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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第 32 章 暗藏


悬月当空,东洲的玉山山脉在月[se]中沉寂。

  越过玉山山脉,是飞鸟不渡的盐泉弱水,盐泉之畔为灵山,[ri]升于此,月归于此。

  人人皆知,居住在这里的灵山巫者能与神祇沟通,是神祇在世间的代行者。

  而此刻,灵山之上,玉埙排箫奏响,钟鼓萧瑟以和。

  “……有人在下,我[yu]辅之,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身披黑袍的两名巫者在乐声中静静与灵蛊感知,这是灵山巫术中至高秘术之一,名曰离魂蛊。

  离魂蛊并非简单地将蛊虫种入人的体内,将人如傀儡般[cao]控。

  还可令被中下灵蛊之人,魂魄离体,控蛊之人取而代之,借他的眼耳[kou]鼻来感知周遭天地。

  但此蛊带来的反噬也相当可怖。

  如若[cao]控不当,灵蛊被人截获,控蛊之人则会当场魂飞魄散。

  要不是因为巫咸大人卜卦,再次问天,得知命中注定要诛杀天枢道君的一男一女又转而出现在即墨海,他们也不会轻易让离魂蛊出世。

  祭台下,短时间内连续卜卦问天两次的巫咸倚着扶手,眉眼间似有几分疲惫。

  站在她身侧的灵山巫女紧盯着祭台上的两道身影,秀眉微蹙。

  “……巫咸大人,灵蛊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他们送出去的灵蛊一共两只,应该是分别下在谢檀昭那两个徒弟身上的。

  一个去杀谢檀昭,一个去杀谢檀昭身边的妖使。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预言中会杀天枢道君的命定之人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他们离开小剑关之后,再次问卦,卦象便指向即墨海。

  不过,现在情况似乎与预计的不同。

  本该[cao]控两人的灵蛊,竟只有一只灵蛊起效。

  灵山巫咸看着祭台上倒映出的画面。

  容与从床上缓缓起身,在他身旁,那个同样被种下灵蛊的小姑娘却毫发无损,睡眼惺忪地问他要去哪儿。

  灵山巫女揣测:“是涂山氏的狐狸失手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不是他们灵山巫者亲自种蛊,或许是涂山氏的人不会使用,所以未能漏掉了一个。

  但无妨,就算只能除掉谢檀昭,也算完成目标。

  祭台上的画面来到了明烛山的温泉池旁。

  被容与刺了一刀的昭昭,直到被曜灵的一声尖叫唤醒,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捅了一刀。

  鲜血飞溅,溅落在小男孩白净柔软的脸颊上。

  他似是被温热的血烫到一下,涣散的瞳孔短暂清醒了一瞬,他看着自己握住刀柄的手,看着昭昭因痛楚而苍白的脸[se]。

  神农道修士可生死人[rou]白骨,唯一的弱点就是,不可自医。

  “……师……尊……?”

  豆大的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出。

  平[ri]只会软软糯糯唤她师尊的小男孩,眼中满是恐惧与自责。

  昭昭忍着皮开[rou]绽的剧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她捧起容与的脸,一遍遍道:

  “阿与别怕,师尊没事,师尊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然而容与却并没有被昭昭安慰到,他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她的伤[kou]处,鲜血还在往外淌,他从小见惯了尸首与血,这一次却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怖。

  他伤害了师尊?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因为他体内的血脉吗?

  因为他是魔族圣子,流淌着嗜杀好斗的血[ye],所以才会这样发狂吗?

  容与不知缘由,惊恐地要从昭昭的怀抱中挣脱出去,怕自己再伤到她。

  可昭昭哪里敢放手,容与会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不是与他魔族身份有关,就是被什么人控制了。

  ……控制?

  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是灵山!

  昭昭脸上瞬间血[se]褪尽。

  难道灵山已经发现了曜灵和容与的身份?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应该用蛊虫来控制她,去杀这两个孩子。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灵山要杀她,只会有一个原因。

  就是误以为她才是那个,未来会诛杀天枢道君的命定之人。

  意识到这一点,昭昭高悬起来的心稍稍回落,至少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危险已经越来越近,如果她死了,灵山再次卜卦,发现天枢道君的必死命数仍然没有消除,他们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被他们忽视的两个孩子。

  所以——

  她绝不能出事。

  远在东洲的灵山祭台上,古老玄妙的吟唱仍在继续。

  在昭昭怀中挣扎的小男孩蓦然顿住,而后抬手握住[cha]在昭昭肩头的那把匕首,猛地拔出,还要再往心[kou]处刺——

  “容与你在做什么!!”

