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翻云
沈见月似乎感觉到这世道有些变了。
乱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穷，每次都能让她大吃一惊，但来不及分辨，更加令人胆寒的事情接二连三骤现。
可她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去考虑其他琐事。沧淼的重担，一点点向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女靠拢。未经世事？那就利用不多的时间去了解，硬生生地往身上放，往肚子里吞，总能明白吧。
有时候沈见月也很奇怪，沧淼的重任怎么就到了她身上。
可是自己被家人、仙君、朋友们护了这么久，就当报答，也该保护一下生她养她的沧淼。
“今天不谈家国。讲霜泠女君。”喻夜放下书本，站起身在桌子间缓缓走着，用一贯平淡乏味的声音讲着，“霜泠女君生逢乱世，但心有大义，自幼便跟随圣贤学习，饱读诗书，修为高深。十六岁时，霜泠全族死于战争，她在离乱中见到了饿殍遍野，战火绵延的模样，因此立志维护和平，打破不公。因此她走访各地，增长了许多见识，以一己之力带着老弱病残建立了新的部族，许多差点丢了性命的人，就生活在霜泠的羽翼之下。很多忠志之士听闻，前来投靠霜泠，她所带领的部族也越来越强大。后来，霜泠偶然遇到了离散多年的兄长，他同样隐忍蛰伏数年，相认后他时常为妹妹出谋划策，也是个君子。再后来，战火终于要平息，只剩下霜泠所带领的族群和另外一个部族。彼此都向往和平，不愿再看到残暴的场面，但为了长治久安，双方展开一场联姻，为表深切的感情与诚恳，霜泠的哥哥送出了自己的妹妹。之后数百年，再无战乱，人民生活富足安乐。”
故事不长，喻夜很快就讲完了。
说是不谈家国，可处处是家国。
“仙君，我有异议。”沈烨然的声音骤然打破死寂。
喻夜看向她：“请讲。”
沈烨然立刻站起，朗声道：“仙君讲的只是故事前半段，却未曾说结局。最后，霜泠女君一身才华不得施展，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庭院里相夫教子，郁郁而终。我认为，这是用所谓的家国与道德在框束我们。”
喻夜神色未变，忽然说道：“沈落，你来与她辩述。”
沈见月立即抬头，碰到了喻夜晦暗不明的目光。
因为讲的是先人典籍与史实通传，所以喻夜经常请学生相互辩论来吃透课本，同时也激发出更新的观点，大家都习以为常。
沈见月起身面向沈烨然，用一种不快不慢不大不小的语调和声音说：“霜泠女君之前救助弱势，在面临重要关头时又毅然选择联姻交换和平，何其壮举。”
沈烨然毫不相让：“壮举一定是要牺牲自己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联姻来换取和平？”
“我已说过，这是危急关头。在不同时刻用不同方式维护正义，这一举动是霜泠女君爱民如子向往美好的诠释，因此人们称赞她敬佩她，何况联姻未必是牺牲自己。”
沈烨然冷笑道：“呵，这分明是无理还抢着说理。霜泠女君的兄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妹妹之前可以帮着自己扩大名声，就不停地往她身上凑，后来自己有权有势了觉得妹妹太碍事，又能再次为自己争取利益，就把妹妹当成礼物送人。还有，之前信任她敬佩她的人民呢？藏在背后不说话了？”
“请不要说与话题无关的话。”
“借古议今是很常见的话题。明显是教导我们学习霜泠女君，把自己当成筹码送给别人，好给家族争光是不是？”
