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此意难平
拾羽长枪一连四击尽数击在梁王拳劲弱点，梁王心惊，手下却不停留，右手一圈将崩溃拳劲全数收纳再一掌急吐，其身后隐约身影也一同画圈出掌，此时那虚影手掌如同实质般压向拾羽！
却见拾羽一笑长枪早已变作长鞭卷住身后山石，她双翼一展借力一拉迅速后撤，手掌穷追不舍，拾羽长鞭一转又变作长弓，弓弦一拉一支雷纹羽箭凭空出现！
梁王心中一紧双手合十回夹，那支箭已经近在眉睫！
“好一柄‘须臾’！”梁王大喝，瞬间真气翻腾那道掌力被其引爆！
一时间四周烟尘弥漫，原本想要追击羽族的幽甲卫顿时阵型散乱，军中高手一时愤慨，追不到人他们的功劳又到哪里去领！幽甲卫中高手迅速包围烟尘中心，既然来不及追击飞羽卫，那如果能拿下拾羽，功劳岂不是更大！
没多久拾羽从逐渐消散的烟尘中冲出，身后跟着的梁王眼见慢了一步抬手又是一拳！
四周空间似乎被压缩，拾羽身形猛地一顿，前方幽甲军中好手已然完成合围之势！
幽甲卫是幽冥王嫡系战部，所传武功也是《冥王册》中记载的邪门武学“冥甲”与“幽爪”，此时那几人劲运周身，通过特殊方法植入身体的甲片被激发，黑黝黝的散发着不详气息，他们掌中拿着长柄鬼爪样兵器，刃口微微泛绿明显上了剧毒！
拾羽长枪一晃，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霸烈枪势展开，幽甲卫连结一处的阴寒之气被逼开，那几名甲卫已被长枪逼退。但拾羽也因此一阻被梁王追上！
“雷鸣天将用的可是光明王的‘忘情七意’？相传此套武功以意为主，可融进天下兵刃，当世除光明王外还有忘情峰与绝情谷的两位也修习此功法。不过三者各修枪、剑、刀，路数也不尽相同！所以老夫都一时没有认出来你的武功！”
梁王见拾羽已被包围，也不急着出手只是与幽甲卫互成犄角牢牢锁定拾羽。
“前辈所言不错，只是前段时间略有所悟，达到了当年答应过光明王前辈的要求，这才能真正使用这套武功，到并非有意藏拙。”虽强敌环伺，拾羽仍是淡然处之不慌不忙。
“那真是可惜了，将‘忘情七意’赋予刀、剑的两位至今只是勉强到了‘双杀’之境，光明王又舍弃了这套武功自悟‘明枪’，以你的年纪也许有机会达到‘三杀’的圆满境界，再现它的风采，现在却要死了。”梁王摇头叹息道。
“那可未必！前辈想要解决在下可别光靠嘴皮子功夫，还是先接我这七意之后的第一杀！意难平！”
拾羽微微一笑，手掌轻抚“须臾”，虽出杀式，言语间却温柔婉转不沾杀意，随手一推，长枪化作满天流光将梁王包裹，另一侧的几位幽甲卫也没有放过。
梁王抱拳守念，一式“固山河”，拳劲圆转劲守六合，枪影流光与之相触竟无声消融，梁王脸色却愈发难看！
另一边的几位幽甲卫全力催动“冥甲”，周身黑气缭绕硬顶着流光逆行靠近拾羽，此时拾羽却恍若未觉，保持着推枪的动作，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那几名幽甲卫越行越慢，终于停在拾羽身前一尺，他们身前流光如游鱼穿梭流转不定！
“咔！咔！”声音不断响起，那几位幽甲卫身上甲片不断崩碎，身躯也呈现不规则的扭曲！他们痛苦的发出惨叫，没多久声音戛然而止，口中开始溢出鲜血和碎掉的内脏，明显一付死于大力碾压的样子！
梁王脸色肃然沉声道：“好强的一式！藏巨力于弱质，将长枪‘百兵之贼’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可惜还差一点，不然真能杀了老夫！”
言语间他身前流光已所剩无几，拾羽嘴角溢血轻轻一笑，看神色虽有无奈但半点不见恐惧。
就在此时梁王拳劲护圈一阵剧烈波动，一副笏板状的武器从后面猛击梁王！
梁王全副身心都放在那一式“意难平”上，待到察觉已为时已晚，他仓促回了一拳砸在笏板上，但《皇极惊世录》最讲究气态沉稳不慌不忙，仓促运气根本无法发挥此套武功的威力！
