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玲珑巧计
时间倒溯到几分钟以前。
风凝霜在询问完麓禹后,回身坐下,忽然取下头上的束发冠。顿时,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秀气少年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俏丽明艳的脸庞,将场上目光尽皆吸聚过来。
傅天霁一下子站起,满脸怒气,就要出席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又不由得顿了顿,因见她抽出了腰间的霜吟剑,对着那飞鹤束发冠叮叮当当敲打起来,不知是想干什么。
风凝霜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对这束发冠进行各种割剜切挑,过了会,有什么东西被她剜了下来,“叮”的一声脆响,被她丢入那杯盏中。
然后,她走入到场中,发表了方才那几句豪情宣言。
傅天霁缓缓坐下,沉默地举杯喝了一口,目光晦暗难辨。
身旁的魏琰玉余光静静地打量他,良久,才收回目光,亦有几分黯然。
风凝霜已经施施然坐上那转盘,在麓禹运力之下,光速转了一百圈。
再站起来时,居然没有摇晃,脚步稳如罄钟。说起来这真得亏了她的酒量和体质,烈酒遍尝,绝壁悬崖都不曾难倒她,所以这点儿的眩晕对她来说,能够承受。
只是这时,四周的藤篮已经倾倒,漫天花瓣如棉絮般飘落,即将落地,风凝霜却不慌不忙地,往地上盘腿一坐,双手开始结印,一派悠然。
旁观众人又是一愣,这什么操作?摆烂么?
念头未落,突然有滔天烈火自场中蹿起,逼人的热浪向四周蔓延。
魏琰玉惊讶道:“焚烈之火?”
傅天霁已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微微地笑了笑,眼中一丝欣慰一丝黯然,寂然不语。
程梦鸢轻蔑道:“不过就是焚烈之火罢了!”
不过就是焚烈之火,却已足够让四周花瓣上的酒露被蒸发而起,化作白润的水汽,缓缓上升。
就是此刻了!风凝霜端起杯盏,霜吟出鞘,御剑疾飞,一头扎进蔼蔼水汽中。
那杯盏里放有飞鹤发冠上那枚至寒至冰的“冰魄石”,冷热剧烈冲撞下,蒸气化作无数水滴,沾满杯壁,顺着冷滑的杯壁,一滴滴往下滑。
人们见她身影穿梭在水汽之中,轻盈翩跹。花瓣落下,水汽蒸腾,她如飞鸟翱翔在一片玫瑰海洋之上,此情此景,实在赏心悦目。
少顷,她收剑落地。
霜吟剑上亦是沾满了水珠,被她将剑竖起,滴滴水珠顺剑身淌下,将那满了一半的杯盏,又添上了几十滴的量。
一杯礼数上刚好分量的酒,堪敬上宾!
四周俱静。
半晌后,第一声掌声响起,第二声,第三声……掌声雷动。
皇帝站起了身,连连拊掌,连连称赞:“好一个聪慧美丽的姑娘,朕今日真是大饱眼福了!”
麓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这美貌若仙、心思玲珑的姑娘,真的跟昨天那个冒失鬼是同一人?
但是毫无疑问,这场比赛的胜负已尘埃落定,风凝霜也注定因此一战而奠定声名。
魏琰玉感喟道:“师弟,风姑娘如此良才,如果拜在我门下,定不止‘焚烈之火’这点层阶了。”
傅天霁答得不无讥讽:“你与其做这种白日梦,不如想想怎么操练你门下那个程梦鸢,让她那股子矫情造作消停一会?”
魏琰玉沉默片刻,答非所问道:“风姑娘当众立下了这样重的誓言,假设第三局她赢不下来,我亦可另想办法让她暂时躲藏一会,再易容回蜀山。”
傅天霁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不需要。她是我的弟子,亦是我心爱之人,天塌下来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做什么都毫无必要。”
魏琰玉又是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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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凝霜被皇帝赏了一杯酒,喝完之后,回到自己座位,挨着傅天霁坐下,开始等待第三局。
傅天霁臭着一张脸,不管风凝霜是蹭他,还是握起他的手,他都将臭脸进行到底。
最后风凝霜都要放弃了,一杯清茶却推了过来,风凝霜抬头看时,见傅天霁臭着脸,茶推来,人却转过了头。
她噗嗤一笑,肩膀顶顶他,哄道:“哎呀,我亲爱的师尊大人,我将那束发冠取下来,也是不得已的嘛。当时情急,我只想到这个方法了。”
傅天霁转过头来,板着脸,一敲她脑门,“靠着雕虫小技还可蒙混过关,但这第三局我看你怎么办!”
