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饭桌上的交易
次日清晨，江东接到阳城方向打来的电话，卫立煌来了。
卫立煌毕竟是第二战区南路军总司令，并且江东的运输车队每次从中条山防线经过时，卫立煌都大方的放行了。
为了表示对长官的敬重，江东早早的带着谢成瑞来到城外。
“你说卫长官为什么突然要来晋城？”谢成瑞搓着手掌，
“他不会也和阎老西一样，对咱们有想法吧？”
谢成瑞的思想观念已经彻底转变了过来，他现在是独立旅的参谋长，下意识的维护独立旅的核心利益。
江东吸了一下鼻子，语气颇为轻松的说道：
“阎老西的心思卫长官肯定也有，只是他不会采取那么愚蠢的方法，至于他到底想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嗯？”谢成瑞看向江东，
“那么你打算怎么应对？”
江东轻笑一声，
“那得看卫长官以后准备怎么做了，要是他和手下那十几万弟兄还有打小鬼子的勇气，咱们不妨让一些利，让他们也参与到我们的发展潮流中来。”
谢成瑞若有所思的点头。
“踏踏踏……”
公路上，几十匹快马急速奔来。
“来了！”
江东整了整军服，向前迈出一步。
“吁……”
卫立煌这次带了半个警卫连的士兵随行，见到路边有两名少将，最前方开路的士兵放缓了马速！
“呼呼呼……”
战马停在了江东和谢成瑞两三米开外的地方，马嘴里吐出的热气隐隐约约喷到了两人脸上。
一个穿着上将军服的中年男人利落的翻身下马，他一边走一边褪去身上的大衣和手上的手套。
“卫长官！！”
江东与谢成瑞立正敬礼，神情严肃。
“两位是刻意在此等我的吗？”
卫立煌有些惊讶的走上前，抬手摁下了江东和谢成瑞敬礼的右手。
“长官，自来到晋城后我们一直抽不出时间到中条山去见您，今天您远道而来，我们特意出城来迎接。”
卫立煌脸上笑眯眯的，
“你就是江东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党国军队有你这样的将领，着实可喜可贺！”
“不敢受卫长官夸奖，这位是独立旅参谋长，谢成瑞！”
卫立煌转向谢成瑞，脸上的神情很是真诚，
“听说你之前是教导总队的团长，天子亲军出来的果，真不同凡响！”
谢成瑞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
“卫长官说笑了，能取得如今的功绩，大多都是江旅长的功劳，我不过打打下手罢了……”
“哈哈……”
卫立煌大笑着拍了拍江东和谢成瑞的肩膀，
“你们前段时间这仗打的太漂亮了，大大长了我辈中、国军人之威风，你们是所有国军将领的楷模！”
寒暄了几句之后，卫立煌指着身后的一人说道：
“这位是第22师的罗师长，他是刻意跟着我来见你们两个年轻后辈的。”
江东和谢成瑞又忙向罗文复见礼。
四人一边走一边相互吹捧，卫立煌和罗文复的卫队牵着马跟在后面。
看到城中热闹繁盛的场面，卫立煌又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去年晋城是何种模样他还是知晓的，想不到半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边走一边感叹。
江东在出城前便已经令人准备好了酒菜，到达旅部后四人直接入席。
看着桌上白花花的米饭、泛着油光的菜肴，卫立煌和罗文复难以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液。
在中条山的时候，手下的弟兄们饥一顿饱一顿，他们这个级别的军官虽然温饱不愁，但是想要痛痛快快的吃一顿饭那也是很难办到的。
“两位长官，由于物资都攻供给到前线去了，准备的菜肴可能有些寒酸，还请二位谅解……”
谢成瑞抬手示意两人入座，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
卫立煌和罗文复对视一眼，眼中皆现出了一丝苦涩。
“卫长官，您这次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饭桌上，江东试探着问道。
“唉……”
卫立煌放下筷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
罗文复狼吞虎咽的干掉一碗米饭，擦了擦嘴，神情也有些沮丧。
“江老弟，谢老弟……”
酒至半酣，卫立煌慢慢放下了架子，
“这次来主要是想与你们谈谈未来协同作战的事情。”
江东与谢成瑞对视一眼，后者略微不解的问道：
“协同作战，不知卫长官此话怎讲？”
“就是说如果以后再有战事，中条山防线可派出一部分兵力协助你们。就像这次第22师218团的行动一样，虽然没办法打主攻，但是侧面牵制一下小鬼子还是能做到的。”
