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


突然提裴扶墨做什么,江絮清恼得不行,恰逢这时画舫轻微晃动,她的身躯跟着往里一偏,倒像是要往裴幽怀里钻,耳边[dang]起裴幽的笑声,她愈发觉得恶心。

  “世子,您在里边等江大人即可,大人一会儿便过来。”

  船舱门[kou]响起侍从恭敬的声音,江絮清脸[se]顿时煞白,僵硬回首,轻颤的视线与裴扶墨冷冽无情的目光相撞。

  他一身湛蓝长袍,帘外的风吹拂,衣袂翩飞,高大的身形将这画舫内的光线遮挡,他淡淡颔首后,往江絮清的方向过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击江絮清的心脏,她快速推开身旁的裴幽站起来,嗓音微抖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裴扶墨心里想笑,面上也的确笑了出来:“公事办完回城途经曲碧湖,恰巧江府的侍从说是江伯父在此,请我进来小酌几杯。”

  他的笑意忍不住让人后背发寒,江絮清小心翼翼地往他身旁靠拢,拽住他的衣袖,小声说:“我方才又不小心摔了。”又将手心的红痕给他看,像是极力要证明什么,“你看,都摩擦成这样了。”

  裴扶墨的眼神从一侧淡笑的裴幽脸上掠过,最终落在江絮的手掌心处,她那柔软嫩白的小手此时俨然通红一片,看起来被压得不轻。

  “疼吗?”他轻声问。

  江絮清欣喜,状若可怜求疼惜,将手心递到裴扶墨的唇边,羞赧地说:“疼,但是要你吹一吹,就好了。”

  幼时她经常摔伤,要么是膝盖要么手肘,只要磕破了,都是他帮她包扎伤[kou],在伤[kou]处吹吹。

  虽说现在她的手心并没有流血。

  她动作不停,一副想要掩饰什么的模样,惹裴扶墨笑得心里[chou]疼,他笑意渐淡,故作不经意地将面前那只手推开。

  “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撒娇。”

  江絮清嘟唇,原是长大就嫌弃她了。

  裴幽默默看了许久,这时笑说:“船上到底不比陆地,若是没坐稳,摔倒也情有可原,怀徵还是莫要数落慕慕了。”

  裴扶墨眼角余光扫到江絮清故意朝自己身旁靠近,心里一沉,淡声道:“兄长说的是。只是兄长与慕慕不太相[shu],大抵还不够了解她,她是那种即便在陆地,也容易摔倒的人。”

  不太相[shu]是吗。

  裴幽眼底浮起戾气,极快消失,便笑着转移话题。

  不过片刻,江义承携几位同僚返回了画舫,忽见女儿和裴扶墨都在此,略微诧异,裴幽先说道:“江大人,慕慕和怀徵等了有一会儿了。”

  还当那二人是特地来见他的,江义承没多想,笑着让两个小辈与几位同僚见礼。

  一番[jiao]谈后,江絮清见自己父亲又要饮酒,她不得不换个座位在旁监督,悄悄将酒杯拿走换成茶水。

  江义承暗自擦汗,内心不免埋怨,好不容易得以闲暇与同僚画舫对饮,竟是又让女儿抓个现行。

  画舫内[jiao]谈声此起彼伏,裴扶墨坐在一侧,优雅地无声饮酒。

  裴幽端了酒盏过来,“在想什么?”

  裴扶墨冷静看了他一眼,仰脖饮下清酒后,才淡声道:“我在想,兄长这招有够拙劣。”

  他当然没那么愚蠢认为是江太傅喊他来的,而他来的偏是那么巧,看到那不该看的一幕,听到不该听的。

  裴幽一愣,旋即装糊涂道:“怀徵也看出来为兄想显摆了?”

  今[ri]文官画舫聚集此,则是为了庆祝裴幽升官,虽只是个小小的编修,但江义承很为他高兴。

  裴扶墨但笑不语,举着琉璃酒盏,腕骨微垂,这般不羁的姿态都俱显天然的矜贵。

  裴幽气得磨了下后槽牙,换上浅笑看向江絮清。

  **

  酒过三巡,裴扶墨称有事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江絮清后脚便溜了出去,走前还特地将自己父亲身边的酒水全部悄悄换成了茶水。

  曲碧湖附近,裴扶墨的车驾停留此地。

  江絮清跟出来就没瞧见人,老远看见马车前边站着周严,想也没想便提裙过去,周严直接将她拦下,“江姑娘,没有世子的吩咐,属下不能放您上车。”

  江絮清好言道:“让我进去,我找你们世子有要紧的事。”

  周严面无表情,一副秉公办理。

  江絮清正踌躇着,车厢内传来裴扶墨低哑的嗓音:“让她上来。”

  江絮清面露喜[se]。

  周严不得不打开车门,看江絮清进去后,自觉退一段距离看守。

  世子显然心情不虞,江姑娘这时去触霉头……自求多福吧。

  车厢内。

  江絮清朝裴扶墨身旁坐过去,如往常那般拽着他的衣袍,小声说道:“我有件事同你说。”

