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全民直播

老公安对决老特务终究还是落了下风，老崔认输了，当然他不是输给了易冷，而是在法律正义与违法犯罪之间选择了前者。

  这种选择是没难度的，是毅然决然的，丝毫不会犹豫纠结彷徨，因为利弊阳太分明了。

  跟着翟局一条道走到黑，充当黑打手，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反而会有极高的风险导致自己双开入狱，孩子也受牵连不能考公，不能当警察。

  已经牵扯进来，就不能置身事外装不知情，即便不为虎作伥，事后也会判个渎职罪，唯一的选择就是反戈一击，做好记录，向上级领导汇报且保存证据，保护好人不受黑警伤害。

  老崔大事不糊涂，他可记得这位企业领导是在省纪委干过的，林雅就是被他拉下马的，这种人，惹得起么。

  他当即就把易冷的手铐打开了，说我带你出去。

  “我的手机还被你们扣着。”易冷说。

  “我去找他。”老崔转身就去找小秦。

  易冷的手机是被小秦收走的，本来想从手机里获取点线索，易冷不告诉他开机密码无所谓，警方有的是手段，可是手机拿来就黑屏了，连上充电线也充不进去，小秦就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去忙别的事了。

  老崔轻而易举拿了手机，心在怦怦跳，有种地下党在保密局里掩护我党人员离开的刺激感。

  他是老资格了，没人怀疑他做的任何事，把人带出来，往外走，路过的同事问都不问。

  从审讯室出到外面要过AB门，要刷脸还要刷卡，摄像头还一直盯着，老崔是豁出去了，胸中带着一股豪迈之情，他带着易冷走到门口，拿出卡刚要刷，门自动开了。

  “老崔，心意我领了。”易冷说，“这天下就没有我打不开的门。”

  迈步向前走，前面的门同样自动打开，不用进行任何操作，老崔头皮发炸，这是多么高级的黑客手段，直接侵入系统，这么牛叉的手段，估计就算关在监狱里，这位也能如履平地吧。

  老崔把易冷送出门，还想表现一把，开自己的车送一下，被易冷谢绝：“老崔，你忙你的去吧，给孩子带个好，有你这样以身作则的好父亲，他一定也会是个好警察。”

  这话说的老崔心坎一动，啪的立正敬礼，目送易冷上了一辆特斯拉，可他明明记得，这辆特斯拉是内勤小王新买的。

  易冷驾驶着特斯拉，略有些别扭，他问强子能不能自动驾驶。

  黑屏的手机恢复了正常，强子的大脸充斥在屏幕上，和易冷一起享受冒险之旅。

  “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强子说，“但是再过十年，满街都是自动驾驶的电子产品。”

  “你管这个叫电子产品？”易冷笑道。

  “可不咋地，只有装了内燃机和变速箱的才叫汽车，电池电机驱动四个轮子上面堆砌沙发液晶屏各种芯片语音手势控制的能开的盒子，不叫电子产品叫什么。”

  易冷无言以对，岔开话题，谈到老崔这个人，说崔警官还是相信正义的。

  强子冷笑：“正义是什么，正义只不过是强者的利益。”

  易冷大惊：“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强子说：“这是《理想国》里苏格拉底问色拉叙马霍斯得到的回答。”

  易冷说：“我记得你理工男一个，不爱看闲书的。”

  强子说：“那是以前，现在看书简单，半秒钟内容就全都输入了，我现在可是博览群书。”

  易冷说：“博览群书之后，有自己的思想了吗？色拉叙马霍斯这句话说的不一定对，正义未必是强者的利益，但只有强者才能主持正义。”

  “强者也能给正义定义。”强子说，“这个世界血腥残酷无情，弱者被掠夺被杀害还要被扣上独裁恐怖专政的帽子，而那些杀人犯则高高在上接受膜拜，这就是我看到的真实情况。”

  易冷就这样和强子聊着，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强子，而是在强子的基础上开了外挂的拟人智能，一个超级强大的强子，简称超级强子。

  有了超级强子在旁，这个世界变的单向透明起来，“神”会的，强子都会，简单来说，强子继承了本体的黑客体质，在这方面有着绝伦的天赋，他可以侵入人类任何网络系统，哪怕是物理隔绝的内网也不例外。

  强子可以调取所有联网的监控摄像头，对任何手机进行定位追踪，特斯拉的大屏幕上，出现了高速公路摄像头拍下的视频画面，一辆车疾驰而过，高清摄像头拉近能看到驾驶者的脸庞，这是孙玉虎派去江尾的工作人员。

