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百零三章 傻小子(五千一百字大…
目前的生活对于楚城幕来说,虽然忙碌,但却充实。把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交出去了以后,楚城幕基本做到了生活与工作相平衡。现在对于他来说,唯一犯难的是,当他的经济阶层出现跃迁以后,对于心态上的把控。
哪怕是当他的私人账户里流通着以亿为单位的资金,除了必要的地产置购,楚城幕依然保持着前世的消费习惯,富足而不奢侈。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配饰,或许就是娃娃所送的当十铜钱手串,至于别的,基本也就维持在不到千万财富级的消费水平。
就像仲卿卿所说那般,一只几万块钱的绿水鬼已经配不上他的财富,可楚城幕却依然长期佩戴着罗溪鱼所送的绿鬼。除了这是罗溪鱼的一片心意以外,更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克制着自己内心消费的欲望。
由奢入俭难,楚城幕很清楚,他还没有完全习惯金钱上的多寡给自己带来的全方位的变化,一旦当他彻底放开了心底的阀门,各种层出不穷的欲望会在很短时间内,吞噬了自己。
经历过半世摸爬滚打,楚城幕不会过高的看待自己,却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太轻。饶是如此,财富上的膨胀也让他的心态上,出现了不小的变化。这一点不仅仅是针对身边的亲人多了几分理智,更是对身边出现的各种诱惑也多了几分警惕。
比如说对张淼,楚城幕明知道张淼在一条走到黑的小道上前行,他却无心也无意去阻止,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原因倒也简单,你张淼现在的财富基础都是我楚城幕给的,凭啥还要我主动去找你谈事儿?和你说过一次已经算是尽了表兄弟之间那些情谊了。至于其他的,随缘吧!
楚怜是个好女孩儿,还是那种少有的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好女孩儿,不仅长相秀美,而且传统中国女性的优点在她身上都表现得很淋漓尽致,对内贤惠,对外坚强,你张淼错过了,并不等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就终止了。
财富上的变化,再加上良好的家教,以及恰到好处的相处距离,让楚城幕对于维系身边的人际关系,越发的得心应手,可也越发的挑剔。而到现在还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来和楚城幕打照面的张淼,对于这些东西或许清楚,或许依旧懵懂而不自知。
至于说刚在自己这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答复,就跑得没影儿了的小老外,虽然刚才那句看似无意的“是不是吃醋”了,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瞬间多了几丝暧昧,可这点小暧昧,却又在楚城幕坚决的否认,以及曼蔓那浑然不在意的态度中烟消云散。
小老外只是长得像中国人,剖开外面那层香蕉一般的黄皮,里面的芯儿,大部分都是白的。其实抛开那头黑发,她五官上中西合璧的特征依然很明显。仲卿卿也是混血,不过她的母亲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而且混血给她带来的变化,更多的是反应在了身材而非五官上。
虽然曼蔓在她父亲的影响下,多少有几分中国女孩子的特点,但骨子里,依然还是美国女孩那直来直往那一套。楚城幕很清楚自己和曼蔓的相识相交,不过是机缘巧合下的产物,所以,对于刚才小老外那若有若无的试探,楚城幕不会当真,而曼蔓自己,大概率也不会当真。
楚城幕把李容的那叠资料书给搬了过来,扭头看了一眼连大门都没进就跑没影儿了的曼蔓,吩咐苟东赐去楼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重物需要帮忙,楚城幕从李容的水盆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抹布,也一起擦起了桌子。
这房子的主人是渝华任职的老教授,最近嫁到外地的女儿怀孕了,老两口放心不下,也跟着收拾收拾一起住了过去。虽然房子闲置下来的时间还不长,但绒花汇地处滨江路上,虽然风景秀美,却也尘土飞扬,几天没人收拾,房间里已经哪哪都积满了浮灰。
“最近家里咋样了?还习惯这样的生活么?”楚城幕把抹布拧干,擦了擦实木的餐桌和椅子,看了一眼正站到窗台上,拿着干抹布擦窗户玻璃的李容,问道。
说起来,两人已经挺长时间没能私下相处,弄得楚城幕都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把自己的电脑屏保设置成咒怨封面,吓得王洛京差点阳痿,而自己却乐得没心没肺的李老二了。
李容一只手扶着墙壁,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不过窗外有防盗网,倒也不用担心他掉下去。听见楚城幕问起,李容隔着窗户玻璃,冲他笑了笑,带着几分随性,却又带着几分勉强,说道:
“有点累,比起以前,操心的事情多了许多。不过还好,总的来说,还没有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爸手已经基本上恢复了,他不想把自己待废了,最近正琢磨着想去搞几个出租车的车标,只是现在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我手里,我最近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这个事儿。”
楚城幕闻言,心道李容他“老子”人虽然废了,可眼光还真是属实不错。05年,渝州出租车的车标还没开始疯涨,私人搞出租车公司还真心有得搞,不过鉴于这老小子有钱就去赌,对于这事儿,楚城幕倒是没有多嘴。
犹豫了一下,楚城幕手下擦桌子的动作也慢了几分,问道:“那你母亲呢?最近还好么?”
