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剑耀立雪
水寒独自一人绕着太守府转圈，无声的剑波不停释放，可是却丝毫没有发现隐藏者的端疑，反而太守府里的一些情况被他渐渐掌握。
“奇怪？我这样肆无忌惮的探查，那人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有恃无恐？”
水寒皱着眉头又穿过一条弄堂，突然那条弄堂另一端的转角发出“叮叮当当”的一串铃响，还有一声轻咦。
“哼！还真当我只会剑波探查啊！”水寒身形一闪已经向转角追去，紧接着一阵爆破声传出，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此时太守府中一个中年男子霍然起身跃上屋顶，朝着府外传出爆破声的区域看去，那里应该有高手正在对决！
“厉教头，何事如此紧张。”屋里一位身形几乎有两人宽度的胖子，在几名下人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厉姓中年人跳下屋子拱手道：“让李太守受惊了，城里恐怕来了两位顶尖高手，刚刚他们闹出的动静可不算小！”
“哈哈，咱们立雪城还能有比厉教头更厉害的高手？整个大离敢说稳胜教头的也最多不过十人罢了。”李太守哈哈一笑。
那厉姓教头似乎很享受这种恭维同样哈哈一笑跟着李太守回到屋里。
“厉教头，那水家姐弟已然插手此事，咱们要不要告知大人一下？也好先有下一步的打算。”
“太守大人放心，在下已经向大人通报了，先前为防万一大人给了我一对‘子母留影璧’，正好省去了一路跋涉的时间。”
厉教头顿了顿摒退左右轻声道：“大人还说了水家的小姐少爷若在立雪城出了意外，李太守要加紧找出凶手，严惩不贷！以敬‘山河府’水家守土之义！”
李太守一呆脸上的胖肉抽了抽，心知这已经相当于对李府的李怀远宣判了死刑，他将会是这一局的一颗弃子！
李太守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也许下一局被舍弃的就轮到他自己了，不过现在同坐一条船上，再说后路什么的也来不及了！
这时外面下人来报李怀远与赵将军到了，李太守连忙收拾心情将人迎入府内，现在可不能让人看出什么，还需要李家的人配合呢！
“太守大人！您可要救救我啊！”李怀远快步走到太守面前附身便拜。
李太守赶忙将他扶住道：“哎呀！李老弟，你这是干嘛！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救你不就是自救嘛！”
“李大人，在下不知那对男女是水家的人，不久前又派人过去了！您说这该如何善后啊！”
“什么？李老弟又派人前去了！”李太守大吃一惊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将军，后者点了点头。
李太守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道：“李老弟此事可就办岔了，就算水家的人卷入此事老弟最多算是夺人家产，稍加运作还可保住一命，但若是水家姐弟出了什么意外老弟你可就真没活路了！”
“这……水家的少爷小姐武艺高强，我派出那些废物断然伤不了他们！”
“唉，希望如此吧，师爷你带人去看看，有什么变故立刻回报。”李太守叹口气回身嘱咐厉姓教头，那厉教头点点头一拱手便退了出去。
李太守心下暂时一松，这位教头前去现场有什么突发状况应该都可以解决，而且由上边的人直接主持，出来意外他也可以推个干净。
李怀远此时心中稍定他也认同太守的话，只要水家姐弟没出意外，他就还有一线生机，而太守大人也不可能去将此事闹大。他又拜谢了一番而后起身开始与太守商量之后脱罪的方法。
李太守一边出谋划策一边却在心里冷笑，上面那位大人似乎另有打算，还想把事情闹大，而这李怀远却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争先的弃子！
而此时的立雪城郊水寒正与一白衣蒙面男子对峙，“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引我来此？”水寒问道。
“听闻离山大会上少侠剑术神通，在下特来一见！”那白衣人沉声道。
水寒微微皱眉，凭感觉他竟然相信那人的话，刚刚交手不过数招，但对方剑意中正平和，绝非妄语之辈。
白衣人也不多说掌中长剑一转直刺而来，水寒顿时感觉周围一紧似乎自己要把身子凑到对方剑上去！
水寒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抬手同样一剑直刺，剑势惨烈决绝，瞬间断尽周身束缚重新扳回主动——“断痴缠”！
白衣人眼中一亮，长剑一偏又一缠，想以至柔剑术化去这决绝一剑，不过他显然还是失算了，这“断痴缠”一式断的本就是刻骨柔情，这天下又有什么比这“情”字更缠绵呢！
