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
夜[se]暗沉,清冷的皎月高高悬挂。
当那柔软的手心贴上来的那刻,裴扶墨身躯顿时僵硬起来,就连江絮清都感觉到了他明显的变化。
她捏了捏他的手背,用乌亮的眼眸询问。
她的揉捏,使裴扶墨更加紧绷,他怔了须臾才撒开手,“别说话。”
裴扶墨声音压得很低,因假山的空间有限,二人的躯体不得不紧紧相贴,她禁不住紧张万分,呼吸都渐渐放慢。
不说话就不说话,眼神那么冷作甚?
江絮清动了动红唇表示不满。
但到底听话,不敢再动弹,只因现在外头有个大麻烦。
假山后方不远便是方才那对男女行不轨之事的地点,男人穿好了衣裳,低声说了几句,那女子便朝着小路方向先离开了。
男人放轻脚步在这四周踱步,“是谁在那?”
江絮清屏息凝神,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方才偷情的男女不是宫女和侍卫,能偷偷摸摸在后宫行此之事的定然不是普通人。
可无论是谁,她都不该撞见如此场景。
分明前世她没有经历这样的事,这世重来,倒是将她上辈子的轨迹打乱了,江絮清懊悔不已,只盼着外头那男人莫要寻了过来。
不多时,外面又响起了两个男子的声音。
听着像是偷情的那个男人喊来的护卫,吩咐那二人帮忙寻人。
江絮清伸手拉住裴扶墨的手腕,想跟他说几句话,又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她只能将唇凑到他耳廓边,嗓音细细软软地问:“我们怎么办?”
那热气洒落他耳畔,[su][su]麻麻,裴扶墨喉结滚动,小声道:“静等。”
可外头搜寻的人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大有不将人揪出来不罢休的样子,江絮清整个身子崩得紧紧,站的久了实在腰身发软的不行,在快要倒下去时,裴扶墨眼疾手快将她捞起来抱入怀中。
那温热[shu]悉的怀抱一下使江絮清打起了[jing]神,她便顺势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窄腰,将脸颊特意贴在他的胸膛处,又没忍住窃喜地偷笑了几声。
月[se]如水,透过假山间的缝隙倾洒,使本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内有了轻微的光亮。
裴扶墨向来视力极佳,自然没有错过她那悄悄翘起的唇角,他无声冷笑,特意加紧了这个拥抱。
独处在一个极其狭小的地方,还能这样与他紧紧相拥,江絮清只觉得幸福至极,事实上从遇到裴扶墨起,她便不会害怕了。
即便外面那个男人找到了她,也是无惧的。
因只要有他在,他总会护着她。
外面传来了对话声,两个护卫将这附近的丛林都搜了遍也没发现一个人影,那男人仍然不罢休,冷目一扫,顺那月[se]望过去,指着那崎岖的假山,吩咐去那处搜寻。
假山占地极大,两个护卫分头行动。
听着越靠越近的脚步声,裴扶墨眉梢微动,终是在那脚步声在他们所处的这处假山外停下时,动手敲晕了江絮清。
江絮清昏迷在他怀里。
外面不远处响起男人的询问:“如何,你那处有没有人?”
那护卫看着裴扶墨,冷静道:“这边没有。”
过了片刻,两个侍卫都搜寻无果,男人沉着脸静默了片刻,这才放弃离开。
假山内,裴扶墨看着晕倒在自己怀内,容[se]乖巧的小姑娘,黑眸轻颤着出神。
**
唐氏在回鸣秋院必定会经过的花厅等了许久,连府内的下人都回来传话了三次,都是未曾在宫外接到江絮清的消息。
如今已然入夜,宫门都要落匙了,姑娘家入夜了还未归,她个做母亲的实在难安。
江濯去了一趟镇北侯府,回来说道:“阿娘,怀徵也没回去。”
两人同时这个时间还没回,到底让人忍不住多想,见唐氏脸[se]难看,江濯安抚道:“阿娘,怀徵有分寸的,现在时辰也不算太晚,兴许他俩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唐氏想说什么,[yu]言又止。
她一面担心这二人越界,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一面又觉得自己心思龌龊,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想得这样心思不纯正,但到底这二人已不是孩子了,多少该知道点分寸。
“罢了,再等等吧,去叫你弟弟来用晚膳。”
假山内,裴扶墨始终维持着方才的站姿未曾动弹,怀中尚在昏迷的江絮清睡得恬静,他看了许久,眼尾暗含隐忍,薄唇紧抿成线。
自从睁开眼醒来后,她每一个样子仍然不停地在他脑海中闪现,重来一世,他曾想过无数次将她推开,也真正用行动来抗拒,可每当他做出无情的举动时,她总能无惧他的冷漠,能仰着娇甜的笑容对他温言软语。
“我这样对你,为何还要三番两次的贴上来?”他艰涩地呢喃。
在他心中的江絮清不该如此,若他对她冷淡,她该撒气该埋怨该气愤地说再也不理他了才对。
这样渐行渐远,才是他和她应该有的。
[bi]仄的假山内,裴扶墨抛下了他白[ri]里伪装出来的疏离与漠然,他笑得轻缓:“是喜欢吗?”
他否决了。
上一世即便他拼劲全力也未曾得到过她的真心,这世又怎么会。
她从始至终都是爱着他的那个兄长啊。
上一世他不在后,她与他兄长兴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孩子都出生了罢。思及此,他无力地提唇,轻柔唤了声:“慕慕……”
他掌心指腹一点点摩挲她脸颊的软[rou],晦暗挣扎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悲凉,“我已然不喜欢你了。”
“再离我远点,行吗?”
就当是他求她了。
倘若她再一次次靠近,给了他渺茫的希望又无情的摧毁。他会溃灭,他会失智,他不知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举动。
怀中的少女睡得安稳,粉白软颊细腻如脂,她半边脸颊伏在他的胸膛前,他多想将她推开,可这双手犹如千斤重,如何都举不起来。
裴怀徵,重来了一次,你便是那般无耻吗。
裴怀徵,慕慕她最是厌恶卑鄙无耻之徒。
像是有两道尖锐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拉扯,他痛不[yu]生,俊美的脸庞逐渐扭曲。
她是你的,你看了十多年的姑娘,宠了十多年的姑娘,怎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嘶哑地低吼一声,眼底布满诡异的暗[se],眼尾的红蔓延至锁骨,他的脸庞那抹不明的晦暗,在夜[se]中难辨喜怒,犹如噬人心魂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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