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八章 壁上观
九霄暗云大阵和禁断离域大阵，都是需要张弃的血脉才能解开，而也只有他的血脉才能修复。这样一来，他对自己乃是初代张元神帝的嫡系血脉，便再没有了任何的怀疑。
只是这“神谕之体”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带着第一仙军下了九楼山，却并没有能够冲下去：所有的山口都被封锁了。
这是预想之中的事情，神奕卫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冲出山口的，那样就鱼游大海、鹰翔长空去了；神奕宗的目的是潜神玉佩和辟仙令牌，他们怎么可能任由张弃和东方筱然离去？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仙军居然没能冲破神奕卫的阻拦！
地势上，从上到下的冲击力自然是最强的，九楼山脚也没有什么太险要的隘口，能够让神奕卫以一当十；实力对比上，神奕卫要分兵把守数十个山口，还要阻拦山下其他势力的冲杀，力量分散；第一仙军人数虽少，只有五六千人，却能够扭成一股绳，只攻一点，那冲击力自然强大无比——但就算如此，他们连续冲了五六次，居然还是没能冲出山口去！
他们甚至转换了三个山口发起攻击，却还是被神奕卫挡了回去！
神奕卫面对山上的方向只安排了三个统领部，正是被第一仙军击败过的那三个，第一仙军的当面之敌，从来也没有超过一个营，指挥者更是都只是些尊者，可是他们也不知设置了什么阵法，总是能把山口挡得严严实实的，竟能挡住一群帝君的冲击！
一时间，九楼山脚下，竟似形成了一个令人难堪的僵局！
僵局就意味着死局，一时间，新成立的第一仙军各位高层脸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忧色！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行军会议上，叶汝白紧皱着眉头，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会场的某个方向，那儿有一个略有些畏缩的人影，虽然按道理说，那个人是绝对不应该畏缩的。
因为那人是叶汝白和叶倾城的亲弟弟，第一仙军主管后勤的副主事：叶飘零。
第一仙军有六个主事，主管后勤的主事便是叶倾城，但她似乎不大管事，有事都丢给叶飘零，而她自己则喜欢站在某一块石头上，痴痴地望着山下，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张弃也曾问过她缘故，莫愁、叶汝白等也都问过，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叶汝白这次在行军会议上发难，便是叶飘零一手策划的。
当听说圣宫成为了第一仙宗的圣仙堂，而他们这些精锐则变成圣仙部的时候，叶飘零还是挺高兴的；但听说叶汝白连个副宗主都没捞上，而叶倾城又没有答应成为张弃的“后宫”，他一下子便急了：“这样一来，我们圣宫在第一仙宗里，得了个什么地位？”
叶倾城冷漠地皱皱眉，叶汝白则有些赧然：好像也是，他把圣宫交出去了，却好像什么也没得到，唯一的变化就是他手里的力量减弱了，职权也降低了。
“那你说怎么办？”叶汝白其实不是不想去争，而是他知道怎么争也争不动。合并是大势所趋，在九楼山上他若不合并，圣宫这群人恐怕连怎么下山都不知道，何况圣宫内部，如陈小燕、林雄等人，都是不反对合并的，他若不答应，他自己的宫主之位都不一定保得住！
所以他倒想听听叶飘零的意见。
叶飘零看看二姐，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显然，对这个久未见面的二姐他还是很有几分畏惧的，而且他能够想出来的法子，好像也和几十年前在万丈山时没什么两样：他总不敢直接对叶倾城说“你去嫁给张弃，让他把莫愁让给我”这样的话吧？
他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大哥，先这样吧，事情已经定了，也不好立即就反对。不过咱们圣宫的力量有限，伤员又多，在交战的时候，也不要把兄弟们的命不当命，能退让一下，只要不妨碍大局，也不需要冲得那么靠前！你说是吧，大哥！”
叶汝白一下子就心领神会，虽然说是还要考虑考虑，但在冲击神奕卫阵线的时候，圣仙堂果真就留了三分力，而在战后的行军会议上，叶汝白却又第一个发出了质疑。
不过他这样做，倒也没有人说什么，实际上第一仙军初建，在配合上本就是不够默契的，也不是只有圣仙部才这样。而且叶汝白提的问题，的确也是燃眉之急的问题。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张弃，现在似乎谁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关键是，冲不过去啊。
张弃则是望向萧瑟：“牡丹儿在山下，你和她还能联系的吧？山下的情况怎么样？”
萧瑟点点头：“她已经把山下的花仙堂综整合起来了，也曾帮助了圣仙堂、天仙堂几次。据她说，山下现在很乱，各方势力搅成一锅粥，九大宗门更是大打出手。山下的修仙势力，除了五堂之外，还来了许多人，他们不属于五堂，但都是修仙者。我们花仙堂收拢了不少人，但其他各堂因为没人主事，所以没人敢于擅自做主。这些修仙者有的来了又走了，有的则自己组成了势力，倒是与五堂守望相助，有的却直接加入九大宗门里去了。”