笏板破开护身拳劲与拳头相交，梁王心中一凉，这偷袭者绝对是不弱于他的高手，这透过拳头递过来的阴寒内力邪门无比，非常像“幽冥王”的冥王劲，但比它还要阴损可怕！
“十殿阎罗令！”心中猛然醒悟，梁王张口吐出一口带冰渣的黑血，身子却慢慢软下，遇袭受伤真气停滞，之前被“固河山”挡在外面的枪劲立刻侵入，大力碾压下已经断去了他的生机。
强撑着口气梁王眼见最后一道流光恢复成长枪回到拾羽手中，那姑娘撑着长枪才没有倒下！
身前一位黑衣老者手持双笏紧随着长枪杀向拾羽！
“原来不是羽族伏兵，看来这姑娘也是强弩之末，难逃此劫了。”
梁王心中想着，却见一道剑光闪现，有星光开路，几乎眨眼间便从十丈开外来到黑衣老者身前，黑衣老者虽惊不乱，大喝一声双笏横击身形也变得雄壮魁梧起来！
长剑未至身前，星光敛去一轮大日乍现！纯阳真火随剑，那轮大日径直撞向黑衣老者！避无可避，老者硬接下这一记至阳之剑！
大日炸开，火花四溅。
梁王本想看清持剑之人，只是那人初时隐于剑气星光，后来大日突现又炫了目光，等到炽烈光芒消散那个突然来袭的剑客和拾羽都消失不见，只余下那个恢复干瘦老头状态的黑衣老者。
不过此时他身上只挂着些布条，气息也衰弱了一大截，看来接下那一剑也不轻松。
“呵……呵……”梁王艰难地笑了两声。
那老者转过头来看向梁王：“就留了一口气，你还有心情笑？”
“死……是逃不了了……不过……临死……见识了这么多……高手，还是……值得的。你用的……阎罗……天子身吧？”梁王断断续续说道。
“见识不赖啊，乾国的王叔果然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老夫出世没多久，那个剑客你知道是谁吗？”老者问道。
“哈……你问我？没交过手……没法……认……，不过……附近最近的……剑道……高手……是离国……偃师韩睡……，他刚驱逐了……雷霆……天将……，按理……不可能相助……”梁王略一思索还是答道。
“原来如此，此人剑术至阳至刚，完全克制我的功法，冲你的回答留你一点时间，留下书信也好飞鸽传书也罢，随你啦。”
老者点点头说完便转身消失。远处避开战场的幽甲卫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救援的救援、敛尸的敛尸，梁王一任众人将他送回军寨，袖中却在暗自写下刚刚经历。
回到营帐自有军医前来诊治，只是他自知心脉已断绝无幸理，果然半柱香功夫，梁王提着的气放下，他朝着乾国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睁眼而逝。
幽甲军忙于处理当朝王叔的意外丧生，没注意到一只灰色小鸟从梁王营帐飞出，朝着乾国飞去……
离国某处山林人影闪过，却是位背着一名女子的青年男子，男子找了棵树将女子放下靠在树上，又从腰间布囊中取出一包细针和药膏，搭上女子手腕听了下脉搏，然后左手抵住女子右掌缓缓输入真气，同时右手中的细针粘上药膏化作丝丝银线刺进女子周身穴位。
这对男女正是刚刚逃离乾军围堵的水寒与拾羽。
过了良久拾羽眉头微微一皱转醒过来，水寒见状起身，就想离开，却听耳边声音响起：“怎么，救了我也不准备现身吗？”
拾羽睁开眼淡淡地看着水寒，“你猜到了？”水寒脸一红强笑道。
“哼！很难猜吗？珠儿出现在焚天观，谢归和止观又这样对你，再看与我羽族之战处处手下留情，我就猜个七八分了！”
“也对，哈哈，拾羽姐姐好久不见。”水寒挠挠头笑着拱手道。
拾羽闻言却是眼睛一红，不过她终究是名动天下的雷霆天将，很快控制好了情绪，一把拉住水寒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终于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怎么名字倒过来就想装一辈子？”拾羽眼中尽是笑意，看得出她是真心高兴。
