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黑心棉
第百二十九章??黑心棉
十二年前,方玟萱离开桃山村的那天,苏明康跪着求她别走。
她毅然决然的抛夫弃子,心狠如蛇蝎,让苏家丢尽脸面。
那时候,苏明康是崩溃的,崩溃到近乎绝望。
同时,也恨她恨到牙痒。
在他心里,方玟萱是人尽可夫的烂货,是千夫所指的残花败柳。
恨,却依旧放不下。
她亲手为他做的衣服鞋子,他们结婚时买的床单被套。
缝缝补补,补补缝缝,一直舍不得丢。
那张唯一的全家福,被他摆在卧室木桌的正央。
早上起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照片的女人。
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无数次,他抱着她睡过的枕头,哭的稀里哗啦。
不敢大声哭,整个人缩在被窝,任由泪水尽情流淌。
一边骂她方玟萱爱慕虚荣,一边念叨着说好的白头到老。
神经质般的哭哭笑笑,疯言疯语。
这些年,他过的很累。
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的死疙瘩,越系越紧。
三哥苏吉安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苏明康难以理解。
他本就是一根筋的固执之人,只愿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然而苏宁被恶灵缠身,不得已来到京都“治病”,竟然间接揭开了隐藏多年的事实真相。
命格气运,真凰假凤。
方玟萱不走,他会死。
前因后果,是身为天灵师的灵溪和昆仑二长老唐静月亲口告诉他的。
苏明康听了个半懂,云里雾里。
唯一搞明白的是,他错怪了那个女人。
尤其是苏童鸢陪老太太聊天,说方玟萱洁身自好,清清白白,没有对不起苏家。
那一刻,苏明康简直欣喜若狂。
死去的心当即变得活泛起来,兴奋到本来一天一包烟的他,这两天烟不离手。
熏的二楼房间妖雾缭绕,跟特么南天门似的。
终于,在儿子和女儿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他下定决心登门道歉。
为十二年来的“诅咒”和“惦记”做个了结。
是破镜重圆,还是真的一拍两散,他想有个交代。
对自己的交代,对儿女的交代,对……她的交代。
下跪,是件很可耻的事。
但苏明康跪的心甘情愿。
相比她这些年受的委屈,这一跪,又算的了什么?
跪天跪地跪父母,老苏家的优良传统,给媳妇下跪并不丢人。
“爸,我饿了,煮碗面条行不行?”
苏童鸢恰合时宜的走了出来,为僵持住的两人打圆场道:“我妈原谅您了,恩,她估计也饿了。”
苏明康抹了把脸,迫不迭的站起来道:“这,这就去。”
他小跑着溜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开火烧水。
方玟萱百吃不厌的鸡蛋面,苏童鸢爱吃的鸡蛋羹。
他手里拿着抹布,时不时的扭头看向客厅。
“要,要炒点小咸菜吗?”
他轻轻的问道。
苏童鸢搂住方玟萱的脖子,讨好道:“妈,咱爸问您要不要小咸菜?”
“唔,您喜欢的萝卜丝?”
“酸豆角?”
方玟萱泪痕未干,不愿搭理。
苏童鸢嚷嚷道:“爸,我妈爱吃酸豆角。”
“鸡蛋要糖心的。”
苏明康欣喜应道:“好,马上就来。”
二十分钟后,两碗鸡蛋面,一碗鸡蛋羹,一碟酸豆角摆上桌。
系着围裙的年男子腼腆搓手道:“你,你尝尝。”
苏童鸢主动给方玟萱递上筷子,眉开眼笑道:“哇,好多年没吃我爸煮的面咯。”
“好香,好有食欲。”
“妈,给个面子呗。”
“女儿的面子不值钱,您的小乖乖呢?”
“他可是望眼欲穿的想着一家团聚,想您和我爸好好的。”
方玟萱默不作声,接过筷子埋头吃面。
苏明康站在一旁傻乐呵,嘴都笑歪了。
苏童鸢狡黠道:“爸,您出汗了,先去洗澡吧。”
“我下午喝了点酒,不方便送你回去。”
“您今晚就睡在这,陪我妈好好说话。”
“既然是道歉,肯定得诚心诚意。”
苏明康忐忑道:“能,能行?”
苏童鸢抬头使眼色道:“怎么不行?”
“呜,妈您掐我做什么。”
“我下午真喝了酒,白酒。”
“踩不动离合,转不动方向盘。”
“哎呀,你瞧,拿筷子都没劲。”
方玟萱脸颊砣红道:“我这没他换洗的衣服,不方便。”
苏童鸢嘚瑟道:“没事,我一早为爸准备好了。”
“睡衣,拖鞋,要啥有啥。”
说着,她起身推搡苏明康道:“机会只有一次,您好好把握呀。”
苏明康确实木讷,但也不是傻子。
这会反应了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卫生间。
好嘛,皮鞋都蹭掉一只。
苏童鸢计划得逞,面也不吃了,不声不响的走出客厅,将大门关上。
方玟萱疑惑道:“你,你干吗。”
苏童鸢露出奸诈笑意道:“您和我爸小别胜新婚,刁婆婆说了,不能打扰你们。”
“我去知夏那睡一晚,明天午回来。”
“妈,我这小棉袄贴心不?”
方玟萱大窘,羞涩难当道:“你,你是黑心棉。”
苏童鸢抿嘴偷笑,紧闭大门。
屋子里,彻底安静。
只听卫生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水流冲刷声。
方玟萱心跳加速,哪还有胃口吃面?
只觉得这会心跳到了嗓子眼,比当年嫁给苏明康时更加的紧张。
“童,童鸢。”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意识的喊道。
无人应答,身前,是刚洗完澡,换上新睡衣的苏明康。
他眼神火热的望着他,喉结滚动。
方玟萱佯装镇定道:“我,我吃面。”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头也不回的走向卧室。
方玟萱胡乱挣扎道:“你,苏明康,你给我放开。”
“混蛋,我没原谅你。”
“没原谅你。”
卧室的灯亮起,又很快熄灭。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从里面反锁。
方玟萱的怒斥声消失了,被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喘息。
春水化寒冰,老牛犁地三千里,何谓疲惫?
院子里,苏童鸢搀扶着弯腰驼背的老太婆,笑眯眯的问道:“刁婆婆,成了没?”
手拄阴木拐杖的老人回道:“苏家的男人,大多走了狗屎运。”
“苏明康是这样,苏宁更是如此。”
“可怜我家锦瑟,哎……”
黑夜,幽幽的叹息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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