她清清嗓子，又补充道：“现在五堂都在紧守营地，倒没出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张弃微微一笑，“冲出去，很难，那干脆就不要冲出去了！”
众人都是一愣，雷长啸摸摸脑门，叫道：“宗主，什么意思，不冲出去了？”
张弃胸有成竹地笑道：“咱们冲出去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会合山下的主力，以防九大宗门向他们动手，对吧？既然九大宗门现在没有向他们动手，他们没什么危险，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往山下冲去呢？”
有的双眼一亮，有人却还在满面狐疑，不过谁都没有说话，都在等着张弃的下文。
张弃果然还有下文：“现在九大宗门打得厉害，神奕宗为了防止腹背受敌，自然对我们防得很严。但若我们后退一些，不要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而另八大宗门对他们的压力却不减反增，到那时，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松懈一些呢？就算他们有能力扛得住八大宗门，但他们还能把九楼山围一辈子不成？时间长了，他们就能永远守得这么紧？”
他看看众人，又道：“当然，山下不能不管，五堂若是无人主事，时间长了，也是不行的。不过我们大队冲不过去，难道单独几个人也混不过去吗？当然帝君级别的高手应该是过不去的，神奕卫一直提防着，但圣君以下的还是可以的吧。各部挑选几个靠得住的，让他们混过战场，回到各堂之中去主事，总比咱们几千个人都冲下去，要简单得多吧！”
“那他们回到各堂之中去，又能怎么办呢？要他们与我们里应外合吗？”
听到卢小玥的询问，张弃微微一笑：“不，要他们解散各堂！”
众人又是一惊，全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张弃笑着解释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九大宗门、妖族、屠灭门，这么多势力都要赶来九楼山，多半是圣天大陆要出什么大事了，而解决的方法就在九霄楼里，或者说，就在遗落的界面。不过我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而已，但不要紧，时间长了，一切总会揭开的。那我们就等着这个秘密揭开了，再做打算。反正我们守牢九霄楼，就不用害怕什么。”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山下的主力的确是我们的弱点，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主动让这个弱点消除掉。修仙与修神、修魔最大的区别，就是平民也能修炼，不讲究血脉、窍穴；而最大的弱势，就是产生的时间太短，我们这些人虽然机缘巧合成就了尊者、圣君、帝君，但绝大多数修炼者却还是没能成长起来，而更多的平民则是根本没有机会修炼高深的修仙法门。所以我决定，咱们第一仙宗要主动把修仙法门传播开去，让全天下所有平民都能修炼！”
众人又是一愕，他们发现，张弃的想法有些独特，他们都快跟不上了！
张弃轻笑一声道：“你们想想，你们是因为什么上的九楼山，不就是因为第一仙术有天然的召集作用吗？咱们修仙者的凝聚力是极强的，力量却不算强大。但如果再多给十年、二十年时间，让第一仙术真正流传到整个圣天大陆，咱们能够造就多少尊者、圣君，多少帝君？”
樊娟在旁边笑道：“就像养蛊一样，让时间帮我们铸造更多的强者出来！”
张弃冲她一笑，道：“正是！如果十年过去，我们的尊者能翻一倍，圣君、帝君也能增加一些，神奕宗还能困得住我们吗？所以我们山下的五堂，就应该全部解散，去满世界传播第一仙术，造就更多的强者！而且，他们解散了，咱们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众人脸上都现出了喜色，这个方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却的确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那就只剩一个问题，”莫愁望着张弃，笑着问道，“咱们能守得住九楼山、九霄楼吗？”
张弃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咱们退入九霄暗云大阵，或者直接退到禁断离域大阵里去。这两个大阵，就算没有我主持，也能挡得住神奕卫十年之久，若我能主持它们，谁能攻进来？”
于是就这么定了，各部都选择了几个信得过的人下山去，其他人则继续守在山上。
小医仙翠柳儿、萧大妮、金剑仁、陈小燕、陈小雅，加上五蛮黎的圣殿大长老黎行云，一共六人下了山。六人都是巅峰圣君，那黎行云又精通各种掩藏之术，倒是让六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九大宗门的战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各堂驻地之中。
