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魑魅魍魉暗渡陈仓

离国某座私宅屋顶，骆玄背负长刀遥遥看向落云居方向，背后雁伏刀蠢蠢欲动，过了半响他叹口气跳下屋顶返回屋内，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落云居附近的小巷中，鬼影子躲藏在黑夜中，死死盯着两条街外的落云居，他的右肩有一处指伤，没有流血却全是焦黑！

就在不久前，他潜伏过去观察情况，却不想正遇到赶来的赤一心。

赤老未下杀手只是给了个警告，但他这条手臂一两个月内是没法恢复如常了！

翌日水寒闭门谢客，一边自己调养刚刚突破的境界，另一边继续教导几个徒弟，特别像云兮儿，一别经年也要看看她长进了多少。

又是两天过去，离阳城内越发热闹，丞相李广斌带回了大离遗失多年的“离凰印”。

离阳城举城庆贺，大街小巷人潮涌动，水寒数日间每晚巡视全城，在重要路段埋下偃甲，他想在离开寻找快活林前，找到那位隐藏起来的疑似夜无寐的神秘人物。

先前出事地点结合几晚间偃甲收集的踪迹，他终究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名神秘人有极大可能正在靠近使馆区域，或者他一直就隐藏在使馆区域！

云兮儿来到落云居开始准备功课，只是没了往常的精神，东张西望，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兮儿你怎么了？”连城关心地问道。

“嗯，没事……”云兮儿心神不宁。

“师姐？”这下连几个小的也听出问题来了。

犹豫半响云兮儿突然说道：“连城，我出门的时候偷听到太子殿下和云太傅说话，他们似乎想要在今晚的宴会上答应离国的求亲，正式将拾羽姐姐许配给离国某位皇子。”

“什么！那师傅怎么说？”连城大惊。

“拾羽姐姐还不知道，她今天一早被风翼将军派出去安排使团的回程了，我没来得及找她。”云兮儿道。

“可是师傅今天还没回来啊。”烬远之皱眉道。

“公子好像发现了一些线索，早饭前回来过只是交代了一下你们今日的课业就又离开了。”

烬依竹正好进屋听了一半补充道。她看看大家都有些着急的样子，又道：“怎么了这是？”

远之赶忙将情况说明一下，依竹听完思索了一阵说道：“大伙别急，念青和闻夏先回水府告知一下水耀大哥夫妇，远之、梦儿去学宫找，连城师兄请连家商铺的人帮忙在城里找，咱们先找到公子再说。

兮儿姑娘，你是羽族的身份，在城里乱找有些不妥，你先回使馆等拾羽姑娘，让她有所准备！”

云兮儿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位烬依竹，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下来，诸小也各自行动，依竹留下等着，以防水寒随时回来……

转眼便是申时，羽族使团已然出发去了皇宫，拾羽得了兮儿告知，却是一言不发冷静异常，她似乎早已有所预料，只是那冷然的态度更让云兮儿担心，她还是更希望她的偃师师傅可以和拾羽姐姐在一起的。

落云居那，一点水寒的消息都没有，倒是那位离国璟王凤齐光曾经拜访，奉旨请“韩睡”参加晚上的宴会，并带来了钦点韩睡为代车骑将军的王旨，只是水寒不在，烬依竹只能代为接旨并答应尽快通知。

此时的水寒正站在皇城外的一处巷子，面色纠结地看向皇城，那个神秘人似乎也有所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于是布下了不少手段。

水寒虽然抓住了些尾巴却也费了不少力气才追查到这，看样子他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那个神秘人已经进宫了。

老院长赤一心之前一连对战凌霄阁两大高手，有所领悟，两天前又开始闭关，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否则请他入宫坐镇当可万无一失。

水寒还不知道自己也在受邀之列，略一思索便有决断，反正本来就要和水家有个了断的，如今正好一同表明身份！

当然，其中未尝没有要保护拾羽的考量，水寒与拾羽都是如此聪慧的人，又怎会猜不到这次羽族方面必有了和亲之念！若真将这念头按到拾羽头上，水寒可以猜到拾羽的应对必是相当强硬！

