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无渊
张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和她，哪儿都不一样。”
金菊儿气得脸色煞白，却也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地指了正确的方向。于是又飞行了两个多时辰，他们已来到一片大草原上，方圆千里之遥，全是茂密的比人还高的野草。
草原中间，有一口数丈方圆的大井，井口是方的，井里盛满了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到了！”元阳尺悬停在井口上方，金菊儿当先跳了下来，小脸上写满了不甘和畏缩。
张弃也紧随着跳下，皱着眉头看看这口井，沉声问道：“这次，你没有搞什么名堂了吧？”
金菊儿冷笑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真的。”
张弃伸出一只食指，指尖上又冒出一缕细细的火焰，映着井水，跳动不休。
金菊儿撇撇嘴，却似不敢反抗，低声道：“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水井吗？这是无渊井，据说在上古时期，是无尽深渊的入口。听师尊说，无渊之井下面，有着无渊之心，而无渊之心，就是师尊要你拿到的第二个条件。师尊说了，三个条件齐全，她就可以放了三师姐。”
张弃皱皱眉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听金菊儿低声道：“三师姐知道了，就独自先来了无渊井，现在已经进去三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张弃一巴掌拍在井沿上，他就知道，那傻瓜，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这下面有什么危险？”张弃紧皱双眉，沉声问道。
金菊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师尊从来没和我们讲过。她只是说，无渊之井的危险程度，恐怕还要在青离魔穴之上。但我们百花谷无论如何，也得要得到无渊之心。张……公子，说老实话，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我的智商。三师姐，多半已经死了……啊！”
她话音未落，却蓦然一声尖叫：张弃一把就捉住她头顶的发髻，将她生生提了起来；然后一声冷喝：“你先下去瞧瞧，要是没有危险，再上来！”便把她一下子扔进了水里！
井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金菊儿刹那间便沉了下去，再也不见踪影。
张弃抱着元阳尺，倚在井边，望着清亮如新的井水，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以往，他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个少女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萧瑟的缘故，搞得他心神大乱，竟几次用死亡来威胁金菊儿这个只有豆蔻年华的女孩！
可是，在他心中，萧瑟到底处于什么地位，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难道，只是因为她多次救过他，只是因为他们共同经历了青离魔穴内的生死吗？
还是，在他内心深处，还有着其他什么念头——张弃猛然浑身一颤，感到一阵恐惧。
因为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脸庞，另外一个与他同生共死的女孩。
“莫愁……”
他恍惚看见，在那极其遥远的远方，一个枯瘦而玲珑的女孩，正回过头，嫣然一笑！
其实，好像，他和莫愁，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而确定的关系，他们也只不过在万丈山里，一起经历了一些生死，他教她修炼，她依偎在他身后，仅此而已，其他的，就没有其他的了。
但他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这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告诫他，不要对不起莫愁，不要和其他女孩有太多接触，更不能做对不起莫愁的事，一定，一定，一定！
然而，为什么和其他女孩接触就会对不起莫愁，什么是“对不起莫愁的事”，他不知道。
只是他觉得，与萧瑟的关系，似乎和与悠悠、芊芊、萧小菊等人的关系，都不一样，大不一样。这让他心里很乱，很烦，又不知该如何去梳理自己的想法。
对了，说到芊芊，她怎么样了？
张弃把意识潜入衍天鼎内，原来芊芊正端坐在山巅巨石上。她浑身的魔气已冲刷得干干净净，虽还有一定的魔性，却已经不再属于修魔者。所以她皮肤上的血红，内心的魔黑，全都消失了。此时的她，已按照张弃教给她的“第一仙术”，拼命吸纳着衍天鼎空间里的灵气。
那可是一条龙脉所产生的灵气，虽然绝大多数都用来开拓衍天鼎空间去了，那片空间也增加了大概三成，但所余的那一丁点，也足以让芊芊的修炼，达到了一日千里的程度。
她已是气丹境后期修仙者，而且，深谷里那条赤目青鳞蛇，也快要突破十三阶了。
