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雷急星耀铸剑气
水寒长途跋涉回到离阳，却失了夜无寐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府，不过他才到府前便觉得不对，只见他那座小小宅子门口挂了副牌匾，上面笔走龙蛇，写了三个大字——“落云居”！
水寒左右看看，确定没走错，这也不是新盖的屋子，再多一思索已然明了，怕不是拾羽姐姐到了离阳直接便住进了他的宅子！
虽有些头疼，但已到门口他也不好不回。缓步走到门前水寒推开了大门，院子里的偃甲果然已经拆得七七八八，那位姐姐可比赤院长直接，当时赤一心闯关，自己一边控制偃甲，一边还亲自下场，加上老院长没想一举毁掉这些偃甲留了手，这才能让他狼狈一下。
如今主持偃甲的人弱，闯关的人又带了几分怒意，气恼自己未曾第一时间告知身份。这些偃甲自然没有幸理。
“师父！您终于回来啦！”一声大喊，却是烬远之看到了进门的水寒。
“回来了，这是……”
水寒开口，还没来得及问完，就见这个小徒弟扑了过来哽咽道：“师父您终于回来啦！之前您得罪了落云郡主，她随使团一到离阳就上门来踢馆！拆了您的偃甲不说，还说要在教徒弟上胜您一筹，逼得我们跟她学习，把我们操练地好幸苦啊！”
“呃，远之慢慢说。赤院长不是回来了吗，你们没去请他？”
“院长来过一趟，见郡主师父真的在教我们就没插手，而且院长似乎成了郡主师父的酒友，更不会管我们了！
对了水耀叔叔回来帮过我们一次，但他打不过郡主师父，后来冯姑姑也来了，然后被策反了，反过来帮着郡主师父教训我们，还正式挑战完胜了水耀叔叔，这以后水耀叔叔也不敢来了！现在您回来了，我们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了！”
“咳咳……，其实我回来也不是好事啊，我教你们的东西也不会因此就少了。最后也就你们要学的更多了……”水寒拍拍徒弟感叹道。
烬远之闻言一时呆住，他还真没想到两个师父一起操练他们的情况，现在想起来当年水寒操练他们的经过，不禁抖了抖。
“好了，待会再瞎想，其他人呢，怎么屋子里就你一个？”水寒看这个徒弟的反应失笑道。
他心里倒是更佩服拾羽了，远之嘴上告状但言谈中却已经认下了这个新师父，何况连赤院长与冯秀英都已被那姑娘折服，要知道数月前他们还是针锋相对的敌对关系！
“哦，哦！前几天‘添香阁’有位姑娘得了奇怪的病症，姐姐也医治不了，郡主师父知道了就去帮忙，医好了那位姑娘，后来‘梅苑’也出现了同样症状的姑娘，郡主师父也给治好了，然后前不久到离阳的‘秀坊’公孙剑舞就请了郡主师父赴宴，讨论那种病症。
冯姑姑和云师姐一起去了，我们几个被打发到城里去打探消息，我正好取了匾额回来挂上……”说到最后烬远之略微扭捏地看了眼大门。
“无妨，本来咱们也没起名字，随它吧。”
水寒明白徒弟担心擅自题名会惹自己不高兴，微微一笑安慰道，“先搭把手把这些偃甲都收拾了吧，然后和为师讲讲那种古怪的病症，还有那位郡主救治的过程！”
“好的，师父不过具体的过程我也不清楚，症状倒是简单，就是身体虚弱胃寒盗汗，而且越来越严重！姐姐说是过度操劳导致体虚。但用药后却只是缓解恶化而不见好转，郡主师父说还中了阴毒！”烬远之一边帮忙一边简单形容那些女子体虚的样子。
水寒听着听着手头却慢了下来，“最早出现这个症状的人是在半个多月前吗？而且每个患者出现症状的时间间隔都是两天？”
“是啊，师父你怎么知道？”
水寒未曾答话眉头却皱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突然道：“远之，去把你师兄妹都找回来，再把郡主她们也请来！”
“啊？师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大家都到了我再细说。”
烬远之点点头喊了声好嘞，便跑了出去，留下水寒独自将未曾清理的偃甲收拾干净。
几个时辰后“落云居”，水寒弟子好友聚在一处听着水寒讲述他“偶然”发现的邪派宗师夜无寐。
“听你这么说那人就应该是当时偷袭我，并击杀乾国皇叔的人！”拾羽靠在门边皱眉说道。
