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下金蛋的鸡
第70章下金蛋的[ji]
孟砚青大致打听了胡爱华经常出入前门一带,当下便也过去那边逛逛。
前门聚集了大把的老字号,解放后公私合营,都是国有单位了,各大品牌经营发展得好,如今改革开放,这边熙熙攘攘都是人。
这里各样物件都有,竟然也有珠宝首饰,孟砚青看了看,古董大部分都是清末或者民国后的,不是什么好年份,也有苏绣、顾绣和苏杭丝绸等,除此还有各样珠宝首饰。
至于那些珠宝首饰都是做工[jing]细的样子货,时新,镶工[jing]美,不过用料却不实诚,这都是赚外国人钱的。
她这么看了一遭后,想着自己开一个香港黄金的柜台,到底是独一无二的,到时候就算赚不到外国人的钱,但中国人肯定是乌泱泱来买。
她随意逛着,逛到了瑞林祥绸缎庄,倒是看中了一套真丝软缎被面,一看就是好的,她以前都是用这种被褥,睡着舒服,不会觉得咯。
她有些喜欢,但也说不上多喜欢,反正现在她的床铺都是陆绪章换过的,最好的了,睡着也舒服,就不想[lang]费那个钱了。
她这么看着的时候,便要出去店面,谁知道一抬眼,就见掌柜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赫然正是那胡爱华。
当下也是意外,本来没指望,不曾想她就在这里。
那胡爱华显然也在看着新进的那一批苏缎,孟砚青从旁看着,见她剪着柯湘头,穿着一件绛紫[se]薄绒线两用衫,下面是灯芯绒长裤,这身打扮不算多新[chao],但就五十多岁老太太来说,算是很时髦了。
孟砚青从旁听着,听那意思,胡爱华想和掌柜买一些碎布头,打算把这些布头拿回去拼接成个门帘。
孟砚青听着这话,约莫意识到,现在胡爱华经济条件不会特别宽裕了。
想想也是,经过那十年,她这样的能全尾全须地活着就很好了,哪还能像以前一样手头阔绰。
那胡爱华这么挑拣了一番碎布头,满载而归,结果一抬眼,便看中了孟砚青看的那件软缎被面,她看了好一会,才道:“这个做得可真好。”
孟砚青便从旁道:“是还不错,这位婶真是好眼力。”
孟砚青这一说,胡爱华看过来,一看之下,便惊到了。
她惊讶地望着孟砚青。
孟砚青礼貌地笑笑,是陌生人那种含蓄友善的笑意。
胡爱华却忙叫住她:“这位女同志,你,你——”
她竟说不出什么来。
实在是太像了,关键是,那孟砚青已经去世十年了,而眼前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怎么想怎么不合常理。
孟砚青道:“婶,怎么了?”
胡爱华见孟砚青不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只好道:“女同志,你姓什么,我看着你像极了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孟砚青道:“我姓孟,叫孟砚青。”
胡爱华一听,惊讶不已,狐疑地道:“你叫孟砚青?”
孟砚青颔首:“原先叫孟建红,后来家里人给改的,说是随着一位有福的亲戚取的。”
胡爱华听这话,陡然明白了:“你知道新街[kou]的陆家吗?你们本家有个姓孟的嫁给他们家。”
孟砚青:“当然知道,我们是祖上联过宗的亲。”
胡爱华恍然:“那我明白了,怪不得呢,你和她长得可真像。”
不过竟然取了一个和人家一样的名字,这小算盘打得有点噼啪响了。
孟砚青便笑了:“是,别人都说我和她长得像,因为这个,我也打小学学珠宝首饰,想着以后做这个买卖呢。”
胡爱华:“那怪不得,说起来,我和她可是[shu]得很,那可真是一个大美人,[xing]情又好,学问又好的,可是年纪轻轻的——”
她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孟砚青便也跟着叹了一声:“我听我家里提过,是挺可惜的,她死得不是时候,再多撑一两年就好了。”
胡爱华:“说得可不是嘛,其实她多撑一年,也就熬过去了。”
两个人这么说着,竟凭空多了几分亲近,于是孟砚青便约了胡爱华去一旁的咖啡馆喝咖啡。
其实这咖啡很贵,都是供应外国人的,胡爱华看孟砚青阔气,自然是喜欢,她就喜欢这些时髦的,奈何手头窘迫。
两个人坐着喝咖啡时,胡爱华也是机灵人,她和孟砚青聊了几句后,很快就套出来许多话,知道孟砚青是香港珠宝公司在大陆的总代理,而且还在首都饭店包了一个柜台。
她惊叹不已:“看不出呢,年纪轻轻的,这么能干,有本事!”
