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城门混战、雁伏三哭
六月的九洲已入夏季,但离国地处北方气温并不炎热,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更添凉意,离阳城外几辆马车在数十军士的护卫下冒雨驶向南城门。
离阳南城门口隐约有人将全身藏入黑色斗篷,他的周围数位黑衣垂手而立,再远处有蓑衣刀客坐茶棚,手边一柄黑柄白鞘长刀!
“他们故意在城外放慢行进速度等的就是这场大雨吧,好手段要趁乱进城吗?幽瞳注意那些要靠近马车的人!”斗篷客轻声吩咐身边大眼男子。
马车渐渐靠近城门各方力量都高度戒备,骑马走在前面的杨晨将军不时扫视四周,似乎要在雨幕中找寻什么,突然他目光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另一边斗篷客身边的大眼男子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在那里,车队东北方三十丈左右!”
“马面,让他们动手吧。”马脸黑衣人闻言驰入雨幕,不多时两队军士冲出,一队将马车护住,另一队径直冲入幽瞳所指的地方。
车队里杨晨以马鞭指着领头军士怒斥着什么,那军士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
闻天目听到声响从马车中探出身来,一眼便见了隔开车队的军士,老偃师皱了皱眉又向远处看去,只见另一队兵士隐约包围了一群百姓。
“大离都城外他们还真敢如此行事!”老偃师怒道。
“师父,刚刚那个军官好像说抓捕巨寇的。”
“废话!我们一来就抓巨寇?你看那里,那个背着大书柜的不是小寒吗?巨寇?找个借口罢了!”
“真是师弟!希望这次计划能成功。”单风在老偃师身旁探出个脑袋。
另一辆马车上水知秋也探出头来,“杨大叔,这是怎么了,那里出什么事了?”
“知秋,京兆府捉拿的巨寇显了踪迹,他们要保护我们先行进城。”
“哼,我们有手有脚哪里需要他们送了!”
“两位将军莫怪,末将也是为了将军们的安全考虑,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领头军士道。
“不错,还是请诸位先进城吧!”
一位瘦弱的驼背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在随从的帮助下走近马车,“老朽许一闵。”
“兵部老尚书许一闵!”
“正是老朽,陛下已在等着诸位了,杨将军你上报的军需盗用问题让陛下很是关心啊!”
“哼,也不用许尚书亲自跑这一趟啊!”
“给将军个台阶,也希望将军顺势就下了,此事就大事化小了,否则把山河府也拉进来可不太好!”
杨晨不禁踌躇,身后马车上水柔云轻声解释道:“太子妃是许家人,许一闵的亲孙女,杨大哥,老尚书不会退的。”
杨晨闻言沉默片刻叹口气一挥手示意车队进城,显然此刻要想与水寒会面已是不可能了。
车队在军士护卫下缓缓进城,城外那队人马则对包围的百姓继续详查,突然有两个人影从人群中挤出向远处跑去,看身形正是一个少年和一个老人。
“在那里,拿下了!”斗篷客一声令下身边黑衣人一同动手,那一边的军士也在黑衣人马面的带领下向那两个身影追去。
人群中水寒大喊一声:“官兵抓人啦,快跑啊!”周围百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听了这话立时一哄而散,顿时把那批军士阻了一阻,只是这大雨天的人数也不多没一会就被军士驱散了。
斗篷客也正好赶来,此时远处隐约间还能在雨幕中看到那两道身影,只是中间还有一背匣青年立在雨中仗剑阻路。
斗篷客阴恻恻地对着身前挡路的背匣青年道:“年青人要知进退,莫要自误。”
这斗篷客正是太子凤朝辉所依仗的“玉京第十一楼”“游魂”鬼影子。
水寒曲指弹剑,雨中也看不清神色,“此路不通,请前辈绕行。”
倾盆大雨间忽有水线游动,鬼先生神色一凝退后一步,他身前正在前行准备包围水寒的军士却是人仰马翻,毕竟只是普通士兵,不得已他们只能挣扎着向两边躲开。
“无形剑气!”鬼先生看着雨幕中闪现不定的水线道:“牛头开路,马面迂回,黑白无常两翼!”
