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这是要兴大狱了吗?
第220章 这是要兴大狱了吗?
荣庆堂里,这么晚了,贾母还没有睡下,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事。
听闻贾政叔侄从隔壁回来了,贾母忙打起精神,让人赶紧唤了他们过来说话。
王夫人和熙凤也均是过来,此事事关重大,可以说生死悬于一线,眼下就算是把枕头递到二人的脑袋下面,也是睡不着了。
李纨并没有过来,夜已经深了,她要照顾儿子,只派了素云在这边等着,打探消息,若有一二,便回去禀报。
荣国府爵位的事,与她实没有任何干系,便是长房死绝了,也落不到她的儿子头上。
而李纨出身书香门第,一直以来,她也是将课子当做了头等大事,指望儿子科举出仕,将来为她挣一副诰命。
贾母坐得笔直,一直勾着头望着外头,眼见庭院里还没有人,也是急得冒火,过了一会儿又看,见叔侄二人来了,她方吩咐,“让他们二人赶紧进来。”
这是免了通报一层,贾政与贾琏也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进来了,要行礼,却被贾母拦住了,“好了,快说,眼下如何了?”
先是贾琏将探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听闻贾赦是为了一万两银子要将朝廷的钦犯,女真敌人送出城去,王夫人简直是想出口大骂了,这大伯怎地是如此糊涂之人啊!
贾母也是默然片刻,想要骂,却当着王夫人的面,还有熙凤是贾赦的儿媳妇,她不得不给贾赦留两分体面,问道,“你们适才从东府那边过来,琮哥儿怎么说?”
贾政平日虽总是被贾赦这个长兄挤兑,但他乃是端方君子,素不与贾赦计较。
此时,贾政想了想道,“明日是三司会审的日子,究竟如何,还要看朝廷的恩典。眼下,琮哥儿那边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贾琏却是一心惦记着爵位,对贾母道,“老祖宗,琮哥儿的意思,最轻的,怕是爵位难保了。”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人人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熙凤紧张地看向贾母,指望老太太能够拿出个章程了,眼下谁也不关心贾赦的命能不能保住,爵位是无论如何不能丢的。
而王夫人则寻思着,若是长房这边将爵位丢了,她能不能在兄长的帮助下,将爵位捡到自己这边来?
“他如今是侯爵,又摄锦衣卫事,城门口也是他把你老子抓起来关进去的,眼下爵位保不住,他可有说什么?”贾母一心是怪罪在贾琮的身上了。
身为贾家子孙,爵位不保,难不成他还很高兴不成?
贾琏道,“我是求他了,爵位的事无论如何他要伸手帮一把。”
至于贾琮帮不帮,就不是贾琏能够管的事了,他虽是兄长,于贾琮无恩,贾琮不听,他能怎么办?
贾母看向了贾政,意思很明显,适才,贾政也在那边,若贾琮不肯帮忙,贾政难道一句话都不能说?
贾政道,“琮哥儿已是帮了大忙了,今日若不是琮哥儿让琏儿去了一趟诏狱,提点一番,明日一旦三司会审,大老爷一番说辞,就不是丢爵的事了。
况,琮哥儿虽封侯,他到底年纪尚小,仕途之上,也从无人提点,他尚且自顾不暇,能帮衬到此,儿子以为他已是尽力了!”
贾母听了此话,却不说话,脸色不好看,显然是不认可贾政的说辞。
王夫人虽向对贾琮不满,眼下也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候,但碍于贾政在,贾政能够在这时候帮贾琮把话说到这份上,可见对这侄儿的爱护之情,也就闭嘴无言,不敢说话。
熙凤却是个精明的,无论贾琮此时是否肯帮忙,都不能得罪他,他肯帮忙自是要好生感谢,他不肯帮忙,一旦这边式微,将来能不依仗贾琮三分?
是以,她眼见此时的气氛不好,忙笑着道,“老太太,依我说,不用老爷和琏二爷去说,琮兄弟也会能帮尽量帮。这里头,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事,平白的,咱们在这里猜测,说不得误会了人家。
虽说琮兄弟过继去了那边,他总是大老爷的骨肉,要不然,今日怎么咱们提都没提,他就让琏二爷去了一趟诏狱,见了大老爷呢?”
说着,熙凤拼命朝贾琏使眼色,贾琏初时,贾琮拿那番建功立业的话堵他,他心中自是不快,他要有那本事,还等到现在?
