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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三王合纵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九、巳时、晋王府、书房门口】

  潘闻卷走后,那位迎门的小厮便来到王府书房门外,轻叩门扉,向内禀道:

  “启禀王爷!”

  里面传来了晋王李祀的声音:

  “什么事?”

  “刚刚吏部的潘大人来找您。”

  “他人呢?”

  “说也奇怪,他本已说好了是来给王爷请安,可走到一半,忽然又说自己头痛,半道上就回去了,还说若王爷不曾问起,叫小的什么都别说,就当他今日从没来过。”

  “哼!……”书房内传来晋王的一声冷哼,“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此时的王府书房之内,坐着晋王李祀、宋王李棠与越王李峨三人,待小厮匆匆退下之后,李峨“哼哈”一笑,随口朝李祀问道:

  “这老狗,今日一大早就给八哥来请安,人倒是挺忠心的啊!但不知为啥中间又退了回去?”

  李棠手托着一只琉璃镶金茶盏,用碗盖缓缓飘去浮沫,浅浅啜饮了一口,点头道:

  “八哥,你这明前的龙井忒也好喝了!比起我家的龙井,味道着实是不一样!这茶叶你是从哪儿买的?”

  李祀笑道:“是汪简灵两个月前特地跑到杭州去买来的。我还跟他说哩,明前的龙井,东市里那些茶叶铺子,不有的是嘛?可他偏不!一定要自个儿跑一趟杭州,说每一年明前的龙井,拢共也就二百来斤,若不是到杭州龙井山下亲自去验看,哪里能买到真的‘明前龙井’?!”

  李棠问道:“拢共也就二百来斤?这么少!如此说来,那些东市里响当当的茶叶老字号,门口都挂着‘明前龙井’招牌的,多半都是明后的龙井?”

  李祀笑着指了指李棠手中的茶盏,示意他接着品茶。

  李峨有些不乐意了,他也端起茶盏“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却品不出个所以然来,嘴里嘟囔道:“八哥、九哥,我跟你们说潘闻卷呢,你们两个却说起了茶叶。”

  李棠瞟了一眼李峨,不屑道:

  “十弟,你刚才不也说了么?这潘闻卷横竖一条狗而已,你管他来也好,不来也好!”

  李峨兀自争辩道:“我只是觉得这人平素一直鬼鬼祟祟的,他今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谁知道这老狗心里装的什么鬼?”

  李棠又品了一口龙井,淡然道:

  “我说十弟,无论再狡猾的狗,都只是一条狗而已。你几时见过有哪个狗主人还会留心去揣摩自家狗的心思?”

  “也对哦,九哥高见,十弟佩服!”李峨摸了摸自己一颗大头,朝李棠竖起拇指,连声夸赞道。

  李棠却不想去理会李峨,依旧面向李祀,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八哥,你家的汪简灵就是机灵,办什么事都这么让人省心!下一回我叫黄正来找老汪,你叫老汪无论如何都得教教黄正,你瞧他,连个茶叶都买不好,我喝到今日的杭州龙井,居然没一口是‘明前’的!”

  “好好好!”李祀点头道:“九弟要是喜欢,我把这汪简灵送了给你,也行!”

  “别别,千万别!”李棠忙摆手道:“这么机灵的一个总管,我可管他不住!话说回来,除了八哥这样的大才,谁能配得上老汪这样的一位王府总管呀!”他忽然朝李祀眯眼笑了起来,“我只要八哥多送点茶叶给我,就行啦!”

  “感情你说了半天,就是惦记我这十斤‘明前龙井茶’来啦!”

  “那是!八哥连一株‘二十八星宿’都舍得,还在乎这区区十斤茶叶么?”

  “好好好!”李祀无奈摇头道:“等一会儿,我叫汪简灵把剩下的八斤茶叶都包好,统统拿到你的宋王府去!”

  “要的就是八哥这句话呀!”李棠一拍大腿,显得极其开心。

  一边的李峨听得不是滋味,他又拿起茶盏“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直至茶碗内已然见底,他才将茶盏往桌上一放,闷闷地言道:

  “九哥,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凭什么我八哥这么好的一件宝贝,八哥平常都舍不得让我们碰它,今天就这么便宜了徐恪那小子!那小子……我说起他的名字就来气!我恨不得立时就去揍他一顿,八哥竟还要叫我亲自上门去送礼……这算哪门子道理?我还是没明白!”

  “你呀!还是死脑筋!”李棠又品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叹道:“道理都已跟你说过了,还要再讲一遍吗?”