“哪有，只是还有些事想在离国完成，名字不好公开。”
水寒红着脸解释道：“其实和水家有关，我答应了我母亲，要去确认一下再替她完成。”
“不用细说，我相信你，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不过之后如果需要我会借你的名头用用。”拾羽笑了笑，说着说着脸也红了。
水寒闻言呆了呆抬头看向拾羽，两人都是聪慧之人讲话不必言明便已知对方所指，刚退下的红色瞬间都爬上了耳朵！
“哦……”
“……”
两人一阵无言，半响水寒才回过神来讪笑道：“那个，拾羽姐姐，你消耗过大，这两瓶药可以快速回复真气，正好合你用。”
拾羽点头接过而后收敛心情缓缓道：“这次多谢你的手下留情，虽是两军交战但也希望你能善待我羽族将士。”
水寒闻言也收起了笑容答道：“此事我倒可以答应，毕竟我们也不想就此与羽族不死不休，其实我还是很好奇为何羽族这次这么急着进攻，以往天空之城运动不都是与九州国度商谈，不成才动手的吗？”
拾羽苦笑道：“此事我不能细说，你只要知道我们也不想大家拼个两败俱伤，让别人来捡便宜！”
“那好吧，此战看来不会太早结束，战场上拾羽姐姐也不必留手。”水寒顿了顿说道。
“嗯。”拾羽点点头，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又过了会水寒率先说道：“这里已经靠近羽族势力范围，算算时辰那支乾国军队应该放弃追杀了，飞羽卫安全后相信很快会有人来搜寻姐姐。”
“……你跟在我们后面多久了？”拾羽突然问道。
“呃，你们从三山关撤退，我安排下三山关的防务然后花了半天追上你们，再跟了你们也就一天左右吧。”
水寒细细数道，拾羽却掩嘴笑道：“还是老样子，问什么都喜欢这样详细回答。”
“嘿嘿。”水寒脸一红不知所措，只好继续挠了挠头。
“小寒，你先离开吧，若是我族人寻来怕对你不利。”拾羽想了想郑重说道。
“……那个偷袭的人应是小六道中小地狱道的道主夜无寐，那人擅长偷袭暗杀，武功也强悍异常，我虽一路尽量抹去痕迹但难保他不会追来，我们两人一道可以有个照应。”
“夜无寐？我听董叔讲起过这人，算了，看你也不会放心离开。对了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又是如何离开小六道的？先前只是听爷爷转述，说是狂侠六人找到了小六道，还进去打了一场，可是你还是没来得及逃出来。”拾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水寒说声稍等转身便消失在林间……没多久林中燃起一堆篝火，“离国天气早凉，你刚刚消耗过度不宜受凉。”
水寒在火堆另一边坐下，递过一个水囊，拾羽笑着接过拿出之前的丹药服下。
水寒见状缓缓开始讲述这几年在小六道的见闻……
羽族残兵在牧云狐与长空翎的带领下快速撤退，没多久便遇到了羽族哨探。
羽天涯早知乾国有异动，自然也做出了安排，发现飞羽卫残兵后羽族援军立刻集结，开始搜索独自断后的拾羽，飞羽卫不顾长途劳顿坚持参与营救行动，数千羽族回军搜索，没多久便发现密林中有人烟，大军一边戒备一边慢慢靠近。
“……咦，似乎是羽族人来了，拾羽姐姐我们下次再聊吧。”水寒正说着见闻突然侧耳静听然后说道。
“行动挺快的啊！那下次再继续吧，别忘了把珠儿带上。”拾羽遗憾地点点头站起身。
“那家伙又要进阶了，我就跑了趟离山暂时交给止观照看了，毕竟离山火力旺盛适合它进阶。”水寒笑着站起身。
看到远处已有人影出现水寒也不再迟疑：“拾羽姐姐还请告知逍遥王，继续作战并无意义，望其三思！”
拾羽点点头道：“我必告知。不过师父应有自己打算，我并不能影响。”