“应该是同一人，我所见过的冥类武功高手中只有他和鬼影子能做到符合依竹所描述的症状。”水寒道。
“幽冥王呢？他的‘冥王劲’也是幽冥类武学啊。”以秀坊中有人遇难为由，加入这次讨论的公孙剑舞疑惑道。
“石幽冥没有这样的功力，何况‘冥王劲’以刚猛著称，没有这样阴柔的手法。”
水寒继续解释道：“况且之前我沿路追踪确定，夜无寐至少半个月前已入离阳城！而鬼影子呆在离阳已有年许，若是他有什么动作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哼，若真是他，那我正好拿他试枪！”拾羽眼中战意昂扬，气机牵动下沙场百战之意流露周围众小不禁遍体生寒。
水寒匣中一声剑鸣，众人方才脱离这战意的笼罩。
“幸好战场上没碰到她！”水耀暗自吐槽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正想开口询问如何抓捕夜无寐，却听水寒赞叹道：“姑娘修为又有精进，当真可喜可贺！”
以拾羽的功力当然不会有这样控制不住气机的状况，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最近又有突破，修为提升的情况下一时不能完善控制。
“一记剑鸣便可以清神正气，但我却不知道你是也有突破还是深藏不露。”
心知水寒暂时不想表露身份，拾羽轻笑一声反问，目光晶莹直视水寒。
冯秀英同样目光炯炯，作为热衷武事的女子，她对拾羽早就心折，此刻看她将战意转到水寒身上不禁有些激动，两大高手对决啊！
众小肃立一旁不敢吱声，水耀无奈只好开口道：“小韩，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这人在离阳犯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不用担心，韩兄一路追踪必然已有应对之策，比起那个藏头露尾的人，我更好奇韩兄到底有多强！”
拾羽朗声截断水耀的话，也不等水寒回答便抬手一挥，一道雷光聚成的长鞭赫然扑至水寒面前！
雷鞭穿过水寒身体荡起一层涟漪，这竟然只是一道残影！拾羽身侧水寒真身现，一指点出：“正要领教！”
拾羽周身雷霆大作，水寒指尖却是一轮红日绽放！公孙剑舞才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动起了手，好在他们还有所收敛，让她来得及帮水耀夫妇把周围众小丢出屋子。
看着屋子里大日、玄月、星辰竞相绽放，电光雷霆穿梭其中，偏偏屋子却纹丝不动，公孙剑舞奇道：“他们常这样？”
水耀苦笑：“我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们不是更早吗？”
公孙剑舞撇撇嘴，轻轻握住腰间双剑：“我总觉得他们早就认识！”
“咦，我也有觉得，虽然郡主的行为让人觉得是战场上败给小韩，现在过来找回场子，但我总感觉她意不在此，他们似乎早就熟识。”冯秀英惊讶道。
几人闻言都转头看向云兮儿和连城，他们二人该是最早认识水寒与拾羽的。
云兮儿翻个白眼说道：“拾羽姐姐说师父是她师弟，不过我从来没听说逍遥王有其他弟子，他们的武功路数也完全不一样。”
连城苦笑：“我知道的还没兮儿多……不过我觉得师父是在恼怒师叔在战场上的不留情面，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不太一样，女人的直觉，他们肯定有秘密！”公孙剑舞淡淡说道，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那两人的交锋。
屋中突然狂风卷起雷霆大作，门窗桌椅尽数被肆虐的风雷炸成碎末。
拾羽手持“须臾”，《忘情七意》全力展开，她的身形随雷霆隐现，时而如暴雨惊雷冲冠一怒，时而蜿蜒流转愁肠百结，又时而清风明月闲雅空灵……化七意入枪，枪随意动，意气相合！寒芒所致无物不碎！
水寒随手取过一根木条，真气灌注其中，以墨家钝剑之术驾驭大日、玄月、星辰之力，交手间尽避敌之锋锐，每每与“须臾”相交必是枪脊与枪杆！
