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诛杀
旁边，泗水能的身形越发瘦弱下去，看上去像被吸干血的干尸。但是他体内的妖力更加旺盛，一头毛色暗金，双眼放出骇人红光的虚影在他的背后出现。
等血肉被彻底吸干，只剩皮和骨头的那一刻，泗水能终于动了。他已经恢复到变形的样子，甚至更加瘦小。
这一拳在原地打出，轻飘飘的，就连几岁小儿也可以轻松接下。
但是宁寿面色沉重，背后汗毛炸立，眼睛眨都不敢眨——泗水能背后的恐怖虚影，也同样挥出了一拳。
一妖一影动作完全同步，但表现出的气势却是天壤之别。
虽然之前已经往上评估了泗水能这最后一击的力量，可看到这一拳，宁寿还是心头悸动。
“不能硬接，硬接必死！”
心念转动间，感觉着虚影气机的锁定，宁寿将手中长剑狠狠劈出，直指泗水能的本体。
扑哧一声，剑光凛然，泗水能直接被从中劈开。他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尸体倒在地上，化作灰尘飞入空中，泗水能用生命召唤出的恐怖虚影却仍然存在。这短短几秒内，虚影的手掌已经近在咫尺。
失去了肉体的供给，虚影威势稍减，但仍然携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宁寿只来得及把手中长剑挡在身前，手掌就已经狠狠拍在了他的身上。
“轰隆——”
整片密林瞬间化为飞灰，大地直接下沉数寸。走火村村民感受到一阵地动天摇，身后的房屋崩塌大半。
虚影打出一掌后消散在天地间，只留下月光照耀万物。
蝉鸣鸟叫声全部匿迹。一时间，天地一片寂静。
宁寿呈大字状躺在坑底，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长剑从天上落下，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嗡鸣。
王衡位于虚影手掌的边缘处，最后一刻又受到宁寿仙力保护。饶是如此，他的一口气也只剩下半口。
“还没死啊……”
看着天空中闪耀的星星，宁寿咧了咧嘴角，又莫名感到荒唐。
“就，结束了啊……”
终于，他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宁寿是被渴醒的。一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用木板简易围着。
“水……”
张开嘴刚说了一个字，宁寿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很快，旁边有人轻轻扶他坐起来，又把水杯递到他的嘴边。
勉强喝了一口，喉咙里火辣辣的痛，腹中饥饿感也一起传来。
等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几个馒头，宁寿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四处看了看，入眼处是大片废墟，还有很多临时用木头围起来的房子。
王衡躺在一旁哼唧，看起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王大哥，感觉怎么样？”
宁寿把头探出去，看了看王衡空荡荡的袖子。
“差点死了，谁能想到泗水能是那么可怕的怪物啊。”
王衡转过头，神情有些落寞。
“宁寿，这次多亏了你，我才捡回一条命。只是可惜了那些镖客啊。”
张了张嘴，宁寿却不知道怎么安慰王衡。如果不是自己非要立刻去找泗水能的麻烦，王衡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那些镖客也不会死了。
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低落，王衡勉强笑了笑:
“不用在意，是我没有听你的劝告。说到底，其实是我害了他们啊。”
“不……”
“不用劝我了。我如今已是半残，这次回去后就要找个老婆，安心过日子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面奔波，看过世间百态，也体验过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经历。
之前一直还想跑跑，现在倒突然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父母这些年也一直牵挂着我，我也该回去尽尽孝道了。”
从床上坐起来，王衡看着宁寿，一脸认真:
“听到了一些泗水能的话，又看你这么厉害。想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吧。我能在旅途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遇到你，又和你结交成好友，这一生已经值得了。
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回蓝苏城。如果你不嫌弃我，等以后到了那里，可以来城里找我。到时候好好宴请你，也要报答一下你的救命之恩……”
静静听着王衡畅想，宁寿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疲态。
断臂之痛，身体多处受损，从此几乎变成一个废人。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王衡显然没有他所讲的那样洒脱。
又想起初见王衡时，这位大哥侃天说地，两人交谈理想未来时的轻狂，宁寿轻轻叹了口气。
王衡的心气散了。
他那走遍大江南北，让自己的商队布满凡人大城的理想，散了。
宁寿知道，王衡说这些话一方面是想安慰自己的宁小兄弟，不让他继续自责，一方面也是想说服自己，能坦然面对这一切。
只是，哪有这么简单。
“王大哥。”
打断了王衡，宁寿盘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
“你救了我，也救了走火村的所有村民。谢谢你。”
王衡一愣，看着宁寿眼中满是严肃认真，没有丝毫安慰和说谎的意思。他不禁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憋了许久的眼泪，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衡收拾好了行李，站在刻有“走火村”三字的断裂石碑旁和宁寿告别。
虽然神情仍有不甘，但王衡的心态已经好了很多。
“宁兄弟，村长，我们就此别过了。有时间来蓝苏城做客，到时候我好好招待一下你们。”
宁寿向他挥了挥手，告别道:“好，王大哥一路保重。我听闻有些药材可以激活生命力，让人断肢重生。如果有消息了，我会告知王大哥的。”
王衡爽朗一笑，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那我就先谢过宁兄弟了。不用再送了，我就先走了。”
“再见。”
“保重。”
与二人告别后，驾起马车，王衡转头向蓝苏城赶去。
想起多年未见的二老，他不禁嘴角微扬。
“离家多年，终于可以回去看看了啊。爹娘，以后我就不走了，安心给你们养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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