  “我只是……我只是……”李峨摸着自己的头,神情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看你还是不舍得吧!……”

  李棠朝李祀看了一眼,两人各自会心一笑,微笑着饮茶,都没去理会李峨。

  ……

  ……

  原来,自从李峨于五月二十七那一日,来青衣卫见过了徐恪之后,他当时就气得不行,回到府中依旧心下难平,是以他草草用过了晚膳,当夜就赶往晋王府,去找他八哥商议,定要给这徐恪一点苦头吃吃。

  进了晋王府书房,恰巧宋王李棠也在,于是,李峨就将自己在徐恪面前是如何被对方怼得无话可说一事,添油加醋地与这两位兄长说了一通,末了便求恳李祀道,八哥无论如何也要想个法子,给这徐恪上点手段,也好让他得个教训,否则,自己这一口气出不来,难受。

  不想,李祀抬头思忖了片刻,却出其不意言道:

  “十弟,不如你明日就派人,去送一车金银珠宝给徐恪?”

  “什么?!”李峨听得大睁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峨不满道:“八哥,你听糊涂了吧?我让你替我教训徐恪,你却叫我给他送礼?”

  李祀微微一笑道:“十弟,人家虽话讲得不好听,却真真地帮了你一个大忙,不然的话,你那位‘玉姑娘’一旦被抓进了青衣卫,还不知会遭多少罪呢?”

  “他们敢!”李峨硬起脖子说道。

  李祀耐心解释道:“他们是不敢得罪你越王,可玉姑娘是你越王府的人,人家也未必知道呀!再说了,他们奉旨查案,也是依律办事,你未必就能挑出人家的毛病。若不是徐恪半路上替你放了玉姑娘,一旦进了青衣卫,那里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等到你急急忙忙赶过去,说不定,人都已不成样子了!到时候,你再找张木烨的不是,还来得及吗?”

  李峨想了一想,也觉李祀所言似乎有理,可心下依旧有些意气难平,于是又嘟囔道:“我知道,那小子是帮了我一个忙,昨天我这不是眼巴巴地赶过去,专程给他道谢了嘛?可那小子倒好,感激的话一句没有,反倒还派了我很多不是,到最后,他竟敢还……还说要上折弹劾我,要搜我的越王府!”

  “他派人来搜了么?他具折上奏了么?……”李祀将手一摊,“这不还没有么?!”

  “反正顶多我不找他麻烦了就是!要我给他送礼……”李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门都没有!”

  “哎呀!十弟……”旁边的宋王李棠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你还没明白八哥的一番良苦用心么?”

  “什么啊?”李峨抬头看向李棠,一脸疑惑之状。

  李棠道:“八哥让你送礼,说是去谢徐恪是假,这接下去的一番谋划才是真!”

  “谋划……什么谋划?”

  “我粗略一想,八哥至少就有三处谋划……”李棠放下手中的茶盏,侃侃而言道:

  “这其一,是收买之计;青衣卫抓捕玉姑娘之事,这个徐恪到底是帮了十弟一个大忙,再加上之前八哥在金顶山受难,也亏得此人相救,是以咱们给他送礼也算合情合理。而最紧要之处,眼下,八哥正是用人之际,象徐恪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归我所用,于八哥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八哥叫十弟去送上一车豪礼,若能借此将那徐恪招揽而来,岂不是更好?十弟又何必在乎一车子的金银?”

  李峨道:“九哥难道不知道么?这个徐恪可是四哥的人,他能随随便便就受你招揽?”

  李棠接着道:“这便是八哥的第二项谋划了。这其二,是离间之计;就算这徐恪对四哥忠心不二,可他一旦受了我们的金银珠宝,难免不心有所动,再退一步,纵然咱们的豪礼打动不了徐恪,可四哥这个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可是世上最为多疑之人……”

  “对对对,九哥说得对!”李峨忙会意道:“四哥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咱兄弟十几个,就属他心肠子最多,气量也最小!一点点小事情,他都会记在心里面,就跟他名字一样,缜密缜密,缜缜密密!而且四哥这人,城府也是最深,平常要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比登天还难!可他要是想套你的话,却容易得多!”

  李棠问道:“那你觉得八哥的这一招‘离间计’怎么样?”

  “我看行!”李峨点头道:“四哥的疑心病,我看……比大哥还重!这么多年,他身边真正能信任的,也就是个薛涛,还有秋明礼,还有就是十三弟……此外就没人了。要想让四哥对你放下戒备,那可真好比瞎子穿针线——难之又难啊!那小子要是接了咱们这一车金银珠宝,四哥不对他起疑心才怪!”