既然打定主意，水寒也不犹豫径直向山河府走去，时间已经紧张，只能盼望着王宫里的变故不会那么早发生！

此时的离宫里，凤志尚正一脸笑意地对羽族太子羽青云道：“早听说青云太子风采，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幸好本王比太子大上一辈，不用担心太子来抢本王的心仪之人！”

“哈哈，离王过奖了！倒是在下常听皇叔谈起天下诸王，他可是十分推崇离王殿下的！”羽青云道。

凤志尚闻言心中一喜，纵是羽皇有此点评也比不上被羽天涯推崇来得让人心旷神怡！

“好啦好啦，你们一老一少也不要相互恭维了。来，青云太子，本宫也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李梦微笑着上前道。

“那就先谢过离后了！”来之前太傅云霄已经介绍过离国诸人的情况，要不然羽青云还真不习惯这位大离王后的直率风格。

离国除了大鸿胪赵伟华外还有太子、楚王与璟王，当然宴会时不会只有这点人数，现在只是离王的宴前接见。羽族方面倒是大员齐至，使团地位最高的几位都到场了。

离王热情不已，一一赞赏羽族大员，双方都是久经阵仗之人，自然言谈尽欢主宾皆乐。

时间很快过去，有宫人禀报晚宴已经准备好，诸位大臣也已在殿中等候。离王这才结束会面，他亲自拉着羽青云的手率众步入洗梧宫。

洗梧宫中一众大臣见离王到来纷纷行礼，离王笑着挥手免礼，而后对羽青云道：“青云太子、羽族诸贤，我们大离这洗梧宫没有大乾的乾元殿宏大，也没有坎国的听涛阁奢华，当然更比不了天空之城上的空镜宫！不过倒也算别具一格，诸位莫要嫌弃大可感受一番！”

羽族诸位连称不敢，只是这洗梧宫的确没有王朝招待贵客该有的气象，众人也只能搜刮胸中词汇加以赞赏。

只有拾羽环视过后首次主动出言：“洗梧宫古拙简朴，颇有苍茫蛮荒的气象，离王陛下，这座宫殿想必是远古遗像！”

凤志尚眼睛一亮，赞叹道：“拾羽姑娘讲的好，这洗梧宫多次翻修，虽曾改其格局布置，但最终又会改回原样。

天下人道我大离蛮邦，无甚审美只是邯郸学步，最终还是逃不了蛮邦之风！他们怎知我大离裂土千年、几经更替，胸中不变的还是远古之时诸先贤开拓蛮荒的不屈之意！”

拾羽恍然，这位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君王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势，这座古拙宫殿也仿佛被这股气势唤醒，如同一匹银色巨狼从沉睡中缓缓睁开了眼！

“陛下这是怎么了！还不赶快请诸位贵客就坐！”李梦眼见离王身边的羽青云为其势所摄，赶忙拉住凤志尚。

离王醒悟，哈哈一笑赞赏地看了眼拾羽，而后请众人入座，却丝毫未提刚才之事，羽青云等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落座，只是此时他们可不会再小看这座古拙宫殿！

见众人落座，凤志尚笑着将在坐大臣王亲一一介绍，双方见礼，当介绍到水煜水殇父子时拾羽心中一动，她已几乎肯定水寒与大离水家有着紧密联系！

水家父子自然也对这位在战争初期，压得大离抬不起头的雷霆天将颇为好奇，见她真是一位年青姑娘，不禁心中感佩……

此时的水家山河府中也颇不平静，一位精神健硕的老妇人拄着龙头拐笔直地站在那里，拐杖不曾减了她的气势，反而有所助长！

她身边挨着几位中年女子眉头紧皱，再远处则是水耀夫妇与几个水家小辈，他们神色各异，却都在吃惊、疑惑中藏着压抑的激动。

所有人的目光倒是都关注着站在大厅当中的那位背匣青年！

“你说你姓水名寒，老身二子水煌的遗腹子？”老妇人缓缓开口，声音沉缓自带威严。

“家母黎氏，临走前告诫在下，十八岁生辰前要回大离水家，在下也是后来才知道家母口中的水家是山河府水家，而家母等的便是水家二爷。只是在下当时被困一特殊地界，所以才拖到现在。”水寒道。