圣仙堂的堂主本来是叶倾城，她也不反对由她下山，但莫愁、萧瑟等都不愿意，她们都瞧得出来她的异状，让她下山，谁也不放心，张弃也有些担忧，便把她留在了山上。
本想让叶飘零下山，他却生死不愿，没办法，只得让陈小燕代替他下去了。
而山上的第一仙军又进行了整顿，然后便悄无声息地撤回了九霄暗云大阵之中。
九楼山上物产极其丰富，特别是那禁断离域大阵之中。张弃在潜心感悟了两个阵法，将它们完全掌控之后，便发现禁断离域大阵之中的那十二根巨柱，竟每一根都蕴含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世界，有的种满了药材，有的遍地都是妖兽，有的整个世界全是矿石，十二个巨柱世界加起来，甚至能供养出上千位帝君出来，而不会担忧物资的匮乏！
于是攻守之势倒转，神奕卫发现第一仙军不再冲击山口了，却退回了重重云雾之中。现在要不要再次攻上九楼山，却成了神奕卫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难题。
神奕卫并没有大举攻山，也许是知道再攻九楼山也没有什么结果，九霄暗云大阵是极其难以破解的，何况现在大阵已经不再无主，而是有人主持了。于是神奕卫只留下了少数人监视山上动静，主力则杀转回去，与八大宗门杀做一团。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势力都要参与九大宗门的激战的，比如屠灭门，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在几次悄悄攻山未果之后，竟全都收缩回去，转而向山下的修仙者们发起了攻击。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这样做好像也没什么结果，因为修仙者们的营地几乎全都空了，不下百万人的修仙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得一个不剩！
当然也不是所有修仙者都走了，还是留了极少数几个人在战场附近的，不过他们隐藏得很好，不但屠灭门没有发现，九大宗门也没有发现他们，他们便是传说中的“探子”。
某一天，一支队伍来到了九楼山下，正准备上山，便被一个“探子”拦住了。
这探子直接找到这支队伍面前，大声叫道：“不要上去了，上去只是送死！”
这支队伍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混乱军心”的家伙，当即把他抓起来就要斩首，这探子却叫道：“你们也是来救张弃张公子的，我就是奉了张公子的命令在此等候，你们抓我干嘛啊！”
一听“张弃”两个字，队伍里一名将官立即制止了刽子手，带着这人来到了一名络腮胡子的首领面前：“陛下，他说他是张弃公子派来的人，不知真假，还望陛下明查！”
那络腮胡子还没说话，这探子已抬起头来，叫道：“这位难道就是蛮荒古国国王陛下？”
络腮胡子便是荒无劫，闻言皱了皱眉：“本王从来没来过中土，你怎么认识我？”
探子笑道：“小的是张弃公子亲卫队队员，奉公子之命，在这下面等三个人，您便是其中一个。张公子，哦，他现在是第一仙宗的宗主，他说，如果您来了，就请您不要在九楼山下驻扎，更不要上山。他请您放心，他现在很安全，只是暂时无法下山来而已！”
荒无劫皱着眉头道：“他说他安全？可是我应该相信你吗？”
探子笑道：“您都说了，您从来没来过中土，若不是宗主赐下您的影像，我怎么可能知道您呢？若不是宗主亲自交代，我又怎么能如此准确地把您拦截下来呢？”
荒无劫想了半晌：“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咱们蛮荒军既然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这附近可有什么城池，我要在那里驻扎一阵子，等确认了我兄弟安全，本王再回去不迟！”
探子建议道：“小的倒知道一座城池，离这儿很近，叫做濮城。这座城原本有数十万人口的，后来成了妖兽肆虐的地方，人都跑散完了。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妖兽们又撤走了，于是那城就空了下来。小的可为大王带路，请您去那儿驻扎，等候山上的消息！”
荒无劫看着他：“你不是还要等两个人吗，怎么有空带我去那什么濮城？”
探子面不改色地笑道：“大王，宗主不会只派我一个人在这儿，我们有十几个人呢，不但要拦住您和另外两人，还要打探九大宗门混战的消息。而且，我今天出现在您的军队前方，就已经暴露了，再也不能在这儿停留，不然九大宗门不把我给生撕了？所以宗主早有命令，我们一旦发现了您和另外两人的队伍，就得跟着你们，全程为你们传送消息、带路。”
荒无劫看看荒池，后者眯着眼睛想了想，低声道：“先跟着他去吧。我们十万荒军虽然不算太强，也不是哪一方想拿捏就拿捏的。既然来了，总得确认恩主平安才行啊！”
于是十万荒军转到了濮城驻扎，成为了九大宗门混战的第二个壁上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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