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他们生活的世界（五）

　　林允儿并不能理解曺诗京口中的她的亲叔叔和那家据说潜力极大的制药公司究竟有多么厉害，于是，曺诗京就对她讲了一个很浅显易懂的事例。

　　“大概是十年前？那个时候赛尔群刚创立不久，合伙方VaxGen（瓦克斯根）因为出现了资金问题，打算卖出手头上赛尔群的股份。当时因为看好赛尔群的发展前景，我外公就出面帮我叔叔从VaxGen手上买回了那些股份，然后又帮忙拉来了一笔数亿美金的生物制药订单，让赛尔群度过难关。事实证明，他老人家的眼光好像一直没出过错，后来在短短十年间，赛尔群的市值涨了上百倍。”

　　“上百倍？”

　　林允儿的眉间好像也浮现了一抹惊异。

　　她不太了解那些商业领域的事，但她听得懂曺诗京在话里为她列举的那几个数字。不管赛尔群在十年之前是家怎样的公司，十年间价值上涨百倍，确实是一件充分值得夸耀又让人瞠目的事。

　　只是她又有些疑惑。

　　“曺小姐你现在对我说这么多，难道只是想证明深时他、不对，是我男朋友他的确有可能被那位徐小姐看上这件事吗？”

　　“对！”

　　曺诗京居然也随意地点了下头。

　　然后她又像是看出了林允儿神色间隐隐透露的怪异情绪，扬唇一笑，便说：“开个玩笑而已……说实话，我只是不太喜欢你，还有欧巴他自己太过看低自己的想法。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我们一家都是他的后盾。”

　　虽然这话听了多少叫人心生感动，但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大小姐多半在打着某些坏主意的林允儿却不会去予以附和。

　　相反，她还准备努力和对方抬杠，至少在言语上胜过一筹。

　　“可是伯父伯母不说……”林允儿佯装犹豫地斟酌着语句，“曺小姐你的叔叔之所以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难道不也是因为当初有你外公的关注和帮忙吗？”

　　她的本意是想稍微打击一下曺诗京话中那股总是气得人咬紧后槽牙的若有若无的骄傲，谁知道，曺诗京一听，反而笑吟吟地颔首说：“没错，我不能否认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内，所以说……允儿你也应该明白，一个人的成功能力固然重要，但来自于家庭和外界的助力也同样重要的道理吧？”

　　林允儿抓着手包的纤手情不自禁地一紧。

　　她突然意识到曺诗京作为她自己口头上宣称的林深时的妹妹，也确实有叫人无法反驳的地方……那就是，她和林深时平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牙尖嘴利。

　　“但那也只是补充性质的帮助不是吗？”林允儿回过头去看向前方，她终于有些耗尽了同曺诗京纠缠下去的耐心，决定迅速结束她们之间这个让她感到不太舒服的话题。

　　“这个世上依然有很多人不需要靠家庭背景和所谓别人的帮助就获得成功。”她低声而坚定地说，言语间怀着一份对爱人的信心与自豪。

　　结果下一秒，她的耳边就忽然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

　　“可是如果拥有了这些所谓补充性的帮助，他的人生就会更快取得成功、走得更远不是吗？”

　　原本要加快前进的脚步没由来地慢了下来。

　　林允儿没有转头，她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说：“有得到就会有付出。你们给予的东西和要求的东西都是他不需要和没法做到的，所以这样的帮助，有还不如没有。反正他也不曾拥有过……这些都是他说过的原话。”

　　站在她身边的曺诗京却用一种用难以理解的眼神注视着她。

　　“既然不曾拥有过，你又怎么知道他真的不需要那些？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并没有向他要求任何东西。相反，我们还在试着给他最好的。”

　　“安排他的婚姻、企图操控他的人生，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最好’？”

　　“首先你要明白，阿爸一开始之所以希望撮合我和欧巴他，这也只是他出于家长的一种私心而已。作为儿子和女儿，我和欧巴都是他充分了解的孩子，再加上我们和他的关系，所以他希望我和欧巴在一起。但这也仅仅是个建议而已。阿爸他想撮合我和欧巴，和他不希望你们俩在一起，其实完全是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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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允儿一时间像是只顾着埋头向前走，直到过了几秒，她方才又开口说：“他喜欢的人是我。”

　　身侧立刻传来了一声似乎没忍住的轻笑。

　　“对。我不否认，欧巴他现在是喜欢你，说不定他将来还会一直喜欢你。但我想问，你难道从来没有回过头来想想另一种可能吗？如果不是你的话，欧巴他也许就不会对阿爸他的安排产生抗拒。他早就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别说是阿爸了，听说林姨母之前也在试着给他安排相亲的对象？我实在不理解两边又有什么不同？难不成给欧巴他介绍家庭条件更好的女孩就是一种逼迫和控制吗？说到底，如果没有允儿你的话，欧巴他也许早就过上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了。我们没有打算强制他和谁在一起，即便不是我，不是现在的那位徐小姐，首尔圈里那么多的年轻名媛，没准就会有他喜欢的呢？允儿，我现在不是在责怪你，但你必须承认……因为你，欧巴他的人生正在走向另一个无比艰难的方向。”

　　抓着那只砂灰色手包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将指节攥得发白起来，但就算心中的情绪快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闷头向前走的林允儿仍然没有厉声喝止曺诗京继续往下讲述的举动。

　　“至于你说的控制人生，说实话，如果允儿你真的了解欧巴他，你就会知道，欧巴他并不是那种毫无志向的人，相反，他在底层时就很有上进心。我们所希望他走的那条道路，其实正是他自己以前想要望着的方向。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前面所说的那些话。爱情，总是让人的头脑理想化。我知道欧巴他喜欢你，如果没有外因存在的话，你们的这段感情说不定、不，我也衷心希望你们能够长久下去。可是……如果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其实是在阻碍他的人生呢？”

　　林允儿的心头仿佛在这一刻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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