“非是老身不信，阁下也非无名之辈，当不会拿此事来与我们开玩笑，只是毕竟事关非小。你可有凭证？”老妇人略一思索又开口询问。

“家母留下一块玉佩给我。要我带此物来大离寻找水家。”水寒答道。

“玉佩！可否给老身一观？”老妇人闻言急声道。此时的她已激动得有些颤抖了，周围水家众人也纷纷神色一振！

“呃，此物现在不在我手中，但在下可以随时将它取来，只是需要诸位帮助。”水寒不慌不忙认真道。

老妇人皱眉又问道：“如何帮忙？”

“我要入宫，那块玉佩在羽族拾羽手中！”水寒深吸口气仿佛下了决心。

众人闻言一滞，过了半响水耀才插嘴道：“韩……不对，算了。你和那位以前就认识？”

“不错，其实在下本来应该准备好后再来山河府的，只是此时宫里有两件事需要解决，取回玉佩就是其一。”

“那另一件呢？”老妇人问道。

“似乎有危险人物混进宫中，但我也没有证据不能确定。”水寒道。

老妇人深深地看向水寒，水寒也不闪躲与老人对视，又过了半响老妇人松开眉头，展颜一笑开口道：“耀儿，你带他入宫见你父兄。”

“啊，哦，哦！孩儿遵命！”水耀一愣转而便反应过来连声答应。

他转身走到水寒身旁，一脸古怪道：“走吧！差点忘了和你说了，陛下刚钦点你为代车骑将军了，你自己就可以入宫了。”

“咳，你不早说！”水寒僵了僵。

“你一大早就出去了，你的徒弟们都满城找你一天了！早说也要找得到你！”一边往外走着水耀答道。

“对了！你竟然占了我这么久便宜！你应该是我侄子！念青和闻夏是你同辈弟弟，你还收他们为徒！”未走多远水耀又惊呼道。

“呵……”水寒漫不经心回应一声，径直向前走去。

水耀不依不饶跟在后面继续碎碎念，还在大厅的水家众人也听到了这话，连同老夫人在内个个扶额，虽然心中欣喜，但后续繁杂事宜也让人头疼！

凤念青对着水闻夏苦笑道：“闻夏，咱们师傅可能是咱们哥啊！”

水闻夏对此扯了扯嘴角，没发表什么意见。

“太君，这位韩……少侠与拾羽姑娘恐怕关系匪浅，此次宫里似乎有意和亲这位名动天下的女天将，这……恐怕会有枝节。”老夫人右手边的女子犹豫道。

老妇人一挥手道：“大娘不必担心，那两个孩子都非常人，莫说以离王心胸未必会为难他们，就算真为难也没什么用！咱们只需做好自己职责，剩下的就任其发展吧。”

水家大娘点点头以示了解，但众人心中仍是不免担忧。

水家老太君拄着龙头拐走出大厅，望着厅外夕阳突然就开始流起泪来，水家大娘等人一边劝慰一边也不禁流泪。

水寒水耀二人快马赶往离宫，而离宫之中大宴已然开始。

离国洗梧宫中，离王凤志尚设宴宴请羽族太子羽青云，同陪的还有离国王后李梦、太子凤朝辉、璟王凤齐光、楚王凤桐城、青鸾公主凤云霞、护国大将军水煜、老将军水殇、丞相李广斌、大农令管平江、大鸿胪赵伟华、剑圣一脉被特封玲珑郡主的于琼玖、剑侍叶白露等人。