“一群牛鬼蛇神!哼!”水寒也不废话长剑挥动原本若隐若现的水线彻底清晰,他的无相剑气尚未大成,一旦全力出手就无法完全遮掩气息,也无法彻底藏于虚无。
此时他剑气波动全无掩饰,使得威力更强一筹,剑雨瞬间朝那些黑衣人扑面而去,大雨将无形剑气化为有形同时也加强了它的威力!
牛头大喝一声全身肌肉鼓动,手持一面等人高巨盾顶在最前方,两翼的无常在凛冽的剑气下只能暂时退在牛头身后,倒是马面仗着高明轻功远远绕开剑雨。
铁盾上传出一阵阵密集敲打,牛头拼尽全力一步一步在剑雨中推进,黑白无常手中链刀寒光隐现伺机而动。
突然马面大喊:“当心……”
尚未说完,鬼先生便冷哼一声一掌劈向牛头右前方,阴寒掌力将沿途雨水化冰箭同样激射而去。
牛头感觉右侧一寒,师父熟悉的“寒魅掌”掌力喷发,被铁盾挡住的前方一股剑意爆发与那掌力相撞,那个青年竟然在发出剑雨的同时借他的盾牌遮掩视线掩杀过来!
鬼先生皱起眉头,这点子出奇扎手,看来他自己也不得不下场以大欺小了!
“一起上,速战速决!”
“呵,玉京十二楼的高手也要以大欺小,以众凌寡吗?鬼先生,还是在下来当你的对手吧!”
伴随着话语一声悠扬长啸压住暴雨剑音闯入战阵,鬼先生脸色大变:“骆玄!”
“正是在下!”茶棚的蓑衣刀客拔刀出鞘,隐隐有惊雷阵阵——“惊雷斩”!
鬼先生一把推开身边嫡系弟子,同时袖中一动,一柄鬼头小斧带着呜咽声呼啸而出,由下而上直劈向骆玄——“追魂鬼哭”!
“‘鬼哭小斧’!来的好!”骆玄招式不变“惊雷斩”由上而下劈中鬼头小斧。
鬼先生后出招,聚力不足小斧被斩击劈飞,只见他袖袍一展一条锁链飞出准确锁住倒飞的小斧!
鬼先生全力出手长锁加小斧舞成一片黑影压袭而来——“酆都鬼夜”!
骆玄面对如此杀招暂退一步长刀微吟,而后未及鬼先生跟进一步,便大步踏前长刀上撩势若开天——“梵天缺”!
两人交手不过两招就已经跳过试探直接拼上了杀招!
鬼先生的弟子被这突然开始的大战分了分神,水寒却全然不顾趁着这个时机“乱迷离”全力发动,肆意飞散的雨滴反射着剑光更添十分迷乱!
鬼先生一众弟子眼乱心更乱,眼前的对手已经完全隐去了身影,只余缭绕雨幕的杀机!
幽瞳眼中黑芒闪过,想要锁定水寒位置,可入目却是一阵晶莹剑光!他惨叫一声护着双眼满地打滚,刚刚不是剑气只是剑光就已经灼伤了他的眼睛!
众人见状更不敢仔细搜索雨幕,只能低下头用余光去扫视四周。也在这时鬼先生和骆玄大招相交卷起的气浪瞬间将雨幕绞得粉碎!
马面趁机靠近牛头,想要托庇于他的巨盾,却见眼前剑光一闪而过,他想也没想就要向后倒掠,可是眼前剑光更快!甚至在他念头动起前已经到了身前——“见倾心”!
马面脸色灰白已来不及任何动作,只能闭目求死,只是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冰冷剑锋,反而如同重锤砸来!
