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老狐狸的想法，小狐狸的运气。
第八十九章：老狐狸的想法，小狐狸的运气。
侯非鱼叹了口气，懒得寻思那个被爹敲折腿的倒霉鬼了。
说正事要紧，忙着给菜定价呢。
“那我接着说啊。娘，你说，李义府还有胆子大明大亮的起刺，武后这不是明显告诉陛下，你警告我没用，我就是要搞事情么？”
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起刺’、‘搞事情’，尽是些奇奇怪怪的说法。”
侯非鱼笑了笑：“可陛下又能拿她怎么样呢？爹刚才说了，她怀着孩子呢，是吧？”
侯爷点点头：“七八个月的事情了。估计再有个五六十天，陛下就喜得麟儿了。”
“所以陛下拿她没办法，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嘛。”侯非鱼接口道：
“可是我觉得，陛下对她的做法，纵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要不然怎么会在前些天，又让程伯伯接了‘岐州刺史’之职？”
“爹、娘，我觉得吧，陛下，这是不是跟武后说——”
侯非鱼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学着袁天纲宣旨时候的声音和样子：“武后，你闹归闹，别太过，程家，我保着呢，你别没事找事乱动人家啊……”
看着侯非鱼装模作样的在这里耍宝，侯爷和夫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头一次听人把皇家之事，用这般说法说了出来。虽然是话糙理不糙，可终究听起来，像是小儿之语一般。
侯爷笑的有点辛苦，脸上表情都有点失控，指着侯非鱼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你这说法嘛，可千万不要出去，胡乱跟人说了啊，没的笑死个人了……”
“嘿嘿嘿，知道了爹，我不会出去乱说的。”侯非鱼放下肩膀靠回椅子，拍了拍肚皮。这种轻松闲适的家庭氛围，他真是感觉舒服得很。
上辈子和自己亲爹妈，都极少有这么聊天的时候。忙事业嘛，一天天胡搞瞎搞的……
“反正，我想说的是，皇帝陛下对于武后，其实是开始有一些意见了。”
侯爷和夫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侯爷慢慢道：“然后呢？”
“然后啊，我觉得程老爷子那边，是不是也会做点啥了啊？”
侯非鱼翻了个白眼：“程老爷子狡猾狡猾地，在战场上，宁可临阵放跑阿史那贺鲁，也想着要全了皇帝陛下的面子。现在因为皇帝要保他的缘故，跟皇后起了些心思，偏这皇后还十分强势……”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皇帝两口子闹架？”
“我真不信，以程老爷子的性子，他会一动不动。”
侯非鱼斩钉截铁地道：“指定不会！”
“所以，他才会让程伯伯别跟李义府起冲突，示个弱，暂避其锋芒。”
“还有来咱家，请咱们去，卖个破绽给武后，让她底下人有机会参上国公府一本，无非是些‘卢国公教子不严，岐州刺史交友不慎，与逆臣之后来往，行为不检’之类的名头。”
“搞不好还会因为这些，把程伯伯的刺史之位给收了回去。这样一来，就把武后之前被撅的面子，还回去了。”
“程老爷子这是明着告诉武后，‘咱老程忍了让了，不想跟皇后起啥冲突’，对吧？”
“到时候老爷子再偷偷上个书，让皇帝知道，‘咱老程不忍见陛下为了老臣，和皇后起些龃龉，竟使陛下为之神伤’，或者是加上两句‘此诚臣之罪也，惶恐已极，臣心甚忧’之类的……”
侯非鱼摇头晃脑的说着，最后总结了一下：“反正，就是两边都卖了好，两边都不得罪嘛。”
“我估计，程老爷子会这么干的吧？”
侯爷和夫人听到此处，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小鱼儿呀小鱼儿！”
侯爷边笑边道：“你可当真是人小鬼大，七窍玲珑的心思！”
夫人也笑着道：“你所说之事，竟与我们在卢国公府里，你程爷爷所言，分毫不差！”
原来当日程怀亮入侯府，与侯爷抵足而眠之时，便把他此来的前因后果说与了侯爷。