李容闻言,奇怪的看了楚城幕一眼,怎么这个三哥老是打听自己母亲的事儿,上次幺儿还和自己说起,三哥问起过妈妈去哪了,怎么又问?不过李容是个不会怀疑朋友的性子,也没多想,回答道:
“前段时间还有些担惊受怕的样子,最近生活稳定点儿了,又恢复了逛街打麻将的作息,动不动就半天时间看不到人影儿。我妈就是个享福的命,她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我现在也年纪不小了,也不指着她为这个家贡献多少力量,她要愿意玩就玩吧,只要不像我爸那样把家底都输光了就行。”
楚城幕闻言,一听李容说动不动就半天不见人,心知那个一身白肉的中年女人怕是还没和李九歌断了联系。不由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李容的脑门,看看那里有没有绿光在闪耀,随即反应过来又不是李容被绿了,他脑门哪会冒什么绿光。
“最近还有去那个养老院么?”楚城幕岔开了话题,低头继续擦起了桌椅,问道。
“五一节回来我就又去了一次,那个大冬天,满手冻疮,用铅笔在包装纸上写回忆录的老太太,三哥你还有印象么?”李容闻言顿了顿,几下擦干净了窗户玻璃,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电视柜旁,一边擦电视柜,一边问道。
“记得,怎么了?打扮得挺干净立正的老太太,当时我还在想,老太太这回忆录写了到底给谁看,也没个子孙后代的。”楚城幕投了一下抹布,原本盆里干净的清水,瞬间被抹布上的灰尘弄得污浊了一大片。
“死了,我五一节走之前还去看了她的,回来就看不见人了。问住在她隔壁的老太太,说是我走了第二天,老太太就有些不行了。临走前,她把自己写了好几年的回忆录一把火给烧了,然后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走了。”李容抽了抽鼻子,背对着楚城幕,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部表情,有些难过的说道。
“这个老太太是当初帮你的老人之一么?”楚城幕投干净了抹布,又开始埋头擦起了沙发扶手。老年人似乎都不太喜欢太软的家具,以至于李容租的这间房子,大部分家具都是实木打造的,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楚城幕对于敬老院那些老人,同情肯定是有的,不然当初他就不会自己掏腰包一车一车的往山上送各种食物了。但非要说是有感情,就有些扯淡了,满打满算,楚城幕也就见过这些老人一次而已。
“不是,是后来才住进去的,当初帮我那批老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李容用干抹布掸了掸电视机罩子的灰尘,许是屋主不喜欢看电视,以至于电视罩上积攒了太多的尘土,李容一掸之下,顿时尘土飞扬,有些迷了眼,只见他站直了身子,使劲揉了揉眼睛,眼睛红红的看着楚城幕,说道:
“我记得有人说过,她是在某个乡村代课了半辈子的老师,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去了乡下教书,哪知道这一教就走不了了,前些年渝州处理代课老师,就把她给退了。在乡下呆了几十年,也没成个家。听和她住一起的人说,老太太心里一直有老大一个疙瘩,估计也是到退休那天也没能转个正吧!”
转正?楚城幕突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握着,当初打算拿给罗溪鱼继续换政绩的文件,这份文件就是关于怎么系统性处理代课老师这个老大难问题的,后来说是打算给老楚用了,结果每次回家都一堆琐事,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听李容说起,楚城幕又有些动了心思。
压下了心底的杂念,楚城幕装作没有看见李容在一旁抹眼泪,继续低头擦着都被自己擦得有些反光了的沙发扶手,问道:
“老太太就算没有转正,那她也有退休工资吧?虽然也不多,但怎么也不至于把生活过得那么拮据才是?”