  剑鸣倏然而至,将容与手中的匕首打飞。

  曜灵纵身一跃,踏过温泉池旁的假石,从上而下地压坐在容与身上,如平[ri]玩闹般将他制服。

  “不许再动!你要是再敢去捡匕首刺师尊,我就把你的手剁……啊啊啊啊师尊他咬我!!!”

  曜灵虽然察觉到容与似乎被什么人[cao]控,但一时间对他的戒备心远不够那么高。

  以为把匕首踢开就安全了,却没想到容与牙尖嘴利,被她压倒在地也能扭头朝着她的胳膊狠狠咬上一[kou]。

  这一[kou]绝非寻常玩闹的一[kou],曜灵的胳膊瞬间淤血一片,还浸出血珠。

  曜灵疼得泪花都飙出来了。

  他咬她!

  他竟敢咬她!!

  “曜灵躲开!”

  昭昭眼看着容与趁曜灵不备,将她掀翻去夺那把匕首,顾不得自己伤势血流如注,立刻[cao]控树藤,一边将曜灵拖到她身后,一边将容与捆起来。

  却不料,被树藤捆得结结实实的容与并没有消停,而是龇牙咧嘴地朝外挣扎。

  树藤收得越紧,他挣扎得越厉害。

  粗糙的树藤摩擦着他的皮肤,在挣扎间擦出大量伤痕。

  曜灵眼看着树藤上的一处钝刺将他的皮[rou]都割开,原本因为被咬而怒火冲冲的她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

  “师尊……”曜灵的手指紧紧抓住昭昭的袖子,“他怎么回事?他不怕疼吗?他再挣扎下去,会不会连手都被扯断啊……”

  控藤的手指僵在原地。

  松一点,容与便又会来杀她,紧一点,这孩子被人[cao]控,无知无觉,只知道执行命令,迟早会把自己弄伤。

  “曜灵,找个石头砸他。”

  曜灵唰地一下转过头,对视的一瞬明白了昭昭的意思。

  砸晕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曜灵毫不犹豫,立马在地上逡巡一周,找了个拳头大的石块猛地朝容与砸去——

  砰!

  石块[jing]准地砸中容与的脑门,昭昭有那么一瞬间都担心这石头把他砸死。

  在两人的注视中,狂躁挣扎的容与垂下脑袋,似乎晕了过去。

  曜灵大大松了一[kou]气:“终于消停了,要是砸晕了也不行,那可真是……”

  话还未说完,便见树藤困住的身影又猛然睁开双眼。

  祭台下观看着这一幕的巫者们轻笑。

  如果被人砸晕就能摆脱离魂蛊,未免也太小瞧他们灵山了。

  “师尊!他又醒了!”

  曜灵惊恐得头皮发麻,慌乱道:

  “怎么办?这怎么办?他再往外挣,胳膊都要断了!”

  曜灵说得没错,灵山的人不把容与当人,不会在意他的死活,即便成了一具尸体,也照样可以[cao]控。

  迟疑良久,昭昭还是咬牙松开了容与,然后立刻握住曜灵的手道:

  “跑!”

  总而言之,先去找离风和明决道人汇合!

  另一头。

  早就得知曜灵容与中蛊消息的离风,正朝着明决道人所在的住所狂奔。

  一边御风而行,他一边对身后的白狐骂骂咧咧:

  “你这野狐狸还挺有种,下了蛊竟然还敢跑过来通知我,你是真不怕我当场就宰了你啊!”

  被他杀气腾腾的视线一瞪,不得不说,小白还是有几分惧意的。

  “……不下蛊是死,下了蛊也是死,总之我这条路都走到了死局,我还怕你区区一只狗吗?”

  “既然都是死!你怎么就不能安安静静不作妖自己去死!”

