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鹤、蚌、渔翁
拾羽奇兵穿插偷袭三山关、九连城，而后水寒领雪狼卫快速重新夺回两地，将羽族大半奇兵俘虏。
乾国埋伏羽族残兵未果，反倒战死了皇叔梁王，一时间前雪五关之前气氛诡异，三支部队似乎都各有心思，原本结盟的貌合神离，原本敌对的却暗通有无。
乾国幽冥王所部看上去最是危险，曾经的盟友现在随时可能来插上一刀！让他们不得不小心戒备。
帐中石幽冥面色铁青，身边众人除了一位干瘦老者外都畏惧得战战兢兢，独那位老者老神在在，自顾自喝着茶水。
“羽族那些家伙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再与我们继续联手了，这么多次发函都毫无反应，还有谢归，说是替我们防守羽族？其实是想躲着看笑话吧！”帐中一位参谋忍不住说道。
“哼！既然偷袭过了，那些羽族如此选择也在意料之中，至于谢归！羽族既然有可能生变，那对他们有防备也是对的，后方是我们撤离的通道，这位谢小侯爷掌兵的确有一套！”
石幽冥淡淡说道，而后抬起头冷冷地扫向那些幕僚：“只是哪位能告诉我，趁着羽族和离国混战，水耀出城，你们获得了什么战果？先锋刘松！离国之前与羽族鏖战，你已率军赶到，本应趁势夺下拥雪关或者扬雪关，但你为何退败！”
刘松慌忙跪下：“王爷，我本已领军偷袭拥雪关，但关内守卫竟未曾减弱，还有城防偃甲也并不像之前情报所说损耗一空，我军为求速度与隐蔽未携带大型攻城器具，兵马也多是轻装简从，所以突袭过程中没法防御大型偃甲，不得已只能后退。”
“哼，让我来告诉你拥雪关实情！你的轻车简从之计的确有效，之前水耀并未发现，留下的守军也不过千余，你看到的防守是刚刚赶回的水耀夫人带着大离学宫学员假扮的！
至于偃甲，之前的情报有消息，离国得偃师韩睡之助已经改进了偃甲技术，使修缮更加方便！你们战前没有对此做好准备吗！”
“王爷，末将以为只是修缮了损坏的偃甲，而且那位偃师也不在关内，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刘松忙道。
“哼！也算我们撞刀口了！但当时若你再加把劲，那些初上阵的菜鸟一定会率先崩溃！可惜了，行百者半九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拉下去打五十军棍！”
“末将领罪！”
“游击将军莫山臣……”
石幽冥一个一个点出军中诸将此战的功过得失，然后各自赏罚。
毕竟是当世名将，石幽冥当然知道军中最重便是赏罚严明。他心知此次对离国攻势将会大变，羽族意向不明，离国已然度过最危险的时间。
接下来三方鼎力，乾国最大的优势便是未曾像离国与羽族那般大战，无论军力还是士气都保持良好。
反观羽族，飞羽卫近乎全灭，再加上拾羽连败，士气大损，主帅羽天涯武功虽高，战阵却是弱项，羽族内部也有罢战和谈的倾向。
而离国虽然战绩不俗，但三山、九连两地原先守军被破，如今不得不分兵驻守，甚至连杨晨也不得不坐镇三山关，如此一来大离国内刚到的援兵优势也被抵消，只要不是大败至灭国之危，短时间内离国很难继续援兵。
此刻就看自己可否把握住优势拿下足够的战果了！
赏罚已毕石幽冥缓缓说道：“我知诸位担心被两面夹击，但出师至此，难道无寸功便挥师回撤？我大乾铁军可不是来当观光客的！我已修书羽天涯，将那次伏击尽数推到梁王身上，希望他不计前嫌共败离军！”
众将闻言一振，此时军师侯璟道：“王上，羽天涯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的。”
“哼！应该说他想不想相信！对于羽天涯而言，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为刚上位的那位太子羽青云多攒些功绩！
若就此罢战太过虎头蛇尾。既然凭借一族之力难以讨到便宜，那借我们之势便是最好的方法！不过这次就别指望羽族会冲到前头，他们也不傻！”
“那王爷您有什么安排？”
“给羽族创造机会，但也要隐藏力量，我们可不是为羽族做好事来的，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想把他们拉入战争的泥沼！加强进攻，只用三部人马但番号旗帜驻地要常变，要给外人一种我们所有部队轮番上阵的假象，羽族也明白久守必失的道理，等他们看到我们双方都久战疲惫就会出手！到那时候我们余下的三部人马就会是杀手锏了！”
“末将明白了！”
帐中亲信将领尽数领命，石幽冥继续安排下其它命令，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羽族大帐，牧云狐正站在羽天涯面前将此前战役详细汇报，羽天涯安静听完便陷入沉思，牧云狐也不多说，依旧站在一旁安静等候……