听楚城幕说起这个,李容脸上滑过几丝说不出的奇怪表情,轻声道:“说起这事儿,我正想找三哥借个人。”
“嗯?”楚城幕闻言,正想说话,正巧这时候苟东赐又提了一堆东西上来,借着和苟东赐打招呼的机会,楚城幕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李容,这大男生虽然及时止住了眼泪,但眼睛仍然红得跟兔子似的。
苟东赐把东西放下,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李容,也没多说什么,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咱家这老板,原来不仅仅擅长让女人哭,连男人都能随随便便给弄哭咯?那自己可得小心点。
“借谁?”楚城幕看苟东赐走了,又捡起了话头,问道。
“我想找你借一下祈律师!”李容放下抹布,放倒了立在电视柜旁的行李箱,打开了拉锁,又从箱壁上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信封,然后递给了楚城幕。
楚城幕放下抹布,擦了擦手,接过牛皮纸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的文件扣,用眼神询问李容自己是否能够打开,见李容点了点头,楚城幕这才解开了文件扣上的线头,从里面抽出了一叠文件。
这是遗嘱的附件?楚城幕快速的翻看了一下手里这份文件。遗嘱里大抵说的是,一个叫做魏文静的女人,把手里位于南山的老洋房转赠给了李容。楚城幕心里盘算了一下文件里所说的地址,应该是位于那座樱花植物园以内,看文件上署名的律师事务所啥的,这应该是一份正式的遗嘱。
好人有好报啊,据楚城幕所知,那些老洋房的历史怕是比新中国的历史还长,以前在那种地方住的人,非富即贵。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可大部分建筑依然主体保持着完好,稍微修缮一下就可以入住。
而且依山傍水,地理位置绝佳,是为数不多可以在半山腰就能看到大半个渝州的地方。自己所知的,唯一一个可以看见渝州全景的地方,还是和娃娃发生第一次的那栋小红楼。
只不过,怎么又是南山?一提到南山的洋房别墅,楚城幕就忍不住想起那天去渝邮赏樱花的时候,在李容家的老宅子里,听见他亲妈和另一个男人哼哼哈嘿的事儿。现在当事人的儿子就站在眼前,这种怪异的感觉却是越发的强烈了。
好容易控制住了面部表情,楚城幕这才抬头看了看李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奇怪道:“这就是那个老太太的遗嘱?她已经委托了事务所,你直接去办理转赠不就完了么?”
李容闻言,接过了楚城幕手中的遗嘱,笑了笑,却又带着几分悲切,道:
“老太太另外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了说她自己的身世,那封信我就不给你看了。大致就是说,老太太以前是富家大小姐,她还有个弟弟,后来渝州解放的时候,她弟弟决定下南洋,而她比较倔,就留在了渝州,后来这房子就被政府给没收了,直到前些年,才还给了她。”
“老太太倔了几十年,到了晚年终于有些倔不动了,就有些想找她的弟弟。可她一个小老太太,有点退休工资,又全都资助失学儿童上学了,也是有心无力。”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在报纸上看见了弟弟的新闻,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失散了多年的亲弟弟,原来他弟弟早已经移民到了新加坡。老太太可能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吧,再加上内心始终是倔强的,不想麻烦政府去帮她找寻亲人,所以一直到死都没能见上她的弟弟一面。”
楚城幕闻言默然,对老太太的为人肃然起敬。这些被埋藏在历史里的老宅,多少都记录着属于一个时代的回忆,却也没想到,随便在养老院里遇见一个老太太,身上也背负着这样的历史。
“我还是没懂,你打算找祈青华做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楚城幕依然有些疑惑。
李容把遗嘱重新装回文件袋里,小心翼翼的平整好,然后系上了,放回到行李箱,这才说道:
“这房子我不打算要,我就是想咨询一下祈律师,这种赠与遗嘱能不能改一下受赠人。毕竟那个地方属于老太太和她弟弟的童年,老太太的骨灰我交了钱,现在还保存在殡仪馆。现在讯息这么发达,我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姐弟俩团聚。都等了几十年了,想来老太太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
楚城幕想了想,虽然他也不太懂这些专业性的东西,可赠与人都已经没了,这种遗嘱大抵是改不了的。不过李容既然有那个心,倒是可以让祈青华找人帮他咨询一下。祈青华自己也只是商务律师,虽然一直不停的在扩充自己的知识面,但对这些东西不见得就那么专业。
“行吧,我给你提前打个招呼,明天你自己上公司去找祈青华。只是这老洋房你真不打算要?我估摸着再过几年,这些房子都能列为保护性建筑了,就这么放弃了,挺可惜的。”想到那位于植物园里,地理位置绝佳的老房子,楚城幕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
这些房子就算自己不住,压手里两年,转手一卖就是钱,李容现在家里满打满算就他手里那不到百万,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怕是都不够抵抗风险的。
“不了,不怕三哥你笑话,我当初拿到这份遗嘱,第一反应就是发财了。可冷静下来想了想,这毕竟不是我的东西,况且,我也没花多少心思照顾他们,只是逢年过节才去看一看,这整整一套房子,我受之有愧。”李容拍了拍被自己重新拉上拉锁的行李箱,傻呵呵的笑了笑,道。
这个傻子,楚城幕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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