卫立煌轻笑着说道。
江东在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几秒钟后他有些直接的问道：
“协同作战，卫长官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卫立惶苦笑，看了一眼罗文复，后者接话道：
“唉！
两位老弟，不瞒你们，中条山防线的弟兄这几个月吃饭穿衣都很困难呐，这个冬天已经冻死了好几十个人啦……”
江东的眼睛眯了起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重庆军委会的军需物资实在是太少，供给得了南方便管不了中条山。委员长和军委会的委员们给了陕西一纸批文，让陕西省政府想办法筹措军粮。
可是陕西省政府相互推诿，每次送来的粮食只有规定数额的1/5，根本不够十几万大军食用……”
罗文复叹息着将中条山防线当前的窘境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听到最后，江东和谢成瑞的眉头彻底皱成了川字。
卫立煌仰头灌下一杯酒，红着脸说道：
“两位老弟请放心，我卫立煌不会做阎锡山那样的龌龊事。
只是见每个月都有大量的车队从中条山下方经过，想来独立旅的物资补给应是充足的。以后若再有日军来袭，中条山愿意全力协助独立旅，只是希望两位老弟能匀一些军需物资给我们。
唉，弟兄们吃穿都成问题，哪来的力气打小鬼子呀……”
卫立煌毕竟是南路军总司令，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完全放下架子啦。
在来之前他还想着双方能有平等的地位进行合作，但是见识到了晋城的繁荣之后，他对江东的能力是彻底的服了。
有这样一个既能打仗又懂民生和经济工作的人在，他相信只要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物资补给肯定不是问题。
四人都没有再动筷子，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变得沉闷。
卫立煌自斟自饮，罗文复满眼期待的看着东东和谢成瑞。
谢成瑞不动声色地瞥了江东一眼，对方的话已经敞开了，他们也必须做出回应。
江东用一只筷子数着餐盘里的花生，似乎是在思考。
两分钟后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说道：
“卫长官，罗师长……”
两人看向江东，等待他的下文。
“实话和你们说，我独立旅自来到晋城之后也未得到军委会的任何物资补给。从中条山经过的车内的确是给独立旅供给物资的，但是这些物资全是我们花钱买或者是用相应的筹码换来的。
为了能够有充足的物资，我变卖了一些缴获，还从家里拿出了一部分钱。
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能够全心全意的打鬼子，不让我们的同胞再有被小鬼子蹂躏屠杀的威胁。”
谢成瑞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卫立煌有些惊讶，
江东的家里这么有钱的吗？
只听江东继续说道：
“给你们匀出一部分物资补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救急不救穷！”
卫立煌的眉头跳了跳，
“江老弟有话但说无妨！”
江东吸了一口气，语气郑重且严肃的说道：
“阳城的西边有几个县城在独立旅的控制之下，我可以把这几个县城的防务交给你们，以后当县所属百姓缴纳上来的粮食也归中条山所有……”
卫立煌在脑海中计算了一下，临汾以南似乎有四五个县城，如果小鬼子不来，老百姓们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话，每年收上来的粮食倒也不少。
“江老弟有什么条件？”
卫立煌可不相信江东会把这几个县城白给他们，毕竟有晋绥军331团的前车之鉴在眼前。
“你们负责防务，粮食也可以给你们，但是不能阻挠独立旅在这几个县城的发展。”
江东可不做亏本的买卖，县城里的兵员之类的他还是需要的。
“可以！”
卫立煌毫不犹豫的答应，同属中央军一系，还没有到有我无你的地步。
“照目前的形势，以后独立旅还会打下更多的县城，小鬼子的势力会被逐步赶出去。”江东继续说道，
“以后还可以分更多的县城给你们，甚至有一天还可将中条山防线的数十万国军都撤下来，把防线推进到晋中区域。