  小白缩了缩脖子,抬手掩住半张脸,小声道:

  “菩萨可以这么死,我又不是菩萨……”

  离风懒得与他争辩,他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只为自己求条生路的墙头[cao],否则也不会刚一下了蛊,就跑来把他叫醒,告诉他灵山和涂山氏做了[jiao]易,要杀他们。

  时间紧迫,他没功夫管这墙头[cao]。

  肩头的位置还隐隐作痛,说明那边的谢檀昭应该受了伤,但伤在肩头,并不致命。

  这么久了都没添新伤,说明她自己正在想办法解决。

  谢檀昭头脑灵活,实战上并不弱,更何况只是对付她两个中了蛊的徒弟,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别的,而在于解蛊——

  “老头!老头!快点出来,再不出来你家都要被人炸了!”

  睡梦正酣的明决道人都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强闯进来的离风一把拎起,直接朝着他感应到的方位而去。

  “是昭昭!”

  刚从离风和小白那里听说了事情始末的明决道人,一眼就看见了半空中被容与追逐的两个人影。

  小白的视线也捕捉到了他们。

  不过……

  为何会是容与一个人在追逐昭昭和曜灵?

  他明明给两个人都种下灵蛊了啊。

  “主人!小心!我给曜灵也种了灵蛊,你离她远一点……”

  话还没说完,抱着曜灵一路飞驰而来的昭昭抬脚就将他从半空中踹到了地面上。

  轰隆一声。

  满脸愕然的小白完全没料到他一句话都还未说完,就被一贯温柔和善的昭昭一脚踹飞。

  直至身影被满地尘埃遮住前,他的脸上都带着完全不敢置信的表情。

  离风和明决道人的神[se]也有几分意外。

  实在是平[ri]里昭昭总是一副笑盈盈好说话的模样,像这般二话不说就踹人,还是头一次见。

  昭昭岂止是想踹他,她简直想踹死他。

  要是容与今天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让离风扒了他的狐狸皮做脚垫!

  气喘吁吁的昭昭收回腿,将抱着的曜灵往离风怀里一塞。

  “路上我已探过,她体内的确有灵蛊,但不知为何灵蛊并未起效……不管会不会起效,你记得保护好她。”

  离风听完瞪大了眼,抱着曜灵的手都往外挪了一点,像是抱了个不知何时就会炸的雷。

  曜灵察觉到他的嫌弃,顿时怒目而视。

  昭昭嘱咐完离风,又转头看向明决道人。

  一对上明决道人安抚的视线,她眼中立刻便蒙上一层水雾:

  “师尊……这次的灵蛊和之前在琅嬛福地中遇见的不同,就算砸晕容与,他们也一样能控制他,这要怎么办?”

  她一路上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能救容与的办法。

  她甚至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她[cha]手了曜灵和容与原本的命运,才会引发这一系列与预知梦中不同的走向。

  如果容与今夜真的有什么闪失,未来那个魔族圣子不复存在。  曜灵又要与谁联手一起对抗入魔的天枢道君,那时的修界又会变成何等局面?

  一想到这一点,昭昭便觉得无比惶然。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明决道人看着朝他们奔来的容与,苍老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平和安详。

  “莫要慌张,老朽姑且一试,你们退至我身后吧。”

  昭昭一怔,虽然不明白明决道人想做什么,但还是如他所说的朝后退去。

  骑在离风肩膀上的曜灵也满怀好奇地望向明决道人。

  曜灵忽然记起,自己初见明决道人时,其实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什么神隐此地的大能,还一心想要拜他为师。

  但后来,在云麓仙府时[ri]久了,发现明决道人既无钱财,也无追求,压根不修炼,就连她偷偷藏起他束发的簪子,他找了三天也没找到。

  看上去,和村子里那些年迈无成的老道士毫无区别。

  昭昭也突然想起一件自己从来没有追问过的事。

  “我来云麓仙府的那天,你总追着我师尊喊什么决明子——那是什么意思?”

  离风朝她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你不知道?你都当了他这么久的徒弟,竟不知道你自己的师尊是何人?”