  汽车行驶的极快，强子迅速切换到前方的摄像头盯梢，画外音响起，是车里的人和幕后黑手的通话，虽然用的都是隐语代称，也能猜出他们的目的，那就是杀害娜塔莎，嫁祸易冷。

  强子还给配了一段BGM，阴郁凌厉的音乐预示着危险即将发生，连色调都暗淡了许多，蓝蓝的天变成了阴沉的灰色，经典的BBC阴间配色。

  画面再度切换，是步行街的治安摄像头，蓝天明媚，阳光灿烂，远处暖暖娜塔莎正在逛街，人手一杯奶茶，娜塔莎的金发染成了黑发，两个女孩无忧无虑，欢歌笑语。

  易冷从强子的自由发挥联想到一个办法，干脆把杀手的行动放到网上直播，整个大新闻，事后再剪辑出纪录片来，不比小姨子那些纪录片还震撼。

  强子一人担任摄影剪辑导演，自己就挂个制片人得了。

  易冷不由得担忧起来，假如有个像强子一样的超强人工智能出现，那么将会有一大批人失业，其中就包括小姨子向冰。

  特斯拉驶向近江高铁南站，奔驰商务车还被扣着，易冷只能乘坐高铁前往江尾，亲自见证一场栽赃陷害。

  ……

  王强这个名字再普通不过，重名率极高，典型的路人名字加上路人脸，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杀手很轻易就能混进人群，躲避追踪。

  十八年前，王强还是广东省某沿海地级市武警支队的一名中士，那个年月，南方走私绑架猖獗，王强参与了多次真枪实弹的行动，他自己吹嘘说参与过抓捕世纪大贼张子强，拿了个人三等功，这只是王强刀口舔血生涯的开端而已，后来他的留队名额被人占了，于是退伍后去了香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王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穿鞋一米七零的身高，不胖也不瘦，几乎没什么明显特征，这一切都是假象，他亲手杀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尤其擅长在城市复杂环境下执行任务。

  坐在王强旁边的是他的搭档李刚，武校出身，孤身闯南方给私人老板打工当保镖，也算走南闯北干过不少大事，甚至在缅甸当过一段时间的雇佣兵，手上也有几条人命。

  漫长无聊的旅程，两人开始闲聊，虽然是搭档，但并不是交心的朋友，聊也只是聊任务。

  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个年轻外籍女孩，李刚再次看了一眼照片，说怪可惜的，我以前用过一个乌克兰大洋马，就长这样，不过毛子女人上点年纪就发福，三十多岁就不能看了。

  “强哥，处理之前，能不能让我用一下，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李刚垂涎道。

  王强嗤之以鼻：“你知道我为啥能活到今天么，就是因为专业，干咱们这一行，最忌讳留下痕迹，现在破案技术比以前强太多了，你留下任何生物痕迹，都能追你一辈子，说不定哪天酒驾把你弄进去抽个血，以前的案子就发了。”

  “明白，强哥就是强哥。”李刚说。

  其实他俩互相都明白，你不叫王强，我也不叫李刚，只是化名而已，他们是冷血杀手，是专业人士，是不可以犯错的。

  行驶途中，王强始终把速度压在一百一十公里，绝不超速，连烟蒂都不往车外扔，掐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

  他俩做梦也想不到，车里的这些对话都被手机传输出去，正在强子那里制作视频呢。

  ……

  翟局接到报告，嫌疑人被老崔放跑了，他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惊惧，放虎归山意味着对方的反扑，他赶紧打电话给孙玉虎的秘书，秘书说领导正在开会，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这边掉链子了，人跑了。”翟局说，“下一步行动是不是要叫停？”

  “知道了。”秘书挂了电话，他在孙玉虎身边多年，此类事情办过不少，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次的对手非等闲之辈，稍有差池就会被反咬一口。

  事情从开始就不顺利，太急于求成了，太路径依赖了，总觉得把以前的经验拿过来用就行，没考虑易冷的身份，这货有背景有手段，是个难下嘴的刺猬，当知道娜塔莎没死的时候就该停手的，再冒险出招，纯属昏头。