“好个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却是赤一心赶到场内，他看着激战的二人并未出手拦下，反而颇有意味地观看起来。
“赤院长，你不去把他们分开吗？”冯秀英看他们打出真火，担心二人中有人受伤出口问道。
“放心，高手切磋而已，对手难求，足矣匹敌的对手会让武者更好地磨砺自身！”老院长淡然道。
场中局势变化，水寒掌中三尺渐渐演化大日的亘古如常与玄月的阴晴圆缺，变化间又以各自的东升西落作为连接，精深变化妙不可言！
拾羽凛然，如今水寒剑势变化一目了然，但她明明抓住了其中变化，却依旧难以遏制，那种剑意演化给她一种，取自天地之力的沛然莫御之感！
嘴角一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落云寨的时候，那人旋身一圈刀光生生将功力远胜于其的自己逼在三尺之外！
心境变化，枪势也跟着开始变化，拾羽并未强行收拾心境，反而开始细细体悟其中变化，“须臾”之前招大势沉、细腻不足，适合于沙场征战，却弱于江湖好手间的厮杀，此时于细微处更多变化，其势不变但情况却是大改！
水寒剑意演化虽未停止，却如同被拖入泥沼愈加迟缓，枪芒所过之处不再直接粉碎，反而如同千斤重物砸进，反震得水寒剑势不稳！
长枪虽重却依旧快如闪电、密若暴雨，一点一点压榨着不肯更换武器的水寒，磨砺其剑意愈发精纯圆融。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才多大就领悟到‘意’之变化，这姑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枪道已可谓大成！再磨砺几年恐怕就是光明王之下枪道枪术第一人了！”老院长咂咂嘴赞叹道。
“前辈，那您看谁会赢呢？”公孙剑舞恭声问道。
“哈哈，难得一个有礼貌的女娃。这倒不必多想，小韩至今未用干将，强弱已然明了。他恐怕也想用着一战将剑意磨合！”
赤一心志得意满，解释得颇为耐心，他开始将两人武功路数一一分析，也就如他这般凌霄阁高手才能有此见识，看出水寒在尝试将所学融合一炉。
之前见他日、月、星三剑直指剑意剑道，但剑道剑意贵乎精纯，三种剑意泾渭分明反而成了滞碍，他现在追求三剑合一，已隐隐有一剑生万法之气象！
至于拾羽，羽族的武功只是打下基础，不知从何处学得的《忘情七意》才是其根本，看她如今境界恐怕至少悟出了一式杀招，如今再做突破第二式也不远矣！
突然间水寒剑意中日月隐遁，风雷中“须臾”趁此机会化作惊天长虹，聚起周遭风雷狠狠撞向水寒！
“公子小心！”
“师父！”
……
众人大惊，赤一心却眼睛发亮，他拦下想过去帮忙的一众人，喝道：“别急！仔细看！”
水寒掌中满是木屑，似乎是因兵刃碎掉而停手，但他周身三尺却是一道淡淡星河，拾羽长枪直接扎上那道星环，却见那星河内群星点点缓缓流转，长枪竟寸步难过！
“心界！”赤一心赞叹，公孙剑舞等佩剑高手则惊骇地感觉到所配宝剑竟隐有臣服之意！
拾羽轻喝一声收枪脱离战场，水寒却闭目细细感应一番，过了半响那道星河才缓缓隐入水寒体内。
“了不起，这么年轻就能够领悟出‘界’，当世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才拥有这种力量，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主修的会是‘心’之道，‘心意气体’也只有它才可能领悟完整的‘界’！”赤一心感慨不已。
拾羽站在一旁微笑也颇感欣慰，只是有点可惜，两人差距似乎又有所拉大。
“前辈谬赞了，我的‘界’还需要梳理，远没有圆满。”
水寒道，当年卫将军教导他墨家“心剑”之术时便已告知，心剑初成便是练成界，这么多年他不断探索结合自身所学创出三道剑，可与他推算的完美境界还差了三道剑。
“御日之剑”代表了亘古永恒的“定”，“御月之剑”代表了阴晴圆缺的“变”，“御星之剑”则代表两者间的平衡。这三剑是产生界，后面还未悟出的三剑则是最后的完善。
众人纷纷上前庆祝，只是面上拾羽终究不能表现得太熟识，只能简单恭喜。