沈见月不想去只是沈烨然如刀光般的眼神，只好微微撇开，“你的重心偏移了，这个故事是教导我们时刻为家国着想，在合适的时间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对弱势人民的苦痛共情，追求和平，只有将自己的毕生精力投入到理想与事业中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何况。”沈见月逐渐低下头，咬着唇，实在不想说出后面的话，几乎是从唇齿间一点点挤出来，“联姻这种事也不算羞耻和无用，嫁人……是我们的出路……相夫教子、举案齐眉……也是、我们的……职责。”
说到最后，她感觉一把把刀子在割脸上的肉，火辣辣的，连着心也疼。沈见月使劲低着头，
她不敢去看周围的人都是什么神情。
“很好。”喻夜赞许道，“沈落的课业越发有长进了。”
沈见月发现，原来，那一把把割肉的刀子是喻夜赞赏的目光。
喻夜知道沈烨然一贯不省心，见她又要抨击，连忙打开书本说：“请大家翻到第五章。”
下了课，沈见月第一个就离开了，她越走越快，不想让后面的人追上。
“沈见月！”沈烨然还是跑过来，站在她面前，“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特意是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沈见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和霜泠女君一样，这是我的职责。”
“你也被这些腐朽的思想同化了？和沈自廉一样……”
“没有。”沈见月打断，“只是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也想尽自己微薄之力。可我资历太浅，修为也不算高，只能给沧淼添麻烦，不如安心学习，沧淼百年清名，还能学到些知识，顺从总无坏处。”
沈烨然灼灼的眼睛暗下来：“我知道了。可你一定要说着那些恶心的话吗？”
沈见月声音很小：“迫不得已。沈烨然，其实我也很怕自己哪天被同化了，可是这段时间切身感受到了我的成长，比之前任何惊心动魄的经历给我的都要多得多。”
她忽然抬起头：“你一定要看着我啊，别让我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现在局势如此，我只能说这些不喜欢的东西。”
沈烨然轻叹一声，握住沈见月冰凉的手给予她温度：“我会的。放心吧，沧淼也在成长的，这些守旧的思想会渐渐消失的。要是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啊，我还有沈怡彤都会帮你的。”彡彡訁凊
沈烨然一向沉默寡言，即使说了一两句也如同冰凌一般，很少见她这样安慰别人，沈见月明白她一定是发自肺腑，因此感到温暖。
沈见月努力笑了笑：“嗯。都会变好的。”
和沈烨然说话占用了一些时间，沈见月快速回到房间，庭院中聚拢着很多人不知说着什么新鲜事，看到沈见月进来，立刻散去，各自进屋。
这种情形早已习惯，仙君的特殊“关怀”，弟子们的有意疏远，更加深刻地表明了沈见月在沧淼是个特殊的存在。
不过好在她自小没什么朋友，更不喜欢他们讨论的无趣话题，也听惯了“你要担起重任”此类的话，就未曾在意。
关上房门，点燃烛火，拿出课本学习。
抬眼看到墙上贴的字条，多是玄瑶宫的恶行，加深了铲除恶瘤，一意苦修的决心。玄瑶宫一日不除，人们的生活就更加危险。
这时通讯兰花突然绽开：一切安好。风土人情各有不同，待归去再细讲。
虽然很短，不过沈见月却充满期待，想着不久就能见到从魔道回来的楚照君，还等着她讲有趣的经历。
先温习今日功课，再预习明天学的内容。之前她恨透了书本，总觉得是泛泛空谈毫无意义，现在一看顿觉字字珠玑，有所广益。不觉深感以前自以为是的自己格外好笑。
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竟丝毫未觉。
推开门窗，清风拂面，皓月皎洁。
低头发现门边放着小小的蓝布包裹，解开后发现是个小枕头，很轻软。旁边掉出来一张纸条：内有草药，有安神之效，也可缓解肩颈不适。