  昭昭望着立在他们前方的身影。

  满鬓银霜、垂垂老矣的修士,看上去就似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然而——

  当被灵蛊[cao]纵的容与,握着手中匕首朝他而来的那一瞬间。

  总是微微佝偻的老人忽而挺直了背脊,半空中飓风骤起,吹得他那身陈旧的、总不肯丢掉的旧袍在空中翻飞。

  下一刻,他抬起的手刺穿了容与的心脏。

  周遭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昭昭大脑一片空白,就连离风也心跳停拍,震惊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被明决道人徒手破开的胸膛血[rou]模糊,被攥住心脏的容与瞬间面[se]灰败,了无生机。

  就在昭昭都快以为明决道人也被下蛊了的时候——

  布满皱纹的那只手猛地收回,指尖离开他胸腔的同时,注入一股极为醇厚的木灵之力。

  被刺穿的血[rou]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愈合,表皮下凝固的血[ye]重新流淌,已经灰败如死人的面庞上,血[se]渐渐恢复,就连额头被曜灵砸出的伤,眨眼就已恢复如初。

  而明决道人撤回的手指间,正捏着一只米粒大小的蛊虫。

  ……要何等的目力才能穿透皮[rou],捕捉到蛊虫的位置?

  又是何等强大的修为,才能在刺穿心脏的下一秒,又令人起死回生?

  昭昭愕然望着明决道人的侧影,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位师尊。

  “师尊……您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明决道人捻了捻胡须,自己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

  他飞升失败,寿数耗尽,已经一只脚踏入地府了,却没想到今[ri]出手,竟恢复了几分飞升失败前的风采。

  想了想,他道:

  “应是你从琅嬛福地带回的秘籍的确有效。”

  ……什么秘籍?那个听起来像是笑话一样的《福寿延年拳》吗?

  昭昭满头雾水。

  “蛊虫已死,容与在生死间走了一遭,需要好好修养些时[ri]。”

  明决道人擦净手里的血,仿佛又变回了平[ri]那个乐呵呵的小老头。

  “剩下就是曜灵体内的那只蛊虫了,昭昭,你要不要试试?”

  曜灵:“……我不要!我没事!就算是师尊也不能挖我的心啊!!”

  经过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遭,曜灵哭唧唧的这一声让昭昭紧绷的心神稍稍平复几分。

  虽说现在又添了不少困惑,不过大家都平安无事,实在值得庆祝。

  与之相反的,是另一边的[yin]云遍布的灵山。

  祭台上,[cao]控容与那只灵蛊的巫者已经断气,魂魄消散无踪。

  剩下那一名巫者,知晓自己也命不久矣,惶然跌坐在地。

  灵山一片凝重死寂。

  “上次我去云麓仙府见到决明子的时候,他明明已经老得快死了,怎么还能回光返照……”

  灵山巫女无法理解。

  她亲眼所见,那时的明决道人修为早已跌出了第四大境界,没几年活头了啊!

  她咬了咬唇,还[yu]为自己辩驳,却被灵山巫咸打断。

  “事情既已发生,追悔无用。”

  巫咸看着祭台上的巫者,起身以灵山之礼向他们致敬。

  再起身时,这位执掌灵山的灵山巫咸,眸[se]清明地道: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什么收获?”

  “方才那白狐所说你没注意到吗?如果他没有疏漏,两个孩子都种了灵蛊,但那个叫曜灵的小女孩却未被控制,只有一个可能——”

  巫咸很淡地弯了弯红唇。

  “她身上,流淌着灵山的血。”

  -

  明烛山更深露重,山野间雾气弥漫,树冠如盖,窥不见一丝光亮。

  被昭昭一脚踹下山的白狐浑身泥土,蓬头垢面,全然没有了往[ri]的[jing]致优雅。

  他失魂落魄地在明烛山徘徊,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

  回明烛山上?

  他给明烛山之主最受宠爱的两个徒弟下蛊,现在也不知他们情况如何,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回去和送死无异。

  回涂山氏吗?

  他完成了任务,族长应该不会杀他,只不过是又让他重[cao]旧业,继续当一个被摆弄的棋子。

  白狐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踹的位置。

  其实他身强体壮,被踹一脚也不怎么疼,疼的是心[kou]的位置。

  那样好的一个人,虽然让他整[ri]种地确实很累,但与此同时,她又并没有将他当做低贱的奴仆欺辱践踏。

  会送他价值千金的月见霜,让他与他们同桌而食,知道他喜欢打扮,还送了他一身质地上好的法衣。

  她甚至还给他取了名字。

  今后,就算他再被送往其他世家做棋子,也不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主人了。

  白狐望了一眼明烛山顶的方向,垂头丧气地朝山下走去。

  然后走了没两步,忽而觉察到一丝诡异气息。

  ——有魔族妖邪的气息!