她先前也是心中有些不忿，虽说只是因为水寒回归未曾先一步告知，事后除了一次时间不长的聊天外也没有多做解释，反而又长时间没了消息。
但其中却也未必没有其它，比如收了个温柔貌美，却又自称侍女的弟子烬依竹；还有那位突然到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他极感兴趣的秀坊公孙剑舞。
“啧啧，没想到突破了以后人也礼貌了啊！”赤一心轻笑调况。
众人失笑，公孙剑舞突然笑着开口道：“韩小哥，此次小妹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助。”
水寒疑惑道：“不知何事要姑娘来向在下求助？”
公孙剑舞道：“不知小哥可曾听说过‘快活林’。”
“什么，那个鬼地方又出现了？那快活王也出现了？”水寒未有反应，赤一心已然大吃一惊。
一旁的拾羽也皱起了眉头，水寒扫过众人，除此之外连水耀夫妻在内都是一脸迷茫。
赤一心见状耐心解释道：“‘快活王’也是凌霄阁上的高手，排名犹在‘逍遥侯’之前，‘快活林’与其一直以来都同时出现同时消失的。
说起来那位‘快活王’的传说已经有百年历史了，他们两者每十年到二十年现世一次，每次现世都会在江湖上掀起一场风波！快活王会不断俘获名动天下的美貌女子，将她们带回快活林。
现世三个月后快活王与快活林就会重新隐世，等待下一次出世，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被掳走的女子。”
“不错，我听师父提起过那人，听师傅说，十七年前凌霄阁第六的王落魄就是为了保护心爱女子而遭他杀害！那人也因此役被列入凌霄阁，至今未被移出。
凌霄阁中有实打实击杀同阁高手战绩的也只有他一人！”拾羽在一旁补充。
众人回想起前雪关下，被地形限制不能发挥全力的逍遥侯依旧占尽上风，将赤一心压得死死的。
那位同样曾经列入第六阁的王落魄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却被人生生击杀，实在难以想象那人要强到什么程度？
众人目关看向公孙剑舞，不知她提起这人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一个月前快活林现世在大离境内，这一个月里快活王在大离多出显踪。
令师闻天目的妻子是在四十一年前被掳进快活林的，他虽然武功不行，但凭着一身偃术也多次捕获快活林踪迹，十七年前更以‘炫光尺’偃甲偷袭重伤了与王落魄大战后的快活王。
之前他去往南方，就是推测到快活林极有可能会在坎国附近出现。可惜这次快活林竟然出现在北方大离，南面的计划恐怕都已落空，皇甫云前辈亲自坐镇南方也成了无用功。
北方人手现在人手不足，加上还要捕获快活林位置，三个月时间实在来不及。
所以我想请小哥帮忙，我们也召集了离国附近活动的好手，这次就算不能将快活王拿下也希望能尽量护住更多的人！”公孙剑舞一口气说完。
她也不知水寒是否会答应此事，只是北方准备不足，原先离山大会也有意召集群雄，只是没料到快活林比预期的晚了年许才出现，那次在北方的布置错了时间，这次在南方的布置却又错了地点。
水寒略一沉吟道：“师尊有事，弟子当服其劳，这次我帮忙。”
“那就多谢了！”公孙剑舞喜上眉梢，一把抓向水寒的手。
水寒却老脸一红，身形一晃让了过去。剑舞虽有些失落却也镇定地改握手为抱拳谢过。
一边拾羽闻言脸色微变，但见水寒让过剑舞的尴尬模样又不禁好笑。微微扫视又见水耀与赤一心放心不下，在一旁提议帮忙，一众弟子一时见了大战，又听了传说，还在震撼中未回过神来，只有烬依竹在一旁微微神伤。
拾羽洒然一笑，不发一言便悄然离去，水寒一边与赤一心等人讲话一边却发现了拾羽离开，他也未出声说什么，只是嘴角微扬，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询问快活王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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