看着字迹便知是苏扬。足不出户还有这么多人的关心，倒是有点开心。
沈见月捧着小枕头，感觉有丝丝清香，沁人心脾。
学完功课照例是练剑。
虽未曾跋山涉水与人交手，但感觉在剑法上也精进的多。
一套剑法下来衣服已经湿了。
就在这时，有人唤道：“沈姑娘。”
沈见月闻声望去，却是许久未见的顾雪盈。进来她一直在沧淼被磨练性子，少了几分骄躁，“顾姑娘怎么突然到访？”
“仙君们商议事情，为开拓眼界，我也跟着前来。”顾雪盈说道，“方才沈姑娘那套剑法精妙至极，想来不虚此行了。”
沈见月将剑收回剑鞘，“过誉了。”
顾雪盈察觉到她微微的冷淡，仰起头道：“若是不在意，可否容我与姑娘切磋一番，想来必然大有增长。”
沈见月微有诧然，顾雪盈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怯懦的女孩，今日怎么如此主动。不过也没多想，爽快答应。
顾雪盈率先出招，长剑直刺沈见月肩头。沈见月立刻欠身躲闪，同时踹向长剑。顾雪盈及时收回剑在背后挽了个花，侧身时肘部借机与沈见月执剑的手臂相撞。
顾雪盈身量瘦弱，但力气并不小，沈见月手指轻颤，但并未露出任何马脚，趁机走势回绕几步。她来了几分兴致，深知不能轻敌，对方的实力更激起比试的惊喜。
两人不再绕圈子，了解彼此深浅后皆使出本派剑法。四大学院都擅长剑法，不过风格大相径庭。
沧淼古朴森严，沉着端庄。凝骄凌厉多变，招数纷杂。这样的风格对于两人性格并不贴切，因此都没练到火候，但一招一式看起来还算像模像样。
沈见月退让顾雪盈则激进，僵持许久都未找到突破点。
顾雪盈灵机一动向沈见月下盘攻去，沈见月何等警觉立刻绕到她身后以剑柄击她肩头，因在视线盲区，稍弱的脚步凌乱几分，顾雪盈猛然回头再次攻击。
“你也打我一下，平了。”顾雪盈喊道。
沈见月微微一笑，举剑迎上强硬的“风”。一时间双方焦灼，只见银光闪闪两把长剑毫不相让。
顾雪盈看似猛烈却未曾伤对方半分，沈见月看似处于劣势却没被拿捏丝毫。待到最后，两人似有默契般同时跃起，两把剑在空中相击，发出清厉的声响。
长剑力量之大，彼此都被震得后退几步，然后对上欣赏的目光。
顾雪盈道：“承让了。”
沈见月回道：“一年内顾姑娘的剑法也增进不少。”
“本以为到最后你们会摒弃学院招数随心所欲。”沈思墨轻笑。
“若是一味注重意趣，那也算不得学习、切磋了。”顾修道。
沈见月道：“方才沉浸于剑法，未曾注意两位仙君前来，看笑话了。”
顾修打量一眼沈见月，“多日未见，似乎长进了。”
沈思墨道：“若是再不长大，她就完了。”
“这算什么话啊！”
“你瞧，凌夜刚夸你，就忍不住了？”
顾雪盈笑道：“这一番下来，收益颇多。”
沈见月一向轻看顾雪盈，认为她胆小懦弱，平庸无为，但现在才发现，她原是个极好看的姑娘。
“这样很好。凝骄剑法……挺适合你的。”
顾修微微点头：“她性格内敛，原不适应凝骄的激进张扬，想过更改剑法。但苦练下来，竟也相宜。”
顾雪盈受到称赞，双眼顿时明亮。
“的确，练剑也可休养性情。”沈思墨附和道。
又看她二人见仙君到访有些不自在，沈思墨说：“好了，我们还有要事商议，你们自行学习即可。”
待仙君走后，沈见月道：“以前轻看你，多有得罪。”
顾雪盈温和道：“技不如人，连我自己都讨厌。只有练好了本事，才不会被小看。”
沈见月问：“你们为何突然到访？有什么事吗？”毕竟凝骄只有顾修一人主力，骤然前来，恐有事端。
“你不知道？”顾雪盈惊讶，随后压低声音，“最近发生许多大事。琼苑弟子锦璇与宇瑶白若瞻联姻、边境线上发生异乱……”
“等一下！”沈见月瞪大眼睛，“白若瞻？”
顾雪盈解释：“原是要将锦氏嫡女锦瑜嫁给白若瞻，锦氏算是富家，锦瑜相貌才学也不差，算是门当户对，白鸿邈又为了赶紧压制住儿子，就定下亲事。可谁知，在大婚当日，突然将新娘换成了庶出锦璇。宇瑶自然不同意，怎么就换了人？但锦宗主却言锦璇才是正门嫡出，连日将她早逝的母亲挪到正位，而锦瑜和母亲却变成了庶出。而且，锦宗主还说锦瑜毁了容，难以见人，自然不能嫁于白若瞻。”
