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岁松」
“别这么沉默嘛。”奥尔修微笑着说，“都不说话多没意思？”
“东方涯涅，你刚刚的心气呢？之前不是一直很狂来着？”
“你叫……枯松对吧？心力修为确实不错，处在这种情况下，你比他们都要放松。”
听到奥尔修说话，人类这边没人应答。
现在所有人内心都很沉重，甚至于看到科学家们原地炸成血雾的时候有人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还有人在心里计算着，假如逃跑的话……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怎么？没人想搭理我吗？”奥尔修的语气有些遗憾，“可惜，这原本是你们最后说话的机会了，但是却不好好把握……”
“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集体戒备！注意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古浩然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戛然而止。
在他眼前，鲜血喷涌如泉水。
“啊……我……”申洁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口，以及眼前那双凶恶至极的竖瞳，这是他死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呲！
奥尔修咧了咧嘴，锋利的爪部从他身体里骤然抽出。
“不！申洁！”古浩然眼睛瞬间一红，看着这位年轻的白芽巅峰进化者身体无力地向着地面上坠落。
申洁是摩罗莎降临之前古修行者里最年轻的一位，原本的他应该拥有着无量的前途，甚至于青藤的壁垒对他都不会是阻碍，但此时却率先死在了奥尔修的爪下。
他的尸体飞快下落，胸口流淌出的鲜血在天上划出竖线。
“混账！”卓雷化作闪电劈到了战场上，生死当前，现在他已经顾不了地面上的普通人了。
不过谁都知道，申洁的死亡并不代表结束，而是屠杀的开始。
一时之间，人类这一方所有的力量全部爆发开来，每一位地球人都在毫无保留地出手。
然而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对奥尔修造成任何威胁，甚至于连击中他都做不到。
他是游走在时间夹缝中的幽灵，是世间最强的刺客，而地球人们甚至连时停什么时候发动的都不知道。
于是就在五彩斑斓的秘力爆发之中，奥尔修绕过了一个又一个能量倾泻范围，双爪成刀，将面前地球人的头颅砍得粉碎！
“苏姆！”
凄厉的声音从方乔口中喊出，那位壮硕的黑人现在成为了无头的尸体，上一刻他还在怒吼着压榨自己的潜力试图攻击到那名恐怖的蜥人，随后便被对方一击杀死！
人命如草芥。
这句话原本最适合形容的就是战争的场景，此刻用在地球进化者的身上也恰到好处。
他们都是地球文明中最顶尖的存在，但在奥尔修手下如此的不堪一击。
痛苦、恐惧、挣扎。
人类这边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无底深渊。
真的就要结束了么？
“方乔，别去！”雨宫川的眼神里满是骇然，他看着那手持巨斧的女人居然一跃而起，主动劈砍向了奥尔修！
在地球安全理事会成立的最初期，除了枯松老人以外，就全靠着方乔与苏姆来打理。
方乔虽然是女性，但性格豪迈、实力高强，而苏姆外表粗犷内心却十分细腻，二人联手为理事会打下了最初的根基。
他们两个人的友情在理事会里也是最好的，此时见到自己的好友被敌人如此杀死，方乔也根本无法再忍下去了，挥舞着巨斧便向着奥尔修攻杀而去！
但可惜，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泪水混合着血水一同溅起，地球安全理事会的白芽绝巅——方乔，死亡。
感受着自己手中逐渐失去生机的人类，那巨斧也寸寸崩裂，奥尔修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勇敢的战士，我会记住你的。”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语气不再嘲讽。
如此情况下还敢对自己挥起武器，这份勇气值得让他铭记。
刚刚赶到战场的卓雷看到这一幕气血也顿时上涌，无论方乔还是苏姆都是他相当敬重的前辈，与冉空不同，卓雷一开始就算是地球安全理事会的一份子，所以对其中成员的感情也更深。
看到两位前辈相继死亡，卓雷体表的电蛇开始疯狂游移起来，眼看着他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前。
一只宛如枯树腾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
卓雷一愣，随后往身后看去。
“师父？”
枯松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只是用手轻轻搭在了卓雷的肩膀上就让他动弹不得。
“这么急着去死？”
枯松老人挑了挑眉头。
“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卓雷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说的是在场绝大部分人的心声，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是死局了，照这么下去他们都会被奥尔修杀死。