  白狐顿时化回原型,想要从上方离开此地,却在跃起的同时被一只手拽住尾巴,重重摔倒在地。

  暗中窥伺已久的邪魔一拥而上,白狐虽然也有千年修为,但邪魔众多,他又毫无防备,一旦[jiao]手非死即伤。

  正当白狐心中一片惨然时,一道汹涌灵力冲开了压在他身上邪魔。

  白狐又惊又喜,一声主人都在嗓子眼了,翻身起来一看,却发现哪里是昭昭,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修。

  ……等一下。

  白狐眯了眯眼。

  他所修媚术,最擅变换容貌,别人或许瞧不出来,但对于他们涂山狐族来说,此人的幻形术修得再好,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是……天枢道君?”

  话音落下的同时,白狐的狐狸脖子就被对方紧紧攥住。

  救命!

  他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要死了!他那么温柔的主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疯子!!

  虽然一身骇人杀气,但若是修为稍高些的人在场,便能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自剑意失控后,他便再不能用一念剑,旧伤未愈,又要在不用剑的情况下与这么多邪魔[jiao]手,即便是他也稍显勉强。

  “你是她身边的白狐?”

  女修嗓音冷然,手指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又收拢几分。

  “山上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邪魔聚集?”

  即墨海虽与魔族接壤,但城中有阵法庇护,邪魔只会零散藏匿,如果不是它们察觉了什么,嗅到了什么东西,是不会这样大肆聚集的。

  白狐哪里知道这些邪魔是被容与的血吸引而来,他呼吸艰难,挣扎道:

  “道君……饶命……山上……山上有灵山巫者[cao]控蛊虫,控制了两个孩子要杀主人,您快去救……”

  白狐又没说完话,就被天枢道君拖着朝山上而去。

  明烛山上,昭昭刚从钟离舜的房间里出来。

  今[ri]刚到明烛山的钟离舜睡得很早,待到昭昭他们带着晕过去的容与回来,才察觉到山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昭昭将今夜之事告诉了钟离舜,他听得惊愕又后怕。

  “……我今后一定会好好修炼!”

  被昭昭摁回被窝里的小少年眸光坚定,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练剑。

  “等我长大,我一定会保护我们宗门,保护师弟师妹!”

  昭昭愣了愣,轻笑:“那师尊就等你长大,不过……虽然你比他们大,但是曜灵是不会让你当师兄的。”

  仿佛晴天霹雳,直到昭昭离开他的房间,钟离舜还沉浸在他是师弟的打击中。

  “……小白?”

  正[yu]回房的昭昭转身便撞见了灰头土脸的小白,还有他身旁的昆吾女修。

  昭昭皱起眉头:“你回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小白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偏头看了看带他回来的天枢道君。

  他问:“方才在山中遇见,他说有灵山[cao]控灵蛊伤人?”

  “哦,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昭昭下意识地朝曜灵他们的方向挪了挪,挡住了这位昆吾女修的去路。

  经过这一遭,昭昭对两个孩子的安危警惕了不少。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昆吾女修,但昭昭也绝不能让任何人轻易靠近曜灵和容与。

  天枢道君的视线落在她的肩头。

  “你受伤了?”

  昭昭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肩头。

  “一点小伤而已,我师尊今[ri]消耗过多,等他歇一歇再让他给我治疗。”

  昭昭没有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又问:

  “你怎么会来这里?”

  天枢道君的视线仍落在她肩上,淡声解释:“城中邪魔有异,朝明烛山聚集,我察觉之后就赶了过来,正好——”

  昭昭眨了眨眼。

  正好怎么?

  他却看向一旁的白狐。

  顿了几秒,白狐只觉那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yin]沉。

  但最后,对方只是将他推向昭昭的身边。

  “正好见到他与邪魔[jiao]战的场景。”

  小白:???

  昭昭偏头疑惑问:“你有这么厉害?”

  “或许……大概……有吧……”

  一头雾水的小白看向天枢道君,企图从这位道君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但他只是望着昭昭,唇畔有些嘲弄地弯了弯,温声道:

  “涂山狐族不擅战斗,他却为了阻止邪魔上山,拼死战斗,差点被掐死,这样的妖使得来不易,不留在身边重用,岂不[lang]费?”

  藏在法衣下的伤[kou],泛起了细密难耐的痛[yang]。

  但一如他从前受过的所有伤。

  他绝不会宣之于[kou],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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