沈见月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大的事，我竟不知道……”
顾雪盈连忙说：“我也是听其他弟子说的。现在时局不稳，沧淼定然是要加紧训练你的，因此为了避免分心，不许透露。”
沈见月道：“是啊。也听你说，边境线发生异乱？”
“仙魔大战后，双方不再交际，但近几天边境线发生异乱，两道都死了一些修士，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沈见月蹙眉：“那如此，会不会开战啊？”
“慎言！”顾雪盈急得眼睛眉毛都要挤到一起，做出噤声的手势“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沈见月轻声道：“我就是怕。楚姐姐和风哥哥还在魔道，要是突然开战……”
顾雪盈安慰她：“只是死了一些人，不至于打仗吧。”
“嗯。”沈见月神情忧虑，“若是双方交战，苦的都会是百姓。”
停了一会儿，顾雪盈抬头直视沈见月：“若是真要如此，你帮谁？”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姐他们被困在魔道，只能为魔道出面，你又是沧淼的代表，你会如何？”
“我……你不是说不可能吗？你、你又会怎么办？”
顾雪盈低下头：“假如真糟到这种地步……我会尽我所能帮阿姐，但不会背叛仙道。”
“我也是。如果楚姐姐站在魔道那一方，她肯定也迫于无奈。我听长辈们说，魔道都是食人骨肉的恶魔。”沈见月清亮的眸中微有胆寒。
顾雪盈握住沈见月的手，“为什么一定要相信魔道呢？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不过，我们必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嗯。”沈见月重重点头。她在顾雪盈脸上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也抓住了她的手。
山路坎坷，一名红衣少女背着个竹筐悠然独行。她面容姣好明艳，哼着乡音小调，手里握着把带着泥土的野花。
“哎，小姑娘！我要去山下的镇子，但一时迷了路，请问怎么走啊。”
“就顺着这条路，很快就到了。”
“好。你是当地人吧？”
那小姑娘摇着野花：“是啊！替爹娘来砍柴。”
“这路可不好走啊。”问路人擦擦汗，“我能跟着你吗？”
“行！”小姑娘答应，随后唱起悠扬动听的山歌，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不绝。
问路人道：“真好听。小姑娘，你叫什么？”
小姑娘停下脚步，“没有名字。”
“怎么不走了。”
她慢悠悠道：“因为我的名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听的。”
问路人恶声道：“哼，还是被你瞧出来了！”
小姑娘骤然回头，声色冷冽：“要是连你这种小东西都认不出来，我还算有什么本事？”
问路人举起拐杖就向她劈来，喊道：“林滟！你祸乱修真界已久，我特来将你缉拿！”
林滟折断野花，将箩筐里的柴火倒向对方，大声道：“我六岁就会杀人，论手段，想必你还要叫我一声姑奶奶！”
箩筐地步一把匕首，她顺势搂起，扔掉箩筐。
那人措手不及被几根柴火打中，喊道：“来人呐！”
上下左右顿时冒出许多人，纷纷向林滟袭来。
她笑道：“好啊！原来还嫌长路漫漫有些无聊，敢情来给我添趣儿，还要多谢各位啊！”
这些人均用长剑，招数千奇百怪，林滟也乱打一气，几人掉下山崖。这些人见状，同时将她向崖边逼退。
不过林滟身量轻巧，到处乱窜根本不用出手就搅和的眼花缭乱。其间几人想出手结果均未得手，还被林滟倒打一耙。
“也不过如此！”她笑道，又倏地从树上跳下插入人群中，仍然四处乱点，不仅没伤她分毫，还误伤友军。