  “‘咱们’这一车金银珠宝?”李棠不失时机地提醒道:“我说十弟,八哥可是叫你去送礼,什么时候成‘咱们’了?”

  “这个……这个……”李峨摸着自己脑门,不好意思道:“到底谁去送礼先另说,九哥,你不是说有三处谋划么?那这第三呢?”

  “这其三么,就是‘美人之计’!”

  “美人计?这里面还有美人?”李峨不禁又有些迷糊了。

  李棠看了李祀一眼,见对方并无阻拦之意,遂接着侃侃言道:“八哥喜欢天宝阁里的那位大小姐,这你我都是知道的,只是八哥一连好几次上门提亲,甚而不惜许对方一个‘晋王元妃’的名分,可他慕容家竟还是不肯。十弟可知,为何这位慕容小姐一直不肯答应八哥么?”

  “为何呀?难不成是这慕容小姐已有了心上人?”

  “就因为那位慕容小姐已有了一位心上人,她才一直对八哥之真心美意视而不见呀!而她这位心上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棠笑眯眯地望向李峨,“你行将要去送礼的那个徐恪!”

  “啊?……”李峨转头望向李祀,挠了挠后背,不解道:“八哥,这算哪门子‘美人计’呀,我可就不懂了!”

  “哎!十弟,你听我说呀!”李棠紧接着言道:

  “八哥想要将慕容家的小姐迎娶进王府,势必就要跨过徐恪这一道槛,那么十弟,我来问你,若是你,该如何跨过?”

  “这还不简单?”李峨做了一个砍人的手势,愤愤然道:“谁要是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第一个先砍了他!”

  “哈哈哈!”李棠端起茶盏,一边笑,一边饮茶。

  李祀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老九,你去拿一把刀给老十,让他这就趁夜黑风高,去一趟醴泉坊,把人给我砍了,也省得我费心!”

  “可别!”李峨知道自己失言,忙改口道:“我听说这徐恪武功可不弱,我一个人哪是他对手啊?”

  李棠随即道:“十弟,若是砍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还用得着我们在这里大费周章么?我不妨跟你实说,如今这徐恪,虽说只是一个四品的千户,可父皇已将他当做亲儿子一样,三哥又将他当做亲弟弟一样,他还是四哥最得力的手下,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能砍得了他,你说,父皇和三哥、四哥他们,能饶得了你么?”

  “咳!反正我说的都不对!我不说话,你说!”李峨被李棠说得面红耳赤,索性坐下喝茶,闷声不语。

  李棠道:“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十弟,八哥让你去给徐恪送上一车金银珠宝,一可收买,二可离间,这第三么,也可让徐恪对慕容小姐之事,生出知难而退之心!”

  李峨还是忍不住反问道:

  “可他要是脸皮厚,拿了我的好处,并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是‘知难而进’了呢?”

  “哈哈哈!这个也好办……”李棠笑着道:“那我就派人四处散布消息,说他徐恪贪图好处,舔颜无耻,一边跟晋王抢夺美人芳心,一边还大肆收受晋王好处,这些话就算触动不了慕容家的小姐,若是被慕容远山听到了,自然也会对徐恪的人品德行生出厌恶。”

  李棠这一番话,听得李祀也不禁暗暗点头。

  “好啊!”李峨一拍自己的脑门,笑道:“想不到,八哥还有这么三处大谋划!”他朝李祀竖起拇指,“八哥,老十我是个粗人,刚刚竟还要让八哥替我出气,如今想想,我又有啥气好出的呢?相比于八哥,我可真是笨到家了!”他站起身打算出门,可有回转来说道:“不过……八哥啊,你说送一车金银珠宝,到底该送多少?”

  李祀顾自饮茶,连眼皮都没抬,“一辆木车,十个铁箱,里面装些金块、银饼、玉器、古玩、字画、珍珠、玛瑙、翡翠什么的……反正凑个二十万两,也差不多了!”

  “二十万两!这么多?”李峨连连摇头道:“八哥,我哪来这么多银子啊?要不……”他望向身旁的李棠,眼神中满是求助。

  “哎!我说老十……”李棠忍不住站起来,手指长安城正中的方向,振振有词道:“你那间‘天音乐坊’……每天多少银子进账?你以为我没数么?还有这些年父皇的恩赏、手下人的进贡……就这么二十万两银子,瞧把你给心疼的!我看以你的家底,二百万两都不在话下吧?”