“还好至少活着!”,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黑白无常链刃攻击距离远,牛头来不及救援,他二人只好朝着水寒要害出手,想要围魏救赵。
一招间水寒击晕马面,双刃已到身后,他也不回身,反手一剑圈在链刃上,一股吸力顿时将双链吸住,黑白无常急忙回拉,可此时剑上传出的已是一股反向吐出的力道,链刃被两股力量带动极速倒飞——“武钢列阵”!
牛头举盾冲在前方挡下回击的链刃,“哐当”一声巨响他脸色苍白倒退一步,终于是接下了这相当于三位高手的合力一击!可还没等他回口气前方已有呼啸声传来,牛头只能咬牙硬顶!
干将上吸附了厚厚一层雨水,再经寒性真气催发相当于在剑上包裹了一层坚冰,水寒此时挥动就如同使一柄专为破甲的铁鞭!一式“冷睥睨”携寒冰风雨齐至,黑白无常眼见如此威势竟舍下牛头调头逃走!
又是一声巨响铁盾粉碎,牛头被碎盾所伤满身是血地倒飞出来,他全无反应只有胸口尚有起伏看来生命尚无危险,只是晕死过去暂时失去战力。
另一边的鬼先生在马面受伤时就想出手相助,奈何刚刚“酆都鬼夜”硬拼“梵天缺”两人都豁尽了全力,一时间都在回气,等他一气再生时骆玄也同样回过气继续纠缠上来,略一耽搁牛头也重伤晕倒,黑白无常如同惊弓之鸟!
“骆玄,你给我让开!”
鬼先生见坐下弟子损失惨重,顿时大怒,掌中一翻,又一把无柄小斧出现,斧面刻着神女飞天图——神哭小斧!
骆玄本也心惊于水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解决鬼先生弟子,开始考虑暂时放松攻势,让鬼先生去摸一摸水寒的底,但鬼先生这一喊却让他无法真的放水让开了。
骆玄沉着脸道:“想让在下让开?那就先问过我的刀吧!”
言罢长刀横扫,刀气滚滚,雨幕都为之截断——“江河断”!
鬼先生右手一抖铁链带着鬼哭小斧绞进刀气——“厉鬼索命”!
左手神哭小斧直接掷出,从截断的雨幕上方飞旋而过,沿途吸附天地元气与雨水直袭骆玄——“神使天将”!
两式合一,配合化作“鬼影神迹”攻防齐至。
骆玄立刻回刀由上而下劈向神哭小斧——“开山劈”!
长刀携开山之势劈开斧身带着的元气雨水,硬生生格飞小斧,鬼先生铁索一动松开鬼哭小斧,复而又圈起被击飞的神哭小斧,铁索再动拉着神哭小斧吸附元气雨水又一次袭来!
先前的鬼哭小斧在被松开时明显又被加了把力道,破开“江河断”刀气不算,继续向着骆玄绞杀而去。
骆玄以攻代守,“惊雷斩”化作闪电惊雷劈开来袭双斧!
鬼先生冷笑一声,铁索时而卷起鬼哭小斧,时而卷起神哭小斧,双斧盘旋铁索纵横将骆玄死死压在下风。
数招一过骆玄虽竭力荡开飞斧,但依旧逃不开被斧风扫到,此时身上已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呵呵,老夫的‘鬼哭神嚎’滋味不错吧!”
骆玄也不答话,刀势更疯更恨!
水寒趁此机会已然下重手打晕了黑白无常,他原本想上前帮忙,可见了骆玄这样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这家伙明显打疯了!未知敌友贸然上去被砍了都没地方说理。
飞斧链网中突然一道刀芒闪现,硬生生将鬼神双斧斩飞,一股见鬼杀鬼,遇神诛神的疯狂刀意扑面而来——“毗卢破”!
鬼先生大惊,一边以铁链拉回双斧,一边从斗篷中取出一柄血红斧头,它虽只有谢归那柄铁斧一半大小,但那股凶厉的血腥之气却远胜之!
鬼先生阴沉着脸似乎并不想动用这柄血斧。
“这就是‘血哭小斧’!哈哈,痛快!”此时冲出围攻的骆玄一身血迹披头散发,却精神亢奋状若疯魔!哪还有他之前的儒雅气质!
