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出游


第117章  出游

        撞到的是许磬,裴芃这才想起来,好像,大概,可能,她还有个驸马呢。

        “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安静?”

        “驸马在和旋娟他们一起改编歌舞。”

        “倒是找到了个适合他的玩意。”

        裴芃随口问过后也没功夫再管他,秋收在即,她的封地,许姝的封地,今岁都算得上风调雨顺。

        因此税粮正一车车地从泰州不同县城运来,逐渐充盈了裴芃的粮库。

        而绢麻布匹等,留足给公主府下人及部曲裁衣的用度,还要留下能够给下属发放月俸的份额,剩下的就都可以拿去卖了,这些东西放不住,在库房放久了容易被虫蛀,而且也没那么多地方去存放,还不如以合适的价格卖出去。

        正好泰州这边冬天来得晚,温度也低,手头稍微有点钱的百姓都得想方设法多买些御寒的物资,因此这些布料很快就出手了,转化为一串串铜板一枚枚银钱,重新存入了库房。

        而裴芃的收获还不仅在于此,曲松在京城卖酒的成果也着实不错,因为担心运输途中有风险,收到的钱款都存入了裴芃在京城的府邸中,但账册却是隔段时间就送一份过来的。

        于是裴芃就知道了很多情况。

        比如葡萄酒因没有经过长期的窖藏,而在味道上还未征服那些被好酒养刁了味蕾的贵人们的心,但误打误撞地反而让一些原本消费不起也没渠道购买西域运回的葡萄酒的普通商户以及中下层官员家族颇为青睐。

        对他们来说,能买到葡萄酒,能在办宴席的时候大方地拿出几坛招待客人,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饮酒和味觉上的享受了,这还代表了一种面子,一种地位的被认可。

        至于裴芃提供的这些葡萄酒更酸涩,不够醇厚之类的会被贵人们挑剔的缺点,无人在意。他们都未喝过最好的酒,又怎么会认为此好的选择不够好呢。

        而最妙的是,这些人家在社会地位上或许有不足,尤其是商贾之家,但钱财却是不缺的,甚至可能因为衣食住行受到了太多等级上的限制而处在一种有钱没处花的处境。

        因此,曲松迫于形势而这么调整目标客户群体,不仅没给预期的收入带来不好的影响,反而更快地打开了名声。

        毕竟,最尖尖的金字塔顶上的人到底还是少数中的少数,中上层群体的人数更多,且需要联通上下,更有利于传播名声。

        只可惜,城阳县这里供货不足,这也是没办法的。

        如果说梨子和枣子已经有果农在进行人工化培育,能够增加产量了,那蘡薁目前真的就只是普通的野果,零零星星分布着,只有一些家有余力的农户会赶在不农忙的时候去城里卖一卖,或者是猎户来城里卖野味的时候带上一些。