“无妨。”水寒一笑看了眼周围，运起真气朗声道：“请将军代为转告，大离愿以此次俘虏的所有羽族士兵生命换取和谈机会！望早日结束这无谓之战！”
羽族将士闻言自知此人乃离国高手，纷纷加速想拿下此人，却见篝火旁那人化作残影，几个闪现便消失在林间。
羽族很快来到拾羽身边，长空翎快步抢到前面担心问道：“将军没事吧？”
拾羽笑笑：“无妨，真气消耗有点大，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那就好，刚刚那人谁啊？离国高手？”
“大离偃师韩睡！将我们驱逐的那位。”
“什么！”羽族哗然。
“先回吧，这里也不安全，回去细说。”拾羽淡淡道。
“哦，对啊，是啊，咱们先回营，将军需要休息！”长空翎恍然，招呼众人保护拾羽朝羽族大军军营撤去……
拾羽安全回归，自去求见羽天涯暂不多提，远在前雪五关战场的谢归营地，白衣公子坐在主帐中，一边坐着年青战侯，另一边则立着位黑衣女子。
“王叔走了！”白衣公子忽然叹息道。
“怎么可能！以梁王武功除非羽天涯、赤一心出手，否则两军无人能杀了他！”谢归豁然站起！那黑衣女子也一脸惊讶。
“拾羽姑娘用出来‘忘情七意’的第一杀，王叔力抗时被一个会‘十殿阎罗令’的高手偷袭致死。”白衣公子寒声道。
“‘十殿阎罗令’？”谢归皱眉。
“侯爷知道这样的人？”黑衣女子蔷薇见谢归神情变化问道。
白衣公子抬起头看向谢归，谢归点点头道：“殿下，末将曾经失陷的小六道中有一位道主便修习‘十殿阎罗令’！不过小六道已经隐世多年了，我们也一直在找重新进入的方法。”
“哦，是为了那位失陷其中的故人？叫水寒的？”
“不错。”
“听闻奇人榜的争夺者，鬼谷传人冷炽煌曾经说过他是‘一枝梅’的第七人，狂侠也承认了此事，还说他同是有资格踏足奇人榜的当世奇才！”白衣公子眉头一挑说道。
“不错，小寒确实是我平生仅见的医术、阵法天才！”
“哼！难道还真能与冷炽煌相提并论？鬼谷每代传两人，要说杂学才能也就只有他的师兄才能与其抗衡！”黑衣蔷薇不屑道。
“鬼谷的另一位传人赢不了冷炽煌。本来哪有代代都能找到两位一样天赋异禀的奇才的，更何况冷炽煌那种惊才绝艳！”
白衣公子缓缓收起战报继续道：“同样的，以那位偃师韩睡的才情，也不会是如此毫无名声，若他真能与冷炽煌相当，一次出现三位？太不可思议了！与其如此，我更相信韩睡与水寒就是一人！你说是吧，谢侯爷。”
谢归脸色巨变，立刻跪了下来：“太子殿下！”
叶宇晨挥挥手阻止谢归说下去，自己道：“不用多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与你也是生死至交，略有隐瞒也可以理解，但我希望谢兄与我也可同心，要知道你毕竟为乾国战侯，而此战之后他也不再是那个无职偃师，与他君子之交既可！”
“末将……领命！”略一迟疑谢归还是坚定领命。
一边的蔷薇除却初时惊讶之后，便全神戒备，直到谢归领命才慢慢放松下来。
“接下来侯爷就要当心了，羽族、离国甚至是幽冥王部都会是你的敌人！”叶宇晨叹道。
“殿下放心，末将会便宜行事的！”
“嗯，至于那位偃师的事先不用说，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也许会有别的惊喜。”
谢归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个秘密没有立时大白天下，对水寒总是有好处的。
“侯爷保重，战场凶险，王叔已逝，我不希望你也出什么意外！看来要要先一步离开了。蔷薇，你留下来辅佐侯爷，一应消息凡我可以拿到的也给侯爷一份，沙场瞬息万变，多方了解总是好的！”
“诺！”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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