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接掌分水堂

原来，屠青青以“勾魂大法”控制住康铭博的心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康铭博嘴里查知了方蓉与方婉的关押地，就是位于分水堂总坛内的一处偏僻的地牢中。

  当屠青青好不容易找到关押方蓉与方婉的那间密室时，可怜这两位豆蔻年华中的女孩，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那间分水堂密牢内，已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且脖子与脚上都锁着铁链，若是屠青青再晚来一天，等待两位女孩的，将是活活饿死抑或渴死甚至是绝望而死的悲惨命运。

  只因分水堂内一向规矩森严，康铭博接**堂主之后，在方文昭的基础上又强加了更多的堂规，以至于分水堂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生怕有一天做错了事或会错了意，即遭康铭博毒手，是以，若没有得到康铭博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擅自接近关押方蓉与方婉的那间密室，更别说会有人胆敢给两位女孩送些吃喝饮用之物。

  从另一方面讲，康铭博将方蓉与方婉关押在如此隐秘的地牢内，又禁止任何人接近两位女孩，平常对待两位女孩就如对待圈养的猪狗一般，这也说明这位总堂主压根就不想留下任何活口。

  康铭博毕竟算方文昭的养子，他依仗方家之力，才得到杭州分水堂这么一片庞大的家业，也正是方家两代人的努力，才得以让分水堂掌控了整一个江南的盐场生意。可不知为何，康铭博接任杭州分水堂总堂主之后，却不愿留下任何方家人的血脉。

  若不是康铭博想借方蓉与方婉的性命要挟徐恪，待方树虎死后，他已然毒死了方夫人，自然也不会让方树虎的两个女儿活命。

  然而，康铭博突然被屠青青带走，自然来不及给分水堂的部下留下任何指令，于是，被关押在密牢中的方蓉与方婉，只能呆呆望着那扇小窗，苦苦盼望着有食物送来，然而，等了一天，还是不见有任何人来开窗。

  当屠青青打开牢门时，方蓉勉强还能站起，方婉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在徐恪北上去请汤山劭的时候，屠青青已经将方蓉与方婉救回府衙，并让两位女孩尽皆吃饱喝足，还美美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又换上了干净衣服，对于方蓉与方婉而言，屠青青这一番救命之恩，真无异于神仙再造之恩！

  方蓉与方婉做梦都没有想到，刚刚还被铁链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吃着猪食一般的食物，衣衫破烂不能遮体，几乎每一时都被恐惧压迫得窒息，几乎每一刻都在面临死亡的结局，转眼间居然就回到了温暖而明媚的人间，还吃上了香甜可口的食物，将自己身体清洗之后，又穿回了好看的衣衫，从此，自己终于不再是猪狗一般地活着，而是堂堂正正地做回了一个人！

  让两位女孩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们非但堂堂正正地做回了一个女孩，而且还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无病叔叔”。

  此时此刻，在屠青青一番叙述之下，方蓉与方婉勾起了心中的悲伤往事，再联想到爹娘均已不在人世，不禁又双双抱住了徐恪肩膀，忍不住大声痛哭了起来……

  只不过，两位女孩称呼徐恪的方式已然不同，方婉仍旧同小时候一般叫徐恪为“无病叔叔”，而方蓉却已改口称“徐哥哥”。

  徐恪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安慰住两位女孩，让她们平复心情，先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休息，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

  徐恪让两位女孩先躺倒好好睡上一觉，他答应方蓉与方婉，待她们睡醒之后，他立时还会来看她们，今夜晚膳，他要与蓉儿和婉儿好生聚一聚，庆贺她们顺利脱险。

  徐恪回到隆兴居之后，便与屠青青商议道，待杭州查案之事一了，他想带着方蓉与方婉回到长安。

  两位苦命的女孩，爹娘都已双双离去，于她们而言，如今我徐恪几乎就是她们唯一的亲人，若自己也不去照管她们，今后叫她们的生活何以为继？

  可屠青青却另有一番主意，她说，方蓉与方婉不能走！

  徐恪立时心下大奇，这是为何？

  屠青青说道，若是方蓉与方婉都跟着你回到长安，你的徐府中固然是多了两个娇艳可人的女孩，可是留下这杭州分水堂，又该由谁接手？

  徐恪惊讶道，难不成，屠姐姐是想让方蓉与方婉接任分水堂的总堂主？

  屠青青点头道，当然！

  徐恪道，她们两位才这么小，如何做得分水堂的总堂主？

  屠青青问，那你还有别的人选么？

  徐恪道，这分水堂为祸一方，作恶多端，如今总堂主康铭博既已伏法，不如就将分水堂就地解散，何必再找人继**堂主？

  屠青青却叹道，如果没了分水堂，那么整个江南道这么多的盐，谁来运？沿海之地的几个大盐场，谁来接管？老百姓要吃盐，跟谁买？还有最重要的，每年朝廷所需的这么多盐税，银子从何处来？