水寒剑势不断依旧向前，白衣人缠剑无效轻咦一声，也不惊慌飞速撤剑旋身便又是横扫一剑，看似迅捷威猛其剑意却依旧缠绵——“湘君何在”！
他已看出这一式剑法意境，但依旧确信眼前青年还未参破情关，断不得这真正的入骨缠绵！
水寒心中惊讶，这白衣剑客先后两剑缠式前一剑只是登峰的剑术，而后一剑除去剑术外更有剑意，这股剑意恍若无物却将他“断痴缠”的决绝消融，再无意境的这一剑变得只是一记直刺，自然毫无威胁。
水寒顺势向前，白衣剑客错步让开再借破招之势追击，既然已经用上了本门剑法他也不再藏拙，剑气一动便如卷起千堆雪般压向水寒——“康回冯怒”！
水寒立时感到天地倾斜，洪流般的剑气自身后涌来，避无可避！
旋步扫剑！
已困入绝境那不如再自困一城——“困愁肠”！
奔涌的剑气撞上自困一方的剑意，或崩碎或激回，而那剑意也被剑气飞快消耗压缩。
突然环圆成圈的剑意中一点星光闪现，而后似乎有一条星河炸开，湛蓝的剑气横扫四方，将原先的剑气洪流包纳消融，却唯独不见白衣剑客！
星河中剑气剑意肆虐着每一片空间，想要将隐藏的敌人逼出来，水寒隐于星河之中冷静异常。
这位白衣剑客剑道实力之强乃其平生仅见，就算当年的狂侠皇甫云和小天道之主都未曾给他如此压力，由此几乎可以断定此人身份，他必然是剑道至尊，当年的“天锋”如今的“剑圣”——独孤宇！
面对这位昔日旧识，水寒无悲无喜专心演化自己的剑道，四周湛蓝剑气慢慢平静，可是那种璀璨星河般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凝炼，这青天白日下似乎有星辰将要出现！
空间中突兀地出现丝丝冰裂纹，然后迅速扩张，直到将星河剑气尽数包容，咔嚓一声轻响那一片裂纹如同错位般全部碎裂！只余下一小块星河点点若隐若现！
“啧啧，好高明的剑法！一剑生万法，剑气化星河！”白衣剑客立身裂纹错位之处赞道。
“这是‘云君未央’？”剑气中水寒问道。
“不错正是‘天问九歌’中的‘云君未央’！年青人再接我一剑‘礼祭东皇’！”
白衣剑客长剑指天一股肃穆博大的剑意缓缓激发，虽慢却沛然莫御！
水寒不悲不喜心神完全融入星空剑意之间，面前举剑的独孤宇已经被剑光完全包裹，如同一轮神佛当空向着星河压来……
远处立雪城平安客栈一群混混打手躺得满地都是，水家姐弟已经和闻天目一行汇合，李怀远手下虽多却没什么真正高手，对上这一群人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全部躺尸了。
不过此时他们却在和另一批人对峙，那些人中不乏好手，特别领头的中年男子一出手就伤了水知秋，甚至众人都分不出他的武功路数。
好在老偃师武功不行偃术却是拔尖，及时出手，加之偃甲又变化莫测，救下了水知秋。
双方一边有高手压阵一边有偃师配合，一时间相持不下，厉姓教头心中焦急，好在知道水家姐弟未有机会放出求救信号，还有时间磨去对方偃甲解决众人。
可就在这时，立雪城外两股强大剑意悍然出现，惊得众人一时忘了继续动手！
先是一股天地将倾的可怕气势，而后一缕星光绽放其中。众人尚未来得及赞叹，那缕星光就被云气遮掩。
闻天目等知晓部分内情的，猜到那星光是水寒发出的，此时远远见他处于下风，心下不禁担心起来。
而不知情者却震惊莫名，立雪城中竟然出现了这么强的高手！特别是几位眼界广阔的，看这异象就已经猜到出手者之一必是“剑圣”独孤宇！
胡乱猜测之际，城外云气突然翻涌不定，众人心惊之余更加关注，只见那翻涌不定的云气突兀的一个定格，接着云气碎裂一道璀璨星河自云中横贯而出！空中隐隐有星光垂落与城外星河交相辉映！
众人心中震撼，难道与独孤宇对阵的是“光明王”不成！
此念刚起一股庄严肃穆的剑意就从那片区域爆发，众人竟认不住有了低头叩拜的冲动！
闻天目等人见星河冲破阻隔，本已稍稍放下的心此时又再次提起，难道当真连“剑圣”也参与其中！
立雪城外水寒咬牙坚持，“转流神功”全力运行，空中的星辰似乎都亮了些，而他周身剑气却全部收缩到干将剑上，剑上星光点点，映照在剑身的龟甲纹上显得神秘异常！
这不是如同叶尘般将精纯内力压缩成的实质剑芒，这恍若轻纱的剑气更像是“界”，如同小六道般独立于世间的“界”，只是水寒的“界”远没有成熟，才刚刚发萌芽而已。
水寒横剑，一式“乾坤问”！脱胎自“情刀八意”最后一式“问乾坤”，不过不再是当年凌战豪气干云的刀问天下英雄，而变成了一种淡看红尘的超然物外。
“礼祭东皇”对上“乾坤问”，剑意剑气肆虐八方瞬间将二人淹没，立雪城中无论是否关注此战，此刻都只觉眼前神佛横空星河漫漫！
厉教头功力最强率先清醒过来，心中却骇然之极，刚刚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剑意影响，偏偏这股剑意只是那对决双方互拼的余波，根本不是人家有心为之。
厉教头心中苦涩，自己还一直自认为是个高手，可是如今看来还真是可笑。他稍稍定神朝客栈内看去，里面众人也都已经回过神来，暗叹一声可惜，这波剑意毕竟只是余波，一闪而过，没能给他留到偷袭的机会。