张弃收回思绪，便听到“哗”地一声水响，金菊儿满身水渍，从井里冒了出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抹了把脸庞，高声道：“井下没有危险，只有一个地穴，有道门。”
张弃点点头，不过他还没打算放过她，冷声道：“你随我下去！”一伸手抓住她衣袖，可怜金菊儿刚刚才从井里跳出来，脸上的水珠还挂在眼睫上，便又被拽进了井里。
这井虽大，却不是太深，只有三五丈。张弃一手拉着金菊儿，很快便下到了井底。
虽在深水之中，但他们修为都不算弱，这点水，倒是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这水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不停地挤压着他们，令他们稍微感到一丁点不舒服。
张弃没有在意，往四周看看，井水十分清亮，井底没有水草，也没有鱼虾，也找不到井水的来源，更不知道井水会不会流往哪儿去——话说，它好像根本就没有流动。
他不由想起了青离魔穴外面的那口井，话说，这口井不会也是什么妖兽的喉咙吧？
张弃忍不住有些恶心，又抹了把脸，然后就看到了金菊儿所说的那个地穴。
那其实是一扇门，是开在井壁底部的一扇门，只有三尺宽、六尺高，恰好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去。但此时，这扇钉了几排铜钉的漆黑大门，却是紧紧地关闭着的。
张弃伸手推了推门，那门扇纹丝不动，门上也没有看到锁眼、门环之类的东西。
右手心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原来他还紧捏着金菊儿的衣袖，却是她轻轻扯了扯。
他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也不管她，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打量着这扇门。
很快便看出了端倪，原来这扇门上，镌刻有一个阵法，也不知有多少阵元，反正门页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至少也有上千个吧——这居然是一座法阵！
但既然知道它是阵法，张弃便放心了。一个法阵而已，他还不用担心自己解不开。
主魂、分魂小道、分魂小战，三个灵魂同时全力运转着，很快便解出了阵法的核心。
张弃伸手在门扇上点了几下，便听一阵机轧轻响，那门便缓缓打开了。
张弃估计，打开这座阵法，就算对萧瑟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来她的确是下去了。
门扇一开，露出里面一条深邃的巷道。张弃拉着金菊儿的袖子，便一头钻了进去。
却听“哗啦”一声，手上一轻，张弃连忙回头一看，金菊儿居然挣脱了他的手，虽然半边衣裳都被撕破了，酥胸半露，春色盎然，她却毅然决然地一回头，便往井外冲了出去。
张弃愣了愣，刚想转身，那扇门已经开始缓缓合拢，看来没空去追她了。
他叹口气，也没有太在意，便回过头，继续往巷道深处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金菊儿冒出水面，跳出井口，第一件事，便是掏出一块木板，口中念念有词：“镇地封木大阵，疾！”那木板蓦然变大，盖在井口上，却是严丝合缝。
“哼，让你们在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也算是五妹对得起你们了，三姐，三姐夫！”
金菊儿冷笑着：“虽然我得不到你的元阳真精，但我还是能够毁了你们，哈哈哈哈！”
张弃不知道金菊儿所做的一切，他已顺着巷道走了两刻钟，来到了一间小屋里。
小屋里陈设十分简单，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陈设，只有墙壁上镶嵌着一些皓石灯，柔和的灯光把小屋照得一片通明。正对着张弃的，又是一扇小门，门檐上有四个字：重水精宫。
张弃静静地看着那大门，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上面有没有阵法。
怎么开门呢？看不出来，那应该能摸出来吧。但他伸手摸去，那小门却应声而开。
原来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小门，根本就没有什么阵法。
张弃自嘲地一笑，往前看去，却见前面又是一条通道，却极其宽阔，足有一二十丈宽。通道两边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到处水波流转，甚至能够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低头看看，地下似乎真的有水在流动；但伸手去摸一摸，触及到的却是坚实的石板。
张弃皱着眉头看着，心里似乎有些感悟，但那感悟具体是什么，他好像又并不明晰。
他深吸一口气，踩着似在流动的石板，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到前面出现了一座宫殿。
这种感觉很奇怪，那宫殿明明就矗立在前方，应该说是通道一侧，一直在那儿的；但他刚才却的的确确没有见到，似乎宫殿是顺着水流在移动，当游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这是一座“水中的宫殿”，或者说，是一座“流水形的宫殿”。
宫殿有门，也是水波流动的模样，像一道小小的瀑布；门上有字，名为“柔水殿”。