  “嗯。”

  分明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听他平静的语气,江絮清莫名心慌,想着他早晚也要知道不如早点说清楚,她鼓起勇气,干脆一股脑说出来:“那孤本,我爹爹不慎弄丢了。”

  “我爹爹也不是有意的,他已经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的确找不到了。”

  江絮清打量裴扶墨的神情,见他仍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倘若他讽刺几句或者生气也好,这样安静不说话,实在令人害怕。

  她软软地问:“那夹在孤本上的信笺是否很重要啊……”倘若有关他公事上的机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弥补了。

  裴扶墨闭了闭眼,心里的皱褶仿佛又被翻搅。

  再睁开时,方才那么点暗[se]已然消去,他尽可能语气稀松:“不重要,我想起来并非夹在那孤本上,昨晚已经找到了。”

  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瞎诌了个信笺的事,到底想听到她什么回答,他也想不通了。

  好似满盘的期望瞬间被打碎。

  碎的彻底,难以拼凑。

  江絮清侥幸地抚着胸[kou],“那就好,不然我真的会愧疚死。”

  事情圆满解决,她自如地笑。

  她笑容清甜,眉眼如画撩人心怀,她本就生得貌美,肌若凝脂,玉颜娇嫩堪[chun]红,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住她这般的笑。

  裴扶墨沉浸地凝望她许久,看得江絮清脸都红了。

  她的眼睛极漂亮,水灵灵的如同浸过山泉水的黑葡萄,干净澄澈,顾盼流转间亦能轻易勾得人似[su]骨般迷醉。

  她全神贯注看向谁时,便觉得她心里装满了那人。

  也正是这双漂亮的眼,惯是会骗人。

  可他如今也已经没得让她骗了。

  “江絮清,失去所爱的滋味,真不好受。”痛得如死过一般。

  裴扶墨语气寒凉,带着几分癫狂。

  江絮清抿了抿唇,没懂他所言之意,待正[yu]追问时,马车外传来了成如筠的声音。

  “慕慕!”

  周严立在车旁,道:“世子,成姑娘执意过来,属下也拦不住。”

  不过刹那,裴扶墨又恢复了往[ri]模样,轻轻笑了声,随意道:“你先回去,我也有点事要进宫一趟。”

  江絮清心不在焉,还在想他方才那句话是何意思,待回过神后,裴扶墨已经离开了。

  **

  那[ri]画舫后,裴扶墨就接了个紧急任务离开了长安。

  江絮清回想起上辈子,认亲宴那[ri]裴扶墨也未曾赶回,等他任务办完后回京,就得到她与裴幽已定亲的消息。

  因上辈子她醉酒后睡到了裴幽的房间,这种丑事双方父母都瞒得死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导致裴扶墨一直认为,是她故意是趁着他不在长安时才急忙和裴幽定的亲。

  上辈子她与裴扶墨错过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这场认亲宴,既重来了一次,她这回定要避开裴幽的算计。

  认亲宴这[ri],因裴扶墨还未回京,江嘉锦连去镇北侯府都提不起什么兴致,见江絮清打扮得楚楚多娇,忍不住酸溜溜道:“穿给谁看呢?世子今[ri]又不在,莫不是给裴大公子?”

  “想来也是,裴大公子当初在江府,二姐姐就与他关系亲近。”提及此,她话音一转,惊讶道:“二姐姐,你说莫不是世子看出你与他兄长关系匪浅,这才拒了你的求娶罢?”

  这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女子在几个男人之间徘徊,更何况还是亲兄弟。

  江絮清与江嘉锦从未有仇怨,江嘉锦针对她无非是裴扶墨从小只与她亲近,所幸因经历过一世,已见识过像裴幽那样心狠手辣之徒,江嘉锦这种拈酸吃醋的嘲讽在她看来倒正常得多。

  至少她未曾主动去害过他人。

  江絮清嫣然浅笑:“三妹妹多虑了,当初我与裴大公子关系亲近仅仅只是怜他的经历,救他回府后觉得有自己的责任才多加关照,仅此而已,我对裴大公子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至于我与裴世子本就关系要好,我救了他兄长,他感谢我都来不及,为何要心生芥蒂?”

  今[ri]侯府的认亲宴则代表今后裴幽已是镇北侯府长公子的身份面见世人,从前无论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经历,都将彻底磨灭,没人会愿意得罪镇北侯府。

  江嘉锦从前即便再看不上裴幽,今[ri]过后,还不是要尊称裴大公子。

  倘若现在不把她与裴幽的关系说清楚,免得他[ri]江嘉锦传出去,倒引来不少麻烦。

  江嘉锦被堵得哑[kou]无言,气得腰带都要搅断了。

  燕喜堂外,裴幽一袭竹青[se]长袍,负手站立许久。

  身后的江府下人见他迟迟不动,问道:“裴公子不是有事找二姑娘,何不进去?”

  裴幽松开攥成拳头的手,面上也实在笑不出来,“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先回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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