眼下,熙凤这番话一说,贾琏也知自己这老婆是个极为精明的,少不得见她的眼色行事。
贾琏便忙道,“也是,今日我去诏狱,理国公府柳爵爷和另一个叫李午的,都是和大老爷一道儿的,进了诏狱都在受刑,唯独大老爷,那牢房是打扫干净过的,搭了床铺,被褥都是新置办的,狱卒待大老爷也极为和善,想必也是琮哥儿交代过了的。”
贾母的脸色这才好些了,心头的不平之气也稍微消了一些,道,“也算他知道些高低,不过,这也都是些细枝末节,无论如何,你大老爷不能有事,家里的爵位也不能丢了。
适才,我听伱说,不过是你大老爷接了柳家那一万两银子,为的还是去帮他们认识敬老爷,说来,也是你大老爷识人不明,这与那通敌卖国又有什么关系?他一向受宫里的恩宠,眼下这节骨眼上,帮你大老爷在皇上跟前求一求,只会让他落下一个孝顺的好名声,于他又有何损?”
听得这话,贾政也深以为然,适才,他听贾琮所说,觉得贾琮之言甚为有理,此时听贾母所言,又觉得贾母之言甚为有理。
贾政也本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自然,心头也有所虑,道,“此事于琮哥儿而言,也不知易不易得?”
贾母虽说出身侯门,进贾家大门之后也曾见过不少世面,但也不过是后院妇人,又有何远见真知?而贾政荫官出身,能力有限,远离中枢,平日里上朝,只能在阙外侯立,难以一睹圣颜,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简在帝心,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如此,才会说出这等没有见识的话来。
而对贾琮而言,别说他恨不得亲手要了贾赦的命,便是与贾赦尚有几分父子之情,到了这时候,也要考虑自己如何不失圣宠,在朝为官,一旦为皇帝所恶,便是前途尽失。
贾母见贾政意动,方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自己这小儿子一时迂腐,而不肯向贾琮施压,最后误了她大儿子的性命,也将祖上爵位给丢了。
“我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我活着,这荣国公府的牌匾还能挂在上头,我若死了,没有了这爵位护身,你们又去哪里寻个着落呢?
难不成将来,要仰仗东府那边不成?”
这一刻,众人均是明白老太太计之深远,贾政更是哭倒在地,“是儿子无能,儿子不孝,让老太太担忧至此!”
贾母也是泪水涟涟,亲自俯身将儿子扶起来,语重心长地道,“琮哥儿对你大老爷,对我应是心头有恨,当年他与钟氏受大太太苛待,你大老爷不管,我也是不知才无法管。
可我就算知道了,我又如何管?钟氏一家是什么光景,两家的账过去了那么多年,算也算不清楚了。他又是大老爷所出,眼下不帮大老爷,还能如何?“
<div class="contentadv"> 贾政忙道,“老太太说得极是,琮哥儿是读书明理之人,这些道理,他心里头都是明白的。他也断然没有怨老太太的意思,他乃是武将出身,一身杀伐之气过重,行事耿直,故而显得不近人情。”
贾母也没想说服儿子的意思,对贾政和贾琏道,“你和琏二与他都稍微亲近一些,这时候,多往东府那边走动走动。也不知,对大老爷,朝廷是如何个章法?”
贾琏道,“明日三司会审,听说锦衣府也要陪审,琮哥儿应是要在一旁,看他帮不帮大老爷说句话吧?”
贾政忙道,“他定然是要说的!”
二人并不清楚,便是皇上给了贾琮机会,让贾琮开口求情,贾琮也并没有为贾赦多说一个字。
若非怕牵连自己,也怕引起非议,贾琮未必没有落井下石之心。
次日,几辆槛车押送了贾赦、柳芳、李午及这些人的随从亲信,从诏狱出发,一路上招摇过市,往刑部而去。
而此时,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受钦点的各大员要员已经到场就位,刑部的堂吏们正来往穿梭,上茶上点心,殷勤备至地招待着。
正堂上首放着四把椅子,此时三人已经落座,分别是刑部尚书严敏;左都御史聂闻达和大理寺卿汤慕;这三人均是三司正堂官,其余的要员刑部侍郎,副都御使及少卿等人均是两面环坐。
大堂四面均有披甲执戈的兵士,更有锦衣卫环伺,肃穆之气充斥在大堂之中,令得三人被带上来时,均是噤若寒蝉,若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贾琮身穿蟒袍,与一名太监一起边说边笑地走了进来,不等他迈过门槛,连上首的部堂都宪等都站起身相迎,而三名犯人见此,也均是心思各异。
贾琮笑着与众人打招呼,“本侯今日本不该来此,当避嫌才是,昨日本侯专程为此事进宫向皇上请辞陪审一职,皇上却不允,今日审讯,还请诸位秉公才是,本侯一身令名就靠诸位维持了!”