        程翡他们上次已经把附近几个县城能买到的蘡薁都搜罗了回来,还花钱发动百姓去采摘,已经挤压不出更多的空余了。而且随着气候变冷,蘡薁也过季了。

        好在,他们卖酒的时候打出来的旗号就是商队带回来的,那断货也很正常。

        然后就是枣酒了,枣酒的受欢迎程度是出乎裴芃预料的,因为以她喝过很多种酒的经验来看,梨酒明明更好喝些。

        但曲松受身份所限,也不太明白原因,只能从市场的反馈看出来,枣酒卖得出奇的好,很多官员勋贵家的采买管事,上来就指明要买枣酒。

        其实这得益于王淑的帮忙。

        裴蔚喝了裴芃送的酒,喝过也就过了,后续都是曲松在打着陛下赞口不绝的旗号在宣传。

        而王淑却很厚道了,她这段日子在调养身体,不敢多饮酒,问了太医,太医说枣酒不错,有补血益气的效果,尤其对女子有益,只要不过量,还是可以适当饮一些的。

        既然如此,王淑就很给面子地喝了一些,还赐了王家的长辈和其他亲近的长辈。

        不管是给裴芃面子,还是给王淑面子,越来越多的人家开始去买,而且多数是自家女主人们点名要喝的。

        得益于贵族女性庞大的购买力,枣酒很痛快地成为了当季热卖酒品第一名。

        裴芃得知这酒多数都进了各家后宅,尤其是供给各府老夫人当做保养身体的药酒来喝,忍不住也要了一瓶过来,想看看这酒到底有多大效果。

        裴芃很规律地每天睡前喝半杯,一连喝了十数日,这才不得不承认,可能是她还没到那个年纪,真没觉得枣酒如何补血益气了。

        看来她的身体还很好嘛,尚且不需要用这些保养身体的东西。

        裴芃志得意满地挑了个凉爽又晴朗的天气,召集了一群年轻人随她一起去跑马,亲闺女亲外甥亲表妹自然是要带的,此外像许钊杨骆等人也随行,还有她重用的一些身体不错善骑射的幕僚下属。

        临到寄人篱下·徒有名头已无实权的王子·阿勒那里,裴芃想了想,把他也带上了。

        人倒是不重要,但阿勒爹娘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送来了他养的猎鹰和猎犬,而裴芃很想见识一番他们外族人养的猎鹰猎犬是怎样的威猛,只能打着带阿勒去狩猎的借口把它们带上了。

        一群人穿着各式披风,骑着各色马匹,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他们也没敢跑太远,尚且还是当地守军能掌控的范畴,只是寻了一片有林有草的地方,既可以随意跑马,也能搭弓射箭,猎些野物。

        裴芃就是跑马的那一类,她骑马、打马球还算可以,骑射却不行,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加入狩猎的队伍,不然怕是其他人都玩不开心,还得留意着她的情况。

        裴芃穿了一件鲜红色的披风,并不厚重,只是为了挡风,跑起马来很潇洒地在裴芃身后飘荡,远远看去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许姝刚俯身贴在马背上拾起一只野狐,熟练地把还在动弹的狐狸用麻绳扎住,绑在身后,正巧看到了她阿娘跑马的英姿,笑着对程翡说:

        “阿娘自从收到曲松送回来的账册就心情很好,姨母功不可没啊。”

        杨骆听了这话,下意识往许姝眼睛所落之处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睛都被那团火灼烧了一下。

        “哈哈,过誉过誉,为人民服务嘛。”

        程翡的技术刚刚够抓紧缰绳骑在马上,还不能射箭,因此紧紧跟在许姝身后捡漏,如今也串了一串野兔野鸡在身后,听到许姝夸她,下意识地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但口中却还是强行谦虚了几句。

        许姝被逗笑了,还沾着狐狸毛的手大咧咧地搂上了程翡的肩膀,还把她往自己这边搂了搂,吓得程翡顾不得骄傲了,连忙喊:

        “别别别,要掉了要掉了,这马鞍可真不好坐,一点都不稳当。”

        周围的人都和程翡很熟悉了,见她技术不过关却要怪马鞍,纷纷调侃了起来,其中尤其以许钊嘴最毒,直言程翡是“长了个有点小聪明的脑袋,却配了副蠢笨的身体。”

        这话却是有渊源的,曾经有一次,程翡对许姝感慨,说她堂哥“能跑能跳,手脚利索,唯独脑袋不太清楚,可见人总是没有完美的。”

        不巧,当时许钊和杨骆正在附近,俩人都听到了。

        但那段时间许钊正因为被家里祖母伯父糊弄了而觉得心虚,就没有开口反驳,但却记住了这事儿,一直想找机会还回去,这不,被他逮到了。

        程翡有些羞囧,又有点丢脸,忍不住反驳:

        “才不是呢!傻子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我这种聪明人,当然是选择发明出更好的马鞍!”