客栈内偃甲掩护下的闻天目怔怔自语道：“什么人，竟然可以和小寒战到这个地步！”
水柔云闻言不禁问道：“小韩？韩睡大师？”
闻天目回过神来点点头。
“您是说城外和独孤前辈对决引发异象的是韩大师？”
“独孤？你别告诉老夫那是独孤宇啊！”
“姐，你说什么啊！在山上也没见那位韩大师有这么厉害啊！”
“师父，好像师弟真的是在和剑圣前辈交手！”
“风儿，你确定不是叶尘？”
“呃，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
城外水寒席地而坐不停喘气，刚刚这一剑消耗太大了，那招“乾坤问”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他的身前蒙面白衣剑客已经显露出真容，那人剑眉星目面、两鬓修长，面容清隽又带有岁月磨砺的成熟。
“年青人很不错，单以剑道而论我的两位弟子无一人是你对手，纵使放眼天下也只有我与皇甫云可以压你一头。只是可惜了，你基础没有打好，没有在最好的时间养好体魄，内力修为亦有缺陷，虽然你好像推倒重来过但毕竟已经错失良机，可以补救但终究难达最佳。”
“前辈，您来试过我的身手不会就为了说教于我吧？”水寒轻笑道。
这个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小阿修罗道中危机重重，他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师门积累，一切都只靠自己摸索，哪里还有功夫再去考虑其它，能活下去就最好了。
“哈哈，见猎心喜还真一时给忘了来的目的，原本接到白露的信息，说有位年青的剑道高手，我是想来看看你的实力，如果可能的话还想让你继承这‘圣道剑’，不过如今看来我的剑道并不适合你。刚刚那式剑法叫什么？”
水寒初时听闻继承“圣道剑”的说法一愣，结果独孤宇就换了话题，此时只好答道：“乾坤问。”
“好名字！本来就这式剑法而言，你是我‘圣道剑’的不二人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万物百姓皆一般，掌‘圣道剑’者正应该有这样冷眼红尘的淡然！
只是我却从你这式剑中感觉到一丝变化，这后续生了变化就再也不符合‘圣道剑’了。”独孤宇叹道。
“前辈，其实我连这一式都还做不到熟练驾驭。”搔搔头，水寒稍稍恢复就站起身来，毕竟这么坐着太不礼貌了。
“这很正常，你的这一式剑法是你先前经历所悟，而其中又起的变化却源自你的内心，剑者乃心之刃，以你的修为自悟的剑法又怎会有驾驭不住的感觉，只是此剑未得你心而已。”独孤宇笑道。
水寒闻言沉默，暗暗咀嚼这位当世剑圣的话语。他又问道：“前辈，您刚刚用了几成功力？”
“嘿，内力上我用了四成，剑意倒是有将近八成了！”
“……”
“年青人在想什么？”见水寒再次沉默独孤宇又问道。
“前辈指点，于我有恩，前辈问起我，自然要回答。
您指望过我来继承您的剑道而不是您的两位弟子，于琼玖天资虽不错，但继承您的剑道稍显不足，我们暂且不理。
那么叶尘作为最好的选择您却舍近求远，而他的剑道又让我感觉稍逊一筹，前辈愿意找外人来继承剑道当不会对自己弟子反而私藏。
再加上叶兄内力之强、真气之纯，甚至不弱前辈多少，故而在下斗胆猜测叶兄另有传承，与您学剑甚至只是一个身份的掩护！”言罢水寒直视独孤宇。
“年青人，过慧易夭啊！没有根据的事就不要乱猜了。”独孤宇摇摇头苦笑。
“在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要谢谢前辈指点。”水寒一笑弯腰拱手。
“聪明！这是我的剑道体悟，你学不了我的剑，但这些还是可以作为参考让你的路好走些。”
独孤宇笑着点点头，伸手递出一策书卷。
水寒疑惑地接过书卷，他也弄不清这位前辈到底什么意思。
独孤宇见状洒然一笑道：“吾等剑客仗掌中三尺问不平，自有意气传承，我看你是我道中人那便助你一把，至于入不入我门中倒真不重要了。”
水寒心思敏捷一点就通，顿时便已了然，剑圣前辈注重的是剑客的意气与剑道传承而不是门派传承。
“小子，继续努力吧，希望下次见你，你可以更上一层楼！现在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吧。”
“多谢前辈。”水寒本就担忧老偃师等人的安危，先前大战容不得他分心，此时闻言自然道声谢便飞快离去。
独孤宇看着他离开喃喃自语：“剑道自古豪杰不绝，峰峰惊艳，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上来再立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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