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分到横江派出所
面对这么一个极其生疏的环境，他心里莫名地涌起一种流落他乡的凄凉感。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不再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了，而是真真切切地走向了社会，成为一名社会人了。
…….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人弄醒了，“你是刚分过来的吗？”他一看是一个脸黑高大粗壮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走，罗所长在车上等。”
戈冰剑赶紧拿上简单的行李，下楼来到大院，看见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车上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胖子，估摸有四十七八岁了，他脸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上车。”
戈冰剑感到了有些被冷落的滋味，待将不多的东西搬上了车，在后座坐定，便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是罗所长吧？你好！”
那个胖子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嗯”了一声，便对那个年轻人说了句：“开车。”
吉普车突地吼叫起来，箭一般地驶离了公安局大院，载着他奔向那个开始他警察生涯的横江派出所。
南方的七月，骄阳似火。尤其是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躁。尽管吉普车的四扇窗户都彻底放下来了，跑得飞快的车也挟着风灌进来，但依旧闷热难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罗所长一个劲地说：“好热，好热。”却没有半点和他搭讪的意思。
戈冰剑打消了想和罗所长套近乎的念头，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庄稼和村庄，尽是美丽别致的农村风光。他在农村生长过，但对农村却并不那么熟悉，公路两旁的景物淡淡地吸引着他。他的思路兀自变幻，一会儿是师范大学，同学女友，一会儿是太和老家，父母弟妹，心里慢慢升起一股在异县他乡的凄凉感。心想上面对选拔优秀大学生到基层锻炼培养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可下面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初次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正常的热情都没有感受到，看样子，这还仅仅是开始。
司机也是专心致志地把着方向盘，一路无话。
走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他们颠簸着进了一个小镇，一会儿就听司机说到了。
其实在车子拐进派出所大门时，他就看见了那剥落了显得有些破旧的牌子：新安县公安局横江派出所。
这是一幢三层楼框架结构的房子，看上去建了没有多久，院子不大，估摸不过60多平方米。
以后他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下车后，戈冰剑紧跟着罗所长来到他的办公室，因为要把局里开的报到证给所长。罗所长将有些笨重的身子压在椅子上，接过报到证。
“你就是那个选拔过来的大学生？”罗所长缓悠悠地开了口。
戈冰剑注意到了他把那个“优秀”省去了，但他的心头还是掠过一丝欣慰。看来，从高校选拔优秀大学生到基层公安机关去锻炼培养这件事还是弄出了一点动静。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他想，然后谦恭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的情况。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教育管理，教育系的。”
“唔。”罗所长若有所思。看他这样子，戈冰剑猜他肯定在想，教育系的，专业不对口嘛。
接着，罗所长也简单向他介绍了派出所的情况：“我是所长，指导员姓肖，一个副所长，姓郭，还有三个民警，包括你就是七个人了。横江派出所管辖横江镇、凤凰乡一镇一乡，人口三万多……
末了，罗所长说：“这样，你分在凤凰警务区，由郭侯昌副所长负责带你。”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个子不高但结实的三十六七岁的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罗所长手一指：“郭所长，郭侯昌，这是小戈，戈冰剑，刚分过来的。以后你就是他师傅了。”
名叫郭侯昌的郭副所长很热情地向他伸出了手。“好啊，欢迎你，戈冰剑。”
“郭所长好，师傅好。”戈冰剑连忙握住他那双厚实充满力量的手。
之后，戈冰剑将行李放在了分给他的三楼的房间里，就一张木架床，一张小桌，别无他物。也许很久没人住，房内尽是灰尘。
晚上没有戈冰剑想象当中的对新人的“欢迎宴”，饭是在派出所的食堂吃的，一个人一份饭，一份菜，当时所里就四五个人在，那炊事员是个妇女，不知怎么那天菜都没有去买，估计没有想到会来个新人，所以那晚简直就是对付，菜就是一个蒸鸡蛋。用一个小碗蒸的，估计就是一个鸡蛋，就一个蒸鸡蛋下饭，戈冰剑不记得当时有否将那份饭吃完，但一份被人冷落的凄凉感油然滋生那是肯定的。
上面轰轰烈烈的选派优秀大学生的结果到了地方上就那么一回事！
吃过晚饭，没有谁过来搭讪戈冰剑，大家对派出所人进人出也许是司空见惯了，所以戈冰剑也只好早早地回到三楼房间休息。
因为三楼是顶楼，房间里又没电风扇，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方面是热的原因，一方面是放电影般地回放着这些天遇到的人和事：省厅的毛科长、地区公安处的刘副主任、县公安局胡局长、罗政委、雷科长、派出所的郭副所长，还有那神情始终那么严肃的罗所长。
面对这么一个极其生疏的环境，戈冰剑的心里突然一下子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兴冲冲地来上班，但这里的感觉竟是冷冰冰的，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人情淡漠。想当年，他去一个小学教书的时候，一上班，学校领导不经意地就组织了一场欢迎仪式，那些素不相识的同事也显得非常热情，就像多年的老朋友，学生们围了一大群，当校长说：“这是我们新来的老师”时，所有人热烈地鼓掌，就像欢迎战场上归来的英雄人物。两者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想着想着，戈冰剑心里莫名地涌起一种漂泊感和无助感，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居然马上迸出来：选择是不是错误的？
难过了一会之后，戈冰剑狠狠地对自己说，路是自己选择的，不能因为人家一下不热情就觉得怎么怎么样，我已经不再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了，而是真真切切地走向了社会，成为一名社会人了。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咬着牙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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