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坟
“老爸！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喆询问父亲的所见所闻。
王忠一边打开着自己的手机，一边激动的说着，“我们这个区域的暴动已经没那么严重了，政府正在组织想要离开的市民出城！”
视频当中的画面是小区以北的一处大桥，桥下停泊着数艘船只。
“这些船会一直往复于城内外，把市民不断的接送出去。而且想要出城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估计就几千吧，晚一些我们就有机会离开。”
王忠带回的消息无异于是振奋人心的，大家终于可以暂时离开这个地方。
“而且据说政府还准备了出城之后的交通工具，城外那几条固定线路电车已经修复好了，我们一直坐到乡下应该没有问题。”
听着这个消息，大家久违着笑了出来。
……
王忠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心里有一丝丝愧疚。因为他说的这些话里有自己润色的成分，他撒了一个小谎，城里的**并没有缓解。
因为最近的断电事件，导致了新的矛盾冲突出现。
许多原本居住在地下的居民们被迫流浪街头，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他们开始选择偷盗地上人的家财。
甚至有个别的人群形成了规模，诞生出了新的犯罪团体，专针对地上住户出手。
恶性事件越来越多，民怨也继续在加深，俨然到达了人人自危的情况。
……
这一次的出城计划，其实并不是由政府组织的，而是一堆地上富豪们联合计划的一次转移。
为了平息麻烦，所以他们“大发慈悲”的为一般的市民提供出城的援助。
这些高知分子们很清楚，在这种时期搞待遇特殊会为行动带来阻碍，终会导致得不偿失，不如让一般市民成为他们的保护外衣。
这一招的确有效，因为出城计划牵动着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哪怕是一些反动分子，都渴望通过这次机会离开这座城市。
大家的利益统一，自然就没有人来搞破坏，甚至这些市民会为了出城计划的顺利执行，而主动的去清除那些潜在的障碍。
……
王忠大概知道这些，不过眼下出城回到乡下是最重要的事，管他是谁组织的呢。
他吩咐着大家快做准备，晚上九点准时出发。
这时他也终于想起了另外两户人，“李家父女俩回来了没？”
雷晓摇摇头，“还没呢。”
“唉，这样啊……”
王忠叹了口气，“他们父女俩应该已经离开了，走的那么急还各自背了一个包，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决定。”
“那百森回来了吗？”王忠继续询问。
其他人愣了一下，然后支吾的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大家推测的内容。
“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他们是走是留啊。”王忠也替百森感到为难。
现在搞得他们也很尴尬，该怎么去和百森说这件事情呢。
沉默不能解决问题，王忠摆了摆手，“我去给他说吧，看能不能先离开，再想办法找地方就医。”
……
王忠起身凝重的向门外走去，王喆也赶忙跟在身后。
来到百森家的门口，父亲轻轻地按下了门铃，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百森看着王家父子俩的到来，强行挤出了一个和善的表情，但父子二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忧伤。
“有什么事吗？”百森询问。
“可以进去说吗？”
面对王忠的请求，百森不由得向房间内瞟了一眼，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就在这时，房间内传出了慈黛虚弱的声音，“孩子，客人都来了，怎么不邀请进来坐坐？”
听到母亲的声音，百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一边招呼着王忠王喆进屋，一边强忍着自己的悲伤情绪。
见到百森的反应，王忠已经能确定他们面临的困境。
“老太太还好吗？”
百森听着没有回答，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看望一下老太太吗？”
面对父子二人的请求，百森认识了一下，轻叹一口气。
“随我来吧！母亲的心脏问题越来越严重了，以前吃的那些药已经不管作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言语间的无奈，让王喆看到了这个强壮男人背后的辛酸。
卧室中，慈黛正躺坐在床上，她面色苍白，神情飘渺，完全没有了多日前的精气神。
过见到父子俩的到来，她还是热情的向二人打招呼。
王喆也看到了房间角落里那个黑色的袋子，这是今天百森外出之后带回来的，里面似乎放着各种药品。
虽然百森的情绪很低落，慈黛的状态也并不佳，但是王忠没有选择拐弯抹角的方式。
“老太太，百森，我过来是有一些事情要告知你们，这关系到之后的生活。”
“王哥，你说吧。”
“今晚有机会出城，政府组织了水路运输，所有市民都可以参与，我们决定今晚九点出发。”
听到王忠的话，母子二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了一眼。
“我无法跟你们离开，我要留下来照顾母亲，母亲的身体法承受那种颠簸，我要想办法带她去城中医院。”
百森回答的很快，没有一点犹豫。
父子二人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吃惊。不过躺在床上的慈黛却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儿子，你应该跟他们去！”
“但是你承受不了路途的颠簸呀。”
“不用再带上我了，孩子！”慈黛神情闪烁。
“不可能……”百森拒绝了依旧坚定。
慈黛还想劝劝孩子，但因为激动的言语让她的胸口又开始发疼，甚至干咳出了一些血丝。
现状另外三人慌了神，百森立马扑倒母亲的边上，慌张的端水找药，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慈黛想要的。
担心母亲的身体情况，伯森便没有再和母亲较劲，但他心里坚定着自己不会抛下母亲。
见此，慈黛转头看向了父子二人并吩咐着百森，“你去给客人倒杯水吧，我和他们单独聊聊。”
“妈……！”
“听话……”
……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百森了还是退到了客厅。
卧室当中只有慈黛和王忠王喆三人。
慈黛面色慈祥的看着父子二人，“我这病根本没办法康复，能强行续着，看现在的症状恐怕就这几天的事了。之前为了治病家里的钱早花光了，现在为了吊一口气，百森又是打工又是借钱。”
“百森的爹走的很早，死在了工厂的事故中。这毛头小子不顾阻拦去找人理论，结果失手伤了人。不仅自己受了一身伤，还去牢里呆了几年。”
“虽然他没有读过什么书，还有些偏执，但是他本性不坏，讲意气重感情。”
“我知道现在的社会动荡，能出城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希望你们能捎他一程，算老太婆求你们了。”
面对慈黛的请求，王忠感觉心里有些难受，他知道老太太做了怎样的决定。
这种离别比不辞而别还要痛苦。
“只要百森愿意走，路上我们会互相关照的。”王忠承诺着。
“有你这句话就放心啦，小崽子那边的疏导工作就交给我吧，晚上一定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嗯！”
……
与慈黛谈话后，父子二人也回到了自己家中收拾。
在刚才的交流当中，王喆情绪深受影响，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他还从未经历过。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甚至只有三言两语，但其中所蕴含的东西，却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其实问过父亲为什么老太太不愿意外出博一把，而是选择呆在家中走向终点。
父亲只是回答了四个字，叶落归根。
……
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带的东西不多但都挺实用。
所有的电器关闭，将手机的电充满，是时候要出发了。
晚上8:50，过道处。
刘老头和闫老太也收拾完毕，他们也轻装上阵，没有再想将留恋携带在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百森迟迟没有出来。
王喆借此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家位置，那个外表已经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门。
想着里面的陈设，想着在里面生活的点点滴滴，王喆不知道要多久后才会回来。
他不知道外面的这些暴动多久会被政府平息，他不知道头顶那厚厚的黑雾多久才会散去，他不知道正常的生活要多久才能回归。
紧接着他扭头看向了百森的家，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在和平的年代，这个小小的空间被人叫做家。而在这动荡的时期，这小小的空间也像是一座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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