水寒救回拾羽后未曾停留迅速返回三山关，待杨晨领军前来接手防务，便带着略做修整的雪狼卫押解羽族俘虏返回拥雪关，这一路带着俘虏无法轻车速行，水寒担心前雪五关有变，将押送重任交给连城与副将常勇，又叮嘱保证羽族一众安全后，自己孤身一人快速赶往前线，在第三日午后便已回到前线拥雪关！
拥雪关刚刚遭受乾国偷袭，水耀夫人冯秀英临危守城动员全城，无论老少皆奋力一搏终于是打退了乾军，但此时城防已损毁大半，守城军民更是死伤惨重。
水耀费尽力气摆脱缠战的羽族，回到拥雪关便不再出关，一边修复城防，一边依仗城池抗衡羽、乾双方。
好在此时乾国偷袭羽族，还有乾梁王战死的消息传来，羽族、乾国已生嫌隙，否则双方一同发力拥雪关只怕早就城破了！
水耀正在帅府商讨防务，身边皆是离军统帅，此外还有大离学宫的院长赤一心、水耀夫人冯秀英。
“羽族并没有回应和谈的意思，但也将我们的使者安全送回，看来他们还是想多取战果之后再开启和谈，而且探子来报幽冥王部也派了使臣前往羽族，此后战侯部开始撤离原防卫点，前行至幽冥王部左翼，看来他们双方已答成一致一同进攻！”负责信息传递的佟副将将手中情报汇总交于众人。
“这群羽族的白痴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样了还敢和乾国合作！”有人恼怒道。
“别废话了，以后我们就要面对两面夹击了！有这力气骂人不如想想之后怎么守！”
“赤院长，城防恢复得怎么样了？”水耀突然开口道。
“上一仗打得太过惨烈，很多人没有操作过偃甲也强行上阵，因操作不当造成的问题比较麻烦，那几个小家伙在从最简单的开始想办法，其它易损件已经更换得差不多了，这些之前早有准备费不了多少功夫，受损偃甲大概修复了快七成，短时间城内防御应该能恢复到八成左右。
唉，小丫头，老夫不是说你做的不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我们也做不到你这样，你看大伙认同你坐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赤一心眼见冯秀英面露愧色，赶忙说道。
“不错，此次是我的错，忽视了乾国的暗中窥视，应当向此战战死的五千军民谢罪。”水耀叹口气道。
“唉，将军，沙场上哪有人能从不犯错啊，咱们以后从乾国那里讨回来就是了！”
部将们纷纷进言。水耀挥挥手阻止众人继续，转而又问了些战损情况。
“赤院长您的伤势如何了？”见气氛有些凝重冯秀英开口问道。
“无妨，凌霄阁上羽天涯虽排名在我之前但毕竟要分心排兵布阵，那一掌还没法真的伤到我。”赤一心笑了笑。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赤院长受伤了？”语音未落人已出现在厅中。正是水寒！
“原来是你小子，我说是谁，隔那么远就有股凌厉剑意。”
说着话，赤一心指尖红芒渐渐隐去，毕竟是凌霄阁高手，又怎会毫无察觉有人靠近！
“韩大师！”众将拜见，此刻他们心中是当真服气，出兵一月不到，便从天将拾羽手中夺回三山、九连两地，还活捉大半飞羽卫，如此战绩若非实际发生在眼前，他们当真不敢相信。
“小韩，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水耀笑着问道。冯秀英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雪狼卫还在路上，我自己先过来的，刚刚先去了趟偃甲屋和战俘营。”水寒笑着回答一边又走到赤一心身边为其把脉。
“老夫没事，你家侍女给我把过了。”老院长缩回手去。
“侍女？”水寒奇道，手里却未停下拿起了赤一心另一只手。
“我说是徒弟，她偏要说是侍女！”老院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水寒。
水寒却似未曾注意，只是皱起了眉头，水耀等人见状心知不对都围了上来：“怎么了？”
“逍遥王羽天涯所习并非完整版《冯虚逍遥游》，但他天赋异禀补缺查漏，硬是将简化后的《逍遥游》练到了连纯血皇族都难以企及的地步，院长您受的那一掌是‘鲲鹏法’吧！”水寒一边说一边取出银针药瓶。
“嘿。”赤一心讪讪一笑。
水寒继续道：“鲲掌阴柔雄浑，鹏爪刚猛犀利，但经羽天涯改进过后两者相互融合，鲲掌中藏了一点至阳，鹏爪中又孕了一丝至阴，院长你只是以纯阳真火焚尽了掌中阴柔之力，但那一点至阳之力却借此融入你的身体，说是附骨之蛆也不为过吧。”
“嘿，那丝阳力老夫花些时间便可炼化！”
“说实话我还挺佩服院长的，其实初中掌时更容易炼化，院长只要暂避锋芒也用不了多久就能驱除，只是战事紧迫院长要拖住逍遥王只能选择驱除阴力以求快速恢复战力。”水寒淡淡道。
水耀等人闻言脸色一变，惭愧道：“赤院长，是我们连累你了！”
“唉，没什么，能够赶回来就好了，我不是也没事吗！韩小子别废话，医得好就快动手，啰啰嗦嗦的！都躲开些，一会当心伤到了！”赤一心打个哈哈，转头连声催促。
水寒微微一笑银针飞快地扎上赤一心周身穴位，“院长控制好自己的真气！”
