差点让他失去理性化成野兽。

  理智指环及时的发挥了作用，一道道冰冷的意念从指环之中涌出，不断地纠缠住他脑海中不断爆炸的意识，让他的思绪逐渐回归平稳。

  白小路此刻一秒钟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但他又恐惧于身后的那颗眼球，而就在这时，台上的主教合上了圣经，那股森冷阴寒的气息也开始逐渐消退。

  白小路冷汗涔涔，僵硬的学着其他人做着祈祷手势，让他几乎崩溃的圣道仪式终于结束了，那颗眼球似乎也在此刻消失了。此时的白小路完全不去想那块钥匙碎片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立刻逃离这里，逃离这座主城，永远不再回来。

  所有的教徒都站了起来，白小路也急忙跟上，他们开始排成一排，向教堂后院走去，白小路突然想起了弥撒还有第二部分——圣祭礼仪。

  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教徒，白小路完全无路可退，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前往教堂的后院。这里的后院极为宽广，中间的祭坛上摆着一大坨难以名状的灰白肉团，它好像一团蠕动的胶质，又好像腐朽多年的魔物尸体。

  白小路看到所有的教徒都缓缓上前从主教手中接过了一小块灰白的肉团，然后一脸虔诚的将它放进嘴里满意的咀嚼着。一种不同于刚才的恶心感从白小路的胃里一阵抓挠，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吐出来，他猜想如果自己真的吃下了那团东西，即便是有净化之刃，恐怕自己也会瞬间被污染成最无药可救的恶魔使徒。

  他趁人不备，悄悄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指尖一弹，一道微若无形的风刃向远处飞去，准确的割断了一名教徒束着斗篷的带子。那根绑带骤然断裂，斗篷也从他的肩膀上滑落，让他瞬间完全暴露在外。

  这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没有人注意到是白小路动的手脚，然而那名暴露了的教徒，突然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发疯一般的嚎叫着四处乱撞，吓得周围人连忙四散，生怕被他扯下斗篷来。

  白小路精神一振，果然和自己想的没错，这斗篷有着阻隔过于强烈污染的效果，这些教徒虽然已经接受了邪神的信仰，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过于脆弱，难以直接面对邪神，因此才需要这斗篷来进行缓冲。

  像是其他那些受惊的信徒一样，白小路也连忙向一旁躲闪着，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人被蹭掉了兜帽，然后发疯的人便又多了一个。

  趁着眼前的混乱，白小路一直躲到了墙角，趁人不备无声无息的回到了教堂大厅里。

  白小路连忙取出定位器，计算了一下当前的坐标位置，立刻向最左边的间屋子冲了过去。此时外面的混乱越来越难以控制，白小路闪进那间通往地下的门廊之后，缓缓的将房门合上，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沿着楼梯向地下区域行进。

  今天是“全知会”的大弥撒，所有的信徒都会参加，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守卫，白小路一路向下，进入了一间好似地牢一般的地方。他记得这里与主城的地下管廊是有相连的地方，根据记忆他摸索到了那处地面上的下水口，不出所料那里被锁链死死的封着，他顺着缝隙向下看去，确定了这管廊的延伸方向，又根据坐标和地图，白小路很快便确定了目标方向。他不知道头顶的混乱多久才能平息，但他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双手在地牢深处的墙壁上不断地摸索着。

  终于，他的手指摸到了两个浅浅的凹槽，他集中精神，默念着从奥迪尔城主那里得到的咒文，那凹槽之内猛然弹起两颗石球，白小路立刻用力按了下去，正面墙壁猛然震动了一下，飞快的翻转成一道活板门，白小路立刻踏进了那漆黑的隧道，身后的墙壁猛然翻转回去，正面墙壁严丝合缝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白小路回忆着刚刚地下管廊延伸的方向，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散发着荧光的药剂，小心的在地面上做下了标记，这是他得到碎片后平安离开的唯一保障，容不得丝毫的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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