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议事长屋

　　起司和爱尔莎有许多话要说，关于龙血溪的水冻结了又融化，关于奔流城的瀑布何等壮观，关于溪谷的花开出了什么颜色，关于草原上的云向哪边飘动。他们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到最后，沉默胜过千言万语，无言足以谱写诗篇。起司觉得自己太傻了，他之前的六年都在干些什么？因为对未来的忧虑就不敢接受她，这是何等的愚蠢。

　　他的脑子在这温暖的小屋中却如放进了冷水里一样清明，清明的认识到那一头红发将再也没法从他的心中抹去。平生第一次，起司真正放下了一切思虑，身心都被温暖所填满，不再恐惧，不再迷茫。

　　“你才是最伟大的法师。”

　　第二天中午要出门时，灰袍亲吻了爱尔莎的额头，低声发出赞美。在北地，这样亲密的礼节往往只会发生在最亲密的男女之间，爱尔莎的耳朵比她的头发还红，可她还是绕过起司，打开了屋门。

　　龙脊山的女儿绝不贪恋温暖，因为她自身就是这寒冬中绽放的红色花朵，不会因为冷风而褪色，不会因为无人问津而凋谢。

　　“走吧，乔恩爷爷应该有一肚子话要问你。而且我猜你还没和格洛瑞亚报告回来的消息，溪谷城那边看到米戈，一定会派人过来的。”

　　几年的时间，曾经的酒馆老板娘已经变成了可以在军团司令与鼠人女爵之间娴熟游走的角色。这不是因为她和法师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如果仅靠着这层关系，她是没办法真正参与到两座城邦的重大事宜中的，更谈不上了解他们的行动习惯。

　　“还有杰克，狼群的嗅觉从来敏锐，他应该也会来。”

　　起司笑着跟了上去，补足了对方漏掉的重要人物。杰克·亚历山大，曾经为人，如今为狼，他是苍狮王国境内最强大也是唯一的狼行者部族的头狼，也是起司和爱尔莎坚实可靠的朋友与盟友。

　　多年以来，亚历山大部族为维持王国黑暗面的稳定做出了许多贡献，靠着对魔法的免疫与快速自愈能力，没有什么巫师或女巫敢质疑他们的声音。

　　“这可不好说，蒙娜和杰克的孩子最近才出生。一个失踪了好久的朋友，可不见得比妻子和孩子重要。”爱尔莎半开玩笑的说着，很自然的和起司并肩而行。

　　“说到孩子，有洛萨的消息吗？我和他在旅途中间分开了，或许他已经回来了。”说起孩子，起司就想到同为老友的洛萨要他去当自己女儿海伦的老师。

　　不过比起被女巫团和鼠人们当成宝贝的海伦，灰袍更担心她的父亲，那位失去了爵位的黑山伯爵。他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和女儿讲述亡妻的身世，亲自前往了妻子的故乡，而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暂时还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雪阻断了我们和溪谷的交通，冬天的行动装备还在整备。它会继续下下去吗？”爱尔莎伸出手，零星的雪花落到她的手上，很快融化成水。

　　“照这个趋势很可能，不过天气要是能放晴几天，路况就会好些。粮食的情况怎么样？”起司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没有直接说这已经是冬天的开始。

　　如果现在宣布入冬，难免会引发身边人的恐惧。生活在这里的人最清楚冬天是何等残酷，收获的秋天被略过，漫长的冬夜将吞噬远超平时的生命。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告诫司令和女爵加快粮食收成，或及早播种可以在冬天生长的特殊作物，冬麦。

　　“这不该问我，司令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物资的报告。多亏了你之前改善了储存条件，我们的情况比之前好许多。”作物收获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真的贫瘠，储存才是更大的问题。

　　腐烂，发霉，老鼠和其他会损耗储粮的因素让人们无法真正进行储备，这才是导致灾害发生时情况立刻恶化的原因。

　　之前起司在这里生活的时候，首要就是改善军团的储备设施，利用冰块制造了可以较长时间保存食物的冷库。

　　军团的城塞并不大，在漫长的岁月中这里的人口增速缓慢。值得庆幸的是，在起司离开前司令已经有了扩大城寨的计划，这表示军团的人口在多年后终于迎来了阶段化的增长。

　　不过在那之前，要走到城寨中的议事厅还是很近的。所谓的议事厅是一座长屋形制的木制建筑，正面的柱子上雕刻着军团过往的辉煌事迹，以及那象征着他们起源的古老传说。

　　古老的恐怖用寒冰毁灭了龙脊山以北的土地，流离失所的人们在龙脊山后守望着家园，当土地解冻，他们的守望也将结束。

　　议事厅外的卫士见到起司和爱尔莎都会自觉地让开道路，如果不是正在值班，他们或许还会上来寒暄几句。

　　这些卫士的年龄都不大，考虑到军团有必定参军的规定，他们或许前不久还是孩子。走入议事厅，高高的木制穹顶上有龙脊山的图画，巨大的木桌旁站着军团主要的领导者和法师的学徒与仆从。

　　“你们来了。其实可以明天再来的，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而且你们现在也该做些说话之外的事情，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咳咳！”

　　寒冷总是最先摧毁一个人的肺，北地的老人普遍都有咳嗽的毛病，乔恩司令也不例外。爱尔莎关切的绕过长桌，拍了拍司令的后背，就像她对乔恩的称呼一样，她是真的把司令当成自己的爷爷看待。

　　“风雪不会等人，有些事必须尽早准备。我建议立刻开始着手搜集过冬的物资，今年的冬天会格外漫长。派出所有有狩猎经验的人，清理城寨附近的食肉动物，寒冬会让它们走投无路，在熊和狼漫步在街道上之前，要先发制人。”起司将他在路上想到的对策说出，不过却没有收获热烈的反应。

　　乔恩司令招了招手，表示不用担心，“狩猎队前两天已经出发了，带着猎弓和弩箭。放心，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长冬该如何应对还是知道的。不妨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如何？比如你带回来的长翅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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