旁边,与贾琮一道而来的太监正是宋洪,眼下他已经被泰启帝委任正使,不日将与蒋献等人一起出京筹备海运商贸一事,今日被泰启帝临时派来旁听审讯一事。
宋洪笑道,“宁国侯也是忒谨慎了一些,据咱家所知,宁国侯与荣国公府快要出五服了吧?宁国侯眼下乃是宁国府的承爵人,与荣国府早已是不相干,皇上器重宁国侯,宁国侯尽心办事即可,岂能瞻前顾后,反而辜负了君恩。”
这番话,看似在责备贾琮,但堂上众人谁人又是傻子,听不出来宋洪乃是保全贾琮之心,为贾琮与贾赦撇清干系,同时也将贾琮的意思表白在外呢?
一时,严敏等人均是附和道,“朝廷自有法度,宁国侯多虑了,还请安坐,若有不便,审讯之事自有我等担当。”
听的这话,贾赦已是满脸苍白,昨日夜里,看到贾琏,贾赦还以为贾琮这兔崽子多少还顾忌一下自己,眼下,他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柳芳不由得朝贾赦看去一眼,心头满是幸灾乐祸,他原以为贾琮会在堂审的时候维护其父一二,现在看来,也未必!
全程,贾琮一言不发,说是为了避嫌,实则无论是人证物证,锦衣府已经准备齐全,况有阿济格和萨穆什哈的配合,无须多问,以柳芳和李午为首的罪证已是确凿。
“柳芳,你还有何话可说?”严敏猛地一拍惊堂木,问道。
柳芳剜了贾琮一眼,道,“本爵冤枉!”
“你有何冤?”
“阿济格和萨穆什哈原本应当是在贾赦的马车里,本爵不知是何人做了手脚,塞到了本爵的马车里。本爵给贾赦的一万两银子,便是已与他说好此事,本爵怀疑,背后有人捣鬼,欲陷害本爵!”
贾赦也不傻,早就知道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而是谁,这也是心知肚明的事。
他虽对贾琮之不救恨之入骨,但此事乃是他能不能脱罪,或是减罪的关键,自是将事情一揽下道,“柳芳,区区一万两银票,你就让我帮着你做下这通敌卖国之罪,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不知道什么阿济格不阿济格的,你说李午要寻个高人指引修道,我帮忙引荐贾敬,才给了我一万两银票。“
而此时,李午也忙道,“此乃实情,原先都是说好了修道出城去拜访在城外玄真观修道的敬老爷,实不知怎地就牵扯进了阿济格一案中。”
柳芳听闻此话,已是目赤欲裂,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李午给背刺一刀,若是如此,岂不是这二人均是清白,唯有他一人通敌卖国了?
严敏等人也是糊涂了,不由得看向贾琮,此事缘由,唯有锦衣府最为清楚。
贾琮清了清嗓子,问道,“柳爵爷,能够从诏狱劫人,必要非凡手段,不知柳爵爷是如何得以实现的?本爵如今领锦衣府,若柳爵爷能够告知一二,本侯倒是不吝为爵爷在朝中好言一二。”
柳芳看向贾琮,若非此子,他焉有今日,恨不得寝其皮,便恨道,“休说这些好听的话,当本爵是三岁孩童?”
而一旁,宋洪道,“柳芳,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必定是你假传圣旨于赵全,方将东虏贼子从牢中救出,此乃灭九族之罪,尔知否?”
一闻“灭九族”三字,柳芳已是摇摇欲坠,咬着牙道,“本爵从未假传圣旨,本爵也是前一日才从李午口中得知消息,知道此二人在杜惠府中,方才……方才……”
不知不觉中,柳芳已经认了罪,说到此处,他闭了闭眼睛,知已回天无力,“本爵愧对皇恩啊!”
贾琮看向李午,“李指挥,还记得王良否?”
李午惊得面如土色,他嗫嚅道,“我,我不知道侯爷所说是何人?”
而听到“王良”二字,严敏等人也是吃了一惊,问贾琮道,“侯爷为何提起此人了?”
贾琮指着李午道,“此人原名李五,原是山西太原人,昔年从王良谋反,事发后,戍辽东。在辽东时,得阿济格资助,后窜至山东与李越同倡白社妖术。其输粟为山西太原卫指挥时,听说柳爵爷等人力助良多。”
而“等人”二字,又是令严敏众人面如土色,谁能想到,李午一人背后牵扯竟是如此之多,在座诸人谁不知道当年弥勒佛教一事,如此说来,李午竟是女真内应,偏偏还身居高位。
这是要兴大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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