“逼得老夫动用‘血哭’,你可以瞑目了!”
鬼先生一脸阴郁,身形一动到了因为眼睛被伤而退到他身边的幽瞳一旁,未等众人反应抬手就是一斧。
幽瞳惨叫一声倒下,他惊痛交加之下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的气力像被伤口通通吸去。
水寒骆玄站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柄血斧竟活了一般从幽瞳伤口吸食鲜血!
幽瞳生机迅速消散,他怨恨地朝隐约中师父鬼先生的位置看了一眼,而后不甘心地垂下头颅就此没了生机!
“传说‘血哭’凶戾,要以修习过特殊功法之人的鲜血献祭方能展现最强威力!老鬼,你教这么多徒弟不会就为了血祭吧!”骆玄眼中疯意更浓。
“少废话,我为什么要教徒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是准备授首吧!”
鬼先生拔出血斧,在这倾盆大雨中斧身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流下,幽瞳的一身血气竟全部被它吸食殆尽!
“苍天泣血,鬼神夜哭!”鬼先生神情肃穆双手各持斧链幽幽喃道。
语音未落,长链带动着鬼神双斧已呼啸而来,而他自身握着血斧携满天血光扑向骆玄。
骆玄看了水寒一眼,见水寒微微点头,便纵声长啸一柄长刀纵横变化迎向“三哭小斧”,在这近乎疯魔的状态下,五式“雁伏刀”威力暴增,竟然堪堪挡住鬼先生的三斧合击!
水寒站在一旁,细心揣摩两大高手对决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数招一过,“血哭小斧”似乎终于消化了吸食的血液,斧身血红欲滴,原本就已惊人的血光如今更是将雨幕化作血幕!
一旁的水寒飞起两脚,将快被血幕包裹的马面等人远远踢开。
被血幕重重包裹的骆玄突然刀势大变,“雁伏刀”最后一式终于在被逼至绝境时悍然出手,骆玄清冷中透着疯狂的声音从血幕中一字一字传出——“疯-魔-劫!”
顿时肆意的刀气斩开血幕,鬼先生心中一寒,立刻向一边闪去,只一瞬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就已被刀气劈开。
骆玄人刀合一形如鬼魅,肆意地从各个方向攻击鬼先生,一时间鬼先生被压在绝对下风,只能靠着三斧在周身舞作屏障,完全无法锁定刀势疯魔的骆玄。
不,或者应该说是,原先高手间相互锁定的气场被骆玄的刀完全劈碎,无法靠气来锁定对手那就只能靠眼睛,骆玄只有一刀,鬼先生却有三斧,分神之下立入下风!
“连气场都可以斩开的刀势!真是强的离谱啊,这就是‘玉京十二楼’级别高手的全力出手吗!”水寒看着场中二人全力一战喃喃自语。
这时守城军队终于反应过来,强弓硬弩纷纷瞄准骆玄,只留下鬼先生身前一线!
守城将领一声令下暴雨中又加了一阵箭雨!可箭雨还未冲入战团就迎面撞上了一道璀璨星河。
“请勿打扰!”水寒仗剑挡在军队身前。
“大胆!你是何人,要抗王法吗?”
“现在只是江湖高手过招,哪里违反你的王法,况且将军就一定认为骆前辈身后没有贵人?”水寒曲指弹剑,星河剑气隐隐待发。
那守城将军闻言心中一动,以他的小小官职又如何敢踏入这京师漩涡,此时再见水寒摆出不惜一战的态势也就借坡下驴,装出与水寒对峙的样子。
鬼先生处于下风,鬼神双斧与铁链都已收回,此时以血哭一斧勉力抵挡雁伏刀,两人多次大招硬拼,血哭小斧上的血光也已不再那么浓郁。
骆玄似乎也无法长时间保持这“疯魔劫”的状态,眼中疯意已渐渐褪去,刀势也不再如先前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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