  徐恪问，这些事，由杭州府衙接管不行么？再不济还有江南道衙门，朝廷养了这么多闲人，难道就管不好运盐贩盐这点小事？

  屠青青白了徐恪一眼，无论府衙还是道衙，里面虽然坐了那么一大帮人，可那些人的本事，平常写写文章咬文嚼字还行，让他们去接手盐场的生意，这比登天还难！

  徐恪急道，可是，你就算想维持分水堂的买卖，也不能叫方蓉与方婉两个小女孩，去做他们的总堂主啊！

  她们两个，至多不过十五六岁，一来没有丝毫武功，二来年纪也太小，如何管得了一个四千多人的江湖大帮？

  屠青青满不在乎道，可她们是方家唯一的后代呀！杭州分水堂毕竟是方家的产业，如今，方家人已尽数死在康铭博手中，除了方蓉与方婉，谁还有资格接任方家总堂主？

  徐恪道，就算她们是方家唯一的后人，毕竟年纪太小，让她们接手分水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啊！屠青青眨了眨眼道，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无病叔叔”写一封信了。

  “写一封信？写给谁？”

  “少山派，你可以给落阳写一封信。”

  “屠姐姐的意思，让少山派人来接管分水堂。”

  “不是让少山派人来接管！少山派中尽是一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如何能管得了盐场的生意？你就让落阳急来杭州，做方蓉与方婉的师傅，并替少山派监管分水堂，至于这分水堂的总堂主么，就由方蓉接任！方婉可以任副总堂主。”

  “这样做，真的合适么？”

  “你还有更好的主意么？”

  “那好吧！我只是担心……”

  “不用担心！你没瞧见么？方蓉年纪虽小，但身上自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就如乃父，我相信假以时日，说不定这杭州分水堂还能在方蓉的手里大放异彩呢！再者，凡事都有两面，分水堂内虽有不少欺男霸女之徒，但大多数堂众却都是周围十里八乡的农人，你若不管不顾地解散了分水堂，叫那几千人一下子丢了生计，今后可让他们怎么活？”

  “屠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写信。”

  “好！”

  于是，徐恪回到自己的庆元居中，提笔给少山的落阳写信。

  半个时辰之后，书信已就，徐恪随即命人发出。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徐恪没有立即去见方蓉与方婉，而是靠在了椅子上，隔窗望着细湖之景，神思涌动，不觉就回到了往事之中……

  他在分水堂内干的虽是打杂的活，但因为是方树虎的亲随，故而手中的活也并不太多，有方树虎的时时照应，他在分水堂内来去自由，虽然没什么朋友，但真正敢与他为难的人却也不多。

  徐恪跟着方树虎做事，其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跟班而已，且还是一个行事有些散漫的跟班，但方树虎却并没有将他看作是一个跟班。

  这位方家二堂主的心性脾气与别的分堂主颇为不同，非但没有将徐恪当作是跟班下人，而且还将徐恪当作是亲兄弟一般，平常外出干活，一旦与徐恪忙完了押运盐船之后，便每每将徐恪带进自己的家中，与妻儿一同用膳。方树虎的夫人与两位女儿也跟方树虎一样，心地质朴善良，丝毫没有将徐恪当作是方家的下人，久而久之，竟都将徐恪当成是家人一般。

  尤其是方二堂主家的两位千金，一点没有方家其余小姐们的娇惯脾气，在父亲的引导下，对徐恪极其友好，竟都对徐恪以“无病叔叔”相称。

  直至今日，徐恪也不得不承认，在杭州城，除了卖烧饼的王大爷父女，这世上就是方二堂主一家人对自己最好！

  方蓉与方婉那时候还小，但方蓉好静，容易害羞，方婉却好动，天真可爱，每当徐恪迈进方二堂主家门之时，方婉总要第一个冲出跟徐恪要这要那，若是徐恪拿不出礼物，方婉就要撅起嘴巴，而方蓉却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含笑不语……

  徐恪还清楚记得，方二堂主与他对饮之时，曾不止一次趁着酒意提起，等日后方蓉长大，就将蓉儿许配于徐恪为妻，而且，这位二堂主决口不提“入赘”二字，他要徐恪在合适的时机，将他的长女堂堂正正地迎娶进门！

  而且，彩礼分文不要，他只要徐恪此生对他的女儿好，便足矣……

  回忆至此，徐恪不禁双眼湿润，潸然欲雨。

  咳！多好的一家人啊！

  想不到，却遭受如此不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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