不过多时更多人或是坠落山崖或是受伤败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冲林滟而来。她立刻飞上高出，那人也紧随而来，一手剑法极好，招招狠辣至极直逼林滟要害。
她照样躲闪，但此人也身轻如燕变化多端，总是紧随其后无法挣脱。
“有意思！”林滟唇角一勾抄起腰间匕首刺向那人心口，可此人躲闪速度竟比她还快！
短小的匕首与细长的银剑打起来实在很好看，可惜他们二人竟执着于躲闪追逐，只见一双影子快速变化，几乎可以闪瞎眼睛。
下面的人也快速上前围攻林滟。腹背受敌，为打掉围攻之人，她躲闪速度稍缓，却给对方可乘之机。
一把长剑直逼咽喉，她猛然闪身后退，周围的人顿时攻她后背，林滟快速旋转避开，裙带还是被砍断一截。
她深知对方不好惹，于是使出魅族独有的招数，果然打掉几个围攻的人，但那个人还是如旧。奇怪的是，林滟用什么招数那人也一样。
难不成此人也是魅仙？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林滟脑中快速闪过。
对方是男子，身量、修为也都比她高出许多。大部分魅仙都是年龄越大功力越深，林滟心中隐隐不安，但并未声张。
她快速跃下，向山脚处疾去。谁料那人轻轻一点便到了她眼前挡住去路，仅剩的一个人又在背后拦截。
即使那些小喽喽可以被林滟轻松剿灭，但这个男人实在太厉害，况且她体力不支，很快就能被轻松制服。
焦灼之时，一个蒙面女子从山林间冒出，与修为高深的男子快速交手。林滟趁机解决掉拦截她的人。
这女子显然十分厉害，丝毫不见弱于那男人，林滟喜出望外，赶快上前帮那女子。
正要将那人制服，林滟感到背后一阵风声，一把剑直直刺向自己，对付几招，她辨认出来，“花想容？！”
那男人喊道：“你怎么来了！”
花想容借机掩护那人逃掉。
林滟气极，想去追却被及时赶到的女子制止。她摘下面纱。
“蓝玉姐？”
被称作“蓝玉”的女子点点头：“是我。”
“为何让他逃掉？”林滟不解。
蓝玉笑道：“给他一次机会，既有所警示不敢妄动，也给我们准备的机会。如若下次再遇着他，就不让他轻松逃掉了。”
蓝玉又问道：“对了。你认识他们？”
林滟道：“起初那群围攻的人倒是不认识，这个男人遮掩面容也没认出是谁，方才来救援的女子从身法上可以辨认是以前在一个组织时的死士花想容。从声音和情况上来说，这男人极可能是组织的头目。”
蓝玉道：“此地不宜久留，族长吩咐让我快速带你回去。”
林滟感激：“多谢蓝玉姐求助。”
很快进入魅族禁地，林滟时隔多年未曾回来，可旧地依然如故。
魅无缺仔细听蓝玉说完，略微沉吟，说道：“我想，他很可能是那个人。”
蓝玉神秘道：“看来族长与我想法一样。”
林滟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蓝玉道：“你说的组织头目，很可能是魅仙。”
林滟颔首：“我知道。”
“魅仙野心极大，又都被世世代代圈禁于此，容不下他们的欲望和向往，所以很多人都想逃离，但可不是如此容易。虽然各代族长都设立层层机关和各种刑罚，却免不了漏网之鱼。就譬如从前的华清寒等人，而这个人，叫魅冶渊。”蓝玉缓缓道。
“他可是正统，又为何要逃？”
许久未言的魅无缺幽幽凝视着林滟，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他的心太大了，不是这种地方容得下的。”
“那他……知道我也……”林滟看着魅无缺。
可一向八面玲珑无懈可击的魅无缺却突然躲开林滟的目光，而是深深地看了蓝玉一眼。
林滟察觉出了她们之间的秘密，问道：“怎么了？”
蓝玉拍拍她的肩：“阿滟，有些人有些事，你要以后才明白。”
林滟皱眉：“我才不是小孩子。是不是和我哥有关？”
一时间陷入沉默。
“你们当我是傻子吗？好歹有一半的魅族血统，从这些年来的历练，我也明白了不少。”
