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在路上

公安部，龙清甲的临时办公室里。

  江崇志一整个早上都很配合，对陈秘书的提问几乎知无不言。

  由于只是带他来配合调查，所以并没有上铐子，只是没收了他的手机和手表，以及皮带、钥匙之类的随身物件，此刻，正在不急不慢地吃着督导组的人送来的午饭。

  “先休息一下吧，我也该去吃午饭了，等吃完了饭，咱们再接着聊。”陈秘书说着，转身要走。

  “哎，等一下！”江崇志叫住他，陪着笑脸道：“领导，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我公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解决呢。”

  陈秘书吸了口气，淡定道：“别急，先吃饭吧。”

  江崇志面不改色：“好好好，领导，那您可要快点啊，我生意上的事，耽误不得呀……”

  虽然这么说，可心下却愈来愈凉。

  督导组没有通过任何部门，直接将他带到了公安部，而且还不让公安部的人插手，虽说早上被问到的问题都不痛不痒，目前也没向他展示什么犯罪证据，可却不让他打电话……这怎能不叫江崇志惶恐不安？此般待遇，那可是大贪g才有资格享受的落马前兆。

  他知道，督导组是在等。可就不清楚到底是在等什么？

  走出办公室的陈秘书脚步缓慢，一边走一边看着左右两侧的办公室，无一例外，都是督导组的人在审讯。而被审的人，清一色都是各大银行的行长，跟江崇志一样，皆是在上班的路上以“配合调查”的名义被督导组秘密带走的。

  行至走廊中央，陈秘书拿过同事手中的两份盒饭，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龙组长，先吃点东西吧。”

  龙清甲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摆满了文件夹。

  见陈秘书拿来了盒饭，便取下老花镜，仰着头伸了伸腰，一边向沙发走去，一边问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陈秘书打开饭盒，拆掉一次性筷子的包装，递给了龙清甲：“看似很配合，实则避重就轻，装糊涂呢。”

  龙清甲拿出手机，在某平台上点开了一个视频，放到了陈秘书面前：“你先瞧瞧吧。”

  说罢，捧着饭盒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尽管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青椒肉丝盖饭，但却被这位忙到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的二品钦差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陈秘书看的视频，正是渔民声泪俱下地指控隆泰集团、最终跳楼的整个过程，点击量虽然没有显示，但评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条。

  看完视频，陈秘书缓缓闭了闭眼。

  到底是在龙清甲身边待了十多年的人，同情了一番渔民后，陈秘书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若有所思道：“组长，这是楚治卿安排的？”

  龙清甲咽下口中的饭菜，温凉道：“不是他，还能有谁？刚才，警方也给我汇报过了，这人是个卖鱼的，癌症晚期，他的儿子，今天早上在上学途中救下了一个险些被车撞到的小女孩，那女孩的父亲是个做生意的，当场就给报答了三十万，还将他收为了义子，允诺要资助他一直到大学毕业，呵呵……真就是拿我们当三岁小孩糊弄啊，演都不认真演了！”

  陈秘书沉吟道：“他虽然不认真演，可这假象，也没法子攻破呀……楚治卿搞这么一手，对隆泰集团而言，顶多就是臭几天名声，我看，他就是想让红楼不得安宁！这个时代是个自媒体时代，主流媒体对有些事情或许会有所忌惮，但那千千万万的自媒体人可没什么顾及，甚至会为了博眼球而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事情闹得这么大，衙门肯定得去调查红楼，给老百姓们一个交代，红楼培养的那些个门生，怕是也没几个敢吱声的。”

  龙清甲道：“你分析的很对呀，楚治卿，是在逼红楼那位真主子！毕竟，江崇志已经在我们手里了，现在网络上又掀起了这么一场轩然大波，那位幕后老板要是迟迟联系不到江崇志，怕是就要坐不住了。”

  陈秘书摇头苦笑：“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都在楚治卿的一场阴谋之中、被他给当棋子了？”

  龙清甲口吻有些遗憾，道：“我真的是低估他了，自进驻江城以来，我的视线一直在盯着红楼和楚啸天、以及江崇志，唯独没把他多看一眼！哎……我到底不是在江城为官，再者，我这岁数也干不了几年了，怕是、没机会亲手除掉他了。”

  陈秘书看着这位自己名义上的领导、实打实的恩师，心里头不禁五味杂陈。

  回顾龙清甲的一生，不是在反腐扫黑、就是在反腐扫黑的路上，赌上自己的性命，不知为国家、为百姓干了多少实事，凡是老百姓的心声，他都能有求必应，但面对他儿子提出的“安排工作”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却严词拒绝。

  虽身居高位，可一身西服穿了三五年都舍不得换，一双皮鞋永远都是沾满灰尘……他在走别人不敢走的路，而且一直都在路上！这条路，荆棘遍地，满是野虎猛兽！

  吃完饭后，陈秘书看了眼办公桌上楚治卿提交的举报资料，问道：“组长，继续跟江崇志耗着吗？我看，他已经有些着急了。”

  龙清甲笑了笑：“让他再着急一点吧，现在的火候还不够。再者，等等那些行长们，我估计，已经有人要扛不住了。”

  陈秘书的神色渐渐凝重：“组长，这件事情要是被公之于众，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啊！”

  “谁说不是呢？哎……”龙清甲叹了口气：“这就是楚治卿所谓的地震啊，震级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估计，江崇志到现在都还没想到，楚治卿居然把他挖的这么深！”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楚治卿给龙清甲打来了电话。

  “龙组长啊，我给您提交的资料，您用上了吗？”

  龙清甲应了一声，不温不热道：“正在用。”

  楚治卿呵呵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这江崇志真的太坏了，您瞧瞧，他干的都叫什么事儿啊！哎……”

  龙清甲：“我替江城的老百姓，谢谢你的贡献！”

  楚治卿：“别别别，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呵呵……”

  说着，楚治卿话锋一转：“不过，龙组长您要抓紧时间，这份资料既然我能拿到，别人保不齐也能拿到，要是被有心之人早你们一步公之于众，届时，怕是衙门应付起来，会更加艰难呐。”

  龙清甲眸子里掠过一抹寒光，口吻也是冷冽了几分：“楚治卿！”

  楚治卿：“嗯？”

  龙清甲沉默片刻，道：“你好自为之吧！”

  楚治卿：“好说，好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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