看着自己的弟子近乎自暴自弃的言论，枯松老人笑了笑，宛若山间吹来了一阵清风。
“你我成为师徒几载了？”他忽然问。
“嗯？”卓雷不知道枯松老人为何在这种场合问这个，但是看到他平静的眼神，心里也不自觉地稍微安静了下来。
短暂地思索之后，他很快想到了答案。
“十七年有余了。”
“十七年啊……”枯松老人的眼神有些恍惚，“转眼间你小子也都长这么大了。”
“师父，您怎么……”卓雷隐约有些不安。
枯松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伙子，看地很仔细，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记住。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只敢窝在房间里的小鬼，是你爸硬生生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小时候你很爱哭，一练拳就闹，一骂就哭。”
“但你也渐渐长成了大人，有了自己的人生，走上了自己的路。”
枯松老人眼中流露出欣慰。
“您说这些做什么？”卓雷感觉有点慌。
“臭小子，记住，人生很长，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值得你去遇见。”
“命只有一条，好好活下去，别动不动就想去死。”
枯松老人像是老人训斥小孩一样对着卓雷说了一堆，随后越过他，走到了人类的前方。
“师父！您想做什么？！不要！”
卓雷明白了什么，顿时想要拉住他，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嗯？”看着主动迈步走到了自己身前的枯松老人，奥尔修忽然有些警觉，不过他并不觉得对方能威胁到自己，只是单纯的对于枯松老人的能力抱有戒备之心。
“怎么？看不得手下人被杀，想我给你个痛快么？”奥尔修盯着他，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到害怕的情绪，可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时候来到这里，很明显是想来送死的，可为什么他这么淡然？奥尔修心里想着。
“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枯松老人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很多，现在的他居然依稀可以见到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阁下想杀我，或是我们中的任意一人自然都是举手之劳。”枯松居然直接盘膝在半空中坐了下去，“我们之于你，不过也是蝼蚁之于巨象。”
“但，巨象虽能摧毁蝼蚁的身躯，却难以磨灭其希冀触碰天空的灵魂。”
听到这话，奥尔修眉头微皱。
而一旁已经沉默良久的东方涯涅，却忽然抬头，眼中迸发出精光。
枯松老人回首，看着此刻还立足与战场上的众人。
“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我枯松的荣幸。”
“此刻已至我应死之时，望诸位能抓住接下来的时机得以喘息。”
“吾身如薪柴，可燎起点点野火。”
“但求，薪尽火传。”
四周掀起狂风，奥尔修已经品味出了枯松老人言语中的不对，当下立即出手。
二人之间的距离原本就近，几乎是眨眼间奥尔修就伸出了自己的利爪。
而在场的人们听到枯松老人说话的之后大多都是一怔，随后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那金光便毫无悬念地贯穿了枯松老人干瘦的身体。
久天身体一颤，对于这位老人他一直都抱有相当的好感，与东方涯涅看不透的心思不一样，枯松老人一直都是全心全意为整个人类着想的。
包括他所指定的各种计划，都只是让进化者顶在前面，试图避开会波及到普通人的行为。
他与东方涯涅，是人类这边最强的顶梁柱，然而这样的存在也要殒命了吗？
原本在咆哮挣扎的卓雷忽然感觉限制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他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山间忽然吹来了一阵清风。
感受着身体上撕裂开来的剧痛，与逐渐临近的死亡，枯松老人表情依旧如故，像是山岩、像是清风、像是明月、像是枯松。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啊？
金光吞噬着他最后的生命力，于是枯松老人强撑着说出了他生命里最后的一句话：
“「言」十三——”
“「岁松」。”
宛如一颗种子破土而出，随后开始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成长起来。
它的根深深扎进了山岩中，它的枝丫奋力吸收着阳光雨露，于是日月星转，种子变成了参天大树。
春去秋来，叶落新生，一切不断往复。
奥尔修愣在了原地。
「岁松」，碎松是也。
枯松已逝，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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