蓝玉拆开话题：“好了。瞧你方才的险境就能知道在外面树敌无数，要不是我们及时相助，恐怕又要吃苦头。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休息一下吧。”
魅无缺忽然笑了一声，嫣红的唇角上挑，映着雪白的肌肤，格外美艳。
“你笑什么？”
“我在想风洛晨倒是一个有趣的人，跟着他一段时间，似乎长进了些。”
林滟侧过头：“年龄大了自然长进。”
魅无缺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是技不如人生气了，还是不想回到这里。”
林滟不答，站起身：“我先走了。”
“哎。”蓝玉正要叫回却被魅无缺阻挡，她隐有担忧，“魅族禁区虽比外面清净，可也是是非之地，林滟这样的身份……”
魅无缺提高声调：“我是她小姨，难道我能害她？”
蓝玉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族长恕罪。”
魅无缺调整姿势，看着指尖的几点鲜红，神情慵懒：“也是风洛晨托我看顾好她的。”
蓝玉面色一遍：“此人到底可不可信？”
魅无缺摇头：“不。他倒是修真界中的一股清流，一直竭尽全力护着阿滟和她哥哥，也不是有目的性的。更多为着黎民苍生。于我有大恩，来日必当重谢。”
林滟走出屋门，环顾四周。
魅族禁地处于深山之中，格外神秘。不仅魅仙是天地之间日月精华汇聚而成的灵物，魅族禁地更是人间仙境。
可每当她来到此地，却都会觉得周身发冷，格外恐怖。林滟见过江湖上不少风浪，早就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是在禁地中，她总觉得有一双阴森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却无法捉摸。
“原来是你回来了。”一道娇嫩酥软的女生传来。
林滟本能回头，神色冰冷。
“这副冷淡的样子给谁看？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杂种，竟还敢骑在我们头上。”
“嫣紫荦，你这样很无趣。”
“不过是仗着与族长的身份而已，你没什么好得意的。你和你的哥哥一样，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嫣紫荦嗤笑道。
林滟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屑地瞥开了，“是啊，我也很可怜你。没见识，只能自找无趣。”
嫣紫荦气急：“林滟，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是狗偏要咬人，那我也没办法。”林滟说着便径直离开。
她一向就是这样的性格，没办法，也没人管得了她。起初魅无缺管教森严，但林滟觉得这样没有意义，不让魅无缺等人为她说话。
其实嫣紫荦他们没错，她的确是个外来人，毫无名分地住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林滟也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不是姨母的宠爱可以解决的。
林滟可以从魅无缺与蓝玉遮遮掩掩的话里捕捉蛛丝马迹。大概是魅冶渊见魅无缺念及旧情对林灏不薄，以为她为情缘要将族长之位给一个外人，因此心生怨恨。
其实漂泊这么些年，恩怨情仇她早就看透了。但想到被真正的仇人控制这么多年，林滟还是愤恨。风洛晨教她沉稳，让她守拙，没关系，她可以忍可以等，要的就是一击致命。
魅仙看似守在冷山中与世隔绝，实则却搅动着天下大局。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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