  “好!”李峨望了李祀一眼,只得一咬牙、一跺脚,发狠道:“为了八哥,这银子我出了!八哥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一早,我就让雷峻亲自带人,把满满一车子的金银珠宝,都推进他徐恪家的院子里去!”

  “好,你去吧!”李祀挥了挥手,面含笑意。

  ……

  ……

  于是,李峨回王府之后,待翌日天明,便立即命总管雷峻筹备金银之物,直至备妥了满满十二个大铁箱的金块、银饼、玉器、珍珠、古玩之类珍宝。然而,待到要发车之时,李峨看着满车珍宝,一时心痛不已,又令人搬下来四箱金银,是以,他第一日送去徐府的,就只是八个铁箱。

  没想到,当晚他去晋王府回报此事,他两个哥哥却依旧嫌他太过抠门,在宋王李棠一番激将之下,不得已,到了今日晨间,他只好叫雷峻将剩下的四个铁箱再度装车,为显出诚意,这位“最不讲理王爷”又是一咬牙、一跺脚,将自家王府里珍藏的一株高达三尺的紫色珊瑚树也给取了出来,装上木车一并送去徐府。

  这边李峨呆在王府里正对自己两日内流失“十二个大铁箱”并一株珍稀珊瑚树心痛不已,连早膳都已无心享用;可那一边,舒恨天和朱无能却已将一株精美的珊瑚树无情打落在地,碎成无数粉尘。等到越王府总管雷峻将此事一五一十回禀之后,那李峨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当下,他顾不上吃完早膳,急忙火速赶到晋王府。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一口恶气,誓要给徐恪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令李峨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李祀听完李峨所述,非但全无怒意,反倒命人进自己的书房,将那一株已珍藏了十余年的“缀玉千枝珊瑚宝树”给推了出来。李祀打算叫李峨亲自将这一件无价之宝,送去赠与徐恪。

  闻听此言,李峨自是一千个不愿,一万个摆手,恰巧此时宋王李棠也来到了晋王府中。李棠听罢事情经过,笑了一笑,便劝解李峨道:

  “十弟,你昨日已送了徐恪满满一车金银,今日若是为这点事,与他反目成仇,那你昨日的一车子豪礼,岂非尽皆白送?”

  李峨听完这句话,立时就愣在了当场。他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脑门,一会儿又挠挠自己的后背,心中所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眼看着书房内,汪简灵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一件父皇御赐八哥的“二十八星宿”,以绸布包好,装入木箱,又放进木车……他心中急得不行,可眼见八哥与九哥都笑意盈盈,对此浑不在意,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八哥,要不然……”李峨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顶多不跟徐恪那小子生气了就是!我家里那株珊瑚树,既然送给了他,他爱摔就摔,爱扔就扔,那都是他的事,我就当没看见!可八哥你……真犯不着将‘二十八星宿’也拿去送他呀!”

  李祀眼望着书房内原本安放那一株“缀玉千枝珊瑚宝树”之处,神情亦忍不住有些失落。

  “十弟,八哥的这一番苦心,你还是未能尽皆领会啊!”旁边的李棠忙接口道。

  “什么苦心?又多了哪一番苦心?”

  李棠道:“你想想,八哥欲借给徐恪送礼之事,行‘收买之计’与‘离间之计’,那这送礼的阵势是不是得越大越好?所送出去的宝贝是不是越贵重越好?”

  “这倒是!我懂了……”李峨望着被人推走的那一只异常高大的木箱,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嘴里却道:“先前那些金银珠宝,未必能打动徐恪那小子,自然,也未必能让四哥对徐恪生出猜忌之心。可如今有了这一株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大宝贝,我料想……就算徐恪那小子不受感动,四哥也定然会坐不住!咳!……八哥这一番良苦用心,确是让十弟我佩服!”

  这时候,忽听李祀来了一句:

  “照我们那里的话,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李峨却听得一知半解,“‘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八哥,啥叫‘孩子’,啥是‘狼’啊?”

  李棠道:“刚刚送出去的‘二十八星宿’,不就是‘孩子’么?至于‘狼’是什么,十弟,你仔细想……”

  李峨转过脑袋,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暗自心想,八哥所谓的“狼”,是徐恪?是四哥?还是那位天宝阁的大小姐?不对,天宝阁里的大小姐可是人称“京城第一美人”呢!她又怎地会是“狼”?……

  就在三人尽皆沉吟不语之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王府小厮的声音:

  “启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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