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得逍遥自在否？
“取丹钳取的是丹，不是性命。”李师兄朝胡成晋冷冷道，“胡师弟你四气脉确实在丹奴中修为第一，听闻你炼丹也颇有天赋。”
“但能否脱去丹奴身份，成为门派中外门弟子，除却修为与炼丹，还需我们几位师兄肯首推荐。”
胡成晋霎时冷汗直流，收回铁棍，拜倒在地，口称恕罪。
“无需如此。你天赋不差，若将心思一专用在修炼，不与同修争长斗勇，自能有一番成就。”
又转身朝宁越笑道，“宁越师弟，我名为李忘机，仙盟内悬格馆馆主亲传弟子，本月当值万丹谷中巡谷弟子。”
宁越连忙下拜，“师兄方才玄言通透，师弟如闻天音。感谢师兄赐教。”
也只语不提李忘机救自己与胡成晋相斗一事。
“好。”白衣道人道，“心中无有相斗意，专修大道争朝夕。宁师弟可谓有慧性。”
微微瞟了身后一眼。
仍跪着的胡晋成头更低了。
“你身上虽有伤，但继续喝仙丹水，明日便能好个七八分。”
宁越又一拜，“谢李师兄提点。”
“无妨。”李忘机摆摆手，“我去也。”
夜，刚入夜。
明月清风。
李忘机就是那股清风。
拔地轻飘飘而去，消失在月色中。
“好了都歇下吧，明日还要炼丹。”周运开口，“李师兄方才玉言，尔等三人要谨记。”
“嗯？林箖这丫头跑哪去了？”周运左右一望，“也罢，宁师弟，初学炼丹，有不通之处，可请教谷中老手，也可来问我。我也去了。”
宁越也去了。
胡成晋仍趴在地上，身躯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
双拳紧握，地上黄沙已刺入手掌，鲜血从指尖渗出。
明明我才是最有天赋的，宁越不过一下下根骨的凡人，凭什么师兄对他如此看重？还要挟自己成为入门自己的资格。
胡成晋猛然抬头，满目恨意如火。
他嫉妒，嫉妒得如火中烧。
我要炼丹，我已炼出凡乙品的聚气丹，待炼出凡甲品，成为外门弟子，必让你李忘机知道，你眼中不过是塞了狗屎，不识真仙才。
宁越，我必杀你！
“凡品的丹药，就这般难炼了。”宁越一伸懒腰，看向林箖。
“这还只是凡品丁等。凡品分甲乙丙丁四等，凡品之上，还有灵、宝、真、仙四品，每品也是四等。”林箖道，“最低等的丹药你都炼不出，高品丹药，只怕你这辈子都无法触及了。”
宁越入谷至今，已是第三日。
除去混乱的第一日，今日是在万丹谷中学习炼丹的第二日。
万丹谷不是门派。
源世仙盟是门派，北洲中十大仙门之一，万丹谷是仙盟中的低等炼丹道场。
万丹谷就是山谷。
方圆万丈。
连山绕谷，石脉起伏，遍地黄沙。
地上没有一株植物，只有起伏的石块石脉，一些虬曲高耸处，会喷出地火。
地火可取来炼丹。
这些喷地火的石脉便称为地肺火窍。
四周高山入云，连绵不断，将万丹谷锁在其中，仿佛一座天然牢狱般，除了那些练出飞遁道法的修仙者能出入外，凡人无法逃出。
炼丹产出的废毒丹气，自然也无法散出，于是便和地肺的火气混在一起，成了谷中令人胆寒的火瘴。
这火瘴会随人呼吸修炼，流入体内，若不及时解去，积累过多，便会毒发身亡。
曲臂而枕，宁越直接躺倒在沙地上。
“无事无事，我也不想当丹道大家。”
“那你连凡丁品都炼不出，如何去值守师兄处换来解毒丹，解去你吸入体内的火瘴？”
宁越轻摇水囊，水声低沉，“哎，约摸只剩最后一口了。”
林箖道，“没了仙丹水，又没有解毒丹，不过三日，你必定火瘴爆发而亡。难不成还去找你李师兄不成？”
又摇头道，“真不知你有什么好，下下等的根骨，吐纳两日连气感都无，修炼不成，炼丹又不成，李师兄竟如此看重你，不惜按住胡成晋，为你出头。”
“沉心静气，一呼一吸，纳气入体，循脉而行，气感充盈，导入丹田，日日精进，脱凡入仙。”宁苦笑道，“成仙何其难。不是我修炼不成，这通篇练气口诀，见鬼的短短几十个字，居然告诉我如此就能成仙？”
“这呼吸是什么？气又是什么？啥也不说，我又从何练起？”
“气这种东西，唯在心悟，确实急不得。”林箖道，“你的根骨，能一月得气，半年开脉，已算快速。我根骨较你好一些，下中品级，当初也是练了二十余日，才莫名其妙就感受到气，然后突开一气脉。如今修炼半年，开了二气脉。”
“开了气脉，才算有了修仙的资格，自此离凡而去。人身有九气脉，开了九脉，便能勾出体内三味真火。”
“三火既显，便能炼骨。”
“将全身凡骨炼尽，炼精化气，韵出气胎，产出一丝真气，成就筑基境界，自此化凡入仙，步入真门。所谓脱胎换骨，便是此理。”
“筑基之上，据说还有龙吟虎啸、金丹不退、元婴自在、分神阴阳、练神还虚等境界，其中种种神奇，我也未能知晓。”
“源世仙盟曾许诺天下，若有入万丹谷者在一年中炼出凡甲等的丹药或开九气脉，就能被源世仙盟收为外门弟子，传授修仙法决。”
“我若有此成就，到时或许能知道更多修仙之事。但听闻，千个丹奴，也难得有一人能如此。”
“你说，修仙有何好处？”宁越突然发问。
“修仙？能得长生，还能上天入地，法力无边。”
“长生又如何，法力又如何？”
如果长生不死，而日日如前世般朝八晚十月无休。
简直生不如死。
宁越打了个寒颤，叹气道，“总不如短短一世逍遥自在的好。”
“你说，修仙，可得逍遥自在否？”
“倒未曾听过这种求法。只听过能长生，能有法术，能有钱财地位，真未听过什么逍遥自在的。”
宁越换了个姿势，躺得更舒服，双眼望天。
星斗日夜转，明月长照人。
喃喃自语。
“你说，可得逍遥自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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