孟砚青只笑笑:“运气罢了,说起来,也是多亏了陆家那边,我和那没了的亲戚长得像,借了她的光。”
胡爱华听着便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她赞赏地道:“这是一桩巧宗,我听说陆家那位,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不,前头的那个走了十年了,他还是没结婚呢。”
两个人这么聊了一番,散的时候,胡爱华说好了赶明儿再过来找孟砚青,她有一个床围子送给孟砚青用,孟砚青自然应着。
她知道,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胡爱华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用陆家狐假虎威,再拿首都饭店柜台做噱头,胡爱华肯定抓住这个机会。
别看这老太太五十多岁了,但她是旧社会闯[dang]出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做柜台有经验。
孟砚青自己各方面都不差,什么都懂,但她唯独有一样不好,到底是自小富贵千金大小姐做惯了的,嫁到陆家也是被千娇百宠的,虽说如今没了往[ri]架子,但让她站在柜台前四处逢迎说好话,她还真做不到。
胡爱华就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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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天,她都忙着和谢敦彦接触,和谢敦彦初步敲定了合同。
谢敦彦自然有专门的律师来处理这些,相比之下,孟砚青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以前陆家有不少法律学大部头著作,陆绪章喜欢读,她偶尔也读读,虽然都是死板条例而不是什么实务,不过举一反三,她倒是多少知道一些,不至于吃大亏。
当然光有这些还不够,恰好这个时候霍君宜邀请她共进午餐。
她现在自然没这闲心,忙着搞大事呢,霍君宜便问起来,她也就说了现在的情况。
霍君宜一听这个,也是意外。
他知道孟砚青的打算,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但他的想法还停留在“认为可以搞搞”。
这几天他忙着珠宝展览会的工作,这边珠宝展览会也才刚结束,他也想着问问她情况,看看怎么开展工作,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和谢家少东家谈妥了,竟然要签合同了。
他意外:“这么快?这才几天?对方就决定了要签?你确定?”
孟砚青:“是,他能做主,他打算尽快签了。”
她大概明白,谢敦彦这也是在抢,抢着把这件事办妥了。
霍君宜听着,抿唇笑了,他有些惭愧地道:“我明白了。”
他是在国有企业待习惯了,在这种系统内,办一件这种大事需要写报告申请,需要等待上面审批,一层层审批后再执行,做事效率非常慢。
这种整个大陆的合作代理从有意念到签合同,估计怎么也得几个月了,哪可能想到人家竟然几天就决定要签合同。
他笑着说:“是我习惯了国有企业的低效率了,现在改革开放,和港澳台同胞打[jiao]道,还是得多适应。”
孟砚青:“慢慢来吧,时代会变,人的思想也会变。”
当下霍君宜便找了律师,帮着孟砚青一起研究合同。
他们珠宝进出[kou]公司自然有些和港澳台企业打[jiao]道的经验,对于这种合作的注意事项也多少知道,那律师帮着孟砚青反复研究,最后总算敲定了合同。
那天和谢敦彦签下合同后,一切尘埃落定,孟砚青也松了[kou]气。
再过几年,国内珠宝市场政策逐渐放开,她手握香港珠宝独家代理权,到时候就是哗啦啦的钱财进账,当然了她现在下手早,等于小成本或者无成本提前套住一块大肥[rou]。
这也是捡大漏了。
拿着那鸿运珠宝独家代理权,她又和首都饭店谈柜台问题,包括门面装修,经营资格证书等,这些自然都由首都饭店负责,他们愿意付出一些成本引来这只金凤凰。
最后谈判焦点在于柜台的位置,毕竟他们将有五十多个柜台,谁占据什么位置这都得掰扯情况,最惹眼位置和不好位置能差出很多。
然而在这一块,首都饭店却并不让步,毕竟目前和他们谈的商家有王府井,也有菜市[kou]百货大楼,更有一些上海老牌商家,这些一个个都是国有企业,架子大得很,如果柜台位置不好,那就是下他们面子,他们肯定不干。
孟砚青自然也据理力争,如此拉锯一番后,最后终于谈妥了一处位置,比王府井百货大楼的柜台稍次一些,但相对也是中上位置。
孟砚青还算满意,不过还是根据这个又再次要求,要求他们在[chou]成方面做一些让步,这事情谈到这里,对方也是没法了,只好向上面审批,认了。
至此,孟砚青手握首都饭店柜台的合同和鸿运珠宝的代理合同,这就是能下金蛋的[ji],她觉得自己以后可以躺着数钱了。
这时候,胡爱华也过来给她送床围子了,她趁机提起自己的需要一个掌柜,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于是很快谈妥了工资待遇,也会按照销售金额给胡爱华适当的提成,谈妥后,由胡爱华全权负责,这柜台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这件事办得迅速而隐秘,前后也不过几天功夫罢了。
这天,谢敦彦要离开北京,他显然也很是[chun]风得意。