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卫立煌和罗文复略微吃惊，江东的胃口可不小，竟然有一举将山西日军驱赶出去的打算。
想想江东和独立旅此前所做过的事情，这似乎真有做到的那一天。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我与日军重兵交战的时候，中条山防线上的1/5兵力要归我调遣，100%的服从我的命令！”
谢成瑞的眼睛微微睁大，江东这个要求可的确是有些过分啦，兵权可是一个将领安身立命的根本，并且卫立煌可不如江东这么大胆，中条山的国军还要听从于委员长和军委会的命令。
听到这个要求，卫立煌心中当即生起了一股怒火。
自己可是堂堂的南路军司令，江东不服从自己的指挥就罢了，竟然还反过来命令自己的部队。
罗文复也有要拍桌子的冲动。
江东不去看两人的目光，又自顾自的扒拉起碗中的花生米来。
卫立煌又灌下一杯酒，强制自己冷静，动脑子去思考。
江东的要求过分吗？
当然过分啦！
卫立煌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与江东如今的发展势头，他不怀疑其刚才所说的话。
拿下县城便交给自己的南路军去接管，这的确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让手下1/5的部队完全服从江东的指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没有只占便宜不干活的。
南路军出了力，接管县城的时候也就顺理成章，没有欠着别人人情的感觉。
面子问题也可以用协同作战来堵别人的嘴。
。
一旅一师的兵力还是太少，以后的战斗会越打越大，光靠手中的部队是很难顾及到各个方面的。
只要卫立煌答应给1/5兵力的指挥权，江东就有把握将整个南路军绑到自己的战车上。
有1/5开始，就会有2/5……3/5……
见卫立煌眉头深锁，似乎犹豫不决，江东语气平淡地问谢成瑞：
“老谢啊，高平之战的缴获统计出来了吗？第40旅团可是有1万多人呐，小鬼子的棉衣棉裤、武器装备都不少吧……”
谢成瑞在心中腹诽了一下，配合着江东说道：
“日军的军服虽有破损，但保暖还是不成问题的。武器装备方面，三八步枪7000余支，轻重机枪上百挺，掷弹筒这类也不少……”
“嗯嗯……”江东扒拉花生米的动作没有停，
“啧……咱部队装备的都是德械呀，这么多日式装备民兵也用不完啊，放在仓库里吃灰又有些可惜喽……”
“是啊，尤其是那些棉衣、胶鞋，放久了可能容易坏……”
谢成瑞憋着笑陪江东说话。
“呼呼呼……”
卫立煌的胸口在不停地起伏着，他强忍着把酒杯摁在江东脸上的冲动，缓和情绪后问道：
“江老弟，如果答应你所说的条件，第一批能给我们多少物资？”他的后槽牙咬的嘎嘣作响。
“卫长官就算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也会帮你们度过这个冬天的。”江东表情极为真诚的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卫长官真答应与我独立旅协同作战的话，高平之战缴获的日军棉衣等日常物资可以完全给南路军弟兄，武器装备分一半。
粮食晋城也很紧缺，拿不出来。不过我可以从独立旅的账上忍痛划20万大洋给南路军弟兄，陕西这两年还算丰收，20万大洋能买到好几百万斤粮食了，撑过这个冬天应当没什么问题！”
卫立煌举着酒杯的手半天没动静。
他心动了！
罗文复有些紧张的看向卫立煌，心中七上八下。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分钟，卫立煌猛地灌下一口酒，
“干了！”
罗文复松了口气，江东和谢成瑞笑了。
“卫长官痛快！”江东和谢成瑞也闷了一口。
“来来来……吃菜吃菜，大冷天的，一会儿就凉了！”
江东热情的招呼着。
。
吃完饭后，卫立煌和罗文复走出独立旅旅部。
“唉……”卫立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感觉刚才好像签了一个不平等条约啊……”
。
“唉……”
另一边，脸色有些潮红的江东也唉声叹气。
“怎么了你，拿了人家1/5的兵权还不满意啊？”
谢成瑞捶了江中的肩膀一下。
“这个世界想做件好事儿咋那么难呢？
你以为是我占了便宜啊，不不不……”
江东摇头，
“看着吧，过两年你就会发现……卫立煌在这笔交易中可是赚大发喽……”
江东语气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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