第三局实打实的比拼,场上的木桩和花瓣都清理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丈见方,四面围栏的擂台。
第三局很简单——直接的对战。
风凝霜笑着对傅天霁说:“不就是一个对手么?对上他,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第一局的胜者就是谢允,第二局的胜者是风凝霜。三盘两胜制下,第三局其它人已经没有上场的必要了。胜者将在这两人中产生,巧了不是?
傅天霁望向左下首的位置,谢允的目光正死死黏在自己身旁这个徒儿身上,痴痴地望着。他冷哼一声,抓起风凝霜的手,在她手背上重重一吻,当场宣布主权。
谢允心顿时被撕了个七零八落,一下萎了,表情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风凝霜捂嘴轻笑,对傅天霁道:“有必要么?你这是怕我对他用美人计?”
两人这边撒着狗粮,更映衬出那边程梦鸢的阴鹜郁闷。
程梦鸢死都想不到风凝霜居然能胜出,玲珑机巧的气质透过活泼的笑靥透出来,是掩也掩不了的光彩。两厢一对比,她就像一颗黯淡的珠子,被风凝霜的光芒碾压了个彻底。
她恨,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来回诅咒她第三轮输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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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布置好了,麓禹一挥手,闪着光芒的结界将擂台罩了起来,这是为了阻隔两人斗法时的法术外溢,以免碍滞众人观感。
风凝霜整理了一下装束,准备上场。那边的谢允也被一番耳提面命,强打精神上前,纵使他再心仪风凝霜,也得先应付过比赛再说。
就在此时,上首的皇帝突然发话:“麓禹仙人,这第三场比试,看上去有些单调了。朕有一提议。”
风凝霜闻言一个踉跄,回头去看,只见这皇帝老儿满脸兴致高昂,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拍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禁肚子里暗骂:吃瓜吃撑了丫的!
麓禹想了想,天子还是天子,怎么着都得给几分薄面,且这聚仙大会本就以雅趣为主,和谐为上,便拱手道:“息听陛下吩咐。”
这皇帝此时才真的端出了天子的架势,站起身,朗声道:“朕的国师日前捕获了几个悍凶妖兽。此次前来,亦将这几个妖兽带上了,打算交由各位仙家发落看管。现在既有这第三轮的比拼,何不请这两位侠士,各与这妖兽切磋切磋?有众位仙家在,可保无虞矣。”
这话一出,四周絮絮私语,傅天霁首先就变了脸色。
皇帝拍了拍手,只听囚车的轱辘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登时也变了脸色。
那囚车中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兽”,头是普通人的三倍,浑身白肉,筋肉虬杂,光是胳膊就有一条大象腿这么粗,眼睛血红,被一条施过仙法的铁链捆着,手中粗壮的狼牙棒便举不起来,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声,分分钟想破笼而出,择人而噬。
“这是畸戮兽啊.......还是畸戮兽中的白种!”
“对,妖法高强。一般仙法还没法制服得了。”
“而且这白种是一呼百应,结团而行。陛下的国师能捕获其中一个,这……极是艰难啊!”
傅天霁的手紧握起了拳头。这种兽他对战过,臂力奇大,手上那狼牙棒还能抵抗一切仙法,可守亦可攻,一棒下去,成年猛犸的头都能被锤个稀烂,他的霜儿如何能对阵这样的妖兽?
他霍然起身,朝皇帝走去,望着这九五之尊,象征性地拱拱手,正色道:“聚仙大会向来以文雅着称,这种妖兽太过凶悍,对战时蛮横无度,只怕乱了这蒙滈山祥和之气,惊了陛下龙体。”
一旁的麓禹见状,好友在前,当然站队好友,赶紧接话道:“是的,望陛下三思。”
两位重要人物都开口了,皇帝也不便应拗,沉思片刻,蔼声道:“两位仙家言之有理,此处仙质清朗,这种丑陋的妖兽确实不堪入目,既然如此,那便换一种吧!”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开口,又拍了拍手。
那绑着畸戮兽的囚车被推下去,另外一个囚车被缓缓地推上来,清脆的轱辘声,薄雾里出现一个更巨大的囚车,到得近前,人们才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那囚车里竟是清清秀秀的两个“人”。
耳朵尖尖的,衣裳是皎洁的白色,发色是清亮的银白色,竟与傅天霁的发色一模一样,皮肤极白,瞳仁澄澈,身后拖出了一截毛绒绒的尾巴。
看长相,这是两只罕见的银狐,而且是一雄一雌。
雄的好像受了极重的伤,皎白的衣裳上血迹点点,将那瘦弱的雌狐紧紧护在怀中,低声在对她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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