香港珠宝公司和大陆的合作目前主要是三来一补,在深圳一带加工,加工过后再进行外销,而大陆这边市场对于香港珠宝公司来说,那就是一片荒芜的□□。
现在大陆正在改革开放,未来如果经济发展的话,这么大的人[kou]基数,将是一块非常有潜力的市场。
在其它香港珠宝公司还被大陆市场保护政策挡在门外的时候,他竟然能将鸿运珠宝的店铺开到了首都饭店的柜台,让中国最有实力的八方来客看到他们的品牌,这就已经赢了。
这件事甚至已经和是否挣钱没有关系,更多的是广告,是对市场的试探。
所以当他终于和首都饭店以及孟砚青签订了三方协议后,他也松了[kou]气。
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家族内部的一块基石,也许他的兄弟开辟了欧美对准了亚非拉,但他至少把中国大陆这片市场给牢牢地盯住了。
因为这个,在尘埃落定后,他显然也想好生庆祝下,正式公布。
于是他在山海酒楼摆下宴席,要正式公布这次的合作事宜,参会者除了鸿运珠宝在大陆地区的相关人员外,也包括首都饭店的彭福禄、中国珠宝进出[kou]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及其它一些相关职能部门的政府官员。
因为霍君宜也要过去,本来霍君宜约着孟砚青一起过去的,不过因为柜台布置问题,胡爱华要和孟砚青商量,所以她倒是晚了一些。
好在首都饭店外面永远都有出租车,她便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过去山海酒楼。
这山海酒楼也是北京城数得着的了,她过去的时候,酒楼整三层都被包了下来,装扮得金碧辉煌不说,还挂了红底金字的庆祝条幅。
她进去酒楼,过去一楼大厅,便要按照指示牌拾阶而上,谁知道这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老[shu]人,罗战松。
孟砚青认出来,站在罗战松身边的正是鸿运珠宝大陆区负责人孙经理,两个人显然很[shu],正在那里低头嘀咕着什么。
听着那话语,孙经理想把罗战松引荐给谢敦彦,罗战松也[jing]心准备了礼物?
这人……想多了。
显然这位得益于对未来几十年的先知优势,确实是能搞不少事情的。
他本来也确实可以搞出不少事情来。
但是可惜,他遇到了自己,既然遇到了自己,总归还是棋差一招。
那罗战松乍看到孟砚青,也是一愣,之后便笑了。
他从[kou]中拿出烟来,轻轻吐了[kou]:“这不是孟大小姐吗,怎么,不在首都饭店当服务员了,跑来这里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想在那孙经理面前贬低一把孟砚青。
孟砚青眼神淡淡的:“罗先生,好巧,又遇到了。”
罗战松噗地笑了,他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孙经理。
那孙经理见此,拧眉:“这就是那位孟小姐吧?”
罗战松:“是。”
孙经理如有所思地看了眼孟砚青,便懂了。
他笑着说:“孟小姐过来这边是?”
孟砚青:“鸿运珠宝少东家在这里摆下宴席,我也过来凑个热闹。”
孙经理哈哈一笑:“这得有邀请函才可以进入,孟小姐,你有邀请函吗?”
孟砚青笑道:“我确实没有邀请函,不过我朋友就在里面,是朋友请我来的。”
罗战松嗤笑一声:“你以为这里是首都饭店,还有人护着你,随便让你进出吗?这是香港企业,不是俯首听令的国企了!”
他这么说着,恰好霍君宜出来了。
霍君宜作为中国进出[kou]珠宝公司的代表,那孙经理自然颇为敬重,毕竟这进出[kou]公司掌控着大陆地区的珠宝进出[kou]配额。
孙经理殷勤地上前打了招呼,笑着和霍君宜说话:“霍主任,怎么出来了?”
今天的霍君宜穿着笔挺的深蓝西装,打了领带,年轻俊朗。
他略和孙经理颔首,便笑着对孟砚青道:“我想着你差不多应该到了,便出来接你。”
孟砚青笑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霍君宜:“不晚,正好,走吧,我陪你进去。”
那罗战松见此,微怔了下,之后便明白了。
在那珠宝展览会上,好像孟砚青就和霍君宜勾搭上了?
她可真行,竟然连这个关系都走通了!
孙经理也是意外,他看都这情景,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被罗战松坑了。
看来这孟小姐有些关系门路?
一时霍君宜陪着孟砚青过去宴会厅了。
孙经理蹙眉,看了眼罗战松:“这个珠宝进出[kou]公司的霍先生,他可是主办了珠宝展览的,我听说他在进出[kou]公司说话很有分量?看上去孟小姐和他很[shu]?”
罗战松笑了声:“不过仗着女[se]罢了,她就这点能耐。”
孙经理有些将信将疑。
他想着刚才孟砚青的样子,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se]羊绒大衣,系了样式别致的围巾,整个人看上去美丽知[xing],说话也笃定从容,就让人感觉很有气场。
她不像是罗战松[kou]中的那种人。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和罗战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下只能道:“走,我们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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