言罢一手继续运针，而另一手则拧了个剑诀，一股纯阳剑意骤然而发，隐约间似有大日横空，离得近的水耀等人为剑意所迫纷纷退开，冯秀英心中恍然，难怪此人无意与她一战，两人境界差距实在过大！
赤一心离得最近对这股剑意感受也最深，这纯阳剑意犀利霸道当真如同悬天之日一般，不过相比其他自身精炼的纯阳真火，无论是纯度还是厚度都逊色几分，单凭这个肯定是无法驱除那股至阳之力的！
脑中念头还未转过就见水寒剑诀一变，刚刚还至阳至刚的剑意瞬间变得阴柔起来，仿佛金乌变作了玉兔，以品质而言这道阴柔剑意丝毫不弱于之前的阳刚剑意！
赤一心这时终于变了脸色，转瞬间改变真气类型，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高手，这个年青偃师恐怕也有登楼的资格了！
“院长留心！”水寒提醒了一声，赤一心赶忙收敛心神细细体察体内真气运行，果然体外忽然变化的剑意也影响到了自己体内真气的运行。
本身真气自己稍加控制便运转自如，但外来的那道至阳之力此刻却反应慢了点，一点点差距就使得它从原本融入的真气中凸现出来。
赤一心连忙将其锁定，同时报出附近穴位，水寒银针应声而至，掌中剑诀继续变换，大日、玄月交替，让这道至阳之力更快分离出来。
突然水寒眼睛一亮剑诀再变，一道银丝闪现刺入赤一心经脉又一闪消失。
赤一心长长出了口气放松下来。水寒也轻吐了口气道：“好了，没问题了。”
“这么快？院长您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了，去掉这股真气当真是全身轻松啊！韩小子好手段啊，我还以为你要点时间才能解决，我也做好了受苦的准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搞定了！
嘿，老夫一开始还当你是真气阴阳变化不定，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以剑意带动真气变化！了不起，再过几年恐怕老夫我的位置就要被你抢去了！”赤一心活动活动手脚，赞叹不已。
“院长过誉了，这天下间高手数不胜数我可不敢轻言强大。”
“也是，最近你们这辈高手层出不穷，大有后浪推前浪之势，不只是我，整个凌霄、玉京恐怕都要大大的换血一番！”赤一心摇摇头仿佛想到了什么。
“好了，老夫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接下来该干嘛干嘛，羽天涯那一掌之仇我总是要想想怎么报的！”赤一心继续道。
众人看老院长这样子心中稍安，大敌当前如果少了这位高手牵制逍遥王，战局恐怕更加艰难……
时光流逝，羽族俘虏陆续运至拥雪关，逍遥王的攻势也越发疲软，倒是幽冥王所帅乾国各部轮番上阵，不计损耗，强行攻打拥雪关！
拥雪关鏖战数场，每每逼退乾国军队，又要防备羽族趁势偷袭，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
羽族营帐中长空翎面带喜色禀报拾羽：“将军，现在王爷减弱攻势，看来是要准备和谈了，那样的话大家也都会被放回来吧！”
拾羽却似乎没有那么乐观：“师傅未必是要和谈，也许他只是想麻痹离国，然后行险一击拿下拥雪关！反正那时候乾离两国大战已经损失惨重，无法奈何我们了。”
“可是咱们飞羽卫的人可都在拥雪关啊！要是离国狗急跳墙，肯定会拿他们出气的！”
“狗急跳墙？噗，放心吧，连我都想得出，乾离两国的统帅都是白痴吗？我担心的是师父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却不知道那两位都是渔翁，自己却是鹤蚌！”
“那将军赶快提醒王爷啊！”长空翎有些着急。
“我已经说过了，但师傅说我被打怕了，没有了当年的锋芒。”拾羽叹口气。
“将军，也许的确如此呢，毕竟乾、离两国是不可能合谋的，这样的话离国那位虽强，但大乾幽冥王毕竟也是一代天将啊！”
“也许？阿翎你不觉得对上那位偃师我们所有的‘也许’都只是自我安慰吗？”拾羽冷笑一声。
长空翎顿时无语，的确，之前一连数战所有好的可能性都被那位偃师一一抹杀，然后将他们一步步带进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将军，那我们怎么办？真要放弃那些同袍吗？”半响长空翎才犹犹豫豫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离国有诚意，那只要不是被逼入绝境，他们是不会对付飞羽卫那些同袍的。”拾羽叹了口气道。
长空翎默然不语，这种同袍生死决定于敌人忍耐力的感觉真的很陌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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