羽族方面除太子外，还有羽族太子太傅云霄、遮云将军风翼、雷霆将军落云郡主几位。

大宴之上，朝中重臣、羽族贵使皆是相谈甚欢，开宴前的一丝不和谐此时也被尽数忘却。

席间各类节目精彩纷呈，特别是公孙剑舞的“霓裳剑器”，满殿华光流彩眩人眼目！再配合上这如雷急鼓、似雨乱弦以及悠扬肃穆的编钟！

宫中与宴众人恍然如见有雪山立于风流云散、日月更替之间，巍峨挺拔岿然不动！

舞歇曲罢好半响，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凤志尚带头鼓掌，赞道：“早闻秀坊‘霓裳’一舞惊鬼神，今日方知此言不虚！”

公孙剑舞收剑一笑，大方答道：“陛下谬赞了，小女子才初得大娘神髓，当年‘一枝梅’六义与大娘共作的‘镇魂’，才是当真惊天地泣鬼神！”

“本王也听说过，当年巽国分裂时国都天水血流成河，百姓死伤惨重，一时城内冤魂不散、白日鬼哭，贵坊大娘与一枝梅齐至，共谱‘镇魂’之曲，驱散愁云，使得天光重现！

那倒真算得上举世无双，不过六位相忘境加一位大乘境的高手联手一曲，这样的盛况也是空前绝后！本王怕是见不到这样的场景了！”离王感叹。

“师父也说过，当年那一曲着实恢宏无双，只是师叔以舞乐入剑道，这世间难得的一曲反倒成了她的心障，只有破除此障师叔才有望大乘。”于琼玖道。

毕竟江湖人物，对宫廷礼仪并不熟悉，离王也不在意，反而朝她笑了笑，回过头来对剑舞道：“幸苦姑娘了，也替本王谢谢你们大娘答应献舞。”

公孙剑舞欠身行了一礼便自退下。宫殿之中乐声再起，只是少了那惊鸿一舞，终究是缺了几分味道……

酒过三巡朝辉太子举杯起身，向落云郡主敬道：“在下在王宫就常常听到郡主大名，三山关之战、九连城之战绝对堪称当代兵家经典，郡主确不愧天将之名！本宫敬你一杯！”

楚王闻言脸色微变，又恢复如常，三山关、九连城守将皆是楚王心腹爱将，可那两战，他们的战败惨死却成就了那名女子“雷霆天将”的赫赫威名！

落云郡主起身还礼，淡淡道：“末将不敢，若说大名，在下在优势力量下连续三场败于贵国韩睡将军，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天将！”

朝辉太子闻言讪讪一笑，“韩将军毕竟有水家雪狼卫相助，郡主纵然一败也未曾大损兵马，还能在乾国的偷袭中全军而退，有此战绩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言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拾羽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太傅云霄暗中摇手，她只好举杯饮尽，谢过朝辉太子敬酒。刚想坐下却见凤云霞、于琼玖双双站起。

凤云霞笑嘻嘻地举起酒杯：“姐姐也受我们一杯酒吧，看您也大不了我们太多，却已经是驰骋沙场、名传天下的名将了，我们是当真佩服啊！”

于琼玖也附和道：“对啊对啊！除了师父师兄还有水哥哥，姐姐是我第四佩服的人了！”

拾羽微微一愣，终于想起对方便是当年在落云寨时，水寒曾经提起过的于琼玖小妹妹，她心下苦笑，自己比这小妹妹大了足足八岁，竟然也成大不了多少了！不过对着这两个女孩，拾羽倒是微笑着饮完又被斟满的酒。

琼玖敬完酒便想就近坐在拾羽身边与她亲近亲近，一旁的凤云霞已经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琼玖也非愚人自然立时明悟，两人又邀请拾羽宴后再聚，便各自回到座位。

这一派和谐之中离王也在酝酿着此次设宴的正事，亲自见识过后，他是对这位羽族郡主更添欢喜，反而觉得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有些配不上她，这个想法一出，离王也不禁失笑，他看了眼身边的离后，李梦微微点头，显然她对这姑娘也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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