        人人都以为程翡是被许钊气得胡乱找借口,也没人相信她一个骑马都刚学没几个月的人还懂得发明马鞍,有人替她拍了许钊肩膀几下,权当教训,还有人继续开程翡玩笑,众人玩闹一阵,一起高声畅快地笑了起来。

        裴芃听到那边传来的隐隐笑声,勒住还想继续奔跑的马,扭头看了过去,见一群年轻人围做一团,个个英姿勃发,个个意气风发,连笑声都是那么肆意。

        其中就有她的女儿,裴芃再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许姝身后那一串猎物,可见所获不小。

        她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又眯眼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落了一半,绯红的余辉洒落。

        裴芃单手随意地拢了拢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微微弯腰,抚了几下马背,哄道:

        “下次再带你出来跑好不好?今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裴芃回头去看程与丰,

        “程侍卫,我们回去吧,和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回城了。”

        程与丰的马一直是在落后裴芃一步的距离,既方便保护她,也不会影响她肆意跑马的心情。

        在裴芃停下后,他也立刻注意到了,跟着停了下来,他静静地跨坐在马背上,看着裴芃随意地打理头发,浑不在意还有几缕发丝遗落在外,又看她温柔地哄着身下的马,仿佛它是真的能和她沟通的存在。

        程与丰看着这些,脸上不由地带出了几分笑意,不意裴芃突然回头和他说话,笑意来不及收敛,只能慌乱地低头应是。

        裴芃注意到了他的应对,心不由得沉了一沉。

        去找许姝他们的路上,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一路小跑,裴芃突然问道:

        “程侍卫,你父母妻儿是在老家么?”

        程与丰一愣,不知道裴芃为什么问这些事,还是诚实地回答:

        “是,其实我家在京中也有宅子,族人也有一些定居在京。不过属下的父亲致仕后,就决定和母亲一起回老家伺候农桑,老两口一直是属下的妻子在照顾。”

        裴芃回想了一下,和她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她又问:

        “孩子们呢?说来也是我疏忽了,你追随我这么多年,我还不怎么了解你家人的情况。你常年随我在京城,后来又来了泰州,怕是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吧。”

        提起孩子,程与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属下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如今在老家读书,想着再过一两年寻个差事,二儿子由我父亲带着启蒙,小女儿年岁尚小,不过自她出生,我也只见了两次,也不知如今是否已经开蒙。”

        裴芃感慨道:

        “那程侍卫的妻子一定很辛苦了。说来我也是做了母亲才知晓,这是怎样的牵肠挂肚和事事担忧,驸马尚还在身边,却也不足以分担我作为母亲的费神费力。而程侍卫的妻子独自在老家抚育三个孩子,还要照顾公婆,就更需要程侍卫的体谅和理解了。”

        程与丰似乎是从未从这方面考虑过问题,不由得陷入思考,跑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裴芃并没有催他,由得他想事情。

        并没有太久,程与丰就重新恢复了状态,自嘲地笑了笑,对裴芃说:

        “殿下提醒得极是,我这么多年的确是未曾体谅家人的辛苦,日后要改一改了。”

        二人的谈话就此结束,很快就到了许姝他们附近,有人注意到裴芃的到来,在马背上行了个礼,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发现了,纷纷低头行礼。

        许姝夹紧马腹跑了几步,跑到裴芃身旁,开心地和裴芃打招呼:

        “阿娘,您跑了多远?”

        “我也不记得了”

        裴芃远眺她来时的方向,用手画了个圈,示意道:

        “大概是跑到那棵树的位置,然后绕了一圈又跑回来,算是跑得很痛快了。”

        “那我们回去?太阳快落山了。”

        “回去吧!”

        程翡在路上还对裴芃小小炫耀了一番:

        “表姐,我打了不少野兔和野鸡呢,都很肥。您等着尝尝我的手艺,我可是烤肉匠人啊。”

        许钊打马经过,拆台:

        “确定是你打的吗?我怎么记得你没背弓箭啊。”

        裴芃笑着看许钊嘲笑自家表妹,等他说完才冷不防问了一句:

        “阿钊今天玩得挺开心吧?”

        “还不错。多谢伯母带我出来。”

        “那好,今天玩得开心了,晚上收收心,明天来找我一趟,小李村那边的情况,我还有地方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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