张弃又伸手去推门，门开了，里面却似乎有一条小溪流出来。张弃一惊，便猛觉得胸口一痛，仔细一看，殿里的“小溪”中，居然站起来一个半透明的东西，有头有脚，漆黑如墨，正伸出双手，推在他胸前，居然似有千斤重力一般，震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张弃只觉得喉咙一甜，连忙紧紧闭口，把涌到喉咙的鲜血又生生吞了下去。
那东西一击得中，回身就走。张弃哪能容它跑了，手指一点，便要祭出元阳尺。
然而奇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元阳尺刚刚离开无愁戒，居然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竟不敢出来，而是摇晃两下，竟又一头栽进无愁戒里，任凭他怎么驱使，也绝不再出来！
张弃目瞪口呆，却又有两个如柔水一般的“怪人”，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难道还能束手就擒？张弃抿了抿唇，又在无愁戒里鼓捣一阵，却取出了一柄铜锤。
这是一件魔兵，下品玄器，不知是哪个倒霉的魔修遗留下来的。不过能够用上下品玄器，应该也不是普通魔修，至少也是魔婴境后期了——他杀过魔婴境后期吗，好像有吧？
说话间，那三个水中精怪已分成三路扑了过来，一个捶向他脑袋，另两个轰向他双肩。
张弃抡起铜锤，他以往一直使用的是燿尺剑、元阳尺，都是火系，火属性真气用得炉火纯青。但此时这铜锤却是土属性，他调动火系真气，却怎么也不能灌注到铜锤里去。
于是轰轰两声，双肩被两个精怪轰中，整个身子都麻了，倒飞出去十余丈，张口便是一蓬鲜血——这还亏得他猛地一低头，脑袋险险没有被轰中，不然，恐怕就成了碎裂的西瓜！
而三个精怪也许是看出便宜，竟毫不停歇，又朝他猛轰了过来！
然而张弃已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这次调动的是土属性真气——不过那土属性之中，好像也有火属性，甚至带着一丝水属性。不管了，就这样吧，于是这奇异的真气便涌进了铜锤。
只见这铜锤倏然变得有马车大小，一下子把殿门拦得严严实实，正迎上了三个精怪。
凄厉的尖叫声猛然响起，就像有两根长针在刺破张弃的耳鼓一般，他不由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时，铜锤已经恢复了栲栳大小，而那三个精怪，则已化作了三滩溪水。
张弃摇摇头，绕过三滩水渍走进柔水殿，便见这殿虽大，却只有一张案桌，上面摆着两个须弥戒。张弃知道那恐怕就是殿中最值钱的东西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却见须弥戒下压着一张漆黑的纸，上面流水似地写了几个字：非水属性者不得取走。
张弃一想，他是有水属性的啊，便伸手把须弥戒拿了起来。
这两枚须弥戒本身就不是凡物，乃是上品玄器，比他手上的无愁戒可要好多了。
话说他得到的许多须弥戒都比无愁戒好，毕竟无愁戒只是下品玄器，而且只镌刻了一个隐匿阵法。但他还是习惯用它装东西，毕竟，它承载着他对某一个女孩的深深思念。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有时间他得重新炼制一下无愁戒，毕竟它已经快跟不上他的需求了。
张弃抿了抿嘴，把意识浸入那两枚须弥戒里。它们都是无主之物，他轻轻松松便浸透了进去，却见它们都有至少百丈宽阔的存储空间，然而里面却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
其中一枚须弥戒，装着五块晶石，都跟小孩子差不多大小，分别是红黄蓝黑白五色。
“赤水柔晶、铁水柔晶、黑水玄晶、天水凝晶、水之心晶！”
张弃脸上掠过一阵欣喜，这五种晶石，都是五阶炼材，虽只是五阶，但五晶合一，甚至能够作为帝器的母胚——帝器啊，玄虚帝君才能使用的顶级法宝：他岂非发财了？
再看看另一枚须弥戒，那里面盛着满满的灵石，不，不是灵石，竟全都是灵髓！
灵石中的精华，称为“灵晶”，比灵晶更高级的，是为“灵髓”。按照圣天大陆的标准化灵石计量，一枚灵晶相当于一百枚灵石，一枚灵髓则相当于一百枚灵晶。
然而这须弥戒里，却至少有上万枚灵髓，全都是水属性的！
张弃是一直没机会进入大城市，唯一的一次，还被抓进了幽魔狱中。不然，他就知道，这么大一笔灵髓，到底能值多少钱了：不说上万枚，就算只有一枚，他要是拿到拍卖行，出价一千万、一亿两紫金，绝对会有人拼了命抢购，绝不带眨眼的。
他不由吞了吞口水，花谷主啊花谷主，你哪是叫我们来受苦啊，你这是让我们发财啊！
好人，好人呐！
张弃小心翼翼地收起两枚须弥戒，它们是不能装进无愁戒里的，他便把它们装进了衍天鼎空间。反正那里面，除了他，是没有任何人能进出的，就算魔女芊芊也不行。
然后接着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见到殿后一座小门。从小门出去，便回到了通道里。
顺着通道继续往前，又找到一座宫殿，名为“丹水殿”，好像是炼丹的所在。但张弃好不容易击败了殿里的七个水之精怪，却什么也没找到，整个丹水殿里，空空如也。
他苦涩地摇摇头，只得继续往前，又先后经过了迷水殿、清水殿、玄水殿。
张弃走了许久，一件宝贝也没得到。他继续往前，便来到了一座更大的宫殿门口。
这座宫殿比之前的几座宫殿都要大得多，殿门也很宽，门檐上有两个字。无渊。
（今天上午有事耽搁了，抱歉，两章连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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