之后，侯爷夫人亲赴卢国公府，老国公程知节亲自招待。除了述说当年他和侯君集的交情往事，便是将着如今的情况，又亲口与这夫妻二人说了一遍。连带自己之后所做的打算，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绝无一丝隐瞒之意。
跟侯非鱼所说，果真是全然一个路数！
侯非鱼一听，暗想，程咬金这老狐狸，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哈。
倒也挺好，对自己来说，是个机会！
“爹，娘，这不是正好了么？老爷子正想着向武后如何示好。我这道菜，正巧合适！”
侯爷眼中精光一闪，双掌一拍：“当真合适！”
“你那两句，‘瑞雪藏香朝天阙，我花开后百花杀’！真真是再适合当今皇后不过！”
夫人也点头道：“不错！原本上阙的‘瑞雪藏香朝天阙’，说的是那道菜的形状。可如今武后偏巧有孕在身，刚好映在这‘藏香’二字之上；而陛下龙子待产将生，岂非正对着‘朝天阙’这三个字之中？”
说到此处，夫妻二人互相看看，齐齐摇起头来，面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此事太也巧合不过：
小鱼儿这两日之内，做出一道如此奇妙的菜品。
然后起名的这两句诗，简直是为那武后量身定做一般！
偏偏卢国公程知节与他们商议，拿了个主意，让府内近日筹备，以程怀亮就任‘岐州刺史’的名义，向宫中献“烧尾宴”（编者按：唐朝士子登科或者大臣升职之际，会举行宴会，称之为烧尾宴；并且向皇帝进献美食，称之为上烧尾），从而向武后示好！只是苦于寻常宴席，未必能放到武则天的眼里……
结果这菜，不就来了么？！
全天下，哪里还有一道菜，能比这“百花杀”更适合武后？
都赶在一起了？！
天时地利人和？！
这么巧的么？！
侯爷看了看小鱼儿，又看了看夫人，他隐隐有些心惊！
想到那青铜鱼锁所隐藏的秘密，暗自慨叹，难不成，这般极之巧合，便是所谓“天命气运”，已非我等人力，所能知晓把控之事了？
深吸一口气，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哈哈一笑，慢慢道：
“小鱼儿，你这道菜，还真是赶上了好时机。”
“卢公正在发愁，你程伯伯的‘烧尾宴’，缺少一道能让武后动容的菜色呢。”
“啊？爹，‘烧尾宴’是啥？”侯非鱼一脸问号。
侯爷闻言一愣，随即一脸无奈：“……”
夫人瞪了一眼侯爷道：“你看小鱼儿作甚，孩子不知道这个不是正常。小鱼儿，娘告诉你啊，烧尾宴啊，是……”
三人密议良久，侯非鱼终于得了爹娘的允许，去拜会那卢国公程知节！
侯爷还亲自动笔，写下两封书信，让他送给卢国公程知节，和东阿县公程怀亮。
一直商量到日落西山，方才出了书房。
侯爷和夫人回了正房。
侯爷边走边说，要是还有那百花杀没吃完，他回去都吃光了才行，咱家小鱼儿研制出来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武后才对。被夫人笑着掐了一把，让他管住嘴。
侯非鱼则又去了后厨，鼓捣了许久，方才顶着一张被炉灰熏黑的脸，心满意足而出。
他心中得意，嘴上嘟囔不停：“这回，还不把你轻松拿下！”
于是，这一日的晚餐之上，
侯府之人，
再次震惊！
【作者题外话】：作者的话：
唐代特别是盛唐时期经济繁荣、国力强盛、民生富庶,整个社会产生出强烈的饮食和消费欲望,故在饮食文化上表现出包罗万象之态,有了很多创新的菜品和独特饮食方式。“烧尾宴”就是这个时期丰富饮食资源和高超烹调技术的集中体现,具有极高的烹饪水平,是初盛唐文化的一朵奇葩。
烧尾宴的渊源因革唐封演《封氏闻见记》载:“士子初登荣进及迁除,朋僚慰贺,必盛置酒馔音乐以殿欢,谓之‘烧尾’……贞观中,太宗尝问朱子奢烧尾事,子奢以烧羊事对。中宗时,兵部尚书韦嗣立新入三品,户部侍郎赵彦昭假金紫,吏部侍郎崔湜复旧官,上命‘烧尾’,令于兴庆池设食。至时,敕卫尉陈设,尚书省诸司,各具采舟游胜,飞楼结舰,光夺霞日。上与侍臣亲贲临焉。”
简单来说，士子登科、大臣升官时候，给皇帝献菜，称之为“上烧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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