  这些小事，秘书不用请示汇报，自己就能做主，他给叶向晖打电话，让他叫停行动。

  “叶总，别搞了，收吧。”秘书言简意赅，打完就挂了，即便有人录音也不形成证据。

  两个杀手都是叶向晖安排的，他一个大老板当然不会亲自雇凶杀手，是助理找社会上的朋友托关系找的杀手，据说价格合理，童叟无欺，双方合作过几次都挺愉快的。

  叶向晖告诉助理，停手，助理又打了个电话叫停行动，但是负责和王强联系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无论是用电话短信微信还是其他方式。

  联系不上杀手，而对方已经有察觉和防备，就等于自投罗网，俩杀手落入法网，就会牵扯出上游，牵出以前犯过的其他案子，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雪崩！

  这可急死个人了。

  王强和李刚的小视频首先是被人发在某个小区业主群里的，这种业主群审核不严格，混进来大量发广告的ID，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没想到这一段段视频这么劲爆，直播杀手的日常，于是有人转发到其他群，还有人发到了微博上。

  视频是配文字的，详细介绍了这两位杀手老哥的过往辉煌，连他们犯下的案子，杀过的人都赫然列在上面，吃瓜群众起初以为是精心制作的恶作剧，但也不乏有心人上网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几个杀人案件都确有其事，甚至网上还有当地警察发布的协查通知，办案警官的手机号还在呢。

  有好事者就拨打了电话……

  王强和李刚还没事人一样行驶在高速路上，前方就是江尾北收费站了，他们驾驶的车辆跟随车流通过收费口，交钱拿票，王强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他俩的手机并不是静默的，偶尔还能收到广告电话，但上家全无消息，这也正常，发出指令后一般不会更改，怎么执行杀手自己掌握，办完事会有一笔钱汇到账上，听说有些同行开始使用比特币结算了，但王强李刚属于老派人，不喜欢新事物。

  王强的手机响了一下，上家发来一个地址定位，还带着房间号，目标就住在江尾市中心的希尔顿欢朋酒店。

  李刚设置了导航，风尘仆仆的轿车驶向希尔顿欢朋酒店。

  江尾市公安局值班室，电话铃响起，是广东某市兄弟单位打来的电话，请他们紧急协查一辆车，两个人，极有可能是某特大杀人案的嫌疑犯。

  这边电话刚挂，又有新电话进来，竟然是公安部直接打过来的，原来是香港警务处接到线报，去年一起当街驳火枪杀案的疑凶出现在贵市，正前往希尔顿欢朋酒店1018室，请协助抓捕引渡。

  事情有些突然，没等值班室把信息同步给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王强李刚两人的车辆踪迹，还有视频特写镜头，来源于本市天网系统，但是工作人员并未切换到相关摄像头进行追踪。

  这就离奇了，难道有人黑进了指挥中心？警方暂时还顾不上这个，先把人控制住再说，领导当即部署距离最近的巡逻警察到场处理，然后又增派了刑警。

  王强觉得今天的红灯特别多，特别长，以至于导航软件都不准了，本来说半小时能到地方的，结果用了五十分钟才开到希尔顿欢朋酒店。

  两人把车停在酒店附近的路上，先观察周边地形，规划撤退路线，戴上遮阳帽和墨镜，穿上工作服，从后备箱里拿出铝合金折叠梯，一个扛着在前面走，另一个背着工具包在后面跟着，这一手很有效，进出任何大门都没人拦。

  但是王强总感觉不对劲，觉得路人都在看他俩。

  可能是神经过敏吧，王强想，他绕道后面进入希尔顿欢朋酒店，看门的保安果然没管他俩。

  两人长驱直入，进到大楼里面，上了工作专用电梯，戴上手套，按下10楼层键。

  酒店大堂有一块屏幕，正播放着电梯里的一幕，王强拿出装着乙醚的瓶子，往毛巾上喷了一点，李刚取出磁能线圈，这是开酒店房门的专用工具。

  大堂里所有的酒店员工和顾客，都仰着头看直播。

  走廊里空无一人，地毯厚实，遮住了脚步声，王强用折叠梯挡住电梯门，冲李刚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1018门前，天色已晚，住客差不多该回来休息了，王强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屋里传出音乐声，是猫和老鼠的经典BGM。

  王强点点头，李刚刷了一下线圈，门锁亮了一下，王强一把推开。

  屋里坐了大概十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有挎着八大件的制服巡警，也有穿便衣胳肢窝下别着92式的刑警，盘腿坐床上